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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
墓碑为什么要立在老街中央？不是都应该在荒郊野岭的墓地里吗？
李深寒拿手机查资料只是浮光掠影，并没有深入研究，因此，不由得抱着手臂立在一旁，多听了一会儿。
导游是本地人，从小听着民间传说长大，为了带好旅行团也是颇下了一番苦功夫，因此讲出来的传说倒也头头是道。
恶人死后则为恶鬼，这墓碑底下埋的死人不知道死了几百年了，名字说出来，仍让人心有余悸——老虎郑三。
直到现在，老年人在哄孩子的时候，都会说：“你再哭，再哭老虎郑三来，吃了你！”
真正的可止小儿夜啼。
一代代的小孩都在对老虎郑三的恐惧中成长起来，对于这人的事迹，也略知一二，相传，郑三此人，是明末战乱之时，盘踞在南部山区的一个土匪头子。
其他的官兵土匪都是骑马的，郑三不一样，郑三的坐骑是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了。
更不用说，郑三在残忍方面远远超过其他官兵土匪，他每次下山打劫，都要吃人——从俘虏里挑一个最年轻鲜嫩的，最好是女子，剥光衣服放在地上，然后派坐骑猛虎上前撕咬，用爪子剖开女子的腹部，掏出肚肠，然后大快朵颐，受害人往往还未死透，疯狂哭嚎挣扎，挣扎得越是惨烈，郑三就越是高兴，甚至会和猛虎分享人肉，猛虎已经被他驯服，并不敢介意主人和自己抢食，于是郑三便坐在虎背上，惬意地从鲜血淋漓的身体上割下一小块肉，放在嘴里慢悠悠咀嚼……
……
临沽县民间盛传着老虎郑三的各种残忍行径，但关于他的死因，却无人知道了，只知道在他死后，人们战战兢兢地商议如何收殓，一名云游至此的道士便出了主意——此人太凶，死了也是凶鬼，若是埋葬在山间田地里，恐怕仍会还魂归来，为害人间，唯有一个地方能镇得住他的煞气，那便是县城最中央的位置——老街中心。
于是，老虎郑三便被镇于此处，还在上面立了一块石碑。老街居民都知道这石碑有重要作用，轻易都不敢动它，怕不小心动坏了石碑，把老虎郑三的魂儿给放出来，那可就了不得了。当然，要放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据说那石碑上，被道士刻了封印的字符。
封印？
李深寒走近石碑，蹲下来细细查看。
石碑确实已经破旧不堪了，但在石碑中央，却刻着一个字，那字只有手掌大小，笔画极深，字体遒劲有力，最难得的是——那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像是刚刻上去的一样清晰，似乎并没有受到几百年风吹雨打的损害，那些划痕、刀痕、子弹痕……都精准地避开了那字。
饶是这么清晰也没用，那字笔画繁复，李深寒细细认了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读，连查字典都不知道怎么查，那字是独体结构，没有偏旁部首，只有繁复的笔画叠加在一起，教人无从下手。
他只得拿出手机，随手给字拍了一张照，留待以后慢慢解谜就是了。
导游仍在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据说，一九六几年的时候，有一伙红x兵□□分子把这石碑当成了“四旧”，打算把它给砸了，老街居民慌了神，急忙上前阻拦，却又阻拦不住，眼看着□□分子用铁镐铁锤砸了上去……也是该当那□□分子倒霉，一锤子下去，好巧不巧，刚好就砸在了那字上！你说说你说说，砸哪里不好？偏偏砸字？这要是砸到边边角角，那边边角角也就碎了，可这字是好惹的吗？只听一声巨响，那一群人都被震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有摔断胳膊的，有摔断腿的……从此便不敢砸了。
游客们听着好玩，有几个也摩拳擦掌想亲自试试，但一想到后果，又都不敢上前了，最后只敢捡起一块小石头在字上磨了几下，果然留不下任何痕迹。
“照这么说，这个字是几百年，几千年都坏不了咯？”游客们也纷纷给字拍了照，兴致勃勃地问。
“那当然。”导游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喔……”游客们咋舌。
“好了，大家照片也拍得差不多了，咱们该去下一个景点了。”导游挥了挥手中的小旗。有几个还在黑色石碑前恋恋不舍的游客最后摸了一下石碑，才转身离开。
李深寒笑了笑，也伸过手去，试图触碰一下那个字。心中毫无波动，老虎郑三只是传说而已，真假不知，即便真的存在这么一个恶棍，真的被埋在这里了，那又如何？人死如灯灭，死人还想继续作恶？不可能的。
没想到，在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字的时候，变故突生。
咔嚓一声轻响，只见那石碑就在他眼前开裂了。
石碑开裂倒也罢了，但开裂的地方，正是那个字。
那个号称永不朽坏的字……
李深寒瞳孔猛地一缩，怀疑自己再度产生了幻觉。
就在刚刚，苹果在他手里变成了心脏，应该是幻觉不假了，那现在，一定也是幻觉。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期待着看到完好无损的石碑，然而很可惜，石碑仍是裂的，而且裂缝还在不断扩大，以那个字为中心，如蜘蛛网一般，向四周延伸着。
咔嚓嚓……
石头开裂的声音大而刺耳。导游和游客们刚刚走出不远，现在听到了声音，全都僵住了，停下了脚步。
“导游……这是什么声音？”一个游客颤声道。
导游僵在原地，维持着迈步的动作，脖子僵硬地一点一点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石碑从中心开裂了，还看到了站在石碑旁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的李深寒。
