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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武陵奇境 坤泷兽

作品: 蛊祸之南朝 |作者:察言郎 |分类:恐怖灵异 |更新:09-19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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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第二天的路程果然像郑铄之前说的那样,峡谷底部尽是乱石和溪流。因为溪水常年照不到阳光,一脚踩进水里,立刻感到冰冷刺骨;乱石滩倒是还好些,因为水流的冲刷,没有什么尖利的棱角,只是绿苔满布,一不留神就会滑倒。那根手杖这时候倒的确有点用处。

此时天晴气爽,山风习习,两边的峭壁猿啼鸟鸣,暂时让人忘记了昨天失去一名士兵带来的沮丧。大家一边赶路一边聊起天。

“……这人啊,挨饿受累也就罢了,更倒霉的是,还比仇家早死!”

正说着话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溇中青年,名叫邓虎儿。这人矮壮结实,长着一张大脸,两撇粗硬稀疏的胡子分在唇上,还有双圆圆的大眼睛,的确是个虎头虎脑的模样。昨天在崖壁上拉住邢玉谦的就是他。

“所以你是因为怕比仇家早死,才杀了人么?”邢玉谦好奇地问他。他两人现在熟络了不少,这一路都在聊天。

“是咯,不然怎么办——勾搭我老婆,还诬陷我偷了他的牛,如果不是我命大,早被他打死了!我什么都没干却死在他前面,岂不是冤枉。”

“可你这么做了,必然被官府追究,往后你的双亲谁来照顾。”邢玉谦弯下腰紧了紧绑腿,“要我说,你就该把你老婆休了,这种女人留着只是祸害。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再娶一房就是了。”

“唉,我总觉得老婆能回心转意,不愿意就这么拱手让人……现在想想太蠢,太蠢!”邓虎儿使劲挥挥手,对以前的自己颇有点看不起。

队伍中有个被称作老孟的士兵好奇地问:“你一定很爱你的妻子了,她是个美人吧?”

邓虎儿搔搔后脑,“和我比长相的话,的确是个美人咯。”

众人听后都笑起来。有人问道:“咱们这里面有还没娶过亲的吗?”

一个年轻士兵说:“恐怕就我一个了吧。”

旁边的老孟却回答:“我也没成过亲,订亲的事也还没影呢。”

这下又是一阵笑,因为这人论年龄比邢玉谦还要大几岁,而且面相极老气,感觉孙子都要有了,居然还没成亲。

大家的话一多,隔膜就逐渐淡了,南音北语地开始围绕着女人转,队伍中不时发出哄笑……

只有郑铄,始终不发一言。

“郑什长,你入朝廷,家里人也一起跟随吗?”李重耳觉得应该趁这时多了解一下郑铄。

“我没有家人了。唔,我儿子如果还活着,现在也已经娶亲了吧。”郑铄平静地说。

李重耳听后愣了一下。

“你初到军营时,说是被部族的仇人追杀才投靠朝廷的,和这事有关吗?”李重耳看着前面带路的郑铄,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郑铄低头看着路,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我们家世代都是有名望的武士和猎手,父亲和祖父为保护村寨先后战死。我本来也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康健的母亲。”他绕过一处水洼,免得湿了鞋子,“有一年我入山打猎,一走就是好多天……其间,他们说我妻子误闯了禁地,被邪灵附身。族中的大长老判了她石刑——她被活活砸死了……然后他们要向山神谢罪,说必须要用我家的一个人献祭。”

队伍里有人发出小声的惊呼,但立刻就和大家一样安静下来。

“那一晚母亲抱着她六岁的孙子哭了多久,又都说了些什么,我现在已经无从得知。第二天她就走上了祭台。等我回到家时,看到她被熏干的头就在祭台上奉着,身体被分成了四块,分别悬挂在村寨的四根神木下面……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但我什么也没做,我得活着啊,我什么都不想,每天一睁眼就只想一件事:老子还有个儿子要养大!”

所有人都沉默着前行,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滩。

“这事情是不是就算完了?没有完。一天夜里,我正睡着,梦到我的妻子,站在床前,浑身是血只是哭泣,我惊醒过来,四处都是浓烟……房子着火了!我大声呼救,摸索着找我的儿子。但房梁很快塌陷,我儿子的小床顷刻被大火覆没了……我晕了过去,恍惚中看到妻子就站在火中,她指了指墙上的刀,然后就不见了。我挣扎着踹门,这才发现门被锁上,有人要烧死我!而我妻子是要我去复仇啊……我拿上刀,藏在水缸里,才侥幸活了下来。”

郑铄的双脚踩进溪水,水流冷的像刀子,他却如同失了知觉的木头,一步步机械地蹚着溪水。

“老天开眼,夜里下起了大雨,火被浇熄了。我闯进大长老的房子,抓住了他醉醺醺的家臣,把他虏到一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山洞里。我一块一块剐他的肉,一只手臂没有割完,他就说出了全部……

“原来什么邪灵附身都是谎言,是长老的儿子垂涎我妻子的美貌,在我进山狩猎时趁机非礼。我妻子贞烈,咬伤了那畜生的耳朵。他们怕我回来知道真相后报复,就拔去了她的舌头,对外称她闯入禁地遭邪灵附身。我母亲当然怀疑,于是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又借献祭杀了我母亲……”

郑铄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众人早已经耐不住了,立刻有人愤怒地说:“太可恨了!你就该把他们都剐了!”

