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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书房里，王兆铭正默默的品茶，王永斗已经回来了，带回了福王府和白莲教有勾结的消息。
虽然，这个消息只是王永斗和李琦的猜测，并没有得到朝廷或者福王府的证实，可王兆铭心里却认定了这个是事实。
毕竟，白莲教在京城活动的事情早有传闻，福王府千方百计要致皇帝于死地也不是太隐蔽的事，只是以前没有想到福王做事会这样大胆，才没有把白莲教和士子串联请愿的事情联系起来。
“父亲，要不要派人给福王府送个信儿，让他们赶紧处理手尾。”王永斗小心翼翼的提议。
王兆铭微微摇头，福王府做事太糊涂了，士子请愿用的是天人感应这个理由，白莲教蛊惑百姓用的还是天人感应，以前没有人注意到也就罢了。现在被注意到了，不管有没有真凭实据，两拨事情就要被当成一拨看待。
而且，自己知道信儿太晚了，现在士子们恐怕已经查实了白莲教的存在，正在互相串联传递消息。哪怕通知了福王府让他们早作准备，也不过是垂死挣扎多拉一些人陪葬。
想到这里，王兆铭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次串联士子动静这么大，几乎是天下所有的地方豪强站在一起和皇帝为难，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一道带着粮食和棉衣的圣旨，就将整个行动变成了笑柄，而且还有数不清的麻烦等在前面。
“也许，皇帝的气运正盛，王家需要改弦易辙？”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王兆铭的脑海中，随之就像一味罂粟，再也挥之不去。
王兆铭正在犹豫不决，一个亲信家人又送来了消息，“福王府派了几个刺客去刺杀军机处行走张溥，当场被侍卫处的人擒了活口。”
王兆铭一怔，“张溥是谁？福王府的人为什么去刺杀他？”
家人苦笑，“常福的事情越闹越大，东厂一直在追查他身后的指使者，为了掩饰他身后隐藏的福王府重要人物，罗管事就嫁祸给张溥，准备让张溥畏罪自杀。为此，还带去了很多罪证好布置现场。可没想到，”家人一脸的不可思议，“侍卫处的人就守在张溥家的附近，听到里面动静，就围了过去。”
王兆铭皱眉，“福王府里面有奸细？还是张溥身份特殊需要侍卫保护？”
家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侍卫处的人只说是从哪里路过，可他们都是正当值的，不在宫里面守着，跑到张溥家的附近做什么？！”
王兆铭琢磨了好久，也没有想明白里面的问题，只好把他归功于福王府出了奸细，这也是听说这件事情的人共同的想法。
可这样的话又有点事情说不通，朝廷既然在福王府有了暗线，为什么不直接对福王治罪，反而让东厂旷费时日去寻找常福身后的指使者。
有人认为是隐藏在福王府的密探地位太低不够资格知道常福刺杀皇帝的事情。也有人认为密探是侍卫处派出的，侍卫处和东厂争功不愿意成人之美。更多的人却认为皇帝让东厂追查嫌犯是在敲打福王，并没有直接将福王治罪的意思，可福王心中有鬼自己走错了棋，才害的皇帝不得不痛下杀手。
却没有人知道，张溥由于来历太过独特，从一开始就被朱由校和徐光启所防范，那天及时赶到现场的侍卫，仅仅是监视他的探子，救下他的姓名仅仅是个巧合。
可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王兆铭却知道，福王府真的完了，自己到了该换船的时候了。
挥挥手，让家人退下，王兆铭清清嗓子，问王永斗，“这段时间，你没有在那些人面前抛头露面吧？”
王永斗一愣，“父亲的意思是？”被王兆铭炯炯的眼神一瞪，立即明白了父亲话中所指，“除了李琦外，和其他人见面的时候，我总是掩着脸的。”这也是王兆铭事先的吩咐，一切和士子串联的事情都通过李琦去做，王永斗却不能露面，万不得已必须出面的时候，也要默不出声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那就好，”王兆铭点点头，“你现在去约李琦喝酒，想办法把他了结了。”
王永斗被王兆铭平淡的语气吓了一跳，“了结了？这，这，父亲，我们不和他合作了？”
王兆铭瞪了他一眼，“还合作什么？没看到福王府已经快垮台了吗？进京串联士子的心也散了，再硬撑着不回头，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王永斗愣愣的看着父亲，看着他的双唇上上下下一张一合，将原本的卖友求荣说的大义凛然，好像出卖昔日的朋友同伴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似的。
直到王兆铭又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收拾手尾，我还要琢磨怎么写奏章呢。”王永斗才如梦方醒，起身向往，准备去约李琦见面。
