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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去找她。
看一眼，似乎就会暴露内心。
她的眼。
她的那双眼。
轻易便可刺穿一个人的心，在那里深深扎根。
皇帝和丞相密谋，自是与后宫的女人无关。
她吃吃喝喝睡睡，半点不在乎有人将整个天下做赌来赌她的归处。
话说回来，这种事太司空见惯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不过话再说回来。
少女突然笑了。
身边的人猛地一抖。
少女笑得更和蔼可亲了。
食草动物对食肉动物的恐惧本能时时都在起作用。
“太……太后？”
“你喜欢丞相吧？”
“……”
你说这一天天的，这女人没事就想着给人拉郎配。
话能不能再给说回来！
没用的！没用的！没用的！
重要的话说三遍！三遍！三遍！
内心腹诽不已的系统面无表情的看着数据面板。
斗争火热，却只会冷却人心。
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在朝堂。
林疏澜曾是个血气方刚的稚子，若被应圣知带着成了一个冷血无情之辈，那怎么成。
她会可惜。
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活泼，还有点……唔，胸大无脑。
她觉得这样的人啊，可以让林疏澜的生活变成彩色。
他犯不着自己踏进深渊，自此暗无天日。
没必要。
如果是莫挽言，或许他们会很相配。
无论是朝堂厅堂，还是男耕女织，都很相配。
可惜，站在这里的是她，绝对不可能适合他。
少女垂眸，神色柔和。
“丞相忧国忧民，却独独忘了忧己。他不急，哀家看着都急。也没办法，哀家一直在后宫无所事事。哀家只能给这些个年轻儿郎物色好姑娘，偏偏皇儿还一个劲的拒绝哀家。那就只剩下丞相……你看他迟钝的样子，怕是只有姑娘家主动。当然，姑娘家还是该端着点架子，不如由哀家做主。”
岳惜兰红着脸，懵懵懂懂的看着她。
听着哪里不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格外有道理。
“丞相他……他这叫洁身自爱。不像其他文人，嘴巴里之乎者也的，还成群结队去喝花酒，美其名曰风雅。呸！”
少女轻笑着点头，“你说的对。男人木讷迟钝，对女人来说是优点。他可能不会说好听的逗你开心，但他同样不可能去逗别的小姑娘。越是木讷，越不会说谎。他想不到儿女私情，成婚之后必然只会守着自己的妻子。哀家是喜欢你，所以把这样一个好男人留给你。”
岳惜兰脸更红，笑得差点露出了后槽牙。
“多谢太后！臣女全凭太后做主！”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少女摇了摇头，“你知道他木讷迟钝，就算哀家给你们赐婚，他对你怕是……”
虽然林疏澜不可能像应圣知那般极端又残忍，可让他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总会冷眼相待吧。
岳惜兰眨眨眼，瞳眸里的光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熄灭。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丞相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臣女真心待他，总有一天他会喜欢上臣女。而且，若太后没有这个打算，臣女怕是会依父母之言嫁一个可能从未见过的男人。哪怕丞相一生都不会爱上臣女，臣女也觉得……不会再遇到比丞相更好的男人了。”
说的对。
看得开。
少女敛眸轻笑。
“这对他来说不公平，是不是。”
岳惜兰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对，不公平。
她喜欢他，想嫁给他。
可他呢，恐怕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
所以她愿意等，她愿意主动，她想让他看到她的真心她的诚意。
“不如……”少女眉梢微扬，“哀家先做主，让你去他身边做个侍童。”
日久生情嘛，也是有讲究的。
若一开始就对林疏澜说这是给他准备的媳妇，他定会有所戒备，对她产生偏见。
