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十章 这年头,都是女人越来越磊落,男人越来越猥琐

作品: 流光如梦 |作者:天真无邪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5-19 15:59|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55txs.com)

1:

话题千转百回,落到了许嫚身上。

薇薇半开玩笑对住她道:“你是不是遇到贵人了?有人向高层施压,不准关于你的消息见报,照这个势头下去,再过一个礼拜公众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她微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赵哥倒是一向很护犊,自己的小孩要是长得美,就夸天生丽质,要是功课好,就夸脑子聪明,换到许嫚身上,赵哥面有得色地赞道:“阿嫚啊,运气就是比别人好。”

三人笑成一团。

因此买单时特地要了发票,仿佛为了证实他说的话,她刮开涂层,三人凑上去一看,顿时哄然笑开:五块。这些日子真是愁云密布,苦不堪言,这桩微不足道的小事简直就是一剂强心丸,尤其刚刚定了新房的事情,都觉得是个好兆头,各个喜笑颜开。

郑克厉进来的时候正听见她兴高采烈道:“那我请你们喝奶茶好了。”她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梨涡,皮肤因为白皙,所以显得瞳仁很亮,小精灵似的模样。

苏媛媛挽着他,两人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这一桌,步伐不一,一个快,一个慢。

薇薇笑:“这五块可不够啊。”

“赵哥补差价,实在不够压他在那儿。”她只管笑,心神不定地笑,或许是餐厅的冷气开得太足了,才五月份,滋滋地在她后颈打转。赵哥动作很快,拿齐全了东西,又替两位女士拿好包,立刻带着人走掉。

回到车上的时候明显感觉他松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知道。

那个晚上在哪里,是谁压下新闻去,包括他在警局的事。

薇薇望着餐厅的方向,低声道:“这个苏媛媛也真是能忍,都已经亲眼见到未婚夫跟别的女人相携相拥,还能沉得住气。”

赵哥目视前方,打转方向盘,忽然笑道:“我知道一家奶茶店,特地道。”

2:

关于她的负面消息断断续续地隐退,消失踪迹,像是风过后,湖面抚平涟漪,归于平静。不过有一回搭飞机从北京回上海,在贵宾室偶遇了孙美亚跟那位曾先生,两位也在候机,拿了一点点的随身行李,孙美亚目不斜视,难得那曾先生也是爱理不理,一脸刚正不阿。

她更加不会自讨没趣,拉着随身行李箱去了别的区。

相安无事一个多月余,绯闻以空降的姿态莅临了这片土地。起先只是在大小论坛频繁出现,回帖的马甲注册不过几日,公司公关部门搜索到后立刻跟版主沟通联络,迅速删帖删帐号,阻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在事情平息几日后,爆料挟重磅标题空降天涯。

《女人真恐怖,爆当红女星许嫚抢别人男友内幕》

她原本就是天涯的忠实爱好者,公司还未做好处理工作,她已经看到。爆料者的帐号依然是几天前刚刚注册,帖子里详尽地描述了她跟孙美亚跟郑氏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孙美亚与郑家大公子二人短暂的交往,又各自走开,到最后苦尽甘来,觅得佳婿,将与现任男友曾先生修成正果之际,却遭许嫚横刀夺爱。

语言极富有煽动力,且逻辑严谨,当中一些细节,除非当事人鲜少还有知情者。赵哥起初还算冷静,直到看见曾先生出场才真正动了怒,冷笑道:“她那个油头男友,瞎了眼才吃得下口。”

对孙美亚母女,赵哥一贯不留口德,并不是因为刻薄。

配图牵强附会,只截到一两张她跟曾先生同框出镜的照片,便指鹿为马强行认作她抢人男友的证据。

影响是巨大的,流言通常都会走样。事情发展到第三天,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许嫚跟孙美亚的八卦。早说过,孙氏童星出道,粉丝众多,爱她到无微不至,况且还有那样一位母亲做经纪人。

下午曾先生在微博出现,直接@许嫚。

在他写下的这140个字中,如果仅仅用难听来形容,并不十分恰当。

曾先生替孙美亚出头,里面出现最多的一个词语是婊子。

男人一旦在这种事情上羞辱女人,她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它公然地出现,由不得她视而不见,扔到她身上,像一记记巴掌。

