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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粼带着燕军杀入皇城时,陈紫菱站在宫墙上,泪水糊了双眼。她满面悲戚地看着仓皇逃窜的人群,听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惨叫声、马蹄声,还有血肉穿肠声,她人仿佛失去知觉了一般,只静静的流泪。
“公主,燕军闯进宫里来了,咱们得赶紧走!”小夕和小怜就站在她身旁,心里焦急成一团。此时的她们,谁都不敢再相信。
“父皇,我的父皇...”这道声音将她从悲切中拉回来,她回过神色后便匆忙往回跑,路上撞到了好几个逃窜的宫女太监,他们停下朝她道歉后便又低头跑走。
她跑回陈帝的寝宫,推开他的宫门,一道亮光从外面闯进来,让他不自觉地伸手挡住眼前的亮光,眉头微微皱了皱,“菱儿,你怎么还没走?”看清来人,他麻木的脸上布满了焦灼。
“父皇不走,我也不走!”
与陈帝的神情相反的是,她的态度很是坚决,跑过来一下扑跪到他面前,握住他冰凉的手。
“傻孩子,父皇老了,可你还年轻着。”陈帝伸手抚着她的头,脸上带着笑意。
这世上能有这么一个人不舍他离开,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要,菱儿就父皇一个亲人了,菱儿哪儿也不去!”她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落。
“你放心,朕对宁卿有恩,他不会伤害朕的。”他仍在劝她。
“父皇,您就别骗儿臣了,儿臣知道他就是个伪君子,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等他来了我定要他的命!”
她咬牙切齿,心里懊恼当初为何不在军营里将他杀了之后再回来。
“别轻易恨人,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这样父皇才能放心。难道你想让父皇这余下的后半生还要为你忧心吗?”见她迟迟不愿走,陈帝的心里很是着急。
“那父皇跟我一块走!”
陈紫菱止住眼泪,站起身子来拉着他的手,试图将他从龙椅上拉起来。
“没用的,父皇年迈了,跑不了多远,只会拖累你。”他却不愿意起来,满面慈爱地看着她。
“我不会让父皇一个人待在这里!”陈紫菱的性子很倔,拉着他不愿松手。
“小夕、小怜,带公主走!”知道自己说不动她,陈帝只好冷声下令给站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女。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都犹豫着没敢上前。陈紫菱的性子她们是知道的,连陈帝都劝不动的人,她们强行拉走陈紫菱也会再跑回来,到时候一样会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你们两个聋了吗?!朕的话你们都敢不听?!”等了一阵,见她们俩人站着不动,陈帝怒上心头。
“皇上,您就听公主的,一块走吧。”小夕大着胆子跪地求他,若是没了陈帝,陈紫菱活着也会如同一具木偶一般没有生气,她看不得她这样。
“是啊皇上,您就跟公主一块走吧,奴婢们留下来断后!”难得地,小怜也勇敢了一回,主动站出来要护着主子先离开。
“父皇!”陈紫菱先是看了自己忠心的两个侍女一眼,尔后又转过脸来跟陈帝哀求。
“唉...”
陈帝叹了声气,他缓缓站起身子来,下一刻他的手腕一挥,猛地劈在陈紫菱的后颈上。
“父...”
她神色一凝,眉头皱成一团,下一刻人便闭上双眼。
“将公主带走!”
他将怀里正扶着的陈紫菱交到小夕和小怜手上。
“皇上。”
俩人哭着喊他一声,满是声嘶力竭。
“快走,不走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陈帝催促着。
“皇上别怕,我乃乌丹国人,自是不会残害自己的同胞。”忽然,前方传来宁为粼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声音而来的,是他身后飒飒作响的燕军闯进声。
“宁为粼!”
见到一身铠甲的宁为粼从殿外走进来,一脸温和的笑意,陈帝的脸色立刻变青了。
“臣给皇上叩安!”
他倒是谦恭得很,还是如往常一般,跪在他的面前,以君臣之礼相待。
“你个逆贼,不必假惺惺地给朕下跪,你不配!脏了朕的紫金殿!”陈帝下意识地将陈紫菱护在自己身后,对着面前得体行礼的人叫骂,很是不屑他来这一套。
既然已经带外兵攻进来了,他怎么还有那个脸面来给他行礼?!
“君臣之礼,只要皇上还在世一日,臣都是要行的。”宁为粼依旧笑着,人跪在地上,不愿起来。
“你去给你新侍奉的皇帝行礼就行了,少来玩弄朕!”陈帝冷哼,也想看看他接下来想玩什么玩意儿。
“皇上别着急啊,您能受臣的这番礼数可没下次了,就让臣规规矩矩地给您行最后一次不行吗?”
宁为粼兀自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膝盖骨上沾的微尘,这一拍,他身上的盔甲便发出摩擦声来,很是刺耳。
“朕不需要臣子的下跪!”
