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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作品: 常胜侯 |作者:御景天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10-03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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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厉几句话,将萧乾的窘境彻底揭开,曝于明处,不再说什么。

他捉着萧乾的手,轻轻摩挲,又执起萧乾修长手指贴近唇边,按在自己唇上。

硬朗面容深峻沉敛,目光却带着直指人心的悍色,十分犀利,他吻住萧乾手背微微带着凉意的肌肤,张唇咬上萧乾一节指节。咬合的力度并不重,没有什么情|色的意味,只像是在宣告一种不容回避的归属权。

温热而微微的刺痛,萧乾的手不由自主颤了一下,他似乎才意识过来一般,不过并不见有什么反抗。

被人看穿心绪的厌恶感让他一时之间对周遭的一切人和事皆是漠视,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人以胜利者的姿态衔咬在唇下轻磨,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顺势而起的一番作为,终究是别人占了上风,自己除了明了对手比他所认知的更工于心计之外,别无所获,结果最终仍是回到原点,没有丝毫改变。

也似乎看不到未来可能会有何种转机。

他真的无路可走么?

萧乾漠然许久,缓缓收住心神,对自己被挑于明处的困境不作任何回应,甩手去摆脱秦厉那意图昭然的据有。

秦厉手上本没有施加多少力道,觉出掌中之人意欲挣脱,反应极快大手向上一握一把抓住萧乾的手腕。

骤然紧缚的力量混合掌中热度束住手腕,压迫骨骼,萧乾下意识皱眉,甩手挣脱。

秦厉五指牢牢扣在他腕处,浑然不动,他不说话,也不见有声色,无需诉之言语,坚定有力的手掌足以传达他的意图和不容抗拒。

萧乾也未出声,只沉默着用力抽回手,几下挣拒对上纹丝不松的钳制,算不上十分激烈的争执。

无声中,萧乾拒绝,是本能,是排斥,是不情愿,而秦厉的坚持不放手,是心念所至,是征服,是不容许,另外还有几分擒住心上人互动的情趣。

最终秦厉以他的强硬,制着萧乾手掌又缓缓按回了自己唇上。

于他来说,面前这个占据了他心魂的男子,正如自己所言,没有选择,也不会有机会有其他的选择,他就在他的掌中,无处可逃,必须为他所拥有。

秦厉轻轻弯了弯嘴角,再次张唇,已不是前番那般单纯的宣示主权,他直直地看着萧乾,像是被激起了一些兴致,在萧乾手背上烙下一吻,继而吻上指尖,恣意放肆,意味鲜明。

目光深浑浓烈,一瞬不瞬,唇舌力度恰到好处,描摹过每一处指节。

不必言语,露|骨之念带着几分刻意的挑|逗昭然若揭。

萧乾的手指,不受控制开始微微发颤,他已经从为人掣肘,无路可退的短暂低沉中收神,本就是排斥秦厉亲近,此刻心神渐定,对这肆无忌惮的戏|弄挑衅行为自是不能容忍。

“放手!”他哑声冷道。

自除夕以来这月余,秦厉遵着当日承诺未曾近过萧乾,这时已有些情起,被冷冷一声斥,顿时一滞,皱了皱眉。

他有些不悦地凝视着萧乾,这俊美倔强的心上人太要强,将将为他所挫,被夺了剑,转眼便是如此。

秦厉没现半分恼怒,只沉了片刻,扬唇淡淡说道:“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一具皮囊,并不介意的,眼下我不过碰了一下你的手,你这般又是为何?”

