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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晚上可算是把字数肝出来了qwq我要去睡觉了各位...虽然现在是早上八点...
这一更有一些私货，感觉每到这种时候就像是在写某种论文emmmmmmm
根据史书的记载，大周曾被北边的蛮夷灭过一次。后来南迁，史称后周。论国力，后周无法与先周相提并论，但是后周也有先周所无法拥有，无法比拟，甚至无法解释的瑰宝——后周的女人。
后周的女人是了不起的女人，女人们的后周是最绮丽的后周。
也许是战争瓦解了旧日的世界，也许是乱世模糊了男人和女人的界限...后周的女人出将入相，仿佛无所不能一般...但是这都是后来的故事。
但是在那之前，此时，此刻，此地，这些传奇，都与十三岁的洛桑无关。
洛桑注定是旧的，大周有很多的女人，本来都是“旧”的。传奇注定与她们无关，家中教养她们的方式，不但是大周南迁之前就已经用着的，甚至还是大周之前的数个朝代之前就已经在用着的了。
一个朝代不想灭亡，势必得有足够的人口，想要有足够的人口，就得有优秀的母亲。但是仿佛是上天开了一个玩笑，女人生下孩子，偏偏是一个如此漫长的、艰难的过程，漫长和艰难到一个母性过强的女人，往往一生中除了生孩子和养孩子，承受生孩子和养孩子的风险和操劳，便做不了其他的事。对于体弱的女人来说，生育可能造成的巨大身体负担，普通的汤药温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但更悲哀的是，有许多女人连这样的温补也得不到。人们找一万个理由来赞美这样惨烈和残酷的牺牲，但如果没人找到一种办法能稍稍减轻生育对于她们的痛苦，改善生育对她们的伤害，残酷的事情只能一如既往地残酷。
家里有许多的书，但洛桑没有资格去碰，她能碰的只有教导女子的教本。这是为了让女人能够安于做母亲和妻子的残酷命运而定下的教条...但是洛桑不知道。而且这没有关系，洛桑本就不爱念书，不像她的表妹梅毓雪，七八岁上就已经识字无数，嗜书如命。自十二岁出头，洛桑就很少再离开家中大门。这对她并无什么妨碍，她本来就是体弱不爱动弹的人。洛桑喜欢小孩，从她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喜欢。梅毓雪从小只要是听到什么女侠女将的故事，便走不动道，但洛桑总是默默在心里算计着，这些传奇的姑娘该是个什么年纪，衣锦还乡之后要生多少个孩子。
虽然洛桑和梅毓雪是完全不同的孩子，年龄也差得颇大，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洛桑喜爱自己的表妹，姐妹聚少离多，这一次岳家祝寿，请了江湖中许多名门，梅毓雪也会去，洛桑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青色齐胸襦裙，也想同去。
“不行，桑儿，你已经到了不能随便走动的年纪了。”
“娘...”这是洛桑第一次感受到“不能随意走动”的苦恼。
这时，她那脑子不太好的弟弟说话了：
“娘，让姐姐陪我去吧！人多，我一个人和他们玩，害怕。”
虽然弟弟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谁知道他将来呢？也许洛家庄将来靠的就是他了，弟弟总是被家里人宠爱的。娘多想了想，便同意了。
——这一去，洛桑从此就再也不敢去任何的宴会，哪怕是有表妹和弟弟也不行。幸而她后来订了亲事，即使是弟弟又害怕，也不会再让她出门了。
如果可以，洛桑真想把那段记忆从自己脑海里消去。有个二十多岁的纨绔子弟，非要装成孩子头，带着他们在岳家胡闹，四处为非作歹，洛桑本不想去，但是梅毓雪和弟弟都很激动的样子，洛桑担心他们的安全，也只好一同去。
本以为他们再怎么胡闹，也不过是踢破几个瓦罐，拔一地鸡毛，岂料是拉住一个下人的孩子，药倒了在雪地里施暴...而且那人是个双儿...
洛桑吓得脸色发白，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外掉，却不敢出声，只是下意识地捂住弟弟妹妹的眼睛。
弟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本就不聪明，还以为是打架输了的惩罚，居然一脸兴奋。但是梅毓雪...
