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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孤儿院出来后，唐郁白走得大步流星。又拐过一个巷口，付小雪跟得有点累，停下来捶捶自己的小腿。
这家伙又要去哪儿？
跟吧又累，不跟吧又不放心，况且两人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付小雪狠狠地吐一口气，还是咬着牙跟上，转过巷口，眼前忽然被黑暗笼罩，她猛地后撤一步，抬头，正对上唐郁白的双眼。
阳光下，他瞳色浅淡，瞳仁细成一条线，像只心情欠佳的狐狸。
“额……”
尴尬了。
情商低如付小雪，真的想不出借口。
“跟踪我？”
“我没，我来找你问事情的。”付小雪摸摸后脑勺，“你走路太快了。我跟不上。”
唐郁白动了动腿，重心从左边换到右边，从一个鄙视的姿势，换成一个审问的姿势：“我说过，不用再见了。”
“你总要给我一个说法，避而不见算什么。”付小雪心里有气。但迫于情势只能憋着，“要么我们说清，要么……”
“要么？”
“要么你就别再怀疑她，换成你亲姐姐被当成杀人犯，你心里舒服？”
付小雪像只龇着牙的法斗，两只脚撑着地，身体前倾，像随时要扑上来。唐郁白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闭了闭眼，又睁开：“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我母亲的死亡时间，和她偷走玉镯并潜逃的时间吻合。”
“这证明不了什么！你凭什么说她杀人？”
“你呢，凭什么坚持她无辜。”唐郁白的视线变得洞然。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你敢说，她从没去过我家，从没偷走玉镯，毫无理由地消失了六年？”
“我……”
付小雪语塞。
“还是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是个善良温和的人？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牺牲或利用他人？”他慢慢攥紧拳头，“你用什么辩驳她的清白？信任？还是仅凭她是你姐姐？”
说这话的时候，唐郁白的情绪有些失控。明明是为了激她帮助自己，明明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他却真的动了怒气，直直地看着她黑而亮的眼睛。
仿佛两颗燃烧的流星，两人的心第一次正面冲撞。
付小雪脸色苍白，却没移开视线。
“我能证明，只要抓住凶手，我就能证明她的清白。”付小雪深吸口气，低声说，“你可能觉得我维护她很可笑，我也没法用什么证据来跟你解释。但我相信她，相信总不需要理由，你说过我的异能对查案有用吧？我帮你，我们一起找出凶手。”
每个字都说得很认真，付小雪怕诚意不够似的，朝他伸出手。
纤细而白皙，骨肉匀亭，是和主人一样坦荡而问心无愧的手。
唐郁白抿紧嘴唇。视线移开她的脸，落在墙角的野草上。
付小雪的心怦怦直跳。
等了一会儿，手被握住，短促又轻。
“早知道带你一起进孤儿院。”仿佛岔开话题一般，唐郁白低声说，“没找到想找的人，借你的异能说不定能问出来。”
“找谁啊？”
“孤儿院院长。”
“如果你说一个瘦瘦的老头的话，他在啊，和我差不多时间到的孤儿院。”付小雪想了想，说，“他好像认识你吧。一直在门外的角落等着，你走了他才进去。”
唐郁白眉眼一震。那种难以言明的疑虑再次浮现心头。
他看了眼表，说：“去喝杯咖啡吧，和我详细说说。”
下午六点，Y市电视台。
顾之周靠在车门旁，抓着头发，目光瞅着电梯。
“你自己上去录节目，我去找一下欧阳勤，他那边合同要谈新的。今天晚上没通告，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的时间记得空出来，去公司开个会。”停车场，宋玉仔细叮嘱。
“好的宋妈妈，小的一定记得。”
“还有，今天那个‘白孔雀’也在台里，你们不一定能碰上，还是小心点。”提到付云姝，宋玉脸色很差。“别以为她上次是卖你人情，记者我清楚得很，没一个好打发的，你……”
“嗯嗯嗯。”顾之周答应着，心不在焉。
后脑勺忽然挨了一下。
宋玉眯着眼睛，伸出食指，戳着顾之周鼻子前的空气：“你老实点，把你那肚子花花肠子收收好。”
“我哪有花花肠子，只一颗赤胆忠心。”顾之周笑嘻嘻，“对了，车钥匙给我。”
Audio录制出了点问题。主持人是广东仔，午饭不小心点了川菜馆的宫保鸡丁，一时间突发肠胃炎进了医院，找不到接替的人。工作人员连连向顾之周道歉，顾之周表示无所谓，靠在录音室外边放风喝茶，余光一直在走廊中巡视。
忽然，隔壁录音室的门打开。熟悉的笑声传出，顾之周嗖一下直起腰。
好像太迫切了?
