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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里住时倒还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后来跟着南无一路上天天饮酒寻欢,每日睡到日上三杆,入了宫以后亦是睡得方醒为止。
忽而早早被福安叫醒,头便有些晕了。
“世郡得起来洗漱了好上早朝的。”
才想起昨日答应好的事儿,今早可不是要去朝堂上凑个热闹的么,子桑只好由着宫人上前来给自己洗面儿净手儿的。
起身又是梳了头。
梳的与往平日里的女子发髻不同,因着要戴冠这次仍然是要束起来的。
宫人把昨夜里王上赐送下来的那身衣裳给世郡穿上了。
脖上颈段不能动,只能半藏着用深衣衽领藏起半数,因都是白的不易看出。
白衣上用兰线绣着蝶,并不似王袍上复杂的章纹,据说当年公仪槿的意思,如此好看,又象怔着年岁温和,正适合女子。
从旁再取了玉笏,任宫人为自己环上腰带。
再观镜中人,金冠罩顶,贵袍裹身,玉带环腰,双手奉笏尤是姿态翩然。
取了宫辇,旁边福安便冲着前头半抹黎明晓透中的回门喊声:“世郡临朝国政殿。”
远远便有更声来应。
两侧又是拢上来许多提着小红灯笼的太监们弯着腰引道随驾,于秋露湿寒里碎出许多小步子,勉使宫中生出些朝繁之气。
远远便见着了中明宫的宫门。
天下事闻个中分明,讲的便是南凉王城集国政厅,理事阁,谏君司三处合一的中明宫了。
过了中明宫门,正正坐落眼前的一方大殿便是国政厅,此处亦是整个凉王宫的正中心。
至宫门口便按着规矩下得辇步行往前,在她面前的是斜斜铺陈往上的白阶,看着甚高一眼望不到宫门,只俨见飞脊半露,四方勾吻应合八面泰斗。
至梯下正要往上时,被福安公公拉住:“这是是帝王阶,不得走的,得从侧旁上。”
于是转行于旁边回廊,沿着斜坡往走。
“帝王阶是何用的?”
“新王祭登位,或而先帝出殡时才行此梯。”
原来如此,这般高无止境的遮人心眼,阶下凡人只能见仙座镇兽的,便是帝王之路。
正想着时人已被福安半引半扶着从侧边窄道上往上走。
窄道也确是窄,前边已然模糊走着个紫袍的影子,微是转过身子来,见了夜色中一身白衣的人便大抵心里有数。
模糊中,苍苍叹说:“黄毛小髻,怕是不知这官路难行的寓意。“
听得忽有声音,里夹黄毛二字,子桑便知前边之人正是与她说话。
也看不清面目,只回说:“这道好走,也不好走,倘或正身而行,不偏不倚,扶笏往前,自是能抵得庙堂之上的。”
前面紫袍的人身子便顿了顿,再跟着哼哼笑两声:“小儿有几分口舌之利。”
其实嘴上这般说着,子桑自个在这官道中确实走得有些磕绊,旁边福安一头冷汗,见前边的影子走得远些,才低低声说:“那是御史大夫夜盛。 ”
原来是这么个大官,难怪敢唤世郡一声小儿。
当前三公御史大夫,相丞,太慰都是铺佐王上的老大臣,目前相丞病卧在床,太慰已先行告老,只余一公大夫夜盛勉撑着高龄之躯,仍固列朝纲之位。
好不容易过了这官道,递身份牌,各自于廷案前画字点卯。
众人于宫灯下见了一身白衫的人均侧目来看,亦有交耳之人,也自有上前来搭话的。
“世郡昨日方才受的伤,今日便来朝,我等愧以为不如。”
再怎么不记人,子桑也还是记得这么个下巴刮得干净,只上唇余着胡子的中郎将,于是呵呵应说:“趁着有命,便出来走动走动,也没曾想便逛到了这热闹处。”
没曾想便卷入了这些事事非非中,不看也不行的。
朗中令有些不明子桑话中意味,便唇间含笑又与别个打招呼去了。一时听得殿内有脆更声,大家便鱼贯而进。
福安到这里便止了步,只教子桑说:“你入了殿,再往殿上走到离王座下首处的台边站着便可。”
他们这样身份的人是进不得国政殿的,或而世郡哪朝真登了王座,他才沾得那般的福气罢。
于是子桑跟百官后头里,掀了袍子,跨进了那道高高的槛,那番景象不得令人想起出佛门时,亦是一道槛。
世出佛前摩尼比肩,世入庙堂金冠罩头。
殿内正如外头戏文里传的那般,金玉相成,煌煌生光,两边各有配剑披着重甲的护卫,两边文武各自扶笏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子桑在宫中这些日子穿的那些世郡的冠制,都是里外三层的,走路极是不自在。