梅毓雪没有兴奋，也没有哭，甚至没有说话。洛桑从这粉雕玉砌的幼童的面容上，居然读到了一种...她说不清楚，她没念过多少书，但是现在想来，应该是一种近乎“凝重”的情绪。在一个八九岁的孩儿的脸上。她似乎在努力地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忽然间，令洛桑猝不及防地，一滴眼泪也没有的梅毓雪忽然大声哭喊起来，惊天动地。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大哥哥太可怜了...我要去告诉娘亲...呜呜...”
弟弟不知道梅毓雪在哭什么，但是既然连表姐都哭了，那...我也哭。
梅毓雪一哭，顿时一片孩子都有了哭声，动静极大，已经有人在往这边看。那纨绔子弟一慌，忙道：“不闹了，不闹了！我们上别处去，走！”一众孩童这才破涕为笑。
...后来，就很少再见到小雪了。但是那个凝重的表情和突然的、没有眼泪的哭声，一直深深地印在了洛桑的脑海里。
表妹...是故意的吗？小雪看懂了那夜在雪地里发生的一切，是小雪保护了那个少年吗？
小雪真的很聪明啊，以她的聪明才智，将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好人家，在婆家过得很好的，而且她的孩子也一定能和她一样聪明...不过她还不满十岁，现在说这些，或许太早了。
这已经是将近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洛桑，已经到了约定的成亲的年岁。她的夫君是临安城最为俊美的年轻公子...或许年轻得有点过头。但是这场婚约，随着赋云门门主岳明远的一份奇怪的来信，忽然开始变得有点眉目不清起来。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成不了亲，洛桑就彻夜难眠，幸而，左盼右盼，好歹盼到了林公子从不知道哪个风沙漫天的地方回来了，洛桑好歹松了一口气。但她一口气还没松完，自己就病倒了。
但她大可不必担心这场亲事会因为她的病而不成。因为她的林公子...也病了。
林瑾然表示你上那鬼地方待几天试试，不病才有鬼。别的不说，对于塞北的沙子居然能让林瑾然大病一场这种事，门主表示了充分的担忧，而某教主表示皮这一下非常开心（不是
是夜。
林瑾然坐在床上，心思放空，闭目养神。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岳明远。
“直接进门吧，表哥。”
岳明远犹豫了一下，随后便走到床边，坐在圆凳上：“表弟，我要跟你商量件事。”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真绝情啊表哥，连‘我来看看你’这种客套话都不说了么？”
“你跟我还有什么客套的。”
“哼。”林瑾然闭着眼睛，却冷笑了一声，“你要从哪件说起？是深更半夜不明少年躺在床上，是把自己表弟送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是试图破坏林家和洛家的好事？”
...哪件都不怎么样。然而，哪件都不是岳明远去指使的，他岳明远能怎么解释？
“前两件，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们就改日再说吧。”岳明远顿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不能娶洛桑。你们两家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联姻，这我管不着，但是你想从这段关系里脱身很简单，有人却脱离不出来。林瑾然，如果你娶到洛桑，他们势必会要求你入赘洛家庄的，这庄子看起来还不错，但是还没有你留在药华谷能继承的多。于情于理，这都是不值的。”
——不值？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是不值的，但是对林家呢？这其中利害，傻子都看得清楚。如果这算一条理由的话，为何岳明远不当着两家的面说出来，非要留到现在呢？
“表哥，别的就不用多说了，请给我一个确切的不能娶她的理由？难道是你想娶她吗？”
确切的理由，有啊。
但是说出来，会牵扯到，一个对于岳明远来说不太想提到的人。
一个所有的人都认为无所谓的人，一个毁容后一直戴着铁制面具，在林瑾然身侧数年的小厮...岳明远曾经以为自己不是他的影子，但最后却依然逃不开他的阴影。以为林瑾然从来不会真的动情，但最后，依然对他付出了真心的人。
岳明华。
岳家的儿子不正常程度和洛家庄也是有的一比的。一共两个儿子，只相隔一岁，哥哥是个双儿，弟弟倒是正常地长大，长到快十五岁的时候，该定亲了，忽然宣布他不喜欢女人，也不愿意辛苦她们来延续子嗣，如果不能如他愿，就不当这门主好了。这可真是把老门主气炸了。不到几个月，岳明华跟着没认识几天的男人走了，从此几乎杳无音讯，岳家也就只好当没有这个儿子。
让岳明远继承门主之位，实乃无奈之举。老庄主直到最后一刻，依然不愿意把自己的位置传给旁人，这样就只剩下作为双儿的岳明远了。
岳明远说不上很讨厌他弟弟，但是也说不上有亲人的那种情感。只是每次提到他，都会觉得很重要，继而...很悲哀。