这些年她遭受的屈辱包括这种,但没有一次当着她的面,背后的议论跟取笑,她可以当成听不到。因为她弱,因为她小,因为孤身出来讨生活,人人都可以过来打她一嘴巴。

许嫚的微博随后交由公司打理,第一件事就是关闭评论,并不是因为事态无法控制,而是骂得实在下作。

赵哥最知道这件事,当场摔碎手机,气得骂娘。

舆论来势汹汹,挟裹着太多年的爱恨情仇。有铺垫有预谋,一层层推进一层层渲染,连对方的下招都想好,因此一击溃敌。公司公关以完败的姿态挣扎,最后发了一封律师函,将对所有造谣生事的人保留诉讼权利。

谩骂如潮水一样袭来,最最风起云涌的一瞬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讲一句话。

她还在背台词,那是一部古装剧,台词繁复绉绉,带一点古腔调,很难搞。她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用荧光笔重重画一条条横线。她背得口干舌燥,手边助理给倒的一杯开水已经凉透,她一口一口咽下去。她得照顾好自己,实在吃不下东西,如何都不能使自己再丧失水分。

赵哥时不时进来看她一眼,怕她想不开。

她知道自己不会的。

就算今天无助地想死,明天依然打起精神讨生活。

3:

第二天拍戏,才走进化妆室,一群莺莺燕燕如鸟兽群散去,各人回到各位置,八卦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一声不吭,她在休息室一直待到中午。

外面的世界翻天覆地,也暂时跟她没有关系,说她懦弱也好,说她胆小也罢,她只是想找个壳,暂时栖居一下,哪怕就一下下。

中午的休息室其实很安静,偶尔才可以听见高跟鞋走过走廊,一声声清脆动听,靠近了,又逐渐远去,有人在聊天,声音不太大,聊到了那件八卦,又忽然低下去,哧哧地笑。不大可能是艺人,中午有人在海天请客,大家都过去,除了她。

她伏在桌上自己两条手臂中间,心想是否应该掉几滴泪,却听见背后的门被大力推开,风跟着涌进来。

她抬起头,镜子中的郑克厉微微喘着气,站在门口,他的眼睛里有火焰。

隔着山隔着海将她一把抓牢。

他镇定地反手推上门,锁上,然后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这期间郑克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找到这里应该很费了一点功夫,他的围巾被捏在手里,他走得也有点急,呼吸声很重,带着湿漉漉的白气。

她下意识想后退,问题是,她能退到哪里去?

背后就是墙,他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劲很大,捏得她挣也挣不开来,眼中有一种亮到逼人的锋芒,几可断发,只是盯着她,她浑身发热,仿佛将要融化。

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手指很烫,发丝凌乱,额头上一把冷汗,失魂落魄中有隐隐的执着。从前她一直很怀疑自己,甚至怀疑她听到,见到的,别人跟她说起的,不过想象罢了。现实的世界中他还在恨她,而她照旧避之不及,人人喊打。

答案清晰明白地写在了他脸上,命运一览无余地铺在她脚下。

她浑身发抖,让人疑惑下一秒就可能因此碎去。

他拉住她,忽然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她错乱地跟随,心跳如擂,脚步踉跄,简直快要哭出来了:“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郑克厉回过头,他在竭力压制怒火,因此胸口起伏剧烈,他那样用力地跟自己的情绪作对,几乎有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你要婚姻,你不要做地下情人,好,我给你,我们现在就去跟所有人公布我们的关系。”

“你疯了!”