今日换得这身,轻简许多,于是走路时越发显得轻飘飘的,与两旁严阵相待的官员形成极大反差。
朝官们本就有上书将民间传言一一纳到堂上,对世郡多有腹诽,这般见了更是面有斥色。
只上下尊卑,再有世郡到底也不过十五六的小女,他们一班老臣当面是不敢说甚的。
如此子桑便这边左摇右摆地,上了那御首三阶之下的高台,小小高台上转身来看群臣,便有种睥睨他人头顶三寸的快感。
或而大概便有些理解了位高权重的滋味罢。
殿上有老公公走到王座前,三挥拂尘,高喊一声:“国君临朝。”
侧位屏风后,便大步跨前来,仍是须发赫白的老人,只与宫中平日所见不同。
站在王座前的庆僖公精神战擞,面颊生光,双目炯炯,看不出半分病态。
于人前强撑,于后殿咽药,何其幸苦。
朝臣跪拜,子桑也是头次于庆僖公面前叩下首来,毕恭毕敬的三拜首,听得庆僖公声若洪钟喊声起才敢站好身子。
庆僖公见了子桑一身朝服,眉目里露出些许欢喜,拿手指过来,便与满朝文武说:“大家今日都见了罢,这便是你们时常拿折来谏骂的世郡了。”
子桑哂笑,王爷爷也太不给些情面了,何必说出来呢。
王上都说了是谏骂二字,旁下自也没甚人敢接嘴乱说话了。
说声朝会开始,有本但奏,一时下边的官员们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中间确有再提昨日行刺之事,再提这事的不是中郎将。
有个站得离中郎将倒是挺近些的人,年纪也轻些,有些少年人的轻率:“狩场各自箭簇上都是有标记名姓的,即有物证在,便应公诸于世,惩处图谋不轨之人。”
于是众官员便都齐齐向高台上的子桑看过来,那少年说话义正声严,使得子桑不自觉地抬手便摸了摸包着的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射死了呢。
庆僖公也上演着昨日说好的那般,便沉声来问:“是了,即然有物证在,便应对了物证,把这箭主人拿了来问罪。”
子桑大惊:“看我,怎就没记得这箭上的名姓呢,昨日风寒我回来便教人拿去生火烧了与我做些肉汤来吃的。”
百官无语相对,这么个世郡简直太不像话,于是此话便略了过去,毕竟世郡也说了:“哎呀,射的是我,你们个个的为何如此着急的。”
这些官员提这事,意在把方仲侯一干人揪出来的,不能明说,也不好说,世郡是未来大统这样的话,说了就等于默认了世郡以后可为王,只好闭嘴。
再有一桩方才像是正事了。
大概有心说正事的,只有这些老忠臣,御史大夫站出来:“最近南凉与东池交界之处的先民谷有屯兵一支,正慢慢推移至景玄两州,怕是随时有战。”
话音落下来,有好些人出来请战,有说请十万兵力,有说请三十万,都许下豪言说要将直进东池国都。
东池国亦号一方强国,擅冶兵器,民风忠结,与南凉多有交锋,从来都是两相持平。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张口要直进东池国都铸城,子桑从旁听得不得不笑。
其实哪里是请战殷切,只怕是想从掌兵大将周载手中调了兵,天下在手罢了。
庆僖公自也不糊涂,只摆摆手:“事关重大,容寡人与众将议后再定夺。”
于是一日朝事吵吵嚷嚷后又再是慢慢散了,子桑只从中听着,也不乱议事,只时不时打个哈哈。
旁边史官亦摇头笔下拾记:“庆安甲六年秋,世郡首朝,于朝会多有倦怠之色,时侧目群臣有哂笑之嫌。”
出了殿门,身边百官三两交首而走,福安赶紧前迎:“世郡觉得今日朝会如何?”
“个个心怀鬼胎而已,想的都不是甚社稷,想的都是眼前这王上不行了,得赶紧找个厚实些的靠山。”
“难免如此。”
见福安嘿嘿,笑着,子桑亦是眯了眯眼看他:“你是不是也想着,得挑个好主儿。”
“难免如此,难免如此。”
做太监的,想要活出那三分体面,可不只能仗着自家主子好命些。
也怪不得谁,都只想着自个好些才是。
子桑乘了辇,迎面儿凉风吹,她可不也是这样的人,想着要避重就轻,只图好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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