“你你你……”导游面如土色，好不容易才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李深寒：“是不是你把石碑弄裂了？？”
一听这话，游客们也立刻转过身来，十分不安地望了过去。
已经经历了几百年风霜雪雨的石碑，石碑中央那个号称千年不坏的刻字……就这样在众人眼前裂得一塌糊涂，仿佛最脆弱的玻璃一般。
“不是我，我摸都没摸到。”李深寒也是心中万分疑虑，但并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便一脸无辜道：“更何况，导游刚刚也说了，这字，拿铁锤砸也砸不坏，就算我摸到了，也没有那么大的劲儿把它摸碎吧？”
“这……”导游知道他说得有理，一时说不出话来，又是担忧又是焦虑，急得差点原地转圈：“了不得了，这可怎么是好……”
“喂，导游，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有几个游客不满道：“刚刚还振振有词，现在就被打脸了？这破石碑不会也是假的吧？”
“就是，这也太讽刺了。”其他游客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我说的哪会有假？这这这……可能就是真出事了！”导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竟然扔了手里的小旗，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了起来：“大家，大家快点离开这里！”
“……”游客们自然没有跟着他跑。
会来参加这种恐怖旅游团的，有几个是胆小的？个个都是没事爱找刺激爱作死的主，现在看导演如此入戏，如此狼狈奔逃，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还有几分小兴奋。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黑色石碑一整个都碎掉了，分解成成十几块碎石，颓唐地散落在地。它碎得如此轻易，仿佛刚刚那个沉默着矗立在这里的根本不是它。
这种时候，应该给文物局打电话吧？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嫌疑更大了，不会被要求负责吗？刚来这里就惹出事端，似乎显得太高调了。
李深寒一时犹豫不决，身边的人群却都炸了锅。
摆摊的都是本地人，他们连摊子都顾不上了，纷纷上前来查看，看到情况无误之后，都面色不善的交头接耳起来，有几个胆子小的，连摊子都顾不上收拾，都暂且离开了，胆子大的开始慢悠悠收摊，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压根不信邪的，不当一回事。
“石碑居然碎了，邪门……该不是要出事吧？”
“咳，这都骗人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还真信这底下有鬼呢？”
“可是……”
大家各持一词，一时间老街乱作一团，乱了一阵子后，人也陆陆续续散了不少，原本拥挤的老街集市，变得空旷起来。
像是为了衬托这样的场景，一阵小风刮了起来。落叶和纸屑被风吹得贴着地面摩擦，发出刷拉刷拉的声响。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变得昏黄阴暗，看起来有些压抑。
在一片风声中，李深寒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响。
他皱了皱眉，仔细分辨着。
是利器破空的嗖嗖声。
可这又不是武侠剧，哪来这么多利器……
李深寒猛地一转头，发现一把切肉刀正在向自己飞来——刀尖正对着自己的脸——来不及思考，急忙一个闪身躲过，切肉刀擦着脸颊过去了，随后铛地一声，直戳到了曾经是石碑的碎石堆上，爆出一阵金石相击的火花。
紧接着，众人纷纷惊叫起来。
不止是切肉刀，漫天都飞起了一阵危险的枪林弹雨——秤砣、钥匙、铁钩子……大概都是集市上散落的金属物件，全都朝着众人飞了过来！
还好，像切肉刀这样大而危险的凶器不多，人们尚有逃生的余地，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都仓皇得抱着脑袋四处躲避。
一颗秤砣沉闷地砸中了一个人的肩膀，激起一阵痛呼，随即，那秤砣也飞向碎石堆，落在了上面。
嗖嗖嗖……砰铛！
声音响成一片。
李深寒一边躲避，一边试图从这个满天飞刀子秤砣的事情里理出点逻辑来。
听也听得出来，所有的金属物件最终都飞向了碎掉的石碑……
也就是说，以石碑为中心，金属物件从四面八方被“吸引”了过去……越靠近中心，密度越大
“都离石碑远点儿！”李深寒冲着众人喝道：“往外围走，越远越好！”
他说话语气从来都不重，现在这么喊出来也没有什么声若洪钟的意味，但众人在一片混乱中突然得了这么一句，都像是有了主心骨，纷纷四散而去，果然，越远离石碑的地方，空中飞行的金属物件越稀疏，等逃到老街之外，基本上就安全了 。
也有少数人并未冒险逃离，他们运气很好地找到了临时避难所——街角，石头后面，三轮车底下……在这些地方暂且躲起来，避开了“枪林弹雨”，倒也能应付一阵子。
李深寒自然是选择往外走的，不料他还没走出老街，脚下一个趔趄，被绊了一下。
不怪他眼神不济，实在是四周天色越来越阴暗，不知道哪里还弥漫起了土黄色的烟雾，教人看不清楚，地面上也是一片狼藉——蔬菜瓜果扔得到处都是，各种杂物让人无处下脚。
低下头才发现，绊到他的是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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