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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祖明走过来,笑着鞠了一躬:“荣先生。”
“三公子。”
荣衍白笑笑,侧了身,让开他的大礼。
林祖明也不以为意,站直了身体:“一别数年,荣先生还是老样子,和我记忆里的没什么分别,白天见了一面,很有他乡遇故知的感慨。”
“五年前,不过在东京匆匆一面,三公子客气了。”
林祖明摇摇头,对他很是尊敬:“荣先生救我和朋友于危难之时,这份恩情,祖明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在北平数年未曾有幸得见先生,是我平生的遗憾。”
荣衍白说:“举手之劳,三公子不用放在心上,今天如果只为叙叙旧,这个地方恐怕并不合适,你我不如改天?”
“不不,”林祖明连连摆手,“我今天替大哥向康督办赔礼时,偶然间听说有人举报,许小姐运往广州的一批布料里私藏了违禁品,督办命人搜查漕运货船。”
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力:“我身在公署,未免康督办怀疑,无法及时给荣先生报信,离开后第一时间寻找先生,没想到还是晚了。”
荣衍白问:“既然是许小姐的运货船,三公子找我,是不是不合适?”
林祖明暧昧一笑:“我二哥的葬礼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许小姐如果知道是我,恐怕也不会理睬,再说荣先生是许小姐的男朋友,找她还是先生并没有区别。”
他的意思,并不只是为了报信。
荣衍白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三公子说笑了,许小姐是正经的生意人,向来远离那些是非,如今水上警察厅正在盘查,等结束就会真相大白。”
林祖明说:“我只是听了举报人的只言片语,说这趟货是由荣先生引荐,先生是自己人,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卷进这些政治局势中。”
荣衍白点点头:“多谢,我问心无愧。”
“那就好。”林祖明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码头,“先生正直,可怕就怕有小人从中作祟,七情六欲,人人不能避免。”
“我不明白三公子的意思。”
林祖明直言不讳:“许小姐原先是康督办的情人,如今却成了先生的女朋友,想必先生对二人之前的种种误会也了如指掌,康督办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最清楚不过。”
他转过头,看着荣衍白:“但凡他想要的,就会不择手段。”
荣衍白好奇:“你是说他为了得到阿佛,会对我动手?”
林祖明指了指在船上来回穿梭的警察:“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船上的货是阿佛的,他费尽心思诬陷,与他得到阿佛的心思难道不是相悖?”荣衍白意味深长地笑,“三公子这是与康督办有宿怨,拿我寻开心来了?”
林祖明摇摇头,只是觉得他很难缠:“先生误会我了,先生并不了解康督办,而我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他最终会把所有的罪名栽赃到先生身上,而把他的心上人摘得干干净净。”
“这么说,今晚,我是在劫难逃?”
林祖明沉默了半晌,说:“但愿是我想多了,不过还是现在有所准备比较稳妥,谁知道事态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先生怎么认为?”
“多谢。”荣衍白仍旧是那句话,问心无愧。
林祖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事态的发展并不理想。
警察从货船上搜出了三箱英镑以及两箱药品,货船布料和相应的单据一块被收押,包括纱厂的出货工人和船员全部被带走审问,码头上一时间腥风血雨。
林祖明深夜探监,不过事隔一个钟头。
荣衍白报以微笑:“三公子,这个时候应该自保,而不是孤身犯险。”
“我把先生当作自己人,先生有难,我岂能不救?”林祖明当着他的面,打点监狱上下人等,“事情重大,可能要委屈先生几日。”
“三公子不必为我……”
林祖明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当年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先生不必推辞,容我先想想主意。”
他离开前,还说:“包括许小姐,我也会尽力相帮。”
荣衍白叹口气:“我欠三公子一个人情。”
“好说好说。”林祖明笑笑,“若是先生能平安度过一劫,万要防备康督办,这个人真是……一言难尽!”
这同样是,他告诫许佛纶的话。
警察将元新纺织厂团团围住,勒令看厂的职工严禁外出,商务司和银行各自委派了专人来调查纱厂的各类票据和凭单,以及所有项目的往来记录,还包括许佛纶的私人账户。
她被困在办公室里,搁下林祖明这通古怪的慰问电话。
明里暗里,他都在指责康秉钦才是这件事幕后的主使,归根结底,公报私仇。
并且,他还替荣衍白捎来了口信。
这件事,因此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的首饰盒被全数倾倒在桌面上,珠光宝气里,警察将惊慌失措的吴平映带进了办公室,将人留下,又很快离开。
吴平映匆匆冲她鞠躬,一把将受惊的女儿抱进怀里,亲了又亲,脸上的焦急才得到缓解。
许佛纶靠在窗台上看他:“抱歉。”
他摇摇头,紧紧地抱着孩子,问她:“小鸾什么时候能回家?”
