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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下雨天不可以呆在树下吗?”
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一双宽大老旧的牛津板鞋映入自己低垂着的眼帘,南宁有些意外地抬起脸,发现正是几日不见的赵承德。
“怎么会在这里?”赵承德微挑了挑眉,天空中接连落下的雨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朵朵溅开,像是在跳舞。
闻言联想到目前自己处境的南宁蠕动了下嘴唇,碰见对方时心里莫名涌起的喜意也冲淡了许多,慌手慌脚得不知该如何解释:“我……”
他的头发潮湿粘连,身体也微微打着冷颤,显然在这挡不了雨的树下蹲了有一会儿了。
原来南宁今日也是为赶集而来,他还带了一笼五六只的豚鼠打算买个好价,可惜今天客人稀少,他生意冷清,一只也没能卖出去。
而本来他也是打算当天来当天回的,毕竟旧厂窝棚里的豚鼠没人看顾,他有些不放心,只是到了午后竟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起初也没当成一回事,以为下个几滴就能停,谁曾想雨势渐渐就加大了,连接码头与陆地的水连桥也被淹了个干净,根本走不了人,他就此困在了这。
南宁的脸上满是忧愁,一半是愁恼毫无准备的自己今晚怕是要露宿雨中,一半是在心里惦记着家里的那堆豚鼠。
赵承德看了看南宁愁苦的神色,又望了望不远处灯火通明人满为患的民宿屋舍,心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我来。”
装着共计十来斤豚鼠的铁丝笼被赵承德轻而易举地单手拎起,他一手抓着笼子,一手提着井水满当的吊桶,率先快步朝自己的摊篷那走去。
“哎……”见笼子被人径直拿起,南宁倏地跟着站起。
他看着赵承德的背影略顿了顿足,末了还是提步跟上了。
*
仍待在摊篷里等候着来人打牌的孙坚对于赵承德出去一趟竟带回一个青年的行为大感诧异,就着被赵承德临时点燃起的煤油灯光,他上下仔细地瞅了瞅身子单薄的南宁,满脸好奇地问道:“承德哥,这谁啊?”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陌生视线,南宁抿了抿唇,胸口莫名闷闷的,有些不适。
赵承德没立刻回答,他伸脚将挡在门口碍事的粮食袋往边上踢了踢,寻了个地方妥善地将方才随意放下的豚鼠笼和吊桶安置好。
孙坚自然是没见过南宁,可他认得豚鼠,孙婆婆买回去的那只当天就被宰了,烧了一锅香喷喷的好肉,就属孙坚吃得最多。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卖豚鼠的,我奶奶买过你的豚鼠。”孙坚自来熟一般自言自语地对着南宁说道,看向豚鼠笼子的目光中充满了回味,“真好吃啊……”
他一下子就忘了要继续追问赵承德与南宁的关系。
见是光顾过自己生意的客人,南宁面色稍霁,他舔了舔唇角自我介绍道:“我叫南宁,苏南宁。”
“苏南宁?名字真好听。”孙坚念了一遍南宁的名字,笑着夸赞道,“我是孙坚,子小孙,坚强的坚……”
那头已经互相交换起名字来了,与此同时,“苏南宁”这三个字也在背对着两人的赵承德嘴边无声咀嚼着,这是自脸熟以来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小青年的名字。
“阿坚,阿坚……”不远处,孙父正站在自家摊篷口大声叫唤着自己的儿子,“你个混小子,啊要回来吃饭了!”
“来咯!”孙坚同样大声地回应了过去,他拍拍屁股上的灰从地上站起,临出门前忙不迭转身交代道,“哎,承德哥,待会等我吃完饭再来找你们打牌,可别不在。”
说罢,他便兴冲冲地回去吃饭了,篷内一下子冷清下来。
自孙坚走后,光线黄暗的摊篷里就只剩下赵承德和南宁两人,可明明少了一个人,但赵承德还是觉着原本宽敞的空间忽然之间变得更加紧凑起来,让人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摆合适。
他看了眼同样有些局促的南宁,“饿么?吃面吗?”
“你下面给我吃?”受宠若惊的南宁瞪大了眼睛,像面这种稀罕的东西,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吃到过了。
“嗯。”赵承德点了点头,弯腰拎起一旁的煤炉和铝锅开始忙着准备起来。其实还有一些白米和杂粮饼,是赵奶奶预备让他煮粥吃喝的,量有些少,不太好拿出来。
呆站在原地的南宁闻言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好意思吃人白食:“那我做些什么呢?”
