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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玉就在裴萬“你怕不是疯了吧”的震惊中注视下，镇定的与七十三难继续他们要走的路。
裴萬久久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其中坚定与凶狠更是压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知道她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他也很欣赏她的冷静果断，但……他果然还是不够了解她，原来她的冷静果断中，还藏着狼一样的凶狠与野性！
他忽然想起顾南盛来。
这个于他而言有着特殊意义的唯一的朋友，就是一个从不掩饰他凶狠野性的人。这样看来，他们两个人，还真是很像啊。
裴萬出了一会神，这才顺着他们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
他赶到太和殿时，正听见七十三难慷概激昂的说道：“……如此行径，简直就是不将陛下您放在眼里。”
皇帝不紧不慢的声音似乎还带了点笑，懒洋洋的传出来：“哦？这事儿，怎么还扯上朕了？”
七十三继续激昂万分并且理直气壮，“微臣是您亲自提拔的吧？您亲自提拔的官儿被人这样诋毁侮辱，这都不是在践踏微臣，而是在践踏陛下您的脸面啊！”
殿内静了一静。
裴萬的心微微一提，忍不住看向候在殿门口的沈明玉。她做小厮长随打扮，便真的将自己扮的一丝不苟，全然看不出任何不对来，若非方才扮成她的那人偷偷看了她一眼，他也不会留意到她。
她真的是，扮什么像什么啊。这样胆大的姑娘，这世上也只她一个吧。
裴萬似不经意的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站定后，并不看她，只嘴唇微微翕动着，“里头那个，能应付得了？”
沈明玉其实也有些担心，但二难告诉她，七十三难傻是傻了点，但心理素质格外好，不会因为见个皇帝就紧张害怕，肯定会照剧本将这出戏毫无破绽的演完。有了二难这话，沈明玉也就不怎么担心了——毕竟这出戏里，七十三难的戏份占了一大半，只要他能帮她挺过了这一关，坐实她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后，这之后的戏码都将由她亲自出演。
“能应付。”沈明玉垂着头，甚至都看不出她的嘴在动，“殿下怎么过来了？”
“你这出戏这样精彩，不独我，得了消息的人只怕都会赶过来看这场热闹。”裴萬轻轻说道：“里头那个，是八十一难里的七十三？”
沈明玉有些惊讶，差点要忍不住抬头去看他，“殿下如何猜得出？”
“八十一难那些人我几乎都见过，论身高身形，也只有七十三与你……与你兄长最像。”
“殿下观察入微，真叫人佩服——方才，殿下是如何发现七十三哥不是我的？”
裴萬没有回答，似有些诧异的瞥她一眼：“你叫他哥？”
沈明玉比他还惊讶的样子：“我不能叫他们哥吗？”
“……他们？”裴萬觉得莫名不太舒服。
沈明玉笑了笑：“嗯，全部。”
“为什么？”他声音闷闷的：“既能叫他们哥哥，为什么不能……”
不能叫他哥哥？他哪里比不上八十一难那群人了？论身份论地位论财富论才能……
“因为他们个个都很厉害。”沈明玉想也不想，“每个人都很好，会将自己会的东西无私的教授于我，令我受益良多。我很感激他们。”
裴萬：“……”
此时，静默了片刻的殿内终于再次传出皇帝的声音来，“既如此，这就让人传长平侯与他儿子……他儿子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都察院经历郭子建。”
皇帝嗤一声：“一个小小的经历，谁给他的胆子，竟敢如此对朕亲自提拔的沈御史？”
他这话里，也带了几分调笑的意思。
七十三难便用添了几分委屈的语调说道：“谁知道郭经历为何看微臣这般不顺眼，流言蜚语也就罢了，毕竟太过荒诞不经，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微臣便一直不曾理会，指望着流言自己消停了。却没想到，今日郭经历竟直接欺到了微臣跟前儿来，还口口声声一口一个臭女人的骂微臣——陛下您瞧瞧，这世上有微臣这么高壮的女人吗？”
皇帝便当真起身，围着七十三难转了两圈，期间还伸出手捏了捏七十三难结实的胳膊，笑着道：“高倒是挺高，这壮嘛……朕的文官，文文气气就很好了，又不是武官，不需要壮的跟牛犊子似的。”
皇帝看这件事，就跟看闹剧似的，全程都是轻松惬意的，说到这里时，还笑着问七十三难，“朕昨日见了袁相，也跟他提起这件事来，你猜袁相是如何说的？”
“袁相自然不会当真，只怕还要斥这乃无稽之谈。郭经历与袁相沾着亲呢，想必是去袁相府闹过了，袁相不肯信他，因此今日才会失心疯一般大闹微臣，一个劲儿的要拉扯微臣的衣裳，若非微臣的家奴护着，今日微臣可就要在人前出大丑了。若不是被他闹得烦不胜烦，微臣也不想拿这么荒谬的事来扰了您的清静。”
皇帝点了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说你父母双亡，乃是袁相所为，这事儿是真是假？”
“自然也是假的。”七十三难便叹口气，“微臣的父母双亲乃是土生土长的兰陵人，从未上过京都，也未涉足过官场，只怕连袁相都不认得。更何况，微臣的父母乃是出游归家时马车意外翻落河中而双双离世的——微臣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些流言到底是怎么来的。”
皇帝很乐意见自家眼下最青睐的臣子露出这样苦恼的神色来，他摇头晃脑的笑了两声，这才得意道：“朕倒是知道那郭子建为何会做这些事？”
就见七十三难睁大了双眼：“陛下的意思，这些流言，竟都是郭经历放出来的？微臣未进都察院之前，根本就不认得他，他……他为何要如此针对微臣？”
殿外的沈明玉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
如皇帝金口玉言，郭子建这个“幕后使者”的锅是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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