异色瞳仁眸光轻薄却锐利,几许好整以暇。

他所言意有所指,正是除夕那夜,萧乾受尽屈|辱的一晚床|事之后于他所作的回应。

萧乾听着,面容冷下来,对此并没有多予以置理,克己和自制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个性的一部分,他不会容许自己一直湎于消沉,示弱于人前,更不会容许有人用同一件事羞|辱自己,一再得逞。

似乎在这须臾之间,就收拾好了所有被触动过的情绪,萧乾筑起惯常的坚冷,他对秦厉的驳拒,严厉,无时不在,像是已经成为刻在他骨里的一种直觉和本能。

秦厉不由皱眉,他的视线落在面前毫无所动的峻容上,目光很深,带着审视,锁住萧乾眉间那道冷冰冰的神色。

他的伤跟血,没有撼动眼前之人的坚决。

刚刚结束的那一轮角力,他未留余地卸了人手中的剑,几乎将他的心也赶至穷途末路,两重压力,却似乎仍不足以撬动他心中固守的防线。

秦厉一言不发,少顷垂眸,在萧乾手上又重重一吻,结束了兴起的情致和隐隐的意念。

他微微叹了口气:“乾,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即便前般我所说的不是那么中听,确也都是事实,除了与我相伴你别无选择,为何仍然这般跟我较劲,试着接受我,让我好好待你,有那么难么?”

低沉的声音几分无奈,也几分期许,“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你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算来将要半年,这半年里你大半的时间都在养伤,极少与我说些什么,我们在一处时或者剑拔弩张譬如今日,或者你冷漠至极对我熟视无睹。我知道你心中诸多的恼怒和不甘,也知道你仍然视我为敌,不肯顺我,亦不肯向事实低头。”

说及此处,秦厉微微顿了顿,一转话锋,温声却坚定道:“可萧乾,就如我之前就说过,我们以后有很长的日子要一起生活。”

萧乾如同以往绝大多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一样,眉目冷着,任他自说其话,不为所动。

在听到这一句“很长日子一起生活”,当是此刻心境使然,他神色里无所遮掩的抵触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直接而强烈。

那种无言的毫不示弱的针锋相对,半年以来,在两人之间,已上演重复过无数次。

迄今为止依旧是一如最初,两个人的拉锯,有人费尽周折,便是如眼下已将人逼得几近山穷水尽,也不见得有什么改变,萧乾沉默之下固执的抵抗仿佛铜墙铁壁,坚不可摧。

秦厉目光微瞥,似并不急躁,只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萧乾,你处于何种境地,刚刚我们已经说开,像这样徒劳无益的争执应当也非你意愿,既然要一起生活,我不想看到你一直如此不快。”

“我希望,以后的时日我们两人可以和睦一些。”

“我们好好说说话,好么?”说罢,微微用力,似乎是想拉萧乾在他榻边上坐下。

萧乾面色不改,挣了一下,毫无转圜,“我与你无话可说。”他的回应冰冷,平静,坚决,“放手。”

即便当真四面楚歌,他也不是就得听人摆布。

今日秦厉从出手围剿萧乾开始,手段软硬并施,几乎是好歹说尽,看着面前分明被堵得举步艰难,根本进退维谷,却顽固得一如当初的俊美男子,秦厉神色冷静,只眉峰极细微一皱。

他压下一口气,接了萧乾的话,“怎么会?我觉得我们之间应有许多话能说,有些事也很有必要敞开了,仔细说个清楚,省去些不必要的周折。”

“就比如,前番我料定你做不到动手弑我,而事实不正是如此么,我这般了解你,你我怎会没有可说之言,是不是?”

他十分耐性,依旧是和声说话:“我们不说别的,萧乾,就说说你眼下这般厌我,顽抗我的因由罢了。”

这话一起,秦厉先是顿默下来,他看着萧乾,异色的瞳仁深沉平静,映着萧乾的影,眸中不见惯素摄人的侵略,目光异常平定。

萧乾不回应,于他来说这根本毋需多说。

他也根本不想听人巧言令色。

修眉斜飞,眉间峻色,五官尖削若剑雕,上挑的眼眸如覆薄冰,冷峭面容中带着漠然似乎与往日没有不同。

却在下意识中竖了一抹不易为人觉察的罕见的戒备,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觉。

萧乾鲜少会出现这般状态,那是昔年年少孤僻的时候时常伴随他的情绪。

他素来自负,便是如今受俘被困,出路艰难,也从不曾质疑自己的能力,面对囚禁了自己的异国王子,更不可能因挫就此一蹶不振,这是他十数年领兵疆场,战火刀剑赋予的不可撼动的绝对信心。

