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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位弟弟，真不需要帮忙？”李深寒原地不动，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口中却不由得问道。
他说话本来就不怎么正经，现在到了生死关头，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更是加倍的不正经了，不知不觉把平时用的调戏语气都拿了出来。他还惦记着明昊说的那两个字——别动，心中不由得暗暗骂这个年轻人太傻太单纯，和怪物讲什么一对一？自己这样站在一边袖手旁观，岂不是很没面子。
作为回答，一枚小木签被掷到了李深寒脚边。
小木签只有手指那么大，看起来古色古香，像是古装剧里特有的道具一样，上面刻出了复杂的花纹，花纹里还用红色的朱砂填满了，它一落地，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样，自己行动起来，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弧线——不止是弧线，它一直划一直划，在地面上划出了一个大圈，把明昊和鬼虎圈在了里面，李深寒和其余路人则被隔在了外面。圈子甫一画成，就闪现出了幽幽的金黄色光芒。
小木签完成了任务，立刻听话地飞了起来，像是认主的宠物一样，试图回到主人身边，它冲着明昊的方向跳去，看样子，是试图跳回圆筒背包里面，然而，只听清脆的“啪”一声，它被一道无形的透明屏障拦住了，只好掉在了地上。
似乎它画出的不止是一个圈子，而是一圈完整的屏障，而且这个屏障把它自己也给拦在外面了，这让小木签看起来十分蠢萌。
李深寒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画地为牢。
明昊不但不肯接受自己的帮助，还果断地画了个圈圈，把自己隔在了外面。
作为一个最喜欢作死找事的冒险达人，李深寒深深地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尴尬地摊了摊手，李深寒强迫自己找回了重点——被嫌弃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明昊的操作，太特别了，他用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拂尘、小木签……都带有道家的风格。
一直以为只会出现在幻想小说里的设定，不可思议地在现实中上演了。
而且，道士难道不是应该身穿道袍，背插长剑，长发飘飘，束着古雅的发髻，戴着道冠，衣袂飘飘，仙风道骨吗？
这样的运动系男生，实在没法和道士这个概念联系起来。
老街空空荡荡，显得比平日开阔了许多，日光昏暗，气氛诡异，就连空气也停滞了。
一人一兽，就在闪着淡淡金光的圆圈中对峙着。
圆圈不大，目测直径不过十米，鬼虎那闪着金属色泽的身躯，越发显得庞大无匹。
明昊随手摘下黑色圆筒背包，丢在地上，双手轻轻一拍，随即握成拳，右腿往斜后方撤了一步，摆出了自由搏击里最基本的“左实战势”。
他的拳头上，横着涂抹了几道朱砂，似乎是用手指蘸着涂上的，浓烈的红色有一种怪异的美感，明明是道家的朱砂，却生出了一种现代涂鸦文化的冲击力。顺着手腕往下看，手臂的肌肉线条饱满而漂亮，运动风格的服装无意间把一切都毫不吝惜地展现了出来——手臂、肩膀、背肌、腰线……在昏暗的光芒照耀下，每一处都无可挑剔。
这老街空旷的地面，立刻有了几分古罗马斗兽场的气氛。
明昊像是勇猛的罗马战士一般，毫不畏惧地盯住了鬼虎，与那双散发着红色诡异光芒的眼眶对视着，左拳在前，右拳挡在下颌处。
这一次，真的是赤手空拳了。
鬼虎蓄力了太久，不愿意再给敌人准备时间，哀嚎一声，便向着明昊扑了过去，它的身体是由砂砾石块与金属构成，沉重而坚硬，一旦扑中，便会压得人骨骼破碎，血肉模糊，它这一下极为迅猛，挟着劲风如巨石压顶一般，压了下来——如果只是攻击力强，也就罢了，然而鬼虎的外型也足以给对手造成极其沉重的心理压力——猛虎形状的巨大身体，背上生长着一个形状怪异的头颅，那个头颅甚至还有五官和表情，空洞的眼眶里发着红光，发出难听的哀嚎声。
明昊的动作比它更快，只略略往旁边一闪，一个滑步，鞋子在地面上几乎摩擦出了火星，闪过了这一次攻击。鬼虎四爪着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青石板地面被砸出了四个深深的小坑。
好样的。
李深寒在心里低低地喝了一声彩。
明昊的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优势太明显了，如果这样继续躲下去的话，也许可以耗尽鬼虎的体力……
像是在故意打他脸一样，明昊再度站稳了，没有任何继续闪躲的意思，而是一记直拳，恶狠狠地直接打中了鬼虎背上那颗丑陋的头颅。
一声闷响，头颅被打得偏向一边。
以血肉之躯直接对战砂石钢铁怪物，还敢采取这种大胆的进攻策略，这不仅仅是气势足的问题了，简直是气焰嚣张，不可一世。
鬼虎又是一声哀嚎，竟然胆怯地后退了几步。
明昊笑了笑，压低重心，长腿在地面上一蹬，直冲上前，像是在对付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一般，右手成爪，直接攥住了鬼虎晃荡在身后的尾巴，只一拽，便让这只猛兽失去了平衡，再度撞到了地上。
