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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总是质疑别人的好心嘛”，谭小沫把菜单递给他：“我点了宫爆鸡丁和水煮鱼，剩下的你点吧。”
“肉食者鄙，我要一份凉拌金针，再来一份麻婆豆腐”，沈天泽看着服务员走了，才得意地看着笑容可掬的谭小沫，笑道：“今天是怎么了，脾气这么好？有猫腻儿吧？”
谭小沫嚼着鱼片，强撑着笑容：“我吃饭时不喜欢说话。”
一顿麻辣大餐，两人吃得面红耳赤，好在夜幕降临，风也凉了一些。谭小沫坐在他的后座上，夜风一吹，格外凉爽。
沈天泽骑得极快，谭小沫的头发，裙子被风吹得飘了起来。方才的菜很辣，谭小沫吃得过瘾，这会儿才觉得胃里有些难受，头也晕忽忽的。坐个摩托车都会晕车，什么毛病？谭小沫怕沈天泽说她矫情，只得紧紧抓着他的肩膀。
沈天泽在前面说：“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特批准你可以搂着我的腰。”
谭小沫很听话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沈天泽有些瘦，一根根肋骨十分明显。谭小沫忽然想起以前生物老师曾经教过人一共有二十四根肋骨。
不过谭小沫怕痒，也没数过，恰巧沈天泽穿的运动衫很薄，谭小沫一根根摸着数着，一根、两根……七根……八根……
她只顾数着他的肋骨，越数越往上，沈天泽忽然晃了下：“耍流氓呢？”
“没……我……我是想估算下这两扇排骨够我吃多少顿。”
沈天泽坐在前面朗声笑了起来。
谭小沫回到家洗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吃水果吧，我昨天买的，还新鲜呢。”
沈天泽躺在沙发上，像个封建社会里的大老爷。他从盘里拿出一颗樱桃，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谭小沫在他身边坐下：“那我请你帮个忙，行不行？”
“说来听听。”
“我们老总派我去谈一个合同，是在酒店里谈，我自己有些胆怯，所以想让你和我同去。你不用说什么，就等我喝醉之后把我送回来就行。你看你免费吃一顿海参鲍鱼鱼翅，之后送我回家，多划算”，谭小沫又摆出无比市侩的笑容：“事成之后，我请你吃必胜客，怎么样？”
沈天泽坐起身，抚了抚胸口：“要不我还是喝点肥皂水，然后把你的饭菜都吐出来还你吧。”
“我给你做一个月饭？”
沈天泽又躺了下来，淡淡望着天花板。
“我替你清扫一个月的卫生？”
沈天泽闭上眼装睡。
“我替你洗一个月的衣服？”
沈天泽不为所动。
谭小沫只得忍痛咬牙：“奖金我分你一半，行不行？”
沈天泽睁开眼翻过身：“我八你二，否则免谈！”
“你才二呢，你八我二那我还谈个屁呀！”谭小沫拍案而起，却又不得不蹲下身来，继续堆出满脸笑意：“我们五五分成，然后我给你介绍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怎么样？”
沈天泽看了她一眼，背过身去不理她。
“冥顽不灵，油盐不进！”谭小沫恨恨地捶了他一下，忽然又想出一个妙计，又笑意吟吟道：“你不跟我去也行，明天我就去花店买束玫瑰花到楼下超市，跟老板娘说你暗恋她，这花儿是你托我送她的，然后你就等着被超市老板打扁再捏圆，捏圆再打扁吧！”
“你……”沈天泽翻过身，一时语塞：“谭小沫你怎么那么无赖”
“老娘就是个无赖，怎么着吧”，谭小沫扔下一句“豪言壮语”，端起水果盘，转身回了卧室。
谈判那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谭小沫更是一副临战状态，她将长发盘在脑后，又破天荒地画了个淡妆，显得成熟些。
她今天穿得比较正式，不方便坐他的摩托车，两人打车去了利丰酒店。
青春靓丽粉光脂艳的服务员将他们引到包间里，盛总还没有来，谭小沫坐在桌边看着昨晚上在网上下载来的《谈判技巧》，沈天泽双手抱头在一旁沙发上躺着。
谭小沫见他闭上眼睛，连忙走过去推他：“你怎么到这儿来睡觉来了？你是来帮我忙的，不是来砸场子的，快起来别睡了。”
“昨晚上睡得不好，等我补一觉，醒来面对更大的挑战！”
“一会儿人家就来了，你还睡什么睡？快起来快起来，等谈完了我请你吃好吃的”，谭小沫见利诱没有用，开始威逼：“再不起来，我去给超市老板娘送花了。”
沈天泽闭着眼，悠然道：“我也可以给超市老板送一束花儿，就说你暗恋他，是他在外面的小三儿，那彪悍的老板娘也会把你挠成一盘香辣肉丝！”