陈帝将脸撇过一边,一刻也不想见到他。
他佯装见不到他这副嫌恶的样子,拍了拍手朝后叫道:“来人,将本官给皇上备的好礼呈上来!”
不多时,便见到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抖着身子端了一杯酒喝一张白绫上来。
“皇上选一个吧。”
他笑笑,仿若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为难,一切都很自如。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想必皇上比臣心里清楚。”他的眼神突然间变得锐利起来,眼底已然带了杀意。
“怪我,怪我错信了你这个逆贼!你定会成为乌丹国人唾弃的耻辱,被后人写成乌丹国耻辱柱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陈帝咬紧牙关,整个脸颊上的肉都在发抖。若非是亲耳听到这人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还真的不相信他会这么做。
“菱儿,父皇对不起你!”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女儿一眼,便将她交到小夕和小怜手上,“你们两个听着,要好好照顾公主!”
他心里明白,只要自己死了就不会祸及到陈紫菱,她才有活下去的生机。
“皇上!”
“大人,您就放过皇上吧!奴婢求求您了!”
两个侍女边扶着陈紫菱,边跟宁为粼求饶,她们以为自己跟他相处的时间够久,他能给她们这个求饶的面子。
可没想到,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冷漠,一丝一毫的情谊都没有表露出来。
而下一刻,陈帝已经从小太监的手里拿起杯盏,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随之,人便重重往后倒去,没了呼吸。
“皇上!”
“皇上!”
两个侍女惊慌不已,却什么都做不了。
“将公主带下去好好休息,若是你们想逃,本官可要你们的命!”此刻的宁为粼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用一种陌生的口吻威胁她们,是她们以前不曾见过的。
“奴婢,遵命!”
她们俩人强忍喉间的苦涩,听话地将陈紫菱带下去,不再留在紫金殿中。
“将尸首抬出去,拿到皇陵里埋了!”等殿中安静下来,他盯着地上的尸首看了一眼,便吩咐外边站着的燕军。
“是!”
顷刻间,从外面跑进来几个燕军,将手指头放在陈帝的喉间一探,这才抬下去,人已经没了呼吸。
宁为粼缓缓收起眼尾的狠戾,环视这紫金殿一圈,方才还抖着身子的小太监,见自己以前侍奉的主子没了呼吸之后,他身上的惊慌便也褪去了一些,试探性地走到宁为粼身边道:“以后,这宫里的一切便都是大人您的了。”他心里知晓,攀附上一个新主子,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是吗?”
宁为粼转过身来,笑着反问他。
“嗯。这宫里以后便是您最大了,谁人都可以听您的差遣。”他低着头,紧张又激动地道。
宁为粼笑出声来,缓缓抽出手里的佩剑,刹那间,只听见剑身刺穿肉体之躯的声音,接着,便见宁为粼冷着一张脸对他道:“只可惜,不包括你。”
小太监张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人便倒了下去,下场比方才的陈帝还要悲惨。
“传令下去,封锁皇城,朝廷官员一个都不能跑,明日都给本官抓到朝上来!”他扔下沾满血的剑,快步走到外面传令。
“是!”
伺机而动的燕军们立刻分成四队出发,作势将出城的四个城门封锁住,并且将欲要逃跑的乌丹国官员押回皇宫。
宁为粼凝着这乱成一团的皇宫,双拳慢慢收紧。
正午时分的日头很是暖和,可照到今日的乌丹国大地上,却是无比的阴冷。
到了傍晚,陈紫菱才中昏迷之中缓缓睁开眼,外面已经不吵了,四周安静得吓人,她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盖的被褥,正是自己的金丝蝉被,再抬头看着帷帐,亦是自己的。
“公主!”
小夕和小怜本是守在门边上,不经意间回过头来,便见到她已经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连忙朝她跑来。
“我们怎么还在宫里,不是和父皇一块逃出去了么?”她的时间线有些混乱,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过去的,只记得那时候陈帝已经答应她,要跟她一块逃出皇城了。
“公主您醒了就好。”
两个侍女都没回她的话,眼神也带着躲闪之意。
“我在问你们话。”这一回,她的声音没刚才那么温柔了。
“就在咱们要和皇上一块从紫金殿离开之时,宁大人已经带人将紫金殿团团围住了...”
小怜嗫嚅回道。
她眉头立刻皱成一团,紧张地抓住她人,“那我父皇呢?!”