李深寒觉得，刚刚那个担心明昊安危的自己，完全是个白痴。他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一切疑虑，开始惬意地欣赏起这场单方面的杀戮来，甚至有了吹口哨的冲动。
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的身材……真不错。
腰是腰，腿是腿，完美的黄金比例，油画一样漂亮的肌肉，野生动物一样充满爆发力的肢体动作……如果不是怕他分心，简直想再开口调戏几句。
明昊抬起腿，稳稳地往下一踩，将鬼虎的脖颈踩在了脚下，随即，弯下腰，又是一拳过去，彻底抡碎了那颗已经不像样的头颅，头颅晃了晃，爆裂开来，碎石和破铜烂铁散落了一地。腿上多用了几分气力，将鬼虎踢得翻转过来，然后，双臂一用力，生生撕开了它的“胸腔”。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残忍的意味，反而处处透着扎实认真，像是在赛场上完成比赛一样。神情也是认真中带着怒意，一双眼睛澄澈明亮，眉头微皱。
十分好看。
最后的步骤，是明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那符纸大而透明，上面没有写什么东西，空荡荡的。
他双目微闭，用食指蘸着朱砂，在符纸上写下了一个复杂的字。
那字，简直太熟悉了，就是碎掉的石碑中央曾经刻的那个。
看来，那字果然有封印凶鬼的作用。
红色朱砂在黄色符纸上慢慢形成字样，颜色极为鲜亮，似乎散发着光芒。
明昊写完之后，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符纸，贴在了鬼虎的“胸口”，符纸很快熔化了，渗入了砂石金属的缝隙中。
鬼虎自从被贴了符纸之后，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最终，完全散碎成了一堆砂砾碎石破铜烂铁，再也看不出曾经有过的形状了。
与此同时，天色也发生了变化。
萦绕在老街顶上的阴云消失了，空气中昏暗的雾气散尽了，阳光照射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鲜亮颜色。
明昊调整着有些不稳的呼吸，站起身来，刚刚的打斗太快太激烈，耗费了太多体力，他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抬起手臂擦了擦脖颈上的汗珠，空出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地上那个被画出来的圈儿瞬间消失了。
原本被遗弃在外的小木签听到指令，立刻欢快地飞了回来，跳进了主人的背包里。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明昊重新捡起背包，背在身上，然后缓缓一步步走向那一堆散碎的废墟，弯下腰，从里面找出了一支拂尘。
那支拂尘，是他最早用来刺透鬼虎脑袋的武器。
拂尘的长柄是黑色的，足有一尺来长，比普通的拂尘柄要粗，形状不规则，上面似乎还闪着鳞片一般的光泽，白麈尾很短，在明亮的日光下显得光滑流丽，不似人间器物。
他把拂尘收入背包，看了看没有遗落任何可疑物件，便打算离开了。
经过李深寒身边时，不由得多看了李深寒一眼。
其他路人仍是惊魂未定，鸦雀无声，只有李深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些欠抽。
李深寒见他看自己，心头又是一阵痒痒的，他本来就憋了很久没有说话，再不说只怕要憋死。
“弟弟呀，我现在总归可以动了吧？”他笑眯眯地嘴贱道。
“？”明昊认真地想了想，想起自己在开打之前，说了一声【别动】，没想到这个人倒是一直记得牢牢的，也的确没给自己添什么麻烦，算是很省心了，便点点头，道：“可以。”
李深寒立刻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抱拳的姿态：“承蒙英雄相救，在下不胜感激。”
他的动作歪歪扭扭懒懒散散，嘴里说的虽然是江湖用语，却实在没有半分气概，倒是透着几分肉麻。
明昊偏了偏头，脸红了一下。
武力值这么高，性格却意外地很单纯，实在是有点可爱。
李深寒窃笑了几声，然后忍不住开始思考今天的事情该如何处理的问题。
这么一想，脑中就炸锅了。
事情太诡异了，颠覆了整个唯物主义体系，不知道对世界要造成多大的冲击，不知道明昊喜不喜欢这样，也许他愿意保守秘密呢？
“今天的事情，你是最有决定权的人。”李深寒低声道：“如果你不愿意公开，我会帮你保密，不会说出去的，其他人我也有办法说服。”
明昊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有些意外，半晌才笑了笑，摇头道：“不必了。”
嗯？
李深寒一时有点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你本来就会忘，不用刻意保密。”明昊回答，语气里没有任何讽刺意味。
“……”李深寒感觉自己受到了十万暴击的鄙视。
明昊从黑色圆筒背包里拿出了一支烟花，捏在手里，擦了火石，点燃。
只听嗞——啪的一声，一朵烟花绽放在老街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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