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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斗下去。”赵池馥脸上不慌不忙的,好似她压根就没将云儿放在眼里,就算是母凭子贵,在这座潜府里,她还犯不上为这样没有名分的人担忧。
“也对,她不过就是外面来的一个野丫头,小姐您有大公子和大娘子他们撑着腰呢,不用担忧的。”红棠似乎是也想通了,脸上当即喜笑颜开。
“没错,你能这么想,我便不用说太多了。”赵池馥的眼里露出些笑意来,红棠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总能一点就通。
而云儿那边,薄云暮时而会过去看一眼,他好似是真的喜欢上云儿生的女儿了,每回过去逗留的时辰都不算短,而且还答应云儿要亲自给她取名。
“不如就叫她漪儿吧。”
他头一回,抱着手里女婴对着还靠在床头上的云儿笑问。
云儿有那么一刻的恍惚,尔后随即回过神来笑道:“好,就依殿下说的,漪儿这个名字听起来温柔隽秀,甚是好听。”
她不会这些带着诗书气的话,便随口从进府来看的那些戏文里捏了词来回他。
“你识字?”
此时此刻,薄云暮才认真的问起她这个问题。
“嗯,以前爷爷教过我一些,我便一直记着。”云儿老老实实回着,很是小心。
“这么说来,你家不是祖祖辈辈都在那座山林里?”薄云暮疑惑地看着她,他一直以为云儿家是从祖上就开始在那座山林里住下的。
“不是,爷爷告诉过云儿,是在我五岁那年,因为逃难才逃到了那儿,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我再出来。”
到了如今,云儿觉得这些话也没什么好瞒他的了,索性便都说了出来。
“那你的身世?”
他皱皱眉头,自己竟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进了潜府这么久。
瞧出他的担忧,云儿急忙为自己辩解,摆手道:“这个您放心,我们家世代为商,跟官场和皇家氏族沾不上边的。”
看她那个样子,似乎是很紧张薄云暮会将自己赶出去,薄云暮捏着漪儿襁褓的手缓缓松开,神色也变得放松下来。
“漪儿好像是有点累了,你哄她睡觉吧。”他低下头看向襁褓中的女婴,慢慢放回她身边。
“那便让我来吧。”云儿听话的接到自己身边,轻轻拍着漪儿的屁股。
“太子妃这几日就要生了,你没什么事不要过去打扰她,若真有急事,就让你的丫鬟过去找乘风。”
怕她过去打扰到赵池馥,他离开前特意开口嘱咐了。
“我明白。”
她急忙应下来,脸上没有一点异样。
薄云暮放心地走出去,还叮嘱了乘风几句,似是在将方才跟云儿说的话也跟他说了一遍。云儿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
“姑娘,这下好了,殿下十分喜欢漪儿小姐呢,日后定是会经常过来看您和小姐的。”小沛笑嘻嘻地将薄云暮的茶水撤走。
“看看再说。”
能给漪儿赐名,能看得薄云暮是十分喜爱她的,至于能保持多久,这个云儿就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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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在城门上受了有半个月了,这城门上的火把也点了半个月,依旧没见赵鹤唳口中所言的蛊虫。
“会不会是燕敕觉得没有胜算,便不会攻打进来了?”没观察到异样,陈武便只好开口问赵鹤唳。
“不会,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罢了。”彼时四月,气候还不算太暖和,蛊虫想要出没,便是在天气回暖得最佳的时候,才会利于它们出没,这一点赵鹤唳心里清楚。
“可是都半个月过去了。”
陈武很担心自己护城不利,让高桓帝给失了上京。
“再等等,你记住不要让城门上的火把熄灭就行。”火把是赵鹤唳最为看重的,一旦火把没被点燃,那上万只蛊虫涌进来,再多的将士也抵御不住。
“卑职明白。”
陈武朝他恭敬回复。
好在他够尽忠职守,这么多日来,这城门上的火把就没熄灭过。
“燕敕那边呢?什么情况?”
燕敕的军营就安扎在距离城外三十里的地方,燕国已经被切割上了两半,一半在上京之内,一半在上京之外,双方谁都不敢轻易动,所以便自动被分成了两半。
“燕敕一直待在军营里,没见过他出去过。”陈武有派人盯着陈武那边的情况,几乎隔两日就给赵鹤唳禀告一次。
“那可有异样的人进去过?”
赵鹤唳觉得不太可信,自从燕敕挪到上京外,就一直待在京畿卫营里,显然是个很大的破绽。
“也没有。”
燕敕又摇了摇头,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但是那京畿卫营防守太过严密,他没办法靠得太近。
“这其中必定有诈,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得找个时机先发制人。如今天气还不算回暖得最盛,特别是入了夜,就宛若初秋一般,这样的时机最适合偷袭,他们的蛊虫也放不出来。城门上的将士不要动,你调走一兵力这几日便找个时机偷袭进去,一定要让城内的御林军有接应,以防万一。”忽然,赵鹤唳改变了主意,不让陈武再等下去。
“可是您刚刚说的是...”