可走到门口，王永斗又停住了，“父亲，李琦是个钦犯，可以一死百了，可几位世伯那里该怎么办？”王家所牵连进去的，可不仅仅是那些和李琦有关的事情。王兆铭最少组织了七八次聚会，邀请的都是晋党的头面人物，商谈如何趁火打劫，推动自己上位的事情。
王永斗估摸着，这些人虽然都和自己家有着几代人的交情，可人心隔肚皮，难保他们不会有样学样卖友求荣。可真要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清理了，不说能不能实现，单说死了这么多人，事情的后果就不是王家能够承受的。
王兆铭把手一挥，“他们的事情，你放心，不会出乱子的。”看儿子忐忑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又多泄露了一些，“我可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福王府的事情，只是说要通过李琦闹事，帮着自己人上位。只要李琦不能说话，他们就是说了出去，也没有证据证明咱家和福王府有联系。而且，他们也怕咱们反咬一口，把他们和福王扯上关系。”
顿了顿，又叮咛道，“记住，只要和皇权无关，皇帝的惩罚就不会太重，事后还有重新起复的那一天。可和皇位争夺扯上了联系，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也会被皇帝视为眼中钉。”
王永斗会意，“父亲的意思是，几位世伯都有顾虑，不会和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王兆铭点头，“不错。当然，这也和咱们几家相互通姻，关系原本就比其他人亲密有关。”
父子两个在书房里面说着话，等闲人不能靠近，也就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知道一队凶神恶煞般的巡捕，在王家的一位旧交带领下闯了进来。
“宋御史，宋大人，你这是？”看到前面带队的是自家老爷的旧友宋御史，王家的管家立即过来阻拦。
宋御史却一改此前的谦和尔雅，下巴微微朝着天，对王家的管家连看都不看一眼，“王兆铭、王永斗呢？让他们出来接旨。”
王家管家见势不妙，急忙打发人去后面报信，自己却陪着笑，“宋大人，你这次来……”
宋御史鼻子哼了一声，“当然是来抄家的。”手一挥，身后跟的巡捕当即就冲了上去，押着报信的奴仆往里面搜查。
“抄家？”管家的身子晃了晃，顾不得阻拦，急切的问，“不知道我家老爷犯了什么罪名？”
宋御史冷笑，“什么罪名，里通番邦，走私物资；勾结邪教，谋朝篡位。光着两条，就足够将王家满门抄斩。”
管家的脸顿时煞白，“宋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们王家世代忠良，怎么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宋御史乜了他一眼，“王管家你是个忠厚人，对王家父子向来都忠心耿耿。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家父子可不像你这样忠心为国啊。”
宋御史的话，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在场的王家奴仆心上，一些胆子比较小，和王家的瓜葛不是太深的，已经开始跪地求饶，“冤枉啊，小的只是伺候人的下人，实在不知道王家的事情。”
宋御史轻轻一笑，“是吗？那可就不太好了，你说你们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不知道谁知道？又有谁能证明你们不知道呢？要不，你们到大牢里面和审讯的人求求情？”
王家的奴仆齐齐摇头，“不。”
宋御史双手一摊，“不什么不，要么是把自己知道老老实实说出来，要么是把知道的人检举出来，没别的路子可选。”
王家奴仆面面相觑，这才知道宋御史的意思是让他们互相攀咬。有心出来出首，又碍于昔日情面不好意思。宋御史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些奴仆在这里挣扎煎熬。
旁边带队的巡捕头儿十分无奈，跟人抄家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是第一次看到和下人计较的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拱手，“宋大人，小的们已经擒下了王家父子，你看……”
“已经擒下了？在那里，”宋御史一怔，顿时乐了，提起衣袍道，“咱们去传旨去。”
走了几步，却又拐了回来，在人堆里面指指点点，“他，他，他，还有他，”把当初难为自己耻笑自己的人全都直了出来，“这些都是王永斗的心腹，平时跟着王永斗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肯定知道王家谋逆的事情，你们可要好好的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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