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替谁悲哀。替那个一直任性的岳明华，还是替即使不任性，也丝毫不好到哪儿去的自己。
但是眼下，显然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只能把岳明华的身份抛出来。
“瑾然，”岳明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表弟的眼睛，随后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明华离开家有五年多了吧，不知表弟将他照顾得可还好？”此话一出，林瑾然沉默了片刻，随后眯起了眼睛。
“你怎么会知道他是岳明华？你见过他了？”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岳明远及时止住了话题，冷静地把话锋转向他想要的地方，“明华的事情，岳家已经尽力了，我相信他也已经尽力了。他命不太好，而且很多事情如今已经不是我能改变的。但是他几番波折之后，宁愿毁容掩盖自己的身份也要留在你身边，我也只能替他做我能做的。他经常在你房间里过夜吧？这件事你打算对洛桑坦白么？”
“坦白什么？一个是小厮，一个是正妻，她就不能宽宏大度一点？。你也知道洛桑，她身上最好的一点就是，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很快洛家庄也是我的势力范围了，说起来还得是我养她，还能有多少事是她说了算。”林瑾然支起身子，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倒是你让我很惊讶，你居然会关心那个男人？如果他不是现在这样，门主的位置哪儿轮得到你呢？你难道不该感谢他如此落魄么？而且，你们兄弟两个，严格意义上，命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何止是他们兄弟俩。临安城内有多少男女，都在“爱上了林瑾然”这命运上不可自拔呢。当然他们爱的不是现在和岳明远说话的这一个，甚至上辈子岳明远自己爱上的，也不是这样的林瑾然...他们爱上的是，不过一个他们想象中的，风雅绝美的江南少年的影子。
林瑾然在外人面前永远伪装得那么好...前世，岳明远自己，也是“外人”，洛桑也是。会被他外表所蒙骗的永远都是这些外人，会被他牺牲掉的也是。
“什么命一样？我听不懂。”岳明远紧了紧拳头，“这不是正妻不正妻的问题。你和洛桑成亲以后，明华的事是藏不住的，你知道这件事会伤她有多深。而她有多难受，看着你娶妻的岳明华就有多难受。但是，明华如今的结果毕竟是他自己选的，可洛桑为什么要白白被你蒙骗？”
似乎是觉得好笑似的，林瑾然啧了一声。
“依你的话来看，我养着一个男宠，再去娶洛桑，就是蒙骗，就是对她不起了？”
“洛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明华和你的关系，可不就是蒙骗？”
...不光是蒙骗，而是双重蒙骗。
现在说着什么洛桑好歹是正妻，岳明华不过是个小厮，数年之后，洛家庄里就当没有洛桑这个人，林瑾然却又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硬是把曾经被他伤透了心的明华，扶成了副庄主。不过这个“副庄主”和别的山庄的管事儿的那个副庄主可不是一个职位，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正妻。
洛桑嫁过去，先挂念的是明华，明华出头了，先担心的是洛桑。假如有可能，岳明远希望他们全都离林瑾然远远的，但是假如是不存在的。
“蒙骗么...好吧，你说是，那就是了。”林瑾然细细玩味着这两个字眼，“但是，我不觉得我欠了她的。她的婚事完全是家人定下的不是么？她在定亲这件事中其中起了丝毫的作用吗？她的家人想要我和关系，就用她和山庄来交换。我难道没有给他们应有的报酬？既然给了，那我有什么义务，一定要对得起她呢？”
“...林瑾然...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
岳明远从来不是善于辩论之人，实际上，也没有办法和林瑾然再辩论下去了。
在林瑾然的观念里，可以牺牲的东西，显然和岳明远观念里可以牺牲的东西有很大的差别。
“痛啊。我怎么忍心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呢？前提是，这个女人，没有参与到我的交易里，也没有挡我的路。”
“什么交易...洛桑又不是个东西，她是一个人！”
“你错了，表哥。对我来说，洛桑除了美丽和贤淑的名声，只剩下任人安排和随波逐流的，而且完全没有她自己的意识。这样的一个女人，当别人用她的名声来作为利益的交换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个物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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