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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之中,四下灯火通明。
都知庆僖公仍在等外出的世郡回宫,德章奉药在前,劝着早歇,仍是于事无补。
好在世郡安然回来了,不然庆僖公这身子,又怕是要垮下去半分。
庆僖公扶着案头站起来,在公公的扶搀下走下,盯着子桑颈间看了会,呵呵笑了:“命大。”
“子桑也是这般与那些人说的。”
三船满载焰火利箭,于寒水围屠,公子桑活了下来。
三箭凌空直取面首,于残秋夜猎,公子桑活了下来。
可不正是命大。
接替过德章,子桑扶着庆僖公回到榻前:“要说,我们爷孙两个,你是命长,我是命大。你呀,继续长寿下去,我呀,便借着你的福气,继续命大下去。”
即然大家伙都这么喜欢玩这些没意思的游戏,那她便将就着也好,不然这些没意思的人,就太欺负人啦。
庆僖公笑呵呵:“说得在理。”
再听得周载把当时一些事情说来,并又把刻着奇介名字的箭呈上,庆僖公面上的笑才慢慢隐去。
“你想得倒也还周到,不过这事到了朝上,还是会被中郎将一干人提起来的。”
“那便提罢,只说这两箭给世郡啊,拿去柴房烧着玩了。便是查也无处查的,非要究责,便把这事都甩给你任性的孙儿便好。”
于是又便笑了,有时候玩世不恭确实也是个好法子,教那些总也钻着律法空子的人无可耐何。
再看了子桑这一身盔甲,亦是抚须:“这身行头不错,听说今日开弓箭,一箭便中得环心,比寡人还厉害。”
“凑了巧,要是一箭不中,那些人定然还要我再射的。”
“公奇介受了伤,方仲侯必然也会因着这事再与朗中将一干人暗里起争斗的。”
周载如是说着,面上依是正色:“拨出来的箭上虽未刻有名,不过谁都会想到是中朗将这一行了。”
子桑想想,若当时中了箭,那些人必然上来从她面上拨下箭来,想想便渗人得很。
那些人看到箭上奇介二字,便登时便会令人拿了方仲侯一干人,正好奇介又不在于是造反名头便有了着落。
“其实王爷爷原本是偏向于把这王位给方仲侯的罢?”若没得她子桑的话,庆僖公应该也就不需要犹豫了,再不甘心,也只能如此。
偏生她还活着,还被寻到了宫中。
庆僖公微微拍了拍案头,眼睛向着半空之中,似看着自家祖上似的:“方仲侯虽也不济事,只图眼前权势,可多少也是算是与我王室近亲,或而能镇住天下各方。”
若倚重了中朗将一干远亲血系,天下不服之人只怕会越多,怕的不是看不准人,怕的是不服的人太多,江山就难有安宁。
再有的,是天下现已有四国鼎立之态,南凉国大势大,已雄霸多年,一朝内乱,怕基业要崩。
子桑手握了握庆僖公,嘴巴略是动了动,却还是没问出来,心里的话咽回去,只笑说:“不多想了,先睡好明日再议。”
如此退了出来,看着四下寂静的宫墙,再看着远处白壁城中隐约的几处繁华处。
轻抚了大雪的脖子,边走边说:“我要是真应了这万万人之上的位置,就能守得安宁了么?”
周载还留在王面前,沉声道:“其实世郡也确有过人之处的。”
“嗯,比刚见时那会好多了。”
王问周载:“能倚重?”
“就是过于放浪了,总也不拿自个生死当事儿,大概也不能体恤百姓苦难的。”
譬如今日箭来时,见大约是不能避了,干脆就笑笑然地向着那小医官,全然不想着自己要死了罢。
“现在朝中多盯着她,寡人怕是有心扶她,也是无力了。”以当前局势,能让这么个孙女活下去已是吃力。
“周载将舍命护好世郡,守住我南凉正脉存息。”
“你有此心便好。”
愿能如此罢,帝王所居,楼高独危。
子桑在宫人的忙活下总算缷去了满身的重甲,对镜看着自己脖上被缠着缠白缎子的样极是怪。
吉佰这时才问说:“那个小医官,我想想来去,好像也是那年见过的,就是那个穿着蓝色童子服的人。”
没想到再见时,依是一身蓝衣。
只是那个才七八岁的模样,穿着蓝色童子服,总也装着小大人的样子,这年十四五的样子,说话却总也像个小孩子,柔柔的,笑笑的。
“就是了,我们一齐见过她的,还吃了她给的东西。”
那时候的白允沫见她们要走时,便会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她说,你们吃完了我的东西就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孤苦伶丁地,如何是好。
现在长大了,见了世面才知道,白允沫当时说话的口气,竟都是从那青楼里头学来的。
子桑伸手拿了案上的王徇剑拨出来再又看了看。
这杀不得人的剑,却号称王室传人剑,庆僖公到底还是放落到了她手里,是接还是不接呢。
吉佰哄着大雪睡下了,再又来奉了茶点来侍候子桑,与她说话:“我听见大家都说,王上原本是想要让你去坐王位的,后来见了你总也闲闲散散的,朝上也多有反对之声,便不再提。可我看了你每日看那些书,其实也是想做王的罢?”
