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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永安之变

作品: 永安公主 |作者:角鸢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0-31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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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是如何述说云昭历史上这一场未惊动一兵一卒的退位呢?

有说永安公主谋略高绝、玩弄权术于股掌之中的;有说众多大臣联袂请辞逼殇帝退位的;还有说丞相苏一力挽狂澜的、说十二皇子逼宫退位的……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众说纷纭、百家争论。无论后人如何传唱永安公主的故事,宁珩最后失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他动了恻隐之心。

人一旦决定狠心下来,就再也不能心软,这样就会把自己的软肋暴露给别人。宁珩一生软肋无多,从前的云容算一个,而今的宁子澜算一个。

无论宁子澜多么任性、多么乖张,宁珩作为父皇已经尽力包容太多,除了婚事之外,宁子澜索要的一切他都尽力去满足。

可偏偏只是这一件他不能满足的事,却断送了她的性命。

宁珩也许从来没想过,原来爱一个人真的甘愿为他付出性命,或者他从来没有意识到,宁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云容,他从来没想要过夺位,只是宁珩在心中将他当成敌人而已。

他做什么都没有悔过,无论是杀先皇也好、夺皇位也罢,就是陷害云容他都没有悔过。

只在这件事上,终归悔了。

那厢刺客的剑送进了宁子澜的胸膛,全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仍在打斗的两个人都转了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刺客根本没有在意自己身后到底是谁,提着剑又去追苏一,没想到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低头去看,却见一只血淋淋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宁珩面无表情地甩开刺客的尸体,转身去查看宁子澜的伤势,可宁子慕在那一瞬间就出现在他面前,用长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

“父皇,你有资格在她身边吗?在邀月阁的时候,你就能视她的生死为无物。你执意要让她嫁给她不喜欢的人,她今日有这般结局,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宁珩,你收手吧,你造的孽够多了。”

孽。

这一个字,像一根针一样插在宁珩的心头,他将自己的双手抬了起来,看着上面淋漓的鲜血,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还有什么可争的,争了留给谁啊,孑然一身、妻离子散。他最开始争是为了得到那个人,到现在,那个人死了,自己失去的也太多了了。一个人留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在造孽。

“父皇,我还有一问,不是为文武百官而问,单为我自己问,母妃死的时候,你是否在锦容阁。”

云容之死,仍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依照云容的性子,就算是同情白狸,也绝不会以自己的性命施恩于她。

宁子慕一直心存疑惑,这种直觉来得虚无缥缈,她一直苦于没有办法证明云容的死另有原因,这个疑惑一直困扰了她很多年,直到不久之前,才听到了王妈妈的一番话。

她说云容死的时候,好像曾经看到了宁珩的身影。

听宁子慕这么一说,宁珩一怔,开始努力回想当年的事情来。

“是朕……朕害了云容……”

宁珩从幕帘后走了出来,看着面色苍白的云容,眉头都揪在了一起,他虽是心疼,却仍然忍住了上前将她扶起来的冲动。

“你还不肯说么?就逼的自己如此痛苦,放弃生命也不肯说出宁珂的下落!”

“说了不知,便是不知。”

云容眉间微蹙,落下这一句话之后,便再不说话,她竭力忍住内脏翻涌,尽力让自己坐直了身子,就是最后一刻,也要保持最是绝美的模样,一丝狼狈都不肯留给别人。

可毒药还是毒药,谢盈绣送过来的药药性极烈,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云容也没办法压制体内翻涌的气血,最后附身一咳,竟是咳出一口黑血来。

“容儿!”宁珩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慌忙之间还将自己的龙袍下摆踩住了,他衣摆带倒了一片东西,差点将睡在一旁的宁子慕惊醒。

“解药!快把这解药吃了!”

宁珩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白瓷瓶,倒出来几颗药丸,快速喂进了云容的嘴里。他用手探到她还有鼻息,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没用的……宁珩,寒毒与火禾相生相克,二者服一可活,二者齐服无解。”

“你……你服了寒毒!”

“该说我太过了解你好了,还是说我命该如此呢。你不舍得我死,又不愿我违逆你,所以火舌最为合适,不会致死、间接发作,发作时咳血抽痛、唯解药可解。”

云容一笑,那笑容中仍是风轻云淡,她缓缓坐了起来,忍着体内气血翻涌,将那把奔雷琴抱在了自己怀中。

“云容!你为了宁珂,就甘愿如此糟践自己!”