他摸摸鼻子，重又懒洋洋地靠回去。
“付小姐长这么漂亮，能力又强，当记者太屈才了。就应该来我们台当主播，主持新闻节目，那才叫好钢用在刀刃上！”
“您过奖了，我就一个小记者，哪值得您这么夸。”
“没跟你开玩笑，不然你跟上司说说，只要他肯放人，我一定。对，两年之内，把你培养成最有魄力的主播！”
付云姝带着有些烦恼的笑容，嘴里谦让着，从录音室中退出来。她今天穿得很职业，浅灰色的大领西装套裙，脖子上系了条爱马仕短丝巾，白皙的脖颈天鹅般纤细。
真是个惹眼的女人。
顾之周直起后背，正要上前，廷俊忽然从走廊对面走过来。顾之周眼眸微沉，往后撤一步，隐入录音室门与墙壁的夹角。
“付小姐，好巧。”廷俊开口。
付云姝脸上闪过惊讶，笑了：“我听说今天廷大公子在别的台有综艺，怎么这个点出现在这儿？怕不只是巧吧？”
“付小姐消息灵通，又不肯回我电话，我只好亲自来请，也有诚意一些。”廷俊说。“工作结束了吗？能否赏脸吃个饭？”
付云姝抿了抿唇。她歪过脑袋打量廷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还没开口，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了。一股好闻的古龙香水萦绕鼻尖，付云姝抬头，望进一双光彩莹然的桃花眼。
“二弟，真不巧。这位付小姐已经答应要帮我忙了，我这边audio主持人被宫保鸡丁放倒，她临危受命，我心存感激。”
说完，俏皮地眨眨眼。
付云姝立刻接口：“可不是吗。不好意思了廷少爷，下次有空再约。”
廷俊的嘴角轻轻抽了抽。看向顾之周，明明是在大众眼前卖团爱的搭档，眼神中却有疏离：“那就不打扰两位了，付小姐，有空再联络。”
廷俊走后，顾之周松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付主播……嗯，很适合你。”
“别打趣我。”
“真的，能被副台长追着这么夸，说明你很有天分。”
付云姝讪他一眼：“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诶，别，我今天盼着见到你，这句话可是真真儿的。”顾之周十分不要脸地拦住去路，两手插兜，一身流氓痞气，“我看主持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你救个场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眉毛和眼睛都漾着笑，流氓得十分坦然。
微一闪神，付云姝就被把着双肩，推进录音室。
狭窄的玻璃录音间内，顾之周和付云姝相对而坐，两人中间是宽大的桌子。堆满了文件，从天花板悬下黑色的收音麦克，泛着喑哑的金属光泽。
这次Audio节目和之前付小雪下载的星座APP属于一家公司，顾之周作为他们的签约代言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录制三十分钟的访谈，为APP攒人气。
出乎意料，工作人员居然同意了顾之周的请求，付云姝骑虎难下，只好利用几分钟时间读一下资料。
内容不多，就几个问题，主要靠顾之周发挥，她附和几句就行。
为避免收音时的噪音。她用皮筋把长发扎起来，露出微微发红的耳朵，耳垂在阳光下恍若透明。
紧张吗？
还是害羞？
顾之周双手在胸前轻轻合十——康桑斯密达，川菜馆的宫保鸡丁。
工作人员戴起耳麦，竖起手指，顾之周终于回神，动动肩膀坐正了。录音指示灯亮起，付云姝神情专注，一只手拖着耳麦，十分流畅地说：“大家晚上好，今天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顾之周顾大明星，作为我们这一期的星座嘉宾。顾大明星，给大家打个招呼？”
顾之周将唇凑近收音麦，顿了两秒，低声道：“大家好，我是顾之周。”
嗓音有些沙哑，带着令人耳朵发痒的酥麻，互相较劲一般，他在等她抬头，而她在等他移开视线。
访谈对答流畅，目光却追逐着目光，就连在玻璃房外监控的播音导演也觉出不对，用深思的目光打量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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