萧乾自负,并非狂妄。

面前的男人年岁极轻,城府却非等闲,善度人心,处处是心计。

前车有鉴,刚刚才又领教过。

秦厉既有意起了话,便不会容萧乾不奉陪,他顿过片刻,遂开口:“我之前便说过,也承认是我设局算计你在先,又将你俘获至此,你对我有抵触也是人之常情,这些不愉快,日后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予你。”

一如曾经几度言及,秦厉从不在这点上替自己多作辩解,也丝毫不觉自己昔日所为有差,语气之间是无可辩驳的理所当然。

“我给你时间收拾心境,不过,萧乾,你究竟于我有多大的愤怒,不管我如何用心待你,便是拿命奉上,你连只言片语也不屑与我多说?”他顿了一顿,“就只是因为我赢了你,捉了你,或者你始终都觉得是我欺骗了你?”

他直直看着萧乾,无需应答,已接下去道:“有些话我半年前在龙栖山上就已经说过,你或许不想听,但我今日仍是回你,彼时你我各有立场,我施了手段,对你兵锋相向,你也曾也杀我西戎将士无数,社稷大局,无关私|情,我们之间终究说不上谁有欠负于谁。”

“沙场争雄,胜负输赢皆是兵家常事,你多年统军,自当明白,成王败寇,我有权决定处置你的方式,而你,也理当有觉悟承受负于我的代价。”

“萧乾,你虽骄傲,却也不是输不起。”

“应该不至于纠结于此,厌我至斯罢。”

一席话,秦厉说来沉淡,不显锋芒,却甚是据理独断。萧乾雕像般的面容不见声色,不置是否。

秦厉看着他,只顿了片刻,便继续道:“至于我蛰伏雍朝,谋取你的信任,我已不止一次向你言明,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家国之事,利字当先,不言对错。譬如昔年你也曾因建元帝一句话,开疆拓土兵发边邻,我既为西戎王爷,社稷面前,责无旁贷,倘时间回溯,重新来过,我的抉择不会跟现在有什么不同。你若因此恼怒于我,我无话可说。”

一番话都不算得新鲜,秦厉语气微肃,淡道,“今日我说的这些,并不是第一回跟你提及,说与不说,也都改变不了你困于我的现实,我说得再是入理,也知你未必听得进去,你当我是狡辩推脱也罢,强词夺理也罢,今次之后我再不在这事上与你费唇舌。”

“萧乾,我只问你一句,”他声音突然一沉,视线牢牢定在萧乾眉目,一直浮在眼里的温色很快退逝干净,眼神厚重深沉,“你如此强硬的抵制我,用你所有力气心神筑防拒绝我,不论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假辞色,顽抗到底。”

他的目光露出锋利,终不再遮掩,“我只问,你这是恨当初布局设计了你困住你的我多一点,还是恼走入我局中不自知,交付了信任和身心的自己更多一点。”

前般诸多口舌,皆旨此一句。

这番质问语气并不多重,却尖锐,笃定,断然,答案仿佛早就洞悉于心,秦厉异色瞳仁尽覆悍色,深刻硬朗的面容强势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无可回避的锐意,压力逼人。

萧乾一怔,面色刹那间从未有过的青寒,精湛五官,线条如同此刻他脚下“斩枭”冷锐的锋芒,眼中,黑峻瞳仁携着本能的怒意,尖利生辉,一瞬间似乎连同目光一起在颤动。

“萧乾,一直以来你强压在心里的愤怒,是冲我,还是对你自己?”秦厉紧追不舍,冷冷发问,这种沉下来的平静,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一份严厉,“回答我。”

萧乾如若不闻,骤起的情绪,青寒霜色,锋利锐意,瞳中怒火,激烈,无声,在他皎白尖削的面容里纵横曝露,转眼一息,又顷刻被收住,尽数灭去。

他峻拔的身形紧绷,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片刻,低垂眼睑,遮去冷下来的双眸,一声不发,仿佛呼吸都滞住,沉沉中整个人如同凝固。

