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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红莲孽火生(3)

作品: 木槿花西月锦绣 |作者:海飘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12-28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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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难道说那时的非白其实不是想杀段月容,而是真的想,是想杀我?而段月容已经看到了,所以他是想来救我,可是我却误伤了他?

“你在那里瞪着我做什么?”

我惊在那里,无法动弹,只是微微颤抖了起来。他向我走来,眼前那绝世的笑容让我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激起无限的恐惧。

他停了下来,看似不解,歪头凝着我。

“非白,先帝派陈大娘送我们小五义进西京时,你那时可知我们几个的身世?”

非白皱了皱眉,“这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你问这个作甚?”

我哦了一声,又躺了下来,“我这几日老是嗜睡,也不知道锦绣他们怎么样了。”

“木槿,锦绣是你的妹子,不假,”非白冷冷道,“可是,我已经给过他们很多机会了,这回他们打死了瑶姬夫人,这是他们逼我的。”

我一下子坐了起来。

非白的手恨恨地攥紧了,俊面狰狞起来。

我忽然心中一动,一种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鬼使神差道:“二哥是先帝同亲妹乱伦的私生子,是以先帝乐意他回到原家;而碧莹是明家女儿,他要利用她来打开地宫的银盒,好控制万一无法掌控的《无相真经》;大哥是平鲁将军的私生子,也许将来有一天能成为可造之才,用来牵制平鲁将军。那么我同锦绣呢?”

这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因为我们的娘亲长着一双紫眼睛,被人说成是天女,而天女的孩子会成为命运之子?像先帝这样聪明的人怎么真会相信那区区民间传闻呢?

非白笑道:“求你了,我的祖奶奶,你能别乱想了吗?身体要紧。”他的凤目没有笑意。

我便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真心喜欢上我了,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回到你的身边,所以才会让你有机会害死了锦绣。”

他在那里仰天大笑了起来,然后猛然刹住了笑声,只是看着我微笑,可那笑容却是冷如冰、利如针,“你为何这样说呢?为何这样想呢?”

段月容的话语在脑海中不停地翻滚。

好像一块烙铁,一块灼热的烙铁,烙上我的心。周围的一切都没有了声响,只剩下了他的话不停地翻滚。

“因为,”泪水滑落的同时,模糊了我的眼,我一字一句出声道,“因为,只因为那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啊。”

我的腹中开始有丝隐隐的痛意。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腹部。我终于明白了段月容那句话的意思,一切皆是仇恨所结的罪恶之果。

“你在我的药中一直下着使我嗜睡的药物吧。”流泪之时,我却同他一样笑了起来。

他还是站在那里瞪着我,可是那绝世俊颜开始扭曲。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我的泪如泉涌,浑身如置冰窟,“因为……我们才是明家真真正正的后人。”

我一直在想,原青舞的心是怎么样长的,明风卿怎么可以利用本已伤痕累累的亲生女儿来行凶?因为这世上唯一一种同爱一样具有强大的力量的,那便是恨。

她们一心想让仇恨的人痛悔一辈子,所以她们的心已经闭上了眼睛,她们的良知变成了绝望的诡计。

可是有一个人比她的心更黑、更狠,他不单要仇人死,更要让他仇人的女儿爱上他,为他卖命,让她为了他亲手杀死仇家后人,然后看着她挣扎,生不如死。你说说这样的人的心……他、他是怎么长的?

我慢慢走向他,看着他绝尘的笑容敛去,脸色渐渐发青。

忽然想起少年时代的原非白对我说道:“若我是那小美人鱼,我爱那王子既深,何不一开始叫那女巫施法让那王子爱上她?何必变成人类,受尽苦难,反倒一事无成。还有我既是那海王的女儿,那海王必定手下能人异士甚多,亦可想办法逼那个施法的女巫再施个法术,将那美人鱼救回海中便是,何苦定要去杀那王子或是化作大海的泡沫呢?”

“你的父亲,还有明风卿,哦,对了,还有段月容,他也曾经对我说过,”我笼在金丝梅花袖里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酬情,其实那耳边已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周围的景物也看不真切,眼前唯有一人,仿佛在我心中放了一把熊熊烈火,“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我终于明白了。”

非白的脸阴在黑暗中,可是我却知道他那潋滟的凤目正凝望着我,却一言不发。

“非白,同我说说?”我长叹一声,心如同撕裂一般,“同我说说当年你看着锦绣受辱,看着为你去伺候先帝时的心情吧?”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我已经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他的眼前,当酬情刺向他胸膛的时候,我的意识也随之崩溃。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却没有摔疼。偷袭我的青媚半抱着我跪在我身边,可能是怕伤害到我腹中的胎儿,她紧张地看着原非白,看都不看我一眼,“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我看不到原非白,只见那半片白袍飘到我的面前,那下摆上凌厉的龙爪冷眼看着我,似在嘲笑着我的愚蠢,“朕乃真龙天子,有神明护体,自是无妨。刺客伤了皇后,还不快去追查下落?”