“随便去挑些菜洗洗吧。”赵承德朝门口那堆被包裹起来的蔬菜呶了呶下巴,“等会好跟面一起煮。”
“好。”一有事做,南宁很快就精神起来了,忙不迭地捧着赵承德的指令去篷口边忙活。
塑料蛇皮袋被翻动时发出的杂音衬着室外巨大的雨声并不显得多好听,但在赵承德的耳中,此时的气氛却安静祥和过以往任何一刻,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唇边抿开一丝笑意。
翻腾着面与蔬菜的铝锅坐在烧着木炭的煤炉上,这木炭正是用之前赵承德劈的那些柴火制成的。
赵奶奶每次在土灶台上做饭的时候,都会刻意将木头不完全燃烧成黑灰色的炭块,随后用火钳夹出,摊在一边放凉,那时的木炭其实还是完整的一大块。等到空闲时,她老人家又会拿一把生了锈的剔骨刀坐在小板凳上细心地将那些长条形的木炭切割成小块小块的炭块存放起来。这次赵承德出门正好带了一小些出来,它们点燃起来非常快,且十分方便。
赵承德和南宁分别坐在铝锅的两侧,探头看向热气直冒的锅里,两人的身下是一层厚厚的油布,尽管老旧,但依然防水,很好地隔绝了雨水的返潮,再加上位处高地势,他们这间摊篷是一点水渍都浸不进来,简直得天独厚的好条件。
南宁身上微潮的衣衫已被煤炉里散发出来的热量烤干,此时只觉暖意洋洋,有面吃,有容身的地方呆,真像是在天堂一样,他的脸上浮现出满足与喜意。
锅里的水滚了又滚,赵承德拿起唯一的一双筷子将里面一半的面条并一些青白菜夹进锅盖里,随后将筷子递给南宁道:“你先吃吧。”
可这怎么好意思呢,南宁连连摆手,但还不待他推却,赵承德已经将东西都塞进他的手里了:“筷子就这一双,快些吃,等你吃完我再用,不然等下锅里的面就要糊掉了。”
一听面要糊,南宁也慌忙地不再挣扎,赶紧抱着锅盖呲溜吃起面条来,心中只想着快点吃完,半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赵承德的语气和动作太过自然了,不见外到像是对着自己人一样,于是袅袅的热烟中满室都是面的香气。
氛围正好时,被关在笼子里的几只豚鼠忽然“啾啾啾”地叫了起来,它们是直肠动物,必须得不停地吃东西,眼下早已饿了许久。
还不待南宁放下锅盖转身看去,只见对面的赵承德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外面的草都是湿的,豚鼠是不能吃的,南宁刚想提醒说不用管它们时,却发现赵承德一把将装着粮食蔬菜的蛇皮袋子解开了,里面满满的菜立刻歪七扭八地跌落到外面。
赵承德随意扒了几颗莴苣的菜叶子下来,顺手扔进了笼子里,唧啾的叫声顿时消失个干净,一时只剩下豚鼠悉悉索索吃菜叶的咀嚼声。
南宁放下了心,又吸溜了几口面前香喷喷的面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偷食的小动物,看在暗自关注着他的赵承德眼中分外可爱。
“再喝点面汤吧。”赵承德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只搪瓷杯,灌了大半杯后体贴地递给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面的南宁。
这个搪瓷杯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刻着“某年月某观音堂纪念品”的字样,是曾经赵奶奶念佛烧香后带回来的,杯底有着洗不去的泛黄茶渍,一看就是被主人经常使用的。
捧着杯子小口啜饮热汤的南宁用大拇指摸搓了一下宽大的杯身,忍不住悄悄抬眸看向正拿他方才用过的锅盖筷子捞面条吃的赵承德,干净的眼眸里充满了好奇、感激、不解等复杂意味,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羞怯,尤其在看见对方将他吮咬过的筷子放进嘴里抿舔时,顿时面热得像是蒸了桑拿,飞快地埋下头去不再看了。
赵承德喝完锅里最后一口汤,随意地抹了下嘴:“待会我要出去一下,你熄了灯先睡吧。”
“啊?”南宁闻言正皱眉思考着赵承德话里的意思,见对方拿着藏碗筷准备去清洗,他连忙夺了下来,都吃了人家的面,怎么还好意思让人家洗碗。
“你要出去?可孙……孙坚不是说要来找你打牌?”南宁蹲在摊篷口边用着吊桶里剩下的井水仔细清洗着锅碗,边问道。
“嗯,有点事。”坐在里头的赵承德不错眼地看着南宁的纤瘦背影,沉声回答道,“你不用多搭理他,熄灯休息就是。”
末了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赵承德额外补充道:“不过你要是觉得无聊,也可以跟他打打牌,就是别赌东西,那小子惯会出千……”
南宁听着赵承德的细心叮嘱,嘴里却是笑出了声:“放心吧,我不跟他玩,等会我就直接睡觉。”
赵承德目光灼灼地看了听话乖巧的南宁一瞬,原本冷峻的侧脸棱角顿时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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