先卸去他的防备，再慢慢渗透他的生活。
到最后，纵然他依旧不会爱上她，也绝不会排斥她。
“太后是说……叫臣女男扮女装？”
“你愿不愿？这样做，哀家可以保证你的名节。丞相纵然察觉你是女子，也绝不会宣扬。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此事，哪怕他终是不愿娶你，哀家也能护你周全。”
名节什么的，岳惜兰倒没有想那么多。
她性子本就活泼，这种冒险的事，听起来还挺有意思，她已经跃跃欲试了。
“太后，真的可以么？丞相会不会……很快就察觉出来，然后把臣女赶出去？”
“他不会。”少女毫不犹豫道，“若将你赶出来，理由呢？告发你是女子么？他不是这样狠心的人。只要你把握住分寸，定能叫他哑口无言，吃这哑巴亏。”
少女笑了，岳惜兰也跟着笑了。
她们就好像两个准备恶作剧的小孩子。
被算计的人还满脑子家国天下呢，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卖了。
想一出是一出的太后很快落实了计划。
岳惜兰和其他几个小厮连带着很多金银珠宝被打包送到林疏澜府上。
师出有名啊。
他可是帮着皇帝对付摄政王的功臣。
林疏澜没有多想。
可。
东窗事发的有点早。
岳惜兰是个调皮的性子，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她被指派到书房做事，问题是她什么都不会啊。
林疏澜没想把人赶走，他只是想换个人伺候。
小姑娘受委屈了，哭哭啼啼又忍不住撒娇，这不穿帮才奇怪呢。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惊讶？
愤怒？
他很冷静。
冷静的为自己感到悲哀。
那个人确实想着他，那个人确实对他好。
她为他的将来考虑，什么都考虑好了。
岳惜兰是个好姑娘，林疏澜没有讨厌她，也很喜欢她这样的性子。
她没有想错，她什么事都能考虑周全。
若他……
他必定会在朝夕相处中爱上岳惜兰吧。
林疏澜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将她留下，留在自己身边。
他终有一天会娶妻生子。
她又想对了。
无论爱不爱，小姑娘连名节都不顾的跟着他，他就该对她负责。
既然决定负责，就会一心一意。
那个人。
就是这样的人。
可爱。
又可恨。
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
这样的人，又会为了谁……
心折呢。
又完美处理了一件大事（自以为）的少女吃的更香了。
回头就被人堵了门。
晓栩：我！说！啊！
系统：听！不！到！
“应圣知，这里是后宫！”
“臣知，这是太后的闺阁。”
晓栩：我【哔——】你大爷！
她怒目圆睁。
他好整以暇。
她真想糊他一脸黑狗血！
少女左右看了看，凡是个活人……没有，一个没有。
好啊，真好啊。
他还真觉得自己一手遮天了。
“应圣知，你这是真不要脸了？你汲汲营营那么多年，成就了一个大英雄的形象，为无能幼帝支撑起整个朝堂。如今难道你会为了一个女人让苦心经营的一切毁于一旦？”
“我已经这么做了。”
男人上前一步。
少女站在门口，退无可退。
男人又进了一步，跨进房间。
少女方回身，便被男人揽了腰。
啪的一下合上门。
随即就将她压在门上。
屋内昏暗，却能看到他似是燃着火苗的眼。
少女抬眸，瞳眸冷凝。
“那你想如何收场？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宁死不屈？”
“你不会。”
他见识过这个人的疯狂。
若没有将敌人折磨到生不如死，她怎么舍得死。
她不会宁死不屈。
但是他信。
必要时，她会玉石俱焚。
大手抚上脸颊，指腹粗糙，满是厚茧。
为了得到想要的一切，他其实付出了很多。
包括自己身为人的情感。
斩断所有弱点，只为攀上顶端。
自律的人最可怕，是不是。
你永远都不知道连自己都能无情伤害的人，到底能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是。
她更是。
必要时。
她完全可以握着他的手，将剑刺穿自己的心。
不过，没有必要。
莫挽言过得好，就是对应圣知的惩罚。
没有必要搭上自己。
更何况，她在这里留下了因，必须了结这个果。
“摄政王，你想怎么做呢？你拿什么逼我就范呢？”
指下细腻，毫无瑕疵。