“放手。”许久,才听他开口,低哑的声音异乎寻常平静。

秦厉看着萧乾转瞬间沉下来,不见分毫声色的眉目面容,目光深沉锐利,如同刀锋,半晌不移,像是要将那冰封的俊颜割开。

他紧紧钳着萧乾的手,突然用力,一把将萧乾拉向床榻,猛地起身,翻扑在上,按着萧乾往床榻里压去。

他突发而动,身形动作皆快,且迅猛有力,整个人携势倾覆而上,骁健身躯紧贴着萧乾,一瞬间便将萧乾强行制住,牢牢压在自己身下。

萧乾猝然间被一股疾劲之力猛拽扑倒,本能出手反击,秦厉早有预料,擒住他的手腕一把摁在他头顶,结实有力的长臂绷现出肌理凸鼓流畅,五指摁压扣住萧乾腕骨紧紧钳制,萧乾的手几下挣动试图脱离,秦厉手掌纹丝不动。

心神之间的角力转而为力量上的相搏。

萧乾微微咬牙,凝聚着力气,秦厉全身覆在他身上,钳制他的动作丝毫不松懈,蓄势紧绷的发力之态,让他骁健傲人的身体勃发力量。

萧乾轻轻喘着气,几回起势反抗,皆是徒劳,挣脱不开。

秦厉雄躯如同山岩,不可撼动,他压着萧乾,面容贴在萧乾颈侧,呼吸的声音深重浓烈。

在他不容违逆的强悍之下,萧乾全然无法动弹,两副身躯牢牢紧密贴合在一处,静静床榻里只听得两道沉促的呼吸声交错。

许久,两人声息渐渐稳下来,秦厉从萧乾颈间抬头,他的面色比之前刻更见难看几分,纯粹山石一般的灰色,同时也更如山石硬朗,锋利,浓眉厉目间窜着几缕择人而噬的狠色,他固着萧乾手腕撑起身,眼神深鸷,审视被笼于身下之人。

萧乾没有再尝试挣脱,由他禁|锢着自己,就范于那副强健体魄之下,低低地呼吸轻浅,带着促乱的余势,眼睑仍是垂着,遮去大半瞳仁,看不见眸中神色。

没有人说话,针锋不让的对持似乎也已经因为一方的绝对强势而结束,沉沉安静覆盖在床帷里。

秦厉微微低头,两人本已是极近的距离,此时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间气息的温度,他显然很满意眼下萧乾被制服的无能为力,眉间凶悍慢慢收起,声音不由低缓下来,却仍然带着说一不二的强硬,“萧乾,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说罢,强抬了萧乾下巴,迫他与自己相视。

萧乾没有再避开,一如他意志里的不肯妥协,雕刻般的面容倔强地凝起峻色。

掀起的眼中,强自自持,却掩不住几许未及褪去的凌乱目光。

秦厉不会在这个时候收手,给萧乾回避喘息的机会,“我本不欲逼你太甚,一直想着竭我所能尽心待你,你终究会自己释怀,会坦然,不想你却是越发的冥顽不灵。”他的语气虽褪去了咄咄逼人的严厉,却并不温和,低沉中依旧不掩那压人的强势。

“萧乾,我知你对我有怨气。”

“雍朝一局我耗时八年,五年等待,最终是从你着手开始。”

“三年筹划,你于我从不屑一顾,到我登堂入室拥你入眠,你在我局中一直为我把握。”

“及至最后你沙场折戟,受困我翼王府。”

“这些事都挑战了你的自尊,为你所不容,你固然因而对我怀有愤怒,不过,在你我这一场胜负早就尘埃落定的较量里,你无法饶恕的,扎在你心底始终教你耿耿于怀的是什么,这半年来,你心防牢筑,强硬对抗我的一切,归根结底因由何在,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撑俯在上的姿势,极具压迫和优越,轻而易举便将底下之人每一分神色收揽眼底,秦厉看着萧乾,目光直直看进萧乾微微颤动的眼中,“你心里最盛的那把火不是冲我,是对你自己。”

