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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佛纶把电话砸在了墙壁上。
康秉钦很少见她这样失去理智,她伏在沙发扶手上,头发披散着,一动不动。
楼下的电话铃声同时响起来。
一分钟后,方漪上楼敲门:“先生,张……周顾问的电话,问今天晚上的沙龙,您是否能按时出席?”
许佛纶抬起头,嗯了声,门外没有了动静。
她已经恢复了常态,开始盘算怎么处理这场混乱。
目光,最先落在了康秉钦身上。
他蹙眉,刚要开口,却被她打断了:“你先听我说!”
“你和荣衍白合作过很多次,多少了解他的品行,他并不是没有担当的人。”说到这里她顿住,观察他的反应,“对于你母亲的事情,他会回来给你交代。”
陶和贞术后至今,仍然没有醒过来。
从身体里取出的子弹共有两枚,一粒在胸廓外侧靠近颈部的地方,另一粒在脊柱附近,虽然艰险,但是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两枚弹头的口径型号完全一致,标准型毛瑟。
康秉钦曾带着许佛纶到陶和贞的汽车被袭击的地方,根据她的伤口,找到了两处可能设伏的商行,其中一处的拐角里滚了只空弹壳,另一处没找到蛛丝马迹。
按照荣衍白行事滴水不漏的习惯,留个弹壳,不会是他的作风。
所以后背那一枪,应该是他打出来的。
那么,前胸的枪伤,又是谁造成的?
荣衍白如果真的想杀掉陶和贞,一枪足够,不会多此一举。
当然这话,她不能告诉康秉钦,母亲生死未卜,他怒意难平,不能给他火上浇油。
陶和贞平安度过七十二小时后,许佛纶反而更担心荣衍白的安危。
他得到的情报出了错,要截杀的人没有出现,那么他的处境就是最危险的。
林允平曾试图找过,但是很快被不明来历的势力盯上了。
她很快掩藏了行迹,而那股势力仍然在继续寻找,不过至今未止,还是没有任何关于荣衍白下落的消息。
许佛纶被困在康家三天,几乎和外界断了联系。
今天如果不是康秉钦将方漪带进康公馆,她甚至不知道天津的纺织厂出了问题,更别提荣衍白。
她得从这里出去,先救一救纺织厂。
四天来,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他听完还是面无表情。
许佛纶又说:“你关不关我,他最后都会来,现在不来,只能说明他无法脱身,或者途中出了变故。”
最坏的结果,他已经遭遇不测。
不过,这个会让她心慌意乱的答案,现在没有时间深究。
她理清楚思绪:“纺织厂如今这个样子,我不可能逃走,今晚我只是去参加一个金融沙龙,就在前门附近,想想解决办法。”
她还说,参加沙龙的客人都是金融界的名流,如果他不放心,可以让翁庆瑜或者唐勋跟着,全程参与她和别人的对话。
然后再把她带回来。
很完美的商量,让康秉钦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
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个很优秀的谈判者。
只要她开口,或者不用开口,对他笑一笑,他就能心甘情愿地成为她的俘虏。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最冷漠的方式,无声地宣告着他和她之间的疏离。
他把她丢下那晚起,他们之间就恩断义绝。
他再怎么拼命地想要挽回,只是一个人的徒劳,她的脚步不曾停下,也不会等他。
康秉钦的神色很平静:“早去早回。”
许佛纶没想到说服他会这样容易。
她很快起身,从衣柜里找到了合适的衣服和鞋帽,甚至坐在梳妆台前画了得体的妆容。
心里被别的事情装得满满的,这栋独处在康公馆花园深处的小洋房里,为什么会有适合她的衣饰,她从来也没有想过。
康秉钦坐在沙发里,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忙碌,像很多年前一样,她出门聚会或者看电影之前,都会这样。
然后穿上她喜欢的高跟皮鞋,哒哒地跑到他跟前,把口红印在他的衬衫上。
只是想到这个场景,他心里就会有抑制不住的欢喜,攥紧的手指泄露了他期待时的忐忑。
然而,什么都不会再发生。
许佛纶穿上鞋,就匆匆地离开了。
卧室里还有她身上的香水味,浓郁的昙花气息,几乎让他头痛欲裂。
“你……”
可她又匆匆回来,站在门口,跑得很着急,让她的脸色微微地泛红,比什么样的脂粉都要惑人。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拯救了。
可是她回来,只是交代周良生和张如卯的关系,以及张如卯在荣衍白刺杀康母这件事情里所扮演的角色,并且提醒他如果没有必要,最好不要再和周良生见面了。
谁知道新年第一天晚上的伏击,是否也是张如卯一手制造的。
虽然她曾经说过,感情和工作都是真的。
可如果感情和工作背道而驰,他们会怎么选择?