“是你在糟践我!我服下寒毒,就赌你会不会给我喂火禾,宁珩,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她又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她最后的那一丝庄重面具都被扯下来了,整个人只有狼狈二字可以形容,到了现在,她再也端不了那些架子,面对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她的不食人间烟火,终于落上了一分尘埃的气息。

“宁珩,我或许不爱你,但也绝没爱过宁珂;我嫁你八载,为你生育一女,你看不出我心向着谁吗?宁珩,你何苦逼我……”

云容说完这句话,便再没了声息,宁珩的心跟着她手垂落的那一瞬间漏掉了半拍,然后便是心若刀绞,他将云容揽在怀中,悲痛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作为谪仙皇子时的最后一丝牵挂,彻底断了。

寒毒和火禾,就像云容和宁珩一样,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求而不得。

竟是这样。

宁子慕终于知道了事情真相,心中那块大石也落了地。只是,这真相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自己对宁珩那点恨意,也无形之中冲淡了不少,原本她想毫不留情手刃敌人,但是现在看着他那幅痛不欲生的模样,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宁子澜最后也没等来御医,刚刚躺在苏一怀里片刻,就落了气。

自此,宁珩放弃了抵抗,将当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宣告于天下,即日退位,而后传位于十二皇子宁子烨。

这场政.变以宁子澜的生命为代价,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结束了,轻松到让宁子慕都感到诧异。史官将这场令人匪夷所思的政.变写入了史书之内,引得后人传唱谈论,经久不衰……

史书其上如此记载:

锦德十七年,永安公主联合丞相苏一与十二皇子宁子烨与朝中诸位大臣,在丞相成亲大典之上,其过人胆识与无双谋略,不费一兵一卒逼殇帝承认所犯罪行,这场政.变,以伤害最少人、用时最快著称,这场政.变奠定了云昭威元盛世的基础。

史称:永安之变。

登基大典之前,宁子烨和太傅、丞相尚书等人连夜讨论了一宿年号,挑选出来的那几个年号,讨论来讨论去都觉得不满意。

到最后,宁子烨一锤定音,定下了威元这个年号。

威福四海,盛元太平。

“太平”二字,应当是所有君王的夙愿,从宁子烨开始,云昭开始长达了五十年的威元盛世,可是,谁都不知道,在这位明君背后,还有一位“女军师”在指点江山。

“威元啊……魏安歌的魏?”

“常言道,看破不说破,你这长公主做得逍遥快活,我这个皇帝倒是累得够呛,总得有个人帮衬着点,早知道当初就不答应你做这个皇帝了,活该让你自己登基。”

宁子烨登基之后,便除去了宁子慕庶民的身份,重新封了她做长公主,封号仍是永安。

穿着便衣的两个人,倚在京城最高楼的围栏上,感受着晨间吹过的微风,胸中升起了些微酒意。

“魏安歌还是不同意为妃么?”

良久无人回答宁子慕,她讨了个没趣,正准备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却听见身边的新帝长叹一声……

“唉……世上有的是宁子烨,却再难得一个魏安歌。”

“怎么了,妄自菲薄可不像你。”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永安之变的幕后策划人,竟然是魏安歌。我也从来没想过,她已经冷静自持到连后位都可以舍弃,宁子慕,你说……群臣不服这样的理由,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喜欢我的借口啊……”

宁子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看着宁子烨那幅颓败模样,实在难以将他和往日里那个狡诈狐狸联系起来。

“她还肯在你身边,终究不是坏事。”

她拍了拍宁子烨的肩膀,这句话令他稍微宽慰了些许,他仰头将手中的酒一口饮尽,酒渍顺着喉咙滑下来,一直滑落在地上,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擦干道:

“不说这个!今日只说趣事,不说情事政事伤心事!本来是想给你说苏一出家了,被你这一打岔,险些忘记了。”

这是京城之中发生的另一件大事,正值盛年的丞相苏一竟然辞官剃度,做了一名野游僧人,他一直带着宁子澜送的那根织锦腰带云游四海。

北山南岭,宁子澜想去的地方,他都会带她去,他再也无法甩掉一个名叫宁子澜的女子。

“我第一次见苏一的时候,还骂了他,人间自古多情痴,要他莫负小十五,没想到,他也是个情痴……”

宁子慕倒了一杯酒,朝着空中洒去,那些水珠很快就消散不见,仿佛是那些曾经在她身边过的人,都去寻找他们的归宿。

“你等的人来了。”

宁子烨落下这一句,转身背倚着栏杆,他微微垂着眸子,脸上带着一抹莫名的弧度。

她朝下望去,正好看见楼下的人朝上望来,四目相对之间,周围迤逦风景都已消失不见,他们眼中的绝色只剩下了彼此。

宁子慕突然从栏杆翻了出来,向下跳去。

她像一只断翅的鸟,没了依仗朝大地落去,最后稳稳地落入了一个并不宽厚却十分温暖的怀抱之中。

就好像当年在邀月阁的时候,鸢儿接住了她一般。

只不过这次没有了演练,她身边的人,换成了赢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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