“你快起来吧，老板说这单生意谈不成就让我滚蛋，你说我连房子都是租的，能往哪滚啊……”
威逼利诱均已失效，谭小沫只好温言软语循循善诱：“你说我们的房子是合租的，我要是失去经济来源被房东赶出去，这房租这么贵都得你自己拿，你也吃亏不是……”
谭小沫各种手段轮番上映，总算将沈天泽拖到了桌边坐下。两人才坐稳，包间的门被推开，谭小沫忙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走在头前的五六十岁的男人大约就是那个盛翊，一身肥肉裹在银灰色西装里，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男的倒没什么，唯有那女的，凹凹凸凸，身材超好。只是原本应该很清纯秀气的一张脸，却被画得像个小花旦，大约是来应酬陪酒的，不过面色似乎不太对，有些不太自然。
谭小沫分清主次，不敢怠慢，忙笑着伸出手去：“是盛总吧，我是星河房地产销售公司的经理谭小沫。”
“哦，谭小姐”，盛翊笑着握了手，道：“没想到谭小姐这么年轻，就坐到了销售部经理的职位，果然是才貌双全。”
“您过奖了”，谭小沫才回过头想介绍沈天泽，却见沈天泽的脸紧紧绷着，目光复杂。谭小沫隐隐决出气氛有些不对，却又不能就此冷场，只得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助理，沈天泽”。
见他未动，谭小沫忙暗中推了他一下，沈天泽忽然捂住脸，道：“我还有事，你们聊。”
谭小沫一怔：“什么？”
“我说我还有事，要聊你们聊，我先告辞”，沈天泽说着，快步离开了包房。
盛翊看着沈天泽的背影，忽然看着谭小沫，问：“这是你的同事？”
谭小沫点点头，尴尬万分：“嗯，他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
盛翊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笑：“小姑娘看起来像是个有福气的。得了，这桩生意也不用谈了。”
沈天泽是谁？
那可是皇甫湛的干儿子，比亲儿子还亲的干儿子。
不知道这个傻丫头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能泡上了沈天泽。
既然这样，那还谈什么生意，还是留下来，做沈氏集团的少奶奶好了。
这一眼看得谭小沫有些懵，一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忙跑出去追沈天泽。
沈天泽脱了西装，也扯松了领带，他听到谭小沫在身后叫他，也装作没听见，继续前行。谭小沫踩着高跟鞋，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你什么意思啊，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怎么临时就变卦了？”
“对不起，我坏了你的事”，沈天泽四下看了看，指着一旁的冰吧：“去里面坐一坐吧。”
冰吧的空调十分凉爽，将浑身的燥热一扫而光，似乎顺带着也扫去一些烦恼，谭小沫撕开一张湿巾对镜卸妆。沈天泽自己点了一杯柠檬西柚汁，又给谭小沫点了红豆沙冰。
他心情似乎格外不好，有些烦躁地将玻璃杯里的吸管扔到一旁，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杯，好半晌才喘了口气：“今天的事，实在抱歉。”
“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内急，抱歉哈……”
谭小沫双眼瞪得像铜铃：“你哄我玩儿呢是不是？”
“那个盛总，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第一个叔叔。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婶婶，而是他的小三。”
谭小沫惊讶：“这么巧？”
“他们的爱情，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一种感情的模式。却没有想到，到最后却变成了这样。”
他的语气虽淡淡的，甚至有些漠然，谭小沫却仍旧觉出其中隐含的惆怅。
“可能这就是七年之痒吧”，沈天泽说：“再好的感情，再美好的婚姻，也像花一样，终究会有开败的时候，注定以悲剧收尾。婚姻，还有感情，都是无比脆弱的东西，需要阳光，需要雨露，需要懂得挽留，甚至需要一些心机……”