“我疯了,”他靠近她,双眼通红,仿佛喝醉酒了的人,但是他身上气息干净,带一点凛冽的烟草气息,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额头,他的声音中含杂着惊人的痛意,仿佛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厌憎自己又无力挣脱,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当我知道你跟郑家阳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他只用一只手就箍住她无法动弹,就像捉住一只扑棱的麻雀,她激烈地反抗可以忽略不计。

他继续扮演胁迫者的角色,箍住她的腰身,而她并不配合,这一路的拖拽并不顺利,中间他撞翻椅子,撞到梳化台,上面的瓶瓶罐罐翻倒一地。她不敢叫出声音,但是有人在外已经察觉异样,起初赵哥只是用手指叩击,试探着叫阿嫚,当他察觉到门被反锁时,他开始撞门,用身体跟脚。

相同地,他们都不敢声张。

为什么?这世间并非她想的那样,没有太多的宽容给她。

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门球松动,金属与木板连番相击,发出骇人的动静。她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急,连声音都在抖,抬起头,长头发自然垂下分开两边,她有比初见时更加令人目眩神迷的容颜,即便是恐惧,即便是害怕。他掌控住一切,依靠理科生的严谨,他从不出错,却无法使他自己的心在正常频率下跳跃,在那一瞬间。

她说:“不要。”她说:“我不要。”

他的手用了力气,她的眼泪差点掉下去。

他话说得很慢,很咬牙切齿,像是年少的时候跟高年级的黑人打架,这个被上帝偏爱的种族在世间少有对手,他被人用膝盖抵住脊梁骨,结结实实压在了地上。每喘一口气都用尽了全力,青筋勃起,连命都搭进去。他没有告诉父母或者旁人,他在拳击室待了一个暑假,回来的时候用行动干脆地教训了对方。

但这一次,跟以前都不一样。他被踩在了地上,压在土里,这一生一世,也休想再爬起。

并不他不能,而是他不愿意。

她压低声音,其实声音也在抖:“你别逼我。”

他切齿:“那你别玩我!”声音充斥着某种一蹶不振的疼痛感,她故意的,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耍得团团转,她就是在寻他开心!

可他还是臣服,因为不想看见她受辱。

郑克厉力气极大,捏得很重,怕是手腕都有一团乌青。她的眼里蓄了一大滴泪,盈盈地泊在那里,只是泊在那里,不见得掉一滴下去。她近乎哀求地望着他,软弱地欲语还休。

他喉咙发干,脊背一层层的出汗,手下的女人,耳边的撞门声密密交织,像是煮沸的水汽,发出嗡嗡嘈杂的动静,惊心动魄地即将到达某个临界点。

“那个吻算什么?”

“那个吻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那么,这个呢?”他一把揽住她的腰,然后低下头,干脆利落地咬住她双唇。很痛的一个吻,痛觉来自心脏。分开刹那她的眼泪滴下去。

他目光恶狠狠地钉在她脸上,很久过后,他终于退让。

赵哥在外面继续撞门,她哑着嗓子,她说:“请稍等。”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他站在那里,还在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就是答案,她的表情就是深渊。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只觉得生来如此,了无生趣,那样没有意思地活下去,知道从此往后,就只有自己。他慢慢开口道:“我一直在等,我一直在等我的弟弟失去你。我一直以为我有机会,就像排队,只要我不离开,只要我一直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以内,我总有机会的。”

他瞳仁很黑,嘴唇却苍白,那样一个傲慢的人,说这种话出来,不是不可怜。而她只是侧过脸,回避的姿态看得他目光又一黯,手渐渐松开,她绕开他,活动着手腕走过去开门,几乎是锁滑开的下一秒,门就从外面被大力推开。

赵哥满脸油汗惊恐不定地站在门外。她很随意地问:“怎么了?”

他当然看见郑克厉,明显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能装作更加若无其事,默默递过自己的手机。

闪亮的屏幕有一条几分钟前刚刚更新的微博,她深呼吸,久无动静的江城转发了公司的律师函,上头只有一句内容:“这年头,都是女人越来越磊落,男人越来越猥琐。”

成为在这种闹剧中他力挺许嫚的力证。

4:

改变舆论,有时候只靠一句话而已。他仍是她的男友,除此以外他还有清正的好名声,像个真正的男人,替她挡去那些谩骂。

粉丝们幻想娱乐圈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英俊任性,不接受一切清规戒律,他是叛逆的堂吉诃德,矜贵的丛林绅士。他承担一切错误,从不回避责任,打就是打了,跟任何人没有关系,在他的世界中,一旦由他保护,麻烦来了他会挡,天塌下来他来抗。

