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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雨势也有收拢变小的趋势,淅淅沥沥地在地面上的小水坑里溅出一个个细小的圆形波晕。赵承德站在摊篷口朝两边望了望,左转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条半圆的巷子很深,目测弯弯曲曲地足有绕了半个码头之长,且前后景色不一。
起初还有密集的火光和人来人往的嘈杂声,但行进不到一半的时候,外来摊贩搭建的摊篷就一一到了底,再往前是幽深且死寂的胡同巷,每一间屋舍窗门紧闭,就连细缝也黑黢黢的,一点都瞧不出里面有人住的迹象,只剩雨水敲击檐角时发出的嘀嗒脆响。
迈着步子往前走的赵承德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其实是来打听黑市的,想着可以交易一些烟,可这边连个人影都没有,也不知该向谁打听去,巷子里的原住民像是都不见了似的。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已经将将走到了巷子的后半段,这边的房屋与前头那些民宿比起来显得十分狭小低矮,也更加破烂不堪,可见主人家条件不是很好。
就在赵承德思考要不要先回去,等明日白天再来寻访的时候,身前不远处某扇木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里头出来一个驼着背的老太太,手里端着一盆洗脚水,正“哗”地往旁边小路上倒,由于位置原因,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站在拐角处的赵承德。
“婆婆……”见原来并不是没有人,赵承德连忙开口唤了一声,大步朝老太太走去,他的声音在回廊一样的小巷子里回传,突兀至极。
老太太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了一跳,忙不迭躲进了家里,甚至还把门紧紧地关上了。
赵承德见状有些不解,这里的人似乎都太过于小心谨慎。
他没有尝试去敲门,只是站在门前的台阶下,对着里面的老太太问道;“婆婆,我就问你件事儿,你能告诉我这里卖东西的地方在哪吗?”
许是听他话语诚恳,里面的老婆婆也没不搭理他,只短短地嘟囔了一声:“码头那边多得是……”
她指的是码头内那片地方,但这答案明显不是赵承德想要的,他又追问:“婆婆,不是买那些东西,我想买些别的,该往哪去啊?”
这下驼背婆婆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了片刻后,她用更小声的声音回问道:“哦,你要去那里呀,你想买什么?”
“烟,我想买烟。”因为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就算告诉了老婆婆也没大不了的,赵承德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然而下一刻,却只听里面竟传来这样的问话:“烟?你要烟做什么?”
赵承德忍不住失笑了一声,要烟还能做什么。
屋里的老婆婆应该也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很快闭嘴不再说话了,不过紧接着,一直紧闭的屋门却开了条缝,低矮的链条锁上方出现了一张面容苍老的脸,正是方才慌忙跑进去的老婆婆。
她上下仔细打量着赵承德,也不知是看出了他身上朴实无华的农村伙子底细,还是辨认出他不是黑作坊里管理的身份,好半天后,老婆婆用气声一样的声音说道:“我有烟,你可以跟我换。”
“你有?”赵承德挑了挑眉。
“小声点……”老婆婆低声斥道,晃着浑浊的眼珠子紧张地看了眼周围。
见老婆婆有些不安,赵承德只好顺着她走近了几分,学着用同样的分贝小声问道:“我要的是包装好的那种香烟,要两包。”
“知道,等着,我拿来给你看看。”屋门后面老婆婆的脸又缩回去了,门倒是故意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像是为了证明她真的还会回来。
轻微又趿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里面依旧没有灯光出现,她似是在摸黑走路。
此时的雨已经完全停了,久违的月光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中悄然洒下,将小巷里水淋淋的青石板路照得熠熠生辉。
也不知老婆婆之前是将那些烟藏哪个隐秘的地方去了,等待她回来的时间不短,饶是耐心极好的赵承德也觉得有些无趣,忽然屋里的脚步声又踢踏地传近了。
老婆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再一次出现在门缝里,她朝着赵承德挥了挥一包方方的小盒子,像是在炫耀着什么宝贝:“嘿嘿,是新烟,里头包着都是今年刚收的新烟草……”
婆婆示范着从烟盒子里随意抽出一根烟来,示意赵承德看:“你看,是好的吧,这烟草味道多浓啊,我可没用陈货糊弄你。”
烟确实不错,是最新出的一批,用的也是秋天刚收上来的新烟草,这一点老婆婆没有骗赵承德,只是这货的来源却不那么正规。
她是这岛上黑作坊里打廉价工的卷烟工人,勉强混口饭吃的行当,平日里偶尔也会昧下一根两根,偷偷同来码头摆摊的熟识摊贩换一点粮食与蔬菜改善生活,只是最近作坊看管得严了,摊贩也有些日子没来码头,怕被作坊的管理发现后剥皮,老婆婆不敢将烟公然拿出去卖,这便囤积了许多。
见赵承德只看着她手中的烟并不开价,心里没底的老婆婆抿了抿唇角,声音细弱:“你是要买两包的阿是?先说好,我老婆子不收金银饼子。”
金银饼子?