青媚终于转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及读懂她眼中所想,只是看她快速回头,大声诺了,疾步而出。

他没有叫宫女,只是蹲了下来,歪头看着我,我却闭上了眼,当时的我连看着他都觉得肮脏,只听他淡淡的声音响起,“木槿,忘记了吗?你把段月容的宝甲给了我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我想我应该哭的,可是眼泪滑过我的鼻梁的时候,我却嘲讽地笑了。我怎么给忘记了,我把该死的天蚕甲都给他了。

瑜者非瑜,墨者非墨。

我想我还真他妈的好蠢,明煦日、明煦兰都曾经提醒过我,就连段月容也委婉地暗示我,这个原非白是一个恶魔,可是我却一次又一次地将他美化成了天使。

我再次绝望地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黑暗中,飘来一片嫣红,胭脂梅花正舞得灿烂,我看到少年时代的碧莹正在溪边弹着琴,那声音略略有些变调,可是我还是听得出来,是一首《长相守》。阳光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一曲终了,她抬头看到了我,温婉一笑。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难受地拉着她的手,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凭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淌,“对不起。”

她对我轻摇头,释然地笑了。

我靠在她消瘦的香肩,哽咽道:“我是一个傻瓜。”

她冰冷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庞,栗瞳温柔地看着我,又对我微笑了,“你是一个母亲。”

我的泪水更凶,她却已悠悠地到了溪水对岸,再转身时,已化作了我们最后见面时的模样,穿着那件碧色的襦裙。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跑过来,亲热地扑到她身上,“阿娜、阿娜。”

她快乐地抱起小身影,亲了一口,对我扭头温然笑道:“好木槿,不要伤心,也不要回头,更不要听他胡说,我相信你可以改变那诅咒,还有命运。”

他是谁?什么诅咒?什么命运?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对我轻轻挥着手,笑道:“你的、我的,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你可以的。”

什么意思?可是,碧莹的笑容忽然凝住了,她抱着那个小身影盯着我身后看着,面容渐渐出现了一丝凝固的悲哀,慢慢地消失了踪影。

我忽然感到身后站了一个高大人影,投下一大片阴影,溪水中慢慢漾开了一片血红色,有一只乌黑指甲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我不再像平时那样逃跑,也没有回头,只淡淡笑道:“陛下的身体果然全好了,能利用自己的爱妻来完成这个毒辣的连环计,实在是继承了先帝的惊才伟略啊。”

撒鲁尔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那样冷酷,那样乖戾,仿佛积聚了所有的恨,对我咆哮道:“你的惩罚一定会比她还要可怕一千倍!”

他的手掐入我的肩膀,生疼不已。我慢慢回头,直视着他已然扭曲没有任何人性的恐怖面容,淡笑如初,“莫道功成无泪下,泪如泉滴终须干。陛下以为这世上只有陛下一人是可怜人吗?”

他愣在那里,我对他笑了一笑,“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可是这可悲又可恨的命运已经降临到我们的身上了。最终的最终,不过一死,一切归于平静,有何可怕?更何况,我的胸中已容不下任何一丝恨了。”我慢慢格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同他擦身而过,不再回头。

他却在我身后咆哮:“诅咒永无可解,你将再一次心碎死去。”

有一件器物摔碎的声音猛地把我骇醒。我睁开眼睛,珠光宝气立时映入我眼帘。姽婳见我醒了,立时过来掀开连珠帐子,扶我起来。银红蝉翼纱,上织的百蝶穿花栩栩如生,那蝴蝶似要飞出来,地上有个丫头正抖着身子收拾一盏琉璃盅。

闻声进来,薇薇叉起腰,骂道:“作死的,小荷,你又闯祸了,嫌在这里太安静还是咋的?看我们好欺负?”薇薇恨恨道:“哼,你们暗宫的都不是好东西。是不是想逼死皇后?”

小荷也就十三岁,苍白的小脸满是稚气和恐慌,害怕地跪在地上,告饶不已。

我叹了一口气,“薇薇,你且消停些吧,她还是孩子。姽婳,带她出去看看手伤着没有。”

我抬头看着顶上镶着的一块大紫晶石,正要开口说,薇薇,你算算今日外面是什么节气,这时,姽婳在外面报说,瑶姬夫人前来看皇后了。

我便扶着薇薇站起来。满头素钗的瑶姬走进来,免了我的礼。

她摘下面具,轻轻抚上我微微隆起的小腹,微笑道:“这几日可害喜吗?”