他这战术转变得太快,陈武有些不太相信。
“是因为我刚刚突然想到,宁为粼那时候之所以能杀掉大殿下,手里还有一个帮手,若是他和燕敕联合起来,那上京内的御林军很难防御,若是准备不当还会被他们一举拿下。”
赵鹤唳估摸不好宁为粼身边的那个人手里会有多少兵火,但只要是他们两个联手,那上京的兵力一定很难抵御得住。
“那咱们得好好计划个偷袭的谋略,不然这场偷袭便是打草惊蛇了。”此刻的陈武对京畿卫营里的构造还一点都不了解,茫然带兵进去只会自投罗网,就算是城内有御林军接应,可他们的伤亡定是也会十分惨重。
“你说的也对,你有沙场经验,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一些。”这一点是赵鹤唳没有考虑到的,多亏了陈武是个有经验的人。
“大人过奖了。”
陈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然这样,你派个信得过的精锐偷偷潜进去,找到他们养蛊虫的地方,先把他们的蛊虫给烧了,这样便能省下许多后顾之忧。”
看着城门上熊熊燃烧的火把,赵鹤唳忽然开口提议道。
“此计甚好。”
到了夜里,他们的军营里必定也是要点火把的,到时候蛊虫会被保护在罐子里,几个火把往上面一扔,便什么都没了。
“此外,还要派一队人马去守在燕国和乌丹国的地界,以防他和乌丹国的人联手。”
这样一来,便能将前来援助的敌军给拦在半道上,趁机将他们都歼灭。
“那咱们得在偷袭时,趁着混乱转移出一队兵马才行。”陈武已经想好了转移的法子。
“对,就是要在混论之际,这样等他们发现时已经晚了。”赵鹤唳的想法和他的不谋而合,俩人都笑着看向对方。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上还有一位十分重要的人质,便是燕皇后,但不到万不得已之时,赵鹤唳是不会让她出面的。
所以,他就没提。
陈武得了赵鹤唳的谋划之后,便下去排兵布阵去了,要选去截胡的兵马必定是句御林军中最能抗打的,毕竟那些乌丹国的人都是蛮人,要选些兵强马壮的将士才行。
在之后的几天,赵鹤唳都将外边的事交到了陈武手上,他则全身心在等赵池馥临盆,不亲自守着他不放心。
“大人就差搬到潜府里来住下了。”
就连薄云暮,见到他每日都过来守着,都忍不住调侃他。
“殿下可允了?若是殿下准允的话,臣便立刻搬进来了,等过几日馥儿生产之后我再搬走。”
他则是十分认真地回他。
“还是免了,大人这么大个官职,若是为了守太子妃生产而搬进来,本王还指不定被多少人笑话呢。”
薄云暮摇了摇头,并不同意他说的。
“如此说来,我倒是白高兴一场了。”赵鹤唳无奈笑笑,他也知道自己这段日子跑到这来太过勤快,可不在这里守着,他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加之薄云暮时不时又得进宫一趟,这府上便是只剩赵池馥一个人了,他如何能不心慌。
“不过大人可以常过来坐一坐,就当时替本王看着太子妃了,这样我也好放心些。”
他似乎很看得开,并没责怪赵鹤唳什么。
“好,恭敬不如从命。”
为了赵池馥,赵鹤唳可管不了太多,只要是能看到她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他便心满意足了。
“你先在府里等一等,她一会儿就起来了。”
她今日他来得早,所以才能碰到薄云暮,这不,他又要进宫里了,这朝上如今是少了他一日都不行。
而此刻赵池馥,还在睡梦中,她本来就起得不早,自从怀了身孕之后,起得就更晚了。
赵鹤唳抬头看看这刺眼的日光,已经照得整座潜府都通天亮丽的了,那人却还在睡梦中,他勾起唇角摇摇头,她就算是嫁了人,这习性还是改不了,得亏是她没有嫁入那些规矩繁冗的大门大户。
犹记得在她出嫁的前一个月,他手里抓着她给自己绣的荷包吊坠,还去到她的院子里,与她在房中小聚。
轿辇回到太史府里,天色已经全暗了,府门口的挂着的红灯笼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夜里的冷呼啸吹着,上京的冬日就是这么冻人。
迟衍给他披上绣着黑丝的锦缎披风,再撑了一把伞后,便沿着回廊往春华苑走去,一路上廊上的灯将他的背影投映到地上,带着些孤寂的意味。
路上走过几个院子池子,到春华苑时,他披风上也落了些雪,迟衍的伞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听到敲门声,红棠跑到门边打开门,迎着赵鹤唳进来,门一开便有冷风飕飕飕灌进来,待人都进来后,红棠赶紧关上门。
拿了他身上的披风下来,迟衍和红棠便站在屋门口候着,由着他们主子在里屋说话。
赵池馥大抵是没想到赵鹤唳这么晚了还会过来,她在帮林氏绣几个绣袋,以后她敷药的时候要用。
只见烛光摇曳下,她正专心致志地做着女工,很是认真。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才抬起头来,眼神凝向面前的人,“宫里的事情都忙完了么?”她开口问。去陪了林氏几次,也听她念叨过他,说他最近忙着在宫里整年鉴,连晚膳都甚少回府上吃。
“还没,还要一段时日。”他撩起袍子,坐在她身旁,她膝盖上盖了一层毛毯,脚边上还烧了一盆炭火,一坐到椅子上,赵鹤唳便觉得脚边暖烘烘的,驱散了他脚上的冰冷。
过来这一路,脚还真被吹得有些冻人。
“那你用过晚膳了么?要不要我让红棠去做些端过来?”等人坐得近了,赵池馥才发现他的脸色很憔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似是好几夜都没睡过了。
“你要不要陪我吃点?”