赵承德留意了一下这个他从未听过的陌生名词,嘴里倒是顺口解释了一下:“我带了粮过来。”
“都带了什么?”老婆婆闻言眼神亮了亮,“你说我听听,我来算算价……”
老婆婆人老,心倒是清明,把账算得溜溜的:“一盒十二根烟,两盒就是二十四,现在市价一根烟抵三斤杂粮,这样,你那四十斤杂粮我都要了,红薯土豆也不拘,来个六十斤吧,也还不够,那你再给我些蔬菜……”
她简直是将赵承德当冤大头在宰。
等老婆婆越说越高兴,却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回应自己时,不明所以的她抬起头,猛然看到了赵承德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她顿时感到有些讪讪的,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
“婆婆,这么算不对吧。”赵承德垂眸看了眼老婆婆攒在手心里的烟盒,“这公烟和私烟也不能是一个价啊。”
市价是为官家的烟草而定,私烟则要便宜上一点,而老婆婆手里这种零零散散拼成一盒的,就更便宜了。
“十斤杂粮,三十斤土豆,蔬菜有的我倒是可以都给你……”赵承德一开口直接将老婆婆开的价砍了一大半下来,还不待对方张嘴说些什么,他继续说道,“婆婆你看,行咱们就换,不行我就再找找其他人,这岛上想必有烟的人不少。”
连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都能轻松拿出两包烟,他不相信别人会没有。
赵承德的最后一句话掐住了老婆婆的死穴,她不舍得放弃这单生意,更怕对方交易不成,拿她藏烟的事到处去说。
算了,反正无本买卖,怎么说她都是赚的,就是赚多赚少的差别。
想到这,老婆婆松了口,她指了指后头自己家正对着河岸的前门,“那行吧,过一会儿你拿着东西从前头绕过来,我到时候把两包烟给你……也别敲门,我老婆子耳朵灵,听得见你的脚步声。”
“好。”赵承德点了点头,应下了。
*
因着与老婆婆的交易耽搁了些时间,转眼便已到了月上中天,估摸着应该有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如今入了夜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一般都休息得早,然而当就赵承德顺着原路回到巷口时,却发现两旁插着的火把还没有熄灭,甚至人声也鼎沸不曾停歇,有的人站在巷子里互相叨着嗑,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意和兴奋,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情。
赵承德没有去好奇多问,他径直回了最前面自己的摊篷。
撩开挡在面前的篷帐,里头暗暗的,煤灯显然已经被南宁吹灭了。
感受到他回来的动静,南宁一骨碌从地上翻了个面,扭身半坐起来:“你回来了?”
黑暗中,他的声音有些清软殷切,不带半点惺忪,像是特意在等着自己一样,听得赵承德心里软软的。
“嗯。”赵承德放低了声音应了一声,走去边上放煤灯的地方划开火柴将其点燃,他要数出一些粮食来去同商量好数目的老婆婆交换香烟。
只是当赵承德借着煤油灯光看向原本放着蔬粮米袋的摊篷口时,却发现那里竟只剩下几个半空的口袋,他带来的东西少说也少了大半有余,而边上那只装有南宁豚鼠的铁丝笼里也全空了,显然很多东西都在他不在的期间莫名地不翼而飞。
赵承德愣了愣,下意识转过头看向身后侧的南宁,却不防一下子撞进了对方带着笑意星点的璀璨眸子里。
南宁抿笑着唇,眼角弯弯的,干净清秀的眉梢间似乎又带着点小得意,他摇了摇手里不知什么时候从何处摸来的小布袋子,里头顿时传出“哗哗”作响的金属碰撞声:“猜猜这是什么?”
赵承德看了看南宁手里的布袋子,又联想到方才一路走来听见的细碎人语和老婆婆口中的陌生名词:“金银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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