郑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我当着大长老的面,把他的家人杀了个干净,只掳走了他的儿子。我把这小子的双腿打残,丢在禁地,临走前豁开了他的肚皮——他用手捧着自己流出的肠脏,苦苦哀求我给他个痛快……哈哈,真是可笑……

“我没有杀大长老,因为一个人孤独地活着,比死去更可悲!”

事隔这么多年,复仇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记得每一个细节。可却不怎么记得儿子的模样了……

郑铄抬手摸干眼泪,继续埋头赶路……

李重耳看着背影略微佝偻的郑铄,心里对这个人的看法变得复杂了。

【贰】

过了一处狭窄的山隘,时间已近黄昏,崖壁上一大片不知名的鸟儿被这一队人的脚步惊动,嘈杂纷繁地在山谷上方盘旋,头顶的阳光已经逐渐隐去,在这些“鸟儿”的遮蔽下,整个谷底都没入了阴影中。

邢玉谦身后的邓虎儿抬头看着崖壁,纳闷地问:“这两旁怎么这么多洞窟,是鸟巢吗?”

郑铄回答说:“这些都是巴人先民的墓穴。那些飞着的也不是什么鸟,是石蝠。”

李重耳看到郑铄两手紧紧攥着木杖,脸上的神色有点紧张,但脚步并没有停下来。

大家都惊呆了,此生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蝙蝠,乌压压的像被磁石吸附的铁屑,忽上忽下在崖壁间飘动。

那些密密麻麻的洞窟居然是墓穴!众人心里都有点发憷,脚步纷纷加快,都想早点穿过这处是非之地。

像是起了山风……两边崖壁上斜生的灌木丛发出沙沙地声响。郑铄举起手杖向李重耳示意了下,大喊:“要小心了!”

李重耳立刻下达命令:“大家背靠背聚在一起,挥起手杖!”

话音刚落,只听见队伍最后面的张敖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身体呈现出不可思议地倾斜角度,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往崖壁的方向移动。众人大惊,本能地聚拢起来拔出刀。李重耳朝张敖追过去,手里的剑冲着一片阴影砍下!怪叫中,一只奇异的巨蜥逐渐显形。张敖被丢弃在地,那巨蜥转头朝李重耳扑来了。

那边的郑铄也刺中了一头,大家惊愕之下,只觉得像是被幽灵围绕,莫不胆战心惊。不过下一刻就发现了窍门:巨蜥只要受伤出血,就会显出形态,手里的木杖就像黑暗中的火把,这些猛兽似乎对这些手杖非常厌恶,一接触到就怪叫着跳开。

人们借助这些弱点拼死抵抗。逐渐已经有四五头怪物受了重伤,退回崖壁。

这边李重耳一手握着棍子,一手拿着剑,正和那头受伤的巨蜥缠斗。一不留神被它的尾巴扫中,整个身体飞起来狠狠撞在一块巨石上,巨蜥长大嘴巴冲了过来,李重耳忍痛爬起来,跳上岩石,趁机从上方举起剑刺穿了怪物的头颅。

另一边,张敖的腿受了重伤,被咬得筋肉外翻、血流如注。他手里的棍子早已经脱手,只能握着一把斧子在空中乱挥,嘴里发出瘆人的喊声。但就在同时,他的手臂似乎又被钳住,整个人被甩脱出去重重落地,昏死了过去。李重耳想过来营救,无奈离得太远。他从背后取出一张弩,瞄准张敖身旁哗哗作响的草丛,“嗖”地放出一箭,果然就在张敖半步距离现出一头巨蜥来。

这些怪物诡异之极,必定就是郑铄昨晚说的螭虎了!

李重耳跑过去拖着张敖往队伍处靠拢。大家已经又陆续斩杀了三四头螭虎,加上手里樟木棍子的震慑,使得怪物们暂时躲在远处,一时间不敢轻易靠近。

“把棍子举到前面!脚步不要停!”李重耳不断高声提醒,同时用脚狠踢了下旁边的士兵,“再看到你把后背亮出来,就丢你出去!”——那小子正扎着脑袋试图往人墙里钻。

众人背贴着背在李重耳的指挥下快速地朝前移动……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兵士终于崩溃了。“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再往前走也是死路一条,老子不去了!老子要回家!”他一把将旁边的人推开,发疯似的就要往外闯。李重耳大喊:“别犯傻!”郑铄连忙上前扯住他,谁知那人“嚯”的把刀对准郑铄,嘴里大吼:“谁敢拦着老子,老子就劈了他!”说完这话就朝来时的路上卯足狂奔。

另外一个士兵受了这股感染也跟着逃跑了!