包括张如卯,也包括周良生。
她现在站在悬崖边上,试图努力分辨敌友,在作出判断前,她并不相信任何人。
毕竟判断的结果都未必准确,不能再有任何可能影响她做出判断的情感和事情。
所以,康秉钦俯身拥抱住她的时候,她只是恍惚了一瞬,就把他推开了。
“再见!”
翁庆瑜送她到了地方,停了车,但是并没有下车的打算。
“翁秘书长,不和我一起?”许佛纶有些好奇。
翁庆瑜仍旧板着脸,答非所问:“无论荣衍白是不是被迫刺杀老夫人,许小姐都会处于危险之中,六少将你困在身边只是为了保护,当然你的心现在不在他身上,不会明白他对你的爱意。”
深挚到怎样的地步。
许佛纶沉默了很久,推门下车。
这次金融沙龙,她的身边只带了姚竹君,很多事情只能自力更生。
在见到盐业银行的副理之前,都是张如卯在陪着她。
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聊私事的好地方,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听张如卯侃侃而谈,或者跟前来打招呼的人说笑。
许佛纶试图从她的言谈举止里发现不属于法律顾问痕迹,然而却无功而返。
张如卯对自己的处境似乎很了解,在张副理出现之后,她说了句话:“许先生,请您相信我,我们一直是朋友。”
她的回答很微妙:“谢谢周顾问。”
张副理坐下,开门见山:“元新的近况,想必是许先生今天与各位同仁交谈的主要话题,我想知道您拒绝了几位老板和经理合作的原因。”
许佛纶说:“正如您所想,我选择了盐业,希望看在以往的关系上,盐业也能够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
“都好说,许小姐的条件是什么?”
许佛纶看着对面男人笃定的目光,笑一笑:“我需要盐业银行担保融资,发行债券九十万,用以厂房的翻新改造,以及购买机器。”
“许小姐的担保物?”
“没有。”
许佛纶说:“天津的元新银号并入盐业,成为分行,这是之前吴总经理和我商量的结果,张副理觉得不合适?”
张副理说:“我们会对元新的账目上的未分盈余和余利进行再计算,以此来决定有没有和许先生合作的必要,毕竟听说姚小姐正在着手准备降低吸收的个人存款,是不是元新的风险让您很为难?”
“是出于规避风险的考虑,以后还会考虑降低在盐业的借贷,当然,”她将算好的账目摆到他面前,“您也可以考虑将这部分资金转化成股份。”
“盐业即将取代康委员,成为元新的第二大的股东,看起来很不错。”张副理笑的意味深长。
许佛纶将目光从他秘书手中的文件上收回来:“不过,元新和恒源纱厂的不同在于,我不同意盐业委托信托公司对元新进行管理。”
恒源纱厂也是盐业银行的合作方之一,只因恒源纱厂背着盐业以厂内货物作抵押,向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借款的事,引起银团的不满,所以刚才在沙龙上争执不休。
但是最终结果,恒源放弃贷款,并接纳了盐业对恒源的监理上升到管理层面。
盐业银行这一仗,打的非常漂亮。
所以,许佛纶跟他谈判时自然而然会受的影响,难免处于劣势。
但是她并不畏惧这个。
她的优势除了元新银号,还有专门为此行准备的文件。
许佛纶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他:“我和吴总经理和张副理都是多年的朋友,有件事还是需要提前知会,我的生意被日本人盯了很久了,张副理如果决定合作,那么……”
文件里包括许佛纶见正金银行以及各式各样的日本会社负责人的照片,收到的要约和合同,完美地表达了数年来日本商人对于元新和想容的垂涎。
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顿时沉了。
她笑:“不说意气用事的话,张副理因此而碰到的麻烦是无法估计的,康委员的母亲身受重伤,我的未婚夫也下落不明,或许……”
下一个是你,或者是我。
许佛纶在说完,观察的是对面两个人反应,包括张如卯。
张副理离席,向总行拨出了一个电话。
回复得很快,然后,就是约定签订合同的事宜。
在离开沙龙前,许佛纶还提起:“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求张副理在银行的同仁帮忙。”
“请讲。”
“我需要查中南银行的两个私人账户。”
“谁?”
“元新曾经的司账赵庶河,以及赵母的账户。”
“他不是死了么,在元新的旧工友怀疑他事先知道了织机损坏的事情,被灭了口,才参与了游行。”张如卯说。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天津站,火车外的天色,正好。
许佛纶笑着问:“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张如卯点头:“数天前就有游行了,是几个纺织厂的工会反对洋人经理的压榨,可多了赵庶河和织工伤亡,才会越闹越大,他们把许先生也看做了剥削者。”
许佛纶看着她。
那么你呢,又利用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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