“我并不认同你的说法，我觉得你仅仅从自己的经历而得出的结论过于片面”，谭小沫看着他，微微一笑：“有一种植物叫做仙人掌，即便在沙漠里，也能顽强存活生长。就像我们的父辈，也是在物质生活极端匮乏的条件下走到一起，并没有分开，直至今日。换句话说，只要我爸我妈没离婚，我叔我婶没离婚，我姨我姨夫没离婚，我就会相信感情在婚姻中占的是主导地位，至少不是跪在婚姻面前的！”
“那不一样，在我们的父辈生活的那个年代，人人皆如此，可是现在不同，二十几年前的女人面对的选择仅仅是半斤与八两，而二十几年后的女人所面对的选择，却是宝马与单车”，沈天泽忽而一笑：“你才走出校园，连个婚都没结过，怎么和我在这里讨论婚恋的话题？”
“我虽然没结过婚恋过爱，但我是结婚和恋爱的成果，所以我有足够的资本与你讨论这个话题！”
“那我问你，你是选择在宝马里哭，还是选择在单车后座上笑？”
谭小沫眨眨眼睛：“第一，这世上没有那么极端的事情；第二，这世上的交通工具不仅仅只有宝马和单车，还有出租车、摩托车、捷达车等等等等，最原始的，还有我们的一双脚；第三，通常情况下最极端的选择都是错的，所以有‘中庸之道’这个词！”
沈天泽怔然半晌，忽然一乐：“你这算是心灵鸡汤吗？”
“不敢，心灵水果吧，没有鸡汤有营养，可也比心灵方便面好一些。”
沈天泽无奈地笑笑：“小丫头片子，以后你就明白了。”
谭小沫白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啜饮着被子里化了大半的沙冰。
在冰吧里坐了一下午，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两人又去步行街吃了碗麻辣粉，顺道买了些水果回来。谭小沫觉得累得很，躺在沙发上不愿意动。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听在谭小沫额耳中简直可以用“振聋发聩”来形容，她看着一闪一闪的“白总”二字，心中忐忑不安，许久才鼓起勇气按了绿键。
果不其然，一连串的责问从白总这一条生产线上纷纷而来：“你是怎么回事？老总很生气，公司损失了几百万的生意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给你分派任务你怎么能当成儿戏？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
“对不起白总，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无论什么意外，公司的利益才是高于一切的，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么？你是公司员工叭叭叭叭叭叭叭叭叭……”
白总平时说话细声慢语，可是骂起人来就像竹筒倒豆子，又急又脆。谭小沫受不了，索性将手机塞进沙发垫底下，落个耳根清净。沈天泽洗了一串提子，搁在水果盘里：“挨批了？”
谭小沫沉沉一叹：“小老头儿的肺活量全用在骂人上了！”
“那……”沈天泽犹豫了下：“那还有补救的办法么？”
“我也不知道”，谭小沫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的枝状水晶吊灯，思索道：“不过这小老头儿回总公司开会去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等四五天以后。四五天以后……”谭小沫忽然笑了：“天塌下来就塌下来，反正有大地接着，干我鸟事？”
嘴上虽如此，谭小沫心里却十分犯难，她才升职不久，若此时跳槽，还得从小职员做起。谭小沫才往上走了两步，不想再出溜下来。现在若要补救，也只能让我盛翊去签合同，不过这个难度系数较大。谭小沫将水红色被单拧成抹布，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反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沈天泽已经做熬好了一锅粥，还买了包子和谭小沫最喜欢吃的蓑衣黄瓜。谭小沫看着他在桌边盛粥，笑道：“怎么今天有福利啊？”
“昨天给你捅了大篓子，所以今天来补偿补偿你”，沈天泽放下粥碗，安慰道：“待会儿我给我叔叔打个电话，让他同意这桩生意，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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