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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键时候出手的人，却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宁子慕一身黑色劲装，手持长剑将那刺客的剑刃挡住，她脸上没了人皮面具，也没有了任何遮挡，倾城容颜仍是令所有人惊艳。
并且诧异。
众人皆知，永安公主宁子慕，勾结叛逆宁珂，欲意谋反，早就被皇上贬为了庶人，永世不得入京。
可现在，她却真真实实地站在此处，不但毫发无损，还有余力为皇上挡住刺客的剑。在场唯一没有震惊的，也就只有那些老臣了，就是苏一都是面带诧异，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穿着大红喜袍的人。
宁子慕既然站在这里，那么刚才和自己拜堂的人又是谁？
“父皇若是想用刺杀之名诬陷武安侯，那么大可不必了。你要找的人是我，你也用不着滥杀无辜。”
时隔一年，这对父女再次相见，依然是那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千金庄园一别，宁珩被一剑刺穿的那块“骨”仿佛还没有长好，宁子慕便又在这处伤口上狠狠戳了一剑。
“放肆！大胆叛逆！朕心存亲情，已然放你一马，你还敢闯进京城！并且还大闹丞相婚礼！来人！给我拿下！”
宁子慕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一切，却没有一个人走上来钳制她。
宁珩带的那些侍卫都被宁子烨扣在了大殿之外，他等在原地半晌，却没见着任何动静，才突然发觉了事情的不对之处。
难怪宁子慕有恃无恐，难怪丞相苏一态度大变，也难怪那些大臣未有一个人发声。
这场喜宴，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陷阱。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捕捉的对象。
“朕明白了……朕明白了……宁子慕！你也想要这个皇位是不是！”
他瞪圆了眼睛看着宁子慕，双眼都被愤怒弥漫，周围的所有人也都看着宁子慕，虽说女子也有资格登基为皇，可是逼宫退位，终究是大不敬之事，将来若是被传出去了，恐怕她这个皇位也坐不了多久了。
说到底，这十三公主，还真是有魄力，
“父皇，你错了。我今日前来，不过是想问父皇几个问题。”
说着，宁子慕拍了拍手，没过多久一个侍卫压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人从大殿之外走了进来，众人先是好奇，朝着那人张望了半晌，终于有人认出来了这是谁，人群之中不断爆出惊呼：“是姚大人！”
“没想到姚大人失踪这么久了竟然还活着……”
“是啊，他现在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宁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从姚文瑞出现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很多事情瞒不住了，起码，魏家的事，他瞒不住了。
从这一刻起，他就输了。
输给了自己亲生女儿。
“我有三问。希望父皇能为儿臣解惑。”
宁子慕与宁珩四目相对，到了此时此刻，恨意也没有了那么浓烈，他们眼中的仇恨都变成了输赢与成败。
成王败寇，自古由来。
“一问魏家何辜！魏家一百多条人命何辜？魏纪明一生忠烈何辜！”
这件尘封的往事突然被人揭开，空气之中仿佛还带着尘埃的味道，让所有人的鼻尖轻点，嗅到的都是谋算与陷害的味道。
“永安公主，若你知道实情，烦请与我们这些老眼昏花的老骨头讲清楚，魏家之事，一直是老臣心中的疙瘩，老臣因恐惧强权不敢吐露，实在愧对先皇，今日，老臣以头上这顶乌纱帽做代价，恳请永安公主，给个明白！”
韩太傅跪了下来，将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在身体右侧。
太傅老则老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多年，却仍是心向先皇，他人虽年迈，胸中却仍有一颗赤子之心，今日听到魏家二字，终是幡然悔悟，甘以付出一切，只求云昭太平。
“臣愿闻其详。”
当朝尚书、柳家家主柳泓志紧跟其后，他也摘下了自己的官帽，跪在了太傅身边。
这一跪，不为别人，只为了柳家养子柳杭，为他不明不白死在了战场之上。
“臣等愿闻其详！”
不过片刻，大厅之中还站着的，也就只有苏一他们五人了。就是宁子慕都有些诧异，自己能够拉拢到的，也不过是那些被宁珩打压的先帝忠臣，太傅和柳尚书以及这些文武百官，都应当算做意外之喜。
“好……好……好……那朕也听听，你到底要说什么！”
宁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姚文瑞，语气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就是他自己可能都没有注意到了，自己的声线到了最后竟然有了些许颤抖。
呵。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笑，众人朝她望去，只见宁子慕缓缓走到了姚文瑞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形容枯槁的他。