庞鸾当时在码头与警察交涉,最后也被带进了警察局。
除了那通没有被接起的电话,许佛纶知道的情况可能还没有他多,她模棱两可地安抚:“很快。”
吴平映的表情更加慌乱:“小鸾是不是回不来了,他们说她和南方政府有勾结,许先生,这是真的吗?”
许佛纶笑笑:“她是你的妻子,你不知道?”
吴平映盯着她:“她肯定不会,但是她唯许先生的命令是从,至于您,您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不是我们升斗小民可以随意揣测!”
有人将她的红宝石项链举在灯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耳朵却是支棱着的,大约是要获得第一手消息,她如果是暴徒,这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可就是丰厚的油水。
许佛纶对他报以歉意的微笑:“不是。”
他失望而去。
吴平映的脸上半信半疑,抱着孩子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许先生,我是太着急了,小宝困了,我要带她回去了。”
不想去看看妻子吗?
许佛纶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前领人的警察送他离开,去而复返,路过她时,低声交代:“王局长说,今晚就是走个过场,许小姐不必担心。”
他说完,进办公室监督人查验账本去了。
王局长,哪一位?
沈导演的岳父吗?
他又是受了谁的恩泽,这样紧要的时候还来庇护她,康秉钦,还是荣衍白?
荣衍白还在监狱里。
那么,就是康秉钦?
这两个人,轰轰烈烈闹一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天刚放亮,在私通南方政府的大案还未明朗之际,荣衍白被保释出狱,保释他的人身份不明,也有人说与北平商会有牵扯。
“荣某人该怎么谢三公子?”
汽车里,荣衍白悠然开口,一夜过去,他仍旧是临风玉树,不见颓废。
林祖明笑着说:“如果是较真,漕运商会的周会长还是外八门的二爷,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看着出事,更不必提荣先生。”
“台门在三公子手里,一派盎然。”
林祖明说:“先生取笑,我与先生同心,危难之时接手,不敢不全力以赴。”
“多谢。”
“我就不和先生客气了,这里有件事要托付先生。”他长叹一声,“二哥意外故去,北平商会群龙无首,先生是旧主人,我愿作保,请先生出山。”
荣衍白婉拒:“当日我用台门和商会换阿佛一个平安,林参谋长言而有信,荣某人也是同样,林家在北平一日,荣某人就不会插手北平商会任何事务。”
林祖明劝说:“请荣先生出任并不都为公事,也是有些私情,先生如今一介布衣,若与康督办为敌,手中无权无势必然吃亏。”
“为敌?”
林祖明说:“男欢女爱,风月情长。”
荣衍白笑着,不置可否。
林祖明将他送到纱厂门外:“先生先别急着拒绝,或许您见过许小姐,就会有新的想法。”
许佛纶坐在厂房外的石头上晒太阳。
软禁还没有结束,织工被放了假,机器边上空荡荡的,倒和收购纱厂初时一模一样。
她的精神还不错,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近:“监狱的滋味如何?”
荣衍白在她身边坐下,和她描述:“地方狭窄,气味也难闻,夜里冷得很。”
许佛纶摇摇头:“这就不如北平的警察局了,地方宽敞得很,人多,也热闹。”
两个同时蹲过监狱的人,在阳光下交换彼此的感受。
荣衍白啼笑皆非:“阿佛果然是个,嗯,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不然呢?
许佛纶碰碰他的肩:“有些话不能说,我就不问了,你就没什么能说的,同我讲一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想听什么?”他又把问题抛回来,同样撞了撞她的肩膀。
她歪歪扭扭地坐直身体:“我会有麻烦吗?”
“短时间内,可能会有些。”
许佛纶摇摇头:“你们男人的心思啊,摸不透。”
荣衍白笑:“阿佛说过,女人之间的战争不要牵扯男人,那么男人之间的战争连累女人,也胜之不武,是不是?”
“真没牵连我?”
他妥协:“确实,现在是有那么些,不过为了换取长久的平静,阿佛且担待些。”
她哼笑:“呵,男人!”
荣衍白的手交叠着,撑住下巴:“男人心里有家国,怀中是女人,这样好不好?”
她嗤笑,张开手去触摸阳光。
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洒下来,都是生命和希望的味道。
她笑吟吟地对它们说:“我也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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