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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愁怎么办事，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乔珎果真已经沐浴完毕，半干的黑发看样子是擦拭了一番，只是还透着水汽。
身上着了一套齐胸藕粉的襦裙，外面一如既往地套一件月白长衫，衬得她整个人越发绝色。
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淡笑，情绪似乎完全恢复如常。
只是这正常看在旁人眼里又极不正常。
催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心口堵得慌。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呢？
罢了罢了，他人之事自有他人缘。
微躬了背脊笑道：“乔大人，这些都是皇上下令赏赐给您的，清单在此，您可要过目？”
乔珎淡笑道：“不必了，公公交与九娘便可，劳烦公公跑这一趟了。”
“乔大人客气了，这往后咱家可都得仰仗您关照，跑一趟路算什么！况且皇上的吩咐，咱家也不能抗旨不是？”
说完没见她再有多余的表情，便识趣地将清单交与九娘后告辞了。
拿着手上清单，看着宫人将东西一样样地送进屋里，搁下后便恭恭敬敬退下，薇阁的宫女太监们都异常沉默。
一个个皆担忧地看着自家大人，乔珎一抬眼便瞧见众人比自己还丧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这都是怎的了？不为大人我高兴，都哭丧着脸作甚？”闻言，众人心头更难受。
他们这些人都是由大人亲自挑选出来的，许多还是被她从恶毒主子或上司手下救下的。
跟在乔珎身边的日子里，大伙儿都晓得了大人不愿为皇帝女人的人生信条。
如今皇上这般做，无疑是在拿刀扎大人的心！可不愿意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更何况只是侍寝……而已。
九娘忍下眼里的水雾舒展了眉头道：“可不是嘛，咱们都为大人感到高兴呢。还愣着作甚？该干什么都不晓得了？你们几个，快去把柜子里上好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都拿出来，得为大人梳妆了。”
几名宫女得令，屈膝转身手忙脚乱地去拿东西了。
又有两名宫女将衣柜里还未穿过的新衣都翻出来一一摆在乔珎面前，讨论着应该配哪一套。
总的来说，大人平日里穿的衣服都太素了。真到了关键时刻竟找不出一套鲜艳些的来衬托一下气势。
看着小宫女们苦恼纠结的表情，她轻笑着到铜镜前坐下道：“就以本官身上这套服饰，搭配一套素淡的妆容吧。”
闻言，宫女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九娘做主，让她们先退下。
自己走到乔珎身后说：“大人，奴婢要替您梳妆了。”
乔珎微微颔首，看着镜中模糊的面孔，头一次庆幸看不清自己的面容。看不清好，看不清就没那么难受了。
屋里只剩下九娘、福儿还有她。
乳白的玉梳穿梭在乌黑的长发间，形成鲜明地对此，刺得人眼睛发涨。
或许是屋里太过安静，让乔珎忍不住胡思乱想，所以她想找些话说，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一开口，说的却依旧惹人难受的事。
“你们可知当年为何会有人追杀我？”
曾经她只与两人说过自己是被人追杀，阴差阳错让皇上救了，就进了宫来，却不曾说过为何会被人追杀。
九娘手上动作一顿，与福儿一齐抬头透过铜镜看向她模糊的脸。
“因为我全家亲人都被人杀害了，而我是唯一活下来的那个。那人便要斩草除根，所以追着我不放。”
她没有看身后两人震惊的表情，继续说：“你们可知，是谁杀了我全家？”
也不等他们的回答，自问自答道：“是先帝，他杀了我全家。而当今皇上，还在不断派人搜寻我的踪迹，想要从我身上得到某个或许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若是他知晓我便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活口，你们说……他会什么表情呢？”
九娘与福儿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任何词语都无法表达出他们内心此刻的翻涌的情绪！
大人将这些都告诉他们，无疑是彻底将他们视为自己人。
所以，无论她今日做出什么决定，两人都会无条件支持。
将一支锋利的金簪插进她的发髻，九娘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如常。
语气柔和道：“大人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九娘不会反对您的。”
后面的福儿抬袖擦掉满脸的泪痕，赞同地点头：“大人放手去做便是，咱们生死一条心！”
灭门的血海深仇，她隐忍这么多年呆在皇帝身边，哪怕受尽折磨也不曾放弃，那仇恨在她心中只怕是越埋越深。
此生不报，恐连黄泉都不愿去！
乔珎双眼一闭，原本暗自做好的决定被瞬间推翻。
有他们在，叫她如何能安心放手一搏？即便是不顾自己的生死，也不能不顾薇阁所有人的生死。
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忠心耿耿。她不能这般自私，枉顾他们的性命，只报自己的血海深仇！
重新睁开眼时，里面已是一片平静。
抬手取下头上的金簪，轻声道：“换一支罢。”
九娘轻叹一声，问：“大人真的想好了吗？”
若是错过这一次的机会，等下回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乔珎淡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
“想好了，换一支簪子便可。”
“那……还是这支玉簪么？”拿起她平时里用的那支玉簪，九娘迟疑地问。
随后就见大人淡淡一瞥，摇头：“不了，换其他的。”
戴着他送的玉簪去与别的男人欢好，只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无法忍受。
仿佛一切的难堪都被他瞧在眼中的羞辱，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九娘点头，表示明白了。将那玉簪仔细地收进妆匣里，翻了其他的发饰出来给她戴上。
另一头的御书房里，已经临近就寝的时辰，书启寒却还坐在书案后头批阅奏折。
矗立在下首旁侧的催安注意到，那本奏折皇上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外头传来打更声时，他上前低声提醒道：“皇上，您该回承恩殿歇息了。”
皇帝眨了眨眼，神智回笼。
合上面前的奏折放置在一旁，起身道：“走罢。”
步伐稳健地往外走去，催安连忙跟在后头，招手让宫女太监在前头挑高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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