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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作品: 醉打金枝 |作者:夏末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04-26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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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皇帝陛下自太庙归来,再未踏足东宫。

众嫔妃各怀鬼胎,一面惴惴,一面窃喜。

“说是那位言语无状,惹得陛下震怒,当场拂袖而去。”

“什么言语无状,我看是仗着有两分颜色,惑主不成,自讨了没趣吧!”

“咱们陛下又不好男风,莫说不过两分颜色,就是天姿国色又如何?!”

“姐姐这话说得轻巧,当初是哪个说‘算起来这宫中姐妹加在一处,也不及他’的?”

“那又如何,他纵谪仙临凡,陛下不喜便是不喜,不得圣心之人,一张面孔是无盐是西施有何分别?”

“到底姐姐出身书香,懂得的故典多,我就不知什么无盐西施,我只知祖宗规矩,他如今坐着中宫正位,住着储君东宫,占着太后盛宠,你我不过妾氏之流,见面大礼不可废,晨昏定省不能免,想来怎不叫人气闷!”

“谁说不是!这后宫从未听说可有第二名男子出入,怎的到他这里,竟这样轻松过了关!连太后也护着他!”

“妹妹还是少说两句吧,如今连陛下都要感念他救驾之义,你我又能如何?”

“救驾?哪有这样荒唐事!我看说不定是使了什么妖法,惑得太后懵懂就范罢了。”

“这话可不敢乱说,仔细叫上面听了去。”

……

商翼远远坐在阶上,大殿空旷,下面东西两列齐齐跪着一片美人,花团锦簇,香气袭人。

皇帝陛下好福气。

中宫殿下心中轻叹。

他不开口免礼,俱是无人敢起。

“都起来吧。”

众妃垂头谢恩,自按品阶坐了,却是不得吩咐,不敢抬眼一窥皇后尊容。

东宫原是太子居所,本就修得堂皇恢宏,再有太后命着意添补,如今富丽庄宁竟比皇帝那一简若水的紫宸殿更像金銮大殿。众妃眼角余光只见一白衣人影裹在一团金辉之中,心底好奇几乎就要溢了出来,心道怪是这位不得圣心,大婚才几日,就这样缟素一身,若是太后见了,怕也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诸位与孤男女有别,虽同属陛下后宫,到底该有些忌讳。”

这东宫正殿本为储君召群臣议事所用,阶上阶下隔了个威严肃穆的距离,皇后殿下声音遥遥传来,一时倒叫人恍惚,仿佛上面坐着的真是什么神君仙人。

“今后如无要事,这晨昏定省便免了,尔等每日自去太后处问安,不必再来孤这里。”

皇后声音并不甚大,甚而有些懒洋洋的拖沓,一字一句却也照样穿梁入耳,声声敲心,听得众妃不由一凛。

“虽如此,但这后宫还在孤手中管着,尔等大事小情尽可派人来找孤,只若无吩咐,躬行就不必了。”

“他亲口立的规矩?”

景戚听了内侍令张安回禀,头亦未抬,目光仍旧停在面前奏折之上。

“回陛下,殿下今早确是这样跟众位娘娘吩咐的。”

“太后怎么说?”

“太后说,皇后殿下想如何,便如何,不必回她。”

“既如此,朕也是这个意思,皇后要做什么,都由得他去。”

张安跟了景戚也有不短的日子,自府里跟到宫里,心知这位陛下不是那起腹中九曲十八弯的性子,说不计较,便是真不计较,于是生了替古人担忧的焦灼。

“可是陛下,真要由得殿下去,半点不加约束?”

景戚浑不在意:“他又做不出什么违天逆理之事。”

况若论大逆,还有何事胜得过娶一男子为后?

皇帝陛下叹一口气,扔下奏折,虚点张安两下:“知道你一心为朕,但这些花花肠子,用不到皇后身上。”

原本也是料定他轻易答应如此诡异请求,定是为进宫有所图谋的。但那日在东宫,却如何看来此人都不似心机深沉模样,更又轻易允诺自己那极度无礼甚而可说是忘恩负义的要求。

睡于白练之上,如安卧高枕,行动坐卧间,既无猥琐苟且,更无卑微谄媚,反倒是看向自己这堂堂一国之君的眼神,似读一本早知结局之书,时而怜悯,时而厌弃,时而还有些怅惘。

景戚思来想去多日,摸不出头绪,便索性不再理会。

以他那身本领,便是要做些什么,何人拦得住?

死过一次的人,怕这些做什么。

由得他去吧。

皇帝由得他去,张安却由不得不颠来倒去想了又想。

都说陛下病中无奈,被逼娶回如今的中宫,大是不喜,除大婚那夜,一晚亦未留宿其宫。

历朝帝王将相好男风者不在少数,便是本朝,别看当初要立这位新后时满朝反对,其实那些王侯高官有几个没养个把小倌在身边?他们反对的是中宫之位给了男子,还是出身山野的男子,而非为陛下后宫充实一位男妃。

这是两件事情。

况且中宫虽是男子,但那相貌,那通身的气派,比起宫中容色最艳的韩夫人还要出挑。陛下若非是当真厌弃,大可把帝后之实做到实处,何必避之唯恐不及?