“姚大人，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看着，我希望你，还有最后那点良心。”
姚文瑞仿佛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复而又垂下头去。
“良心……我以为我早就没了……永安公主，你问吧，我做的那些事……就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也还不清了，我本以为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丧心病狂的人，没想到，这世上除了人，还有畜生。”
那嘶哑晦暗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所有人听到这样的话，心中都是狠狠一震。
说着，他极其隐晦地朝宁珩看了一眼，目光收回的时候都带着令他浑身颤栗的恐惧，他扶着胸口平息了好半晌才终于镇定了下了。
“那我问你，当年坤山上那个刺客，是否为魏家指使？”
姚文瑞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当年……我受命审理这个刺杀案，正苦于没有头绪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刺客已经落网的消息，可是我前脚刚刚走到刑部大牢……后脚就听见皇上驾临的消息。皇上还要亲手审问犯人，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我便心生好奇，站在一旁偷听……”
结果可想而知，即使不用姚文瑞说，众人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不少人都将目光瞟向了宁珩，所有人心知肚明，就差将最后那层窗户纸捅破。
“那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听到了那个皇上在和那个刺客说，要他一口咬死是魏家指使……还说，他的家人……那时候皇上手里还拿着一张字条，那上面写的，和刺客交代的口供一模一样。我没听到具体内容，就被皇上发现了，然后……然后……”
嘶哑的声音戛然而止，姚文瑞心中的恐惧已经没有办法再支持他再说下去。而宁子慕，也不想再问下去了，接下来的一切，都与姚文瑞无关。
就算他作恶多年，也该保持这一点最后的尊严。
“一派胡言！”
“烦请父皇回答儿臣！姚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宁子慕陡然拔高了音量，将宁珩的辩词都给压了下去。宁珩的脸色阴沉如水，心里盘算着着该如何脱身。若不是自己被钳制，恐怕早就发动暗卫，将这些人一一诛灭，倒时候，管他宁子慕或是两朝老臣，看谁敢动他半分。
如今之际，也只有拖延时间，待那人发现自己现在身处险境了。
“光是姚文瑞一面之词，又如何为朕定罪，宁子慕！你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父皇莫急，儿臣还有两问！这第二问，问先皇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宁珩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配合着那一张冷厉的脸，看上去多少有些可怖。这一次，他连辩解的心情都没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宁子慕！
杀了这个不孝女！
“三问，问你是否欲图篡位，派人追杀先太子宁珂！又借着围剿叛逆的名头，让他死于凤凰台上！”
“动手！”
宁珩大喊一声，便是此刻，长剑出鞘！冷芒一晃而过，宁子慕眼睛微虚，亦是握紧了剑柄，冲着宁珩而去。
方才那个闯进来的刺客，早就已经倒戈，将剑尖的方向对准了苏一。
苏一一介文官，只会些拳脚功夫，连武功都算不上，那刺客无论是轻功还是武功，都不输于宁子慕，这番向着苏一而去，让他是避无可避，根本难以招架，刚过了两招肩上就已经挂了彩。
此刻，却见着一抹红色影子向着苏一狂奔而去，那红盖头也随之飞扬。
苏一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的一切，就是身处险境都没有此刻来得慌乱。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和自己拜天地的，也可以是她呢。
这一分神，原本就占上风的刺客更是找准了机会，将长剑向着他的胸口袭去。苏一慌忙就地一滚，堪堪和那柄长剑错过，却也被剑尖扫到大腿，鲜血顿时奔涌而出。
到了这时候，那抹红影终于如约而至，她高举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割断刺客的喉咙，没想到那刺客反手一剑，将剑刃送进了她的胸膛。
那红色盖头终于落了地，众人终于盖头之下的真容。当所有人看清楚她的脸庞的时候，各种嘈杂的喊声充斥在苏一的耳边，他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他眼前只有宁子澜的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说：
苏一，我们拜了天地，你甩不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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