萧乾在他身下,没有回避他直睇而来的锋芒,他直视着此刻俯在自己上方沉沉不露悍色,却分外凌人的男人,冷峻面容神色颤动,凌乱的眸光在他不平静的眼中流窜蔓延,不可遏制。

秦厉将此一丝不漏摄入眼中,沉默片刻,松开了一直牢牢摁在掌下的手腕,他撑在萧乾颈侧,刀剑磨出硬茧的手指带着力度摩过萧乾眉目:“就算是我预谋在先,欺你引你入局,即便整个雍朝朝堂皆在我算计之下,于你来说这都不能成为你战败受俘的理由,你恼恨的,是自己的一着不慎,造成如今你不愿面对不堪收拾的后果。”

“一直梗在你心里,教你耿耿于怀的不是我在雍朝在你眼皮底下的三年经营,你是对为我所蒙蔽的自己不能容忍。

“我可有说错?萧乾。”

萧乾无法反驳。

“社稷之争,既然从无道理可讲,又何来磊落,你比谁都清楚家国争战的冷酷和险恶,我在雍朝所做布局和手段,你并非不明白,也不是全然不能接受。”

“你只是不能容忍自己在这场较量中,身处其间,为我所用却浑然不觉,你不能饶恕信了我更失陷于我的自己。”

秦厉接连出口,言辞凌厉,今日他是下了决心制萧乾,对萧乾紧逼不舍,不留余地。

“你一直不对自己释怀,强硬地拒绝我的一切,也拒绝我于你缔造的重新开始的机会。”

“萧乾,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觉得能对自己,对压在你身上十几年的江山大任有所交代。”

萧乾无法抑制心底掠起的震颤,轻浅呼吸,几分促乱,俊美面容尖削紧绷,像是要固守意志里的坚持。

心中收拾不住的波澜却终是将他本就不平静的眼里最后一抹自持打散。

面前这个男人,看他太透。

早已知他城府和心机不测,却不曾想自己会在片刻的时辰里接连受剿,毫无招架。

他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竟是这般受着束缚,无可挣脱。

他的性情,他所思所虑,他的弱处,那些他隐于心中不为人道的思绪仿佛尽数被人握在手中。

直到此时,他才惊觉自己除了身在囚牢,原来心也是为人重重把控和围困。

除了寰王,与他近二十年的知遇和熟识,从来没有人能将他掌控得这般彻底。

这个男人,如此的年轻,年少自己将近七载,从玉门关一局开始,仅仅是三年,彼时他尚且身居高位拒人千里,却有人仿佛已对自己事无巨细,了如指掌。

或者,比之寰王,他更精于计算他的心性。

几许乏力丝丝缕缕,钻入心底,顷刻间蔓延全身渗透四肢百骸,萧乾的身体仿佛瞬间被抽空,施展不出半分力气,扞卫多时的坚持如同被烈焰焚尽,归于沉寂,一抹淡淡的苦涩在他雕刻般精湛的五官中凝驻,静固下来的双眸,满目深深的疲倦。

到此为止了。

秦厉一言不发看着萧乾卸去坚冷,露出疲态,这正是他想要并一直等待着的结果。

积聚在他神色里不容反抗的强硬气势褪敛去,异色瞳中摄人的厉色缓和下来,他伸手抚住萧乾沉下来后被倦色侵染的面容,抑制不住怜惜,低下头在萧乾眉眼上一吻,“乾,你对自己太苛刻,不懂得适时放自己一马,为什么总是这般为难自己。”

“别和我较劲,更不要再和自己较劲了,试着善待自己,好么?”