就在这时,已经跑到几丈开外的士兵忽然停下,手里的武器飞了出去,整个人猛地腾起,横在半空中,身体被拉得笔直,嘴里发出恐怖的惨叫!

李重耳抽出弓弩搭上箭矢,对准一处暗影射了出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刺啦”一声,那士兵被扯成了两半!一只中箭的螭虎显出身形来,它吐出嘴里叼着的一半尸体,朝山崖上逃了。士兵身体的其余部分则向另一个方向遁去,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众人见状惊恐万分,刚才跟着逃跑的士兵看到这个情形,又不得不退了回来。

几个人挤在一处,继续朝前移动。周围暗草低伏,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人心惊胆战。

危急关头,郑铄忽然低声说:“快到前面的坤泷寨去!”

人们扭头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他们已经逐渐走到了一个高丘的不远处。一条蜿蜒小径通向高丘顶端,那里是一个残破的村寨,这就是郑铄之前所说的巴人村落遗址。

终于挨到了高丘下面,邢玉谦和邓虎儿架着张敖跟郑铄先往上走,后面的人依次跟上,李重耳断后。

天已经全黑了。

大家选中了寨子中央的空地。站定喘息后,才发现周围所有房子都是用樟木造的。这或许就是巴人先民在这样凶险之地得以栖身的原因之一吧。周围密集的樟木建筑此时成了他们躲避袭击的屏障,众人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只有郑铄依然很警觉,他独自去四周查看,好及时修补缺口。

老孟和邓虎儿忙着生火烧水,准备为张敖清理伤口。他伤势严重,一条手臂完全折断了,骨头从皮肉里戳出了一截;腿也几乎被废掉,一只脚呈奇怪的角度摆放着。邢玉谦割开他腿上的裤管,触目的齿痕几乎让他无从下手。一旁的老孟举着火把为他照亮,邓虎儿托着医药包给他帮忙。

邢玉谦努力定了定心神,开始收拾张敖身上的伤。其余人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但都没有胃口吃东西,只是互相靠着休息。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张敖这边才安顿完:他的一只手臂不得不截去,一边的小腿骨果然也断了,接好以后,已经用棍子固定住。因为失血太多,他最终能不能活下去还很难说。好在人是昏迷的,倒给邢玉谦省了不少麻烦。

邢玉谦直起腰,人已经疲惫不堪。他一边清洗双手,一边扭头提醒众人:“还有谁受伤了,赶快过来洗伤口。这怪物的唾液似乎有点毒性,时间久了伤口会烂的。”

老孟的肩膀挂了彩,虽然只是被螭虎抓了一下,但伤口却很深,处理起来还是费了点功夫的。

邓虎儿眼尖,他注意到刚才差点跟着逃跑的那名士兵,此刻正独自坐着发呆,他前胸的衣服被撕了个大口子,正微微渗出血来。

邓虎儿关切地走过去,“这位兄弟,你还在流血呢,我觉得还是……”

“唔……我、我没事!”那个人神色有点慌张,急忙往后退。

邓虎儿只当他是吓坏了,连忙上前安慰:“你不要怕,这些怪物不会到这里来。快让邢医官帮你看看伤,如果化脓就麻烦了。”说着就伸出手,想搀对方一把。可那人却起身往后躲,冷不防被一截断裂的栅栏勾住衣服,“撕拉”——一片衣襟从领口给扯了下来。邓虎儿马上瞥见了,惊讶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

只见那人的脖颈上隐约一片黑色的斑点!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这边,全都看了过来。

“喂,你这是……”

邓虎儿话还没说完,那士兵猛然从后面卡住他的脖子,把刀横在邓虎儿前面,变得凶狠又仓皇:“没错,我中了鬼虱蛊了!——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众人大惊失色,却只能围着他,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方力气很大,邓虎儿已经被卡的变了脸色。那个人机警地躲在他身后,不断移动着步伐。李重耳端着弩也只能干瞄,一时束手无策。

其余人纷纷劝慰,好话都快说尽了,反倒让那家伙更加烦躁。他知道自己刚才曾试图逃跑,按营律已是重罪,现在又被发现中了蛊毒,怎么着也不会活了。他走投无路,只能把刀架在邓虎儿脖子上绝望地喊叫。情绪激动之下,这人手上就没了轻重,刀刃逐渐切进皮肤,鲜血顺着邓虎儿的脖子流下来,血染前襟。

就在这时,郑铄从旁边的柱子后面悄悄绕过来,“噗”的一刀——那人被刺穿了后心,立刻没了声息,歪倒在一旁。

几乎窒息的邓虎儿坐在地上,捂着伤处大口喘气。邢玉谦等人连忙过来查看,幸好没有伤到大血管,再晚一会儿恐怕就又少一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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