赵哥打电话给刘姐道谢,她却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敷衍几句就将手机给挂了。那部戏戏转战云南继续拍摄,她得以暂时离开是非之地,能够喘一口气。离开上海以前,她没有通知任何人。

谁都没有料到,那一年云南的雪反常地大。

导演临时补一场决战天山雪顶的戏,演员们吊着威亚飞来飞去,却不知为何总不能让导演满意,雪越下越大,连唯一下山的缆车都成了茫茫天地间一点微不足道的存在。

到傍晚饭点的时候场务忽然接到电话,上山的路被封住了,餐车被堵在山口。一开始谁都没在意,可等天都暗透了,这才有确切的消息过来说有可能封山。不吃可以,但是如果封山,这样的天气熬不熬得过去都难说。

场务跟守山的那边商量,看是不是能借这里的缆车下山。组里各个人心惶惶,有几个刚出道的小姑娘又饿又累又怕,抱头一起嘤嘤哭了起来。

是真的出不去了么,许嫚茫然地想,如果就死在这里,该怎么办?

她的保险理赔受益人签着母亲的名字,况且弟弟已经长大,挑起家庭的大梁,他会照顾好妈妈。赵哥手头上另带了好些小姑娘,有几个确实惊人的漂亮,又出挑,很成为演艺圈的希望。至于江城,他们都是一类人,活着就活着,死去也不值得太可惜。

她裹着大衣,昏昏沉沉地想来想去,下意识屏蔽掉那个名字,不叫他进到脑子里。场务在边上大声招呼:“可以使用缆车。”

此刻雪至膝齐,苍茫大地看不清天与地。腕表指向凌晨一点。

有条不紊依次下山,只是没想到轮到她和同剧组的演员时,缆车在风雪作用下剧烈一震,卡索忽然滞住无法推动。

坐她对面,个子高高看着魁梧的男人,在电视剧中饰演杨过的演员当场崩溃,手捂住脸孔,忽然开始痛哭。他自掌心里抬起头,惊恐地问:“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她闭上眼,心里奇异地一阵轻松。在这个无人认识自己的高空里,身边是幽沉的暗夜,底下是茫然的深灰。她一个人在这里,昏睡了一会儿,又惊醒,对面座位上的那人还没有醒来,缩手缩脚躲在羽绒服底下。

她看着窗外,已经清晨五点。天还是暗着,灰蒙蒙的,风雪渐渐停止,露出底下的明月,那一轮胖得不可思议,莹润润,水汪汪,嵌在半空中央。

她脑子一片空白,无法运转的茫然,那半分钟里头,没有想起一个念头。

她在这里,并不知道世外事。

关于她跟那位男艺人被困缆车的消息在各大门户网站直播,千万粉丝熬夜守在电脑前,各方娱记跟新闻媒体倾城而动,等待着消息。

透过缆车车窗,她看见一部直升飞机,流利地飞过幽蓝天幕,背后滑落下无数星子,仿佛整匹丝绸破了一个洞,满天华光倾泻下去。她睁大眼睛,最近的一次,她其实是可以看见驾驶的那个人,他的表情很冷,眼睛滚烫,焦灼地寻找。

因为太近,月亮光一览无余地照在他脸上,直升机一圈圈地绕行,顺着云层对流的方向。在这个雪天,在这三尺高的半空中,陪着她往生天或者死崖寂寂地飞行。她的心一阵阵发热,涨得太满,有东西将要流出来。她仓皇而狼狈地背过脸。

这世道难到去干脆地恨一个人都这样艰难。

从上海到这里的飞机,最快恐怕也要三个半小时。

她默不作声,伏在座位上,伏在她外套跟围巾中间,心里乱成一团,额头鼻梁逼出了一层汗,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不肯面对眼前的一切,挣扎的过程像是决斗。她到底不肯抬起头,昏昏沉沉里又陷入昏睡。

梦中她飞扑过去,与那轮白胖胖的月亮撞了一个满怀。

他们在第二天的下午被守山的看护员解救下来。情形相当轰动,因为接近十多个月未露面的江城亲自出现,他瘦了好些,五官因此更加立体,外套空落落的,像某种落拓的风格,坚持等在出山口。被拍下的大幅特写里,是他抱着她下了缆车,又上了救护车。

事实上她一进医院,他紧接着也进了急救室。她醒过来已是隔天的中午,病房里静悄悄的,有一个年轻的护士替她换吊瓶的水,脸蛋红扑扑的,紧张又羞涩地问:“是不是疼?”半响又问,“可不可以跟你要个签名?”