赵鹤唳凝着她。她被烛光映照下的脸,氤氲得有些不真实。赵鹤唳想抓住更真实的。
“嗯。”
赵池馥点点头。尔后,便吩咐红棠下去,迟衍也跟着去帮忙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赵鹤唳便这么看着她,眸光很温柔,她的心思全放在自己的绣工上,倒是没注意他。
“出嫁后,记得常回府里走动走动。”
他温柔的一句话自耳畔传来,让赵池馥怔了怔,手里的针差点扎到自个儿指腹上。
他的态度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已经面对她要嫁给薄云暮的事实了。
“会的。”
赵池馥抬起头,朝他笑弯了眉眼。
这双眼睛,他从小看到大,他尽量想让这双眼里不要盛进悲伤,可是以后做不到了。
忽然,他抬起手,温柔地抚过她的眉眼,“记得便好。”他亦是笑了笑,那笑是赵池馥从未见过的温和。
“小姐,菜好了。”
这时,红棠和迟衍打开门,端上煮好的饭菜进来,用食盒装着,拿出来时还冒着热气。
赵池馥将手里的绣袋放下,上前去给他盛上一碗汤,便招手叫他,“哥哥,快过来。”
她的笑很真实,带着直击他心扉的暖意。
赵鹤唳应了声“好。”
可下一刻,他人刚要站起身,却倒在了案桌上,头埋进宽大的衣袖里。
听见声响,赵池馥忙放下手中碗筷,眼帘一抬朝他跑过去,似乎是累着了,这才不小心睡过去。
她拿起软椅上宽大的毛毯,盖到他身上。又将炭火盆挪过去一些,怕他夜里冻着了。
一桌子的菜没人吃,赵池馥吩咐红棠端下去,又拉着她叮嘱道:“明儿个多做些小粥端过来,辰时便要过来。”
“奴婢晓得了。”
入冬之后,她可没起那么早过,但眼睛瞥到熟睡过去的赵鹤唳,红棠心头便了然。
迟衍原想进来将赵鹤唳带回弘义楼的里的,被赵池馥拦下了,怕惊扰到他,他好不容易能睡上一觉。
等他们都收拾好退出去后,赵池馥也爬上床榻,合被睡下。
次日。
红棠早早便起身到后厨里熬好小粥,瞅着快要到辰时了,将小粥盛好后端到了春华苑里。
赵鹤唳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一醒来便觉得胃里空空的,见到赵池馥已经早早起身在圆桌边备早膳,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来,“我正好饿了。”
“先洗漱。”
赵池馥指了指她叫下人们备好的洗脸巾和洗脸水。
“嗯。”
赵鹤唳走过去,洗好后方走回来。
他这段日子操劳的事太多,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虽是早膳,但他也吃了不少。
“我该去上朝了。”
他擦擦手,站起身来。迟衍早就在一旁候着,见他站起来忙把他的披风拿过去给他披上。
今日要向高桓请求赫连珠出宫,他心里记挂着这事,不想耽搁了。
“好,路上小心些。”
难得的,赵池馥叮嘱道。
赵鹤唳微微颔首,便出了她的屋子。
那就是那一次,后来他才听迟衍说到,那一日四小姐起得很早。
那日他回来后,一进到她的院子便见赵池馥仰头,将一块糕点塞入嘴里,两腮鼓着。今个儿出了大太阳,将窗台上的雪映照成一朵朵玲珑剔透的雪花,赵池馥正好瞧见,眉眼生出喜色来。
赵鹤唳从宫里回来,路上正听见薄云暮早前在街头上遇到的荒唐事,一来到春华苑里,便见窗台里有两个人影。
薄云暮的眼眸中只有赵池馥一人,是搁远处也能瞧得出来的。突然,他想起来一件事。身子一转,匆匆离去。
迟衍还疑惑着,未来得及开口问,他人影就不见了。
回到内院里,他推开屋子就拼命往书堆里翻找东西,在压着的最后一本书页下,找到了他三年前画下的画像。
画中的人带着银色面具,那双眼睛看着跟薄云暮的倒有几分相似,可据他了解,薄云暮并没有戴银色面具的习惯。
赵鹤唳拿着手上的画,手在颤抖。
像,又不像。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很混乱,现实与卦中奇相交织在一块,让他脑子突然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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