“皇上,皇上他...”小怜哽咽着人,不敢再说下去。
“皇上他喝了宁大人给的毒酒,已经驾鹤西去!”最后,还是小夕跪直身子,攥紧拳头说了出来。
陈紫菱整个人重重坐回软榻上,眼睛里闪烁的泪花顷刻间掉落下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心间仿若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呼吸不过来。
“父皇,我的父皇...”她惊慌失措地从床榻上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跪到自己的鞋子上,她连鞋都没穿,便呢喃着朝殿门的方向走去。
“公主。”
小夕和小怜也在默默流泪,虚扶着她往外走。
“这么冷的天,鞋也没穿你这是要去哪儿?”一开门,撞上要走进她宫殿的宁为粼。
“我父皇呢?我父皇呢!”见到眼前这张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陈紫菱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冷声质问他。
“葬在皇陵里。”
宁为粼任由她抓着,面色不改地回她。
这一刻,陈紫菱猛然清楚这个人不再是她以前一起玩闹,一起相互照顾走过低谷日子的宁为粼了,他变得无比的陌生,就像是一个嗜血的魔兽一般,让陈紫菱害怕又厌恶。
“我会让你雪血债血偿!”
她抓着他的衣襟,兴许是脑门上的血一下涌上来,对他怒斥完这句话,她人便又昏了过去。
宫殿的门开着,她身上穿得又少又没穿鞋,宁为粼立刻将人从宫殿门口横抱起来,朝殿内走去,举止温柔地缓缓放到床榻上,“拿药过来。”他微微侧脸朝身后站着的宫女吩咐。
“你要给公主喝什么?!”
小夕站出来,拦住要给他要的宫女。
“自然是安神的药,还能是什么?”宁为粼抬起眼,给她一记眼刀子。他的眼睛狭长,眉骨锐利,这一瞪小夕倒是生出一抹寒意来。
不过让她退却的,是她觉得他既然已经留了陈紫菱一条性命,就不会再轻易害她。
“小夕姐姐。”
小怜也紧张地抓住她衣袖,让她不要轻易惹事。如今的宁为粼已经不是她们当初所认识的那个宁为粼了。
给陈紫菱喂完药后,他又在她床榻边上坐了好一会儿,看见她出虚汗,他还亲自拧干汗巾给她擦拭,之后才从她的宫殿里离开。
她一离开,小夕立刻将门关上。
关门之时她留意到,并不是这皇宫里安静了下来,而是陈紫菱的这间宫殿被燕军守得死死的,不让那些逃窜作乱的宫人们跑过来罢了,看这把守的兵力,估计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陈帝的尸首被运到皇陵下葬后,燕军检查了一下四周的状况,便撤退回去,毕竟城中还有很多叛乱要平息,兵力不足以分散到这皇陵里来。这里本就是乌丹国皇室的皇陵,陈帝的尸首必定也不会凭空消失。
等燕军撤远后,张江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带着身边的几个心腹一同上前,将陈帝的陵墓给挖开,撬开材木将他人从陵墓里给救出来。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陈帝,身子有了反应,喉咙太久没接触到空气,干得他猛咳几声,尔后便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昏黑一片,但亮着几把火把,闯入眼帘的,是张江那张久经风吹日晒的脸。
“皇上!”
“皇上!”
张江和他的几个心腹同时叫道。
“你们?你们还活着?”他疑惑地看着他们,不确定此刻的自己是真的死了还是还活着,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还能动弹。
“朕也还活着?”
他不可置信问道。
“皇上放心,您还活着,臣等也还活着,这是宁大人的计划。”张江笑着从心腹手里边接过水壶,知道他喉咙发干,便喂他喝水。
“宁为粼不是真的叛变?”
等喝完水,张江扶着自己靠到树桩边上坐好后,他才惊讶反问。
“不是,这是他跟燕帝的交易,燕帝答应他不收复乌丹国,让他当上乌丹国的国君,可保乌丹国的百姓一命,大人他答应了。”张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跟他说清楚。
“除了这个呢?”
陈帝听了,觉得薄云暮不会是那么容易满足的人,定然还有其他的条件。
“还有就是,我们日后要给燕国上缴的贡品比之前足足番了十倍。”张江垂头丧气低着头,无颜面对自己的君主。
陈帝整个人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叹气道:“我便知道,他定会借着此回狮子大开口。”
“您放心,大人他已经在想法子反击了,咱们定能捱过去的。”虽然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但张江还是选择信他。
“他素来聪睿,定会想到法子的。”
单是此回,让他假死瞒过燕军,还差点瞒过自己,陈帝便觉得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不过要委屈皇上跟我们过一阵东躲高原地的日子了。”
他们储备了一定的干粮,若是用完了只能自己想法子,宁为粼在这个当口还帮不上他们,怕被燕军发现,禀告给薄云暮。
“无妨,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朕咎由自取。”自己在位时没能带领乌丹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还将他们置于水深火热之中,陈帝觉得自己也该跟他们一样,吃吃这苦头。
“咱们先从这离开,免得被巡军发现。”为防万一,张江带着陈帝立刻从皇陵离开,不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
“宁卿一个人留在皇城中,那里又全是薄云暮的人,朕怕他应付不过来。”才刚躲到山洞里坐下,陈帝就开始担忧起来。
“咱们要相信大人。”
这个山洞是他们暂时栖身的地方,等时机成熟后,他们才能从乌丹国离开,外面的一切,宁为粼已经安排好了,至于让谁帮忙安排的,张江还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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