他来看过她几次,她都没有醒。她去江城病房的时候,他又睡了过去。刘姐在一边看手机,抬头看见她,招手让她过来:“你来看看这个。”

这消息很轰动,引发了经久不息的讨论,爱情参杂了生死更加引人动容。网路上有双方的粉丝将二人参演电视剧的镜头截了下来,巧妙衔接制成MV,郎情妾意,回眸相视笑生双颐,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眼泪一粒粒滚下来。

她看到他跟自己年轻的脸,交叠错乱地出现,俊男美女的画面很养眼。他们没有合作过一部戏,她忽然难过起来。

刘姐语气寻常,淡淡地交代他怎么就突然来了云南。“……最开始知道这个病,他是抵触治疗,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跟我说,他想要试一试。但是手术后恢复地并不好,我们都瞒着他,他还是坚持要回国,这一次也是他一定要亲自来接你……谁都拦不住……”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眼里就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几乎将要凝结成水汽,又被她若无其事地抿去,掉转头来只是轻描淡写的神情:“你坐一坐。”刘姐头也走出病房,仿佛害怕悲剧立刻发生。

5:

他醒过来的时候许嫚就坐在旁边小沙发上折纸玩,餐巾纸,折出一只胖乎乎的蜻蜓,拆开来抚平了又接着折,听见轻轻喑哑的笑声,她抬起头,他倚在床上,也在看她,眼睛微微眯起,分明含笑的样子,“笨啊。”他这样说,却掀开被子,让开了床上一半位置。

许嫚的心沉甸甸的,又湿漉漉,像是春天一场乱雨,不由分说一齐打在心头。

她真的就坐到他身边去,他揽着她,将她一点点揽到自己那边,像怀抱着一个小婴儿,她温顺地伏在他怀中,耳朵枕在他胸口,微微的震颤,是他在讲话:“我想你。”

她声音闷闷的,不敢很大,只在心里说:我也是。

他转过头,隔得很近的地方注视着她,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瞳仁的颜色很浅,很干净。窗外雪下得很大,沙沙地打着玻璃,刮过枝叶时有清脆的乐音,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房间里很安静,静到能够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他一点点靠近她,吻在她眼皮上,那湿润润的微红,怎么亲吻都不觉得够。

悠长的一刻,却仿佛永恒。

“你的手好冰。”

“是么?”

“怎么这么快回来?”

他温和道:“前不久刚刚回国。”

“那为什么要躲着我?”

万籁俱静里他开口:“我很后悔,从前的我那样荒诞放荡,从没想过约束跟克制,我不懂该如何好好经营自己,直到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我已经不敢向她示爱,因为我拿不出最好的一面,跟她交换。”

她捂住嘴巴,咬着手背,只怕自己会当场哭出来。

他却道:“可是我想活下去,我想贪心多一天多一秒,跟她一起走过,去看海,去看栀子花开。我想试试看,我能不能活下去,我想活下去。”

她不动声色地泪流满面,在他怀抱中间,额头靠在他胸口,手软软地交叉搭在他背后,像最虚弱无力的挽留。

他抚顺她长发,低声道:“我太害怕,我怕我留着你,我会有报应。”

她没有回答,仰头吻在他唇角,一点点的啄吻,仿佛试探的慢慢加深,邀约着对方一起加入其中。他扶住她后脑,用唇勾勒着对方唇际线的弧度,很细微,很小心,很投入,人生之初最缠绵悱恻的爱恋,用了全部的热情跟心血。

小护士端着盘子推开门,撞见这一幕,尴尬极了,掩上门扭头就走。

她非常不好意思,他放开她,看着她嫣红的颊,唇形饱满嫣红,微微的肿,眼睛也是雾濛濛的。他心一下子软得不可思议,笑起来,将她揽到怀里。

“我爱你。”一个吻。

“我爱你。”再一个吻。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流光如梦 (55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