我淡淡说:“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自从那日,我发现我才是明家后人,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下,还是原来那间善堂,就是司马遽上次为我们剥菱子的地方,不过司马遽死后我还没有来过这里。

非白令人在这里几乎把赏心阁都搬过来。我不喜欢墙顶太过富丽耀眼的装饰,他便令人稍作修建。

姽婳、薇薇也被派下来跟着我,我看姽婳殊无异色,果然她告诉我,她本出身暗宫,她父母在一场瘟疫中早亡,她才被挑中成为一个东营暗人。

可是薇薇刚进来时吓得天天哭,泪水绝对已经超过了我这几个月来的总量,直到姽婳吓唬她说,暗宫中人皆知道,鹤叔的脑子不正常,他最爱生吃爱哭的女子了,如果再哭,他就会寻来求瑶姬夫人把你要过去。

薇薇立时抽泣着止住了哭,然后极度惊恐地看着我们。

非白把小玉软禁在赏心阁,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我怀孕静养,概不见客。

一开始几天我绝食,一心寻死,无论众人怎么劝,瑶姬夫人甚至想用武力逼我,可是一放手,我立刻全吐出来了。后来珍珠也来了,她也对我泣道:“小兔被圣上带到宫中去,陪伴皇后了。”

我悚然一惊。珍珠忽然对我跪下,凄然道:“飞燕当年为了皇后,放弃了桃花源谷中的安逸生活,是以有了如今的太平盛世,可是如今不知娘娘开罪了圣上,求皇后向圣上告个罪,也救救飞燕和小兔吧。”

我当下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扶起同是孕妇的珍珠,几乎听不出自己的声音,“请大嫂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我开始恢复饮食,可是害喜害得厉害,每吃一口就要吐两口。可是我怕非白要对付于飞燕,因为于飞燕毕竟功高盖主,于是使劲吃,直吃得连血都吐出来了,涕泪直流,连瑶姬都看不下去了,为我流下了眼泪,然后便又是林毕延来看我。

我悄悄问林毕延关于锦绣的消息,好在锦绣和奉定仍然行踪未卜,我松了一口气。

“林神医,”我白着嘴唇看着林毕延,对他笑道,“其实您一早知道我同锦绣的身世吧。”

林毕延叹了一口气,“那一年明风扬为避家族大祸,正流落到高昌。他本就练《无泪经》不得法,突遭巨变,逃过几番追杀,人便重重病倒了,依修塔尔救了他。当时我正好潜进来同都美儿相会,便救了他。明风扬是一个古道热肠、侠义心肠的好人,而天女的善良和真诚感动了明风扬。请皇后放心,您的父亲同您的母亲是真心相爱的,可是明风扬怕自己的家族连累依修塔尔,所以除了我和都美儿,没有任何人知道。”

我流泪道:“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林毕延看了我许久,“老夫这一生经历无数的人事,却从没有见过像踏雪公子对夫人这样忠贞的情事,也许他一开始是恶意,可事后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表明他的悔意和真诚。人这一辈子不能选择两件事,一是自己的出身,二便是所爱上的人,一切烦恼不过情非得已。即便是圣上自己,在这四大家族中,也不过是一叶苦命的灵魂,而您也怀上了心爱之人的孩子。”林毕延轻拍我的手,慈和道:“如今悲剧已经太多了,是否可以改变这里扭曲的故事,停止一切悲剧,就全看您自己了。”

我渐渐平静下来。非白差人来探过我的口风,可是我还是不想见他,但听说我平静下来,便准珍珠和瑶姬经常来看我。

每过几天,我就在墙上画一个正字,转眼已经有了四个正字。这二十天里,我竟然没有疯掉,感觉很神奇。

我不太明白非白为什么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楼上紫栖宫光冷宫就有几百间房间可以用,可是他偏选择这里,也许是为了惩罚,所以我见不到阳光。

这一日,瑶姬带着小彧前来看我,驳斥了我的观点,“非也。木槿,这是原氏的规矩,为了显示同暗宫的诚意,原氏家主最爱的妇人生产必然是在暗宫的善堂。”

我冷笑,“想必是等着我生一对双生子,然后留一个在暗宫吧。”我摸着小彧温热的脸,黯淡道:“就像咱们小彧一样。”

瑶姬没有说话,眼圈却红了起来,美丽的眼中深藏着一种母亲的悲恸,叹了一口气,取来上次送我的那一副贵重面具,“我来教你做面具吧。”她手把手地教我,一边安慰我,“圣上日日问起你的境况,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想必将来只要皇后愿意,圣上必会如你所愿。”

后来瑶姬夫人承认了我没有艺术细胞,所做的面具要么就是歪瓜裂枣,要么就是怒目圆睁,渐渐地作为完美主义者的她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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