她不美。
莫挽言真的不美。
温婉素雅，人淡如菊。
这是莫挽言。
不是她。
男人蓦然低头。
少女伸出手的刹那便被男人擒住双腕压过头顶。
吻终是落了下来。
带着满满的煞气。
行军多年，血腥气早已如影随形。
这样的味道，非常容易勾动少女的情绪。
他强势掠夺，丝毫不把少女微弱的抵抗放在眼里。
莫挽言不会武功，身子就该是娇娇弱弱的。
男人将她压在门上，胸膛贴的很紧，紧到她呼吸困难。
他像是连她的灵魂都要挤压出来、吸进体内。
什么仇什么怨呢。
少女松了牙关，趁男人情动时狠狠咬下。
血如泉涌，毫不留情。
他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笑。
随即吻得更深、更凶。
他本就在深渊。
何惧窥得深渊。
如果她就是深渊。
他更要深入腹地。
……融进深渊。
他微微退开，舔去少女唇上的血迹。
“应圣知，你何必呢。当初是你抛弃我的。怎么，别人家的女人比较好么？被其他男人调教过的女人比较好么！”
她总是知道……
呵。
她永远都知道如何用一句话就将人逼疯！
男人另一只手扼住了少女纤细的脖子。
他眸中的火变了颜色。
怒极。
恨极。
“莫挽言。是我抛弃你。只能是我抛弃你，而不是你不要我。我说你是我的，你就必须是我的。”
啊，这是她会说的话啊。
果然，疯子的思维模式都差不多嘛。
少女冷笑。
“喂，别人用过的东西你也要？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捡别人家的破烂啊？而且，你不是知道么？……我和谢临霄的关系。”
啊。
她啊。
男人并不想伤她，可手指不自觉在用力。
只要再用那么一点力……那么一点点力。
她就会死在他手里。
一了百了啊。
他本没有弱点。
现在这弱点，就在他手上。
扼杀她。
他就是真的无可匹敌了。
天下之大，全是他的。
“我不信小皇帝敢对你做什么。他是个懦夫，他根本不敢让人知道自己对你的心思。儿子爱上母亲，他怎么能不怕。”
“别人怎么想我不管。在我心里，他比你强一千倍一万倍。他什么都不要，他只守着我一个人。这个男人，你拿什么和他比？”
乳臭未干的小子。
比他小十岁的稚子。
他也配？
配和他相提并论？
“你要什么我都给的了。他呢？我看着他长大，他平庸无能一事无成。若不是我，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性命有哪个不是我在替他守！他欠我！”
说的对。
这是事实。
无可反驳。
但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敛眸，轻轻笑着。
“这是你们的事。我只知道，这男人爱我……只爱我。什么皇位什么江山什么性命他都不爱，就只爱我。”
少女抬眸，眉眼讥诮。
“你呢。除了自己，你还会爱谁。”
“我可以。”
因愤怒而微颤的手指在少女脖子上收紧。
他控制不住。
“我同样可以为了你做到这些。”
虽然。
他才发现。
时隔十年。
或者说，积累了十年。
情到浓时，他才蓦然醒悟。
不过啊。
时间是不会等人的。
你不知道么。
“应圣知，你觉得我要什么呢？你觉得我需要什么呢？江山社稷，在我眼里算什么呢？江山就在我手，天下尽在掌握。我需要有人为我打天下么？我需要有人为我守天下么？凭什么女人得依附男人呢？我愿意让他依靠，我愿意让他继续懦弱下去，你有什么资格置喙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呢。
……
杀了她。
杀了她吧。
这样一来。
她就……只会属于你。
她在笑。
她一直都在笑。
事不关己。
风轻云淡。
她在乎过什么呢。
皇位。
江山。
性命。
他以为呢。
男人闭上了眼。
怪物。
灾难。
深渊。
他主动踏入腹地。
他任她赋予绝望。
“你说啊，摄政王，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
别人眼中的大英雄，无所不能的摄政王，在她眼里。
算个什么东西。
此生，唯一的意外。
他从未如此无力过。
她想要什么得不到，还轮得到他来给？
男人松开了手，将头埋入少女颈窝。
如果。
没有如果。
如果。
他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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