“要是给你做,你做不做?”
子桑将没有血槽的王徇剑搭在如佰的肩上,吓得吉佰一张面上无须的小白脸一时痉挛:“我、我是太监。”
“若你不是太监呢?”
“我也只是个贱民。”
“若你不是贱民呢?”
“那我能是什么啊?”
“假若换了你是我。”
“那我肯定做王的。”
子桑这才收了那剑,插进剑套里:“为何要做王?”
“做王就不是贱民了,想要什么要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侍候,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在吉佰看来,不受人欺负,不会被人卖掉,不会挨饿,不用挨揍,还有人侍侯就是很好的事情。
官再大都有人欺负,只有做了王才不用受这些苦。
想了想,子桑点点头:“你说得也没错。”
只在她的生活里,她过惯了山里无争的农猎生活,只有她欺负山中野兽的份儿,再多其他都是朴实的人。
可王位又不是你坐上去,便真的可以高枕无忧的,上面满插着的都是带着眼珠子的匕首,盯着你,一露出个破绽就会捅过来。
她见不得这些纷纷扰扰,也护不住自己一无是处的心。
这时福安又是捧了身平常见见过的衣冠进来,面露喜色;“这是早先便差人制好的朝服。”
翻了翻,同是白衣绣兰蝶的官袍,上放着一条缠金镶红,缀着许多小块方玉的腰带。
再另一托着的是浅金色的翼扇金丝冠,上边小些,下边圆些,后边轻微斜竖向两边展出小两寸的短翼。
这行头等同于殿下衣制。
福安喜说:“王传了话下来,让世郡明日同参与朝会。”
其实王早就有此意,只后来见子桑那般轻挑,便不予理会。
这次归狩猎归来,王上又是对子桑多有侧目,或而让这小妮子上朝堂上见见世面也好。
离了酒啊,性子便总也放不开来,于是总总事情总要自己找上来,子桑拾了那冠帽在头上戴了戴。
一时面上流光溢彩,吉佰咦了一声,他说:“我刚入宫时那祖庙里打扫,上边有一个女子,好像也是这般行头。”
旁边的福安清了清嗓子:“那是南凉七代女国君公仪槿。”
白了吉佰一眼,一副好没见识的样子。
再看冠帽旁边,还有一方玉石长笏,拿在手里,玉质微凉,沉沉有几分重量。
于是张嘴问了福安:“公仪槿是如何的女国君。”
福安开前也是以为世郡就是那么个甚也不懂的女子的,后来跟在世郡身边久了,见她样样通透,国史也是日抄三篇,随口便能说来。
此番让他一个小太监班弄弄斧便有些怯了,不过被问得,也只好硬着头皮说:“公仪槿,南凉第七代国君,盖世女子,擅政,在位三十又三年,兴仁礼,新女治,开女子登官入仕先河,一时诸多女子从文从商,盛况空前,史称槿康之治。”
头戴金丝盘织翼扇冠,手持铜制王徇剑,身着一袭单衣,笑面焉然,如此这般问:“我比得公仪槿?”
“比得,比得。”
“假话。”
她把冠带放回原处:“那明日就去见识见识,万万人之人的王都在朝堂上说些甚。”
槿康之治那般的史上佳话,她这么个云泥中人,不大敢想。
今日睡下时,不知怎的,梦见了那许久不见的佛陀,她不愿意跪,只怔怔站在梦境中。
听得声问她:“你心动了?”
“似有些的,想站在高处,看看究竟是何滋味。”
若是没站上去,便永远不知那里有甚的,或而总要贪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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