“我想要你的意愿从来没有变过,以后我们好好的生活。”

他目的初成,也确实爱惜萧乾,唇十分温情地烙在萧乾眉骨,带着安抚缓缓吻过萧乾眼睑,几番厮磨,转而又去吻萧乾轻抿的薄唇,萧乾被他矫健的身躯笼在榻上,没有反抗,只是偏转开脸。

他的唇落在萧乾面颊上,细碎轻吻从面颊吻至萧乾唇角。

萧乾侧着脸,眉目之间只见厚重倦意,他由着秦厉施为,不予反应。过了片刻,仿佛才有意识,微转面容,回避唇边眷恋流连多时的亲吻。

秦厉没有说话,只缓缓俯下了身,将自己原本撑俯于萧乾上方的身躯又轻轻压覆在萧乾身上,一并缚住了萧乾消极的微乎其微的拒绝意图。

低低的声音轻淡:“自我结识你,你便十分反感受人制约,可你却又惯于困着自己,当初在雍朝的时候你就是如此。”他的语气有几分无奈,指尖抚开萧乾鬓角几缕微散的发,轻轻掰过他别着的面容,温声道,“萧乾,你应该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真正束缚你,除了你自己。”

“我早就说过不会一直拘着你,要我放你可以,首先你得先放过自己。”

萧乾自被他按于身下,承受他尖锐的质问开始,就没有开口作过回应,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任由强健沉重的体魄覆住自己,萧乾异常的安静,心神之间无可回避,俱是秦厉低沉温和的话语。

“我把你带来临丰,不是让你再将自己困入心牢。”

“不论是你曾经在庆康的困顿,或者是昔日那风光无限却并不得你开怀的显赫荣耀,又或者是你我之间那些不可避免的不愉快,你都该试着放下,这些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也不应成为你将来的负累。”

“乾,只要你愿意,西戎任何地方都是你的天下。”

“在这里没有人会要求你承担江山,你不需要为了谁去开疆辟土戎马沙场,更不需要背负别人的野心和欲|望,你只需要为自己活着。”

或许是疲倦来袭,侵扰了心智,或许半年以来一直被人牢牢掌控的窒息感和无从对决的屈辱累积至今,早已重负如山,或许是对方强悍而极具侵略性的占|有欲|望,和穷追不舍绝不罢手的偏执,或许此时这一番极尽诱惑的言辞恰在时机,或者,是所有的这一切于无形中交织成坚韧牢固的巨网,倾覆而来,让萧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萧乾缄默许久,他沉固下来的面容乏力不减,或许是本能,或许是意志里根深蒂固的倔强,也或许只是习惯,他开口,只说了一个字:“不。”

“为什么不?”秦厉有力手指摩挲他不住轻颤的眼睑,低低的嗓音如同情人间最温存的细语,“为什么不?你在怕什么?拒绝什么?”

“萧乾,你三十岁了,在你此前看似荣华登峰的小半生里可曾真正随心所欲,纯粹地为自己活过?”

他的目光十分温和,两人近密而暧昧的姿势正使他吐息间温热的气息撒在萧乾面上,“还是说,这么些年过来,你已经不知道要怎样为自己去活?”

轻轻一句话,萧乾有片刻的凝滞,发怔一般,像是有些无措,他愣了一阵,似乎想要撇开脸,却是被秦厉制住。

秦厉低声道,“没关系,我会教你。”

他低头吻上萧乾的唇,撬开他的牙关,舌携着炙热的气息长驱而入进到他口中,温柔卷扫,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抗。

他于是柔情更甚,搅动萧乾柔软的舌,忘情吮|吸。

萧乾下意识中仰起后颈,呼吸不由自主轻促,似乎想要推拒,秦厉已退了出来。

萧乾轻轻喘着气,面容里不见惯素应有的排斥,仍然是几分怔怔之色。

他的这般神情,眉目倦怠中渗着几许鲜少流露的迷茫,坚毅薄唇沾着方才亲吻的水色,难得的被动的顺从,一下唤起秦厉深深的动容,他抑制不住哑声道:“乾,你我之间,你只以为自己满盘皆输,殊不知,我才是输的那个人,从十四岁在潼关城下见到你,我就输了自己。”

“先沦|陷的那个人,是我。”

也激起了秦厉作为掠夺者的侵略本能。

“我”字的尾音断在他喉咙里,维持了多时的耐性终于消耗殆尽,他搂着萧乾,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拥抱,强健的身躯灼热发烫,发狠似的堵住萧乾微启着喘息的唇。

