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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夏,你又不去上课吗?”
一个女孩推了推靠窗一张床上的巨大的白色蚕茧。
蚕茧蠕动了一下,躲开女孩的手,不动了。
“别管她了,让她睡吧,今天早上宿舍楼开门她才回来的,就算去上课她肯定也是睡觉。”一个已经走到宿舍门口的女孩说。
“走吧走吧!再不走别说占位置,连上课都要迟到了!”另一个女孩在宿舍门外的走廊里催促,声音在长长的走廊里回荡,显得空而悠远。
“咔”的一声,宿舍房门关上了,整个宿舍终于静了下来,顾夏埋在被子里轻吁了一口气,感叹自己终于能够不受打扰的享受与世隔绝的一个上午,她裹紧被子,仿佛一只需要积蓄能量的蚕蛹,很快就在她的茧里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是一天。这天是星期一,足足有一天的课,全是必修课和专业课,而顾夏一节都没去上,因为她昨晚通宵了,在网吧,在混浊不堪的空气和陌生男人的烟味里,熏了一个晚上。
这样的她和重生前何其相似啊。在她和萧竹鹤离婚前,她也是这般沉迷于游戏,动辄就在书房坐一整晚,那个时候,她是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猜测萧竹鹤到底去了哪里,而现在,她是逼着自己不去想,任毅到底去了哪里。
她真的无法习惯没有他拥抱的日子,每夜都会梦见他,梦见他对自己歪嘴坏笑,对她说,傻丫头,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于是她总是狂喜地伸出手去拥抱他,然而抱住的,却永远是空气。
到Z大报道没多久,她就因为疯狂地想念他频频回A市找他,可是怎样都找不到他,即使他妈妈愿意为她打开房门,却也不肯告诉她任毅去了哪里。这让她心堵,她明明能强烈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也知道他一定在世上的某处,可却怎么也无法触及,就仿佛是梦魇的继续。于是每日每日,她都活在这揪心沉闷的情绪里,醒不过来。
今天,她又做了这样的梦,而她在梦里就已经知道了醒来时的结局,闭着眼开始哭泣。
“毅……抱我……抱抱我……”她裹着自己的蚕茧嘤嘤啜泣,仿佛有谁能听到这样的话语,然后突然出现在她的床上,将她碾如骨髓般紧紧拥入怀中。
“顾夏,你睡了一整天了,吃东西没啊?”同寝室的女孩坐在床边询问她。
室友的关心,顾夏并不领情。因为她知道,这个叫阮琳的女生表面说是她高中学姐,因此格外关心她,实际是得了萧竹鹤的好处才来盯着她的,在萧竹鹤跑来Z大看望她之前,她和寝室的谁都不熟,因为她是提前保送的,因为她是何老教授的关门弟子,是异类。
顾夏有些烦躁地把脸埋进被子里,让温柔的棉被吸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蓬头垢面地开始穿衣,并不搭理坐在她床边的女生。
“你现在还起来干嘛,都快十点了,接着睡吧,明天早点起来和我们一起去上课。”阮琳坐在她对面微笑说。
顾夏自顾自地穿好衣服,起身下床洗漱,然后开始化妆。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阮琳惊诧不已。
顾夏仍然闷声不吭,收拾完毕之后提起自己的包,头也不回,笔直出了寝室,重重带上了寝室的门。
“阮琳,你说你管她干嘛,她整个就没心没肺。”本来一直在看书的某女在顾夏走后抬起头丢了一句。
“哎,好好一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不知道她高中的时候有多优秀。”阮琳叹着气说。
“再优秀有什么用,耽误自己的人怎么都不是聪明人,她以为自己聪明就这么轻视学业,回头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另一个躺在床上做面膜的女生语气有些刻薄。
“并不是这样……”阮琳连连叹气,“总之,早恋没什么好……”
“嗤,”看书的某女不屑,“你是想说她是为情所困是吧?真是幼稚,不就是谈了个恋爱然后失恋了,有什么呀,少了男人还不能活了?这世上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前途重要,等咱日后混出来了,什么样的男人不能有啊?高中不就那点眉来眼去的小破事,还真当自己恋爱了?笑死人。”
“哈哈哈,”床上的面膜女附和着笑了起来,“别惹我笑,我敷面膜呢,一会儿该有笑纹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别人的事别这么嘴碎。”阮琳不是个爱在人背后嚼舌根的人。
寝室安静了下来,似乎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偶尔有几句低声闲聊,却没有人再提这个夜不归宿,与她们格格不入的室友。
顾夏站在宿舍门外,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本来只是发现自己忘了带手机折了回来,没想到听到了这么精彩的内容。
她还真是衰,不管到哪,都不受女生喜欢,总是女生们背地里嚼舌根的对象。她以为自己对这样的事已经习惯了,没想到自己心头还是更沉了一些。
幼稚吗?
也许是的吧,经历过了婚姻,经历过了背叛,经历过了死亡和新生,她原本应该比旁人更能看得清,那些所谓的爱恨情仇不过是庸人自扰,何必泥足深陷在某段苦痛的情感泥沼里。人心就像是植物,切去腐败的部分,一定能长出新生的枝桠。
而她竟然像未经世事的少女,为了一段嘎然而止的感情痛苦得爬不起身,确实是幼稚的吧。
可是怎么办呢,她可以切割自己的一切,可是,她不可以碰那千疮百孔的心。
因为那颗心属于任毅。
她怎么能去碰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呢,对吧?
——
这个番外是正文中没有写的五年,当初因为要尽快结束校园部分,所以砍去了,但是这一段其实对顾夏的感情来说,是很重要的,正文里顾夏的感情基本只有“起”和“转”,中间“承”的部分,少的可怜,这个番外,就是“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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