是而张安一直认定,陛下既不好男风,更未被美色所迷,那是当真对这位男皇后自心底不喜,从头到脚都看不顺眼的。

然如今看这情形,哪里是不喜?不但恣意纵容,更似还有些半真半假的情意。

内侍令愈想愈有些惊怕。

“陛下可是要去哪位娘娘那里?”张安决定再探探口风,观之以后定。

“整日闷在这三尺楼宇内,困也困得人乏了,去马场逛逛。”景戚说话间行至偏殿,换了骑射劲装。

皇家马场,因先帝晚年尚文,已荒了多年,虽是打理照旧,少了人气,依然难免旷芜。

谁料今日尚未近前便见了金吾满立。

“看着是皇后殿下宫中戍卫。”张安低声回禀。

的确是皇后的金吾卫。

东宫按例本就比别处守卫更严,又兼太后言道,册立新后一事遭百官反对,后宫亦诸多不满,皇后出入宫中,势单力孤,自是要多派人手,保他不虞。

于是又足足添了一倍守卫。

他那本事,纵使把整个光禄勋的人马调了来,难不成就可防范万一?

皇帝明白太后心思,心底确是不屑的。

此时见马场外戍卫的正是太后钦点那几名金吾,景戚脚步一顿。

偏是不想见哪个,就遇上哪个。

然而已到门边,众侍卫见了御驾车马,早跪地请安,山呼万岁。

皇帝陛下马场偶遇皇后,不愿相见,其中定是大有蹊跷。

若是此刻抽身回头,怕正是把这一念想牢牢筑进了诸人脑中。

景戚不由叹气。

似乎自迎娶这新后以来,长吁短叹便未曾断过。

也罢,不过是名男子,性子也还磊落,名分虽然尴尬,怎么论也是一家人,总不好量小至斯。

见见就见见,本领是高强,也不知骑术如何,正好借机观察一二。

马场内蹄声喧嚣。

因知皇后要来,预先洒了净水,倒不见烟尘。

景戚不叫惊动,静立在旁观看。

商翼窄袖白衣,木钗绾髻,散发未束,俨然是进宫前打扮,骑一匹玉花骢,神驹仙姿,远远奔来,刹时凡路也成了天河。

“太后吩咐过,皇后殿**份不同,不可拘他在深宫内院。”张安俯身继续回禀。

景戚回了神,眼风扫过这位近身内侍。

张安不由一个寒颤:“是奴多嘴了。”

皇帝少见怒色,虽只一瞬,却更叫人惊惧。

说话间商翼奔到近前,不待马停,双足一点,已飞身跃至皇帝身前,躬身行礼。

“不知陛下驾临,臣未曾恭迎,还请陛下责罚。”

景戚见他就觉尴尬,适才远远望着那袭白衣身影还觉悦目,此刻白衣人就在眼前,立刻连言语亦不顺起来,板着脸冷着言道一句:“皇后不必多礼。”

商翼也不客气,起身见他这副神情,笑道:“真不知陛下要来,早知陛下来,臣便不来了。”

这话是大不敬了,张安吓得面色一白,不知所措。

景戚却似未怒,一张面孔依旧木着:“皇后哪里话。普天之下,朕去得哪里,皇后自也是去得的。”

商翼又笑:“陛下去得后宫,臣却是去不得的。”

张安只觉双手抖如筛糠,拂尘险些拿捏不住。

景戚面色更僵,半晌无语。

这皇后果如康乐侯所言,看似面善,实是不好相与。

皇帝不说话,皇后也只是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张安心道,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叫那些跟班离得远些,早知帝后见面,必定有龃龉。

对峙半晌,皇后似是看够了戏,方收了面上笑容,对着景戚躬身一揖:“臣失礼。陛下来此大约是散心的,臣在这里,倒叫陛下烦心,这便告退。”

说罢也不待皇帝答言,自顾自转身走了。

景戚未置可否,目光随那背影渐远,整张面孔铁一样,寒浸浸的。

张安一额冷汗涔涔而下。

“走吧,骑马去。”

待得皇后车马隆隆起动,皇帝转头开口吩咐。

走得两步,忽而又道:“不要玉花骢。”

张安只觉背后衣裳透湿。

祖宗啊,适才皇后殿下骑那匹玉花骢,不是您素日最爱么。

也不知哪个没眼力见儿的竟敢牵出来给皇后,更不知陛下您这是气是不气。

若是气,方才怎地不好好训斥皇后一番,即便不愿拿皇后作伐,把马场管事的拎出来出出气也好。

若是不气,见面便死盯着一人一马,好似被人抢了玩具一般,如今又赌着性子不要玉花骢,分明是十二万分介意了。

陛下大病一场,这心思真是日复一日地难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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