舌再次闯进萧乾口中,已不似一息之前温柔,他强硬得有些粗|暴,在萧乾嘴里恣意横扫蹂|躏,用力吮着萧乾的舌交缠,像是要将人吞噬一般狠狠汲取身下之人每一分生气。

放任不加掩饰的激|情。

萧乾的气息,在秦厉突然强势而略带暴|力的掳掠之下,急促破碎,混乱无章。

他根本不能呼吸,几番偏头躲避,凶悍的掠夺却在下一瞬如影随至。

一抹痛苦深凝在他眉间,他下意识张唇抽气,回应他的是交缠着彼此气息的津液不由他拒绝,被抵入喉中。

强烈的窒闷和不适堆积胸口,萧乾眉峰紧皱,不自觉开始反抗。

秦厉却正当是沉|迷,一手紧扣住他下颌,唇堵着他不放,一再深吻,难以自拔,静静床榻里,只听萧乾窒息一般的吸气声凌乱低沉,不断加重。

过了许久,秦厉才将人放开,两人呼吸交错,极近处相视。

萧乾眼睑微微半合,起伏的情绪余波仍是汹涌,眸光不住颤动,他眼前暗蒙模糊,静静地沉沉喘着气。

秦厉呼吸亦重,看着身下吐息不稳,露出淡淡颓然情致的俊美男子,抑制不住柔情,他的声音十分暗哑:“萧乾,今日你会来我寝房相探,我是不是可以看作,你心中多少是有几分顾念我的。”

萧乾正渐渐平复喘息,闻言,忽而顿住了,余势未定的气息彷佛尽数被掐断,静默间他缓缓抬起半遮的眼,轻颤的眸光定下来,眼底似乎有几许波动,转瞬间也消沉不寻踪迹。

混乱尽灭,冷静下来的瞳仁黑峻深寂,萧乾静了片刻,缓缓将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推开,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

秦厉没有再作纠缠,起身坐在萧乾身侧,内室里没有其他声响,只除了他沉重的愈见急促的喘气声。

萧乾睁眼,目光正对上秦厉异色的双眸。

身体过度的损耗,早就到了极限,强撑已久,此刻尽数曝露出来。秦厉利落的剑眉紧紧皱拧,本就晦涩难看的硬朗面容此时已是一片煞白,彷佛一瞬间被抽空了生气,严峻至极。

他压着声息,一声接一声,狠狠抽着气,应当是正忍着极烈的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痛到狠处,五官紧绷,眉间沁出几道戾气来。

宽厚的胸膛应着深重的抽气,剧烈起伏,显然不是在故作苦肉之计。

萧乾怔怔地看着。

秦厉肩头衣袍松散,适才坐起时顺手理过,并不十分凌乱,披覆在身,遮去一身强悍,却掩不住近身之间流窜开的血的味道。

萧乾沉默许久,缓缓撑起身,伸出手在秦厉衣襟开敞的胸前顿住,略迟疑了一下,将那披盖在肩头的宽大玄袍从面前喘息不定的男人身上扯去。

华袍底下的光景袒露出来,目光所及,宽厚魁伟的肩背,尽是赤红,血色湿黏,染透白纱。

萧乾视线凝住。

有些事情不是他不知,选择视而不见,是不想深究,更是拒绝去面对,这是他替自己设置的界线。

这个年岁极轻的男人,强悍,狠戾,冷酷,执着,意志可怖,决非善类,他的城府和手段他亲自领教,终身难忘。

他们之间原是对立,本不应当再有什么瓜葛。

萧乾的眼一瞬不瞬,清薄的眸光似乎教那一背骇人的血红染上烈色。

后背灼燎,剧烈的疼痛撕扯着神智,几乎吞没意识,秦厉狠皱着眉,强健如他尚且不堪承受,他不敢设想若是兄长这一剑当真斩在面前这重伤才愈的男子身上,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下意识伸手,紧紧握住萧乾修长指节分明的手,“乾……”

萧乾回过神,刀剑雕刻般俊美的面容这一刻沉静至极,他看着秦厉,直视的眼中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深锐而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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