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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思殿外有重兵把守，见到他们三人前来自动让开道路。穆昆对楚晔瑶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唤我。”
楚晔瑶点头：“我会的。”
楚昀仍然在抬辇上，随着楚晔瑶进入了大殿。
殿门缓缓地闭合，穆昆站在殿外轻轻锁眉。
殿内略微昏暗，皇帝正坐在宝座上，静静地看着从殿门入内的两人。楚昀的抬辇被放下，宫人们沉默地退了出去。
楚晔瑶和楚昀对视一眼，对着皇帝行了叩拜大礼。楚昀很费力气，跪下去就有点起不来，楚晔瑶扶着他起身，两人就这样跪坐在原地，看向皇帝。
皇帝同样沉默地看了他俩人一阵，说道：“终于想起父皇了？”说罢又笑道：“看这架势，是来送终的？”
两人依旧无言，皇帝笑道：“好，好啊，我最宠爱的一双儿女，要一起杀死父皇，真是父皇的好儿女！”他盯向楚昀：“早知如此，朕还给你下什么刮骨钉，早该一刀解决了你！”
楚昀的喉部滚了一滚，说道：“父皇给儿臣下钉之时，可还记得儿臣是您的亲骨肉？还记得儿臣的母妃吗？”
“逆子！你谋夺朕的皇位之时，还记得父子之情么？倒敢来质问朕！”皇帝怒不可遏：“你有什么资格质问！”
楚昀还未答话，楚晔瑶开口道：“那我呢？父皇对我所做的一切，可有想过儿臣的感受？”
皇帝略略噎了一下，紧盯着楚晔瑶说道：“你想起什么了？你听谁胡言乱语了？凤台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样！”
“父皇真的没有把我推去覃渊帐中？”楚晔瑶盯着皇帝：“就算之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但最近，确实是父皇让我去伺候覃昶，这是我亲身经历，绝不可能有错。”
“在父皇眼中，我是女儿，还是棋子？”楚晔瑶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婉：“作为一国公主，我知道若有需要应当去和亲，去下嫁，但我遭受的这些屈辱，有哪一件是必须承受的？又有哪一件得到了应有的回报？父皇作为一国之君，为何不能奋力抗争拼死一搏，而是因为听信谗言误入埋伏，为了脱困就出卖后妃儿女？如果说从前在凤台是因为父皇为保全自身不得已而为之，那这次面对覃昶呢？如果父皇稍有愧悔，就绝不会用同样的手段伤害儿臣两次。”她的泪水已然满眶，就要忍受不住，依然撑着说道：“从前父皇宠爱儿臣，到底是因为真心喜爱，还是因为……”她有些不忍说下去，泪水滑落在地。
皇帝有好一阵没有说话，眸内暗沉地凝视着楚晔瑶。半响冷笑道：“你对朕的依赖信任、尊敬爱戴，难道都是因为父女之情？可笑。皇家无真情，你不清楚么？居然还质问朕？”
“你那母后，看似对朕百般顺从，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被群臣交口称赞为一代贤后，可实际上呢？她在入宫之前就有喜欢的人！这么多年对他思念不断！甚至在梦中还叫出了他的名字！她把朕当什么？”
“还有你母妃！”皇帝怒指楚昀：“唯唯诺诺的样子惹人生厌！不就是按吩咐给皇后下了一次药，后来竟对朕冷冰冰，每次都推脱不见！以为自己是什么人？遵从朕的旨意行事有什么好愧疚的？朕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大昭安定么？”
“至于你。”皇帝再次看向楚晔瑶：“享尽荣华受尽恩宠，不过是受了屈辱，就恨不得杀死父皇，是么？！眼里可还有人伦纲常？！一群混账东西！”
楚晔瑶和楚昀都说不出话来。他们以为来此能解开多年的心结，却没料到皇帝根本没有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的愧悔一闪而过，恩宠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他早就习以为常。
世间的所有人和事，都能为他所用，都应为他所用，都该被他所用而毫无怨言。
这大概就是帝王的心魔？
除他以外，其余皆为草芥。
楚晔瑶沉闷地闭眼，滑落在脸颊的泪水都已干涸。良久她才睁眼，声音死寂地问道：“成家军的全军覆灭，也都是应当的吗？”
皇帝的双眼猛然一沉。
“你的妻女都可任人践踏，那你的将军和兵士呢？这些护卫你周全的人，也能随意说灭就灭？”
楚晔瑶一直不愿提及的阴暗过往终于被她自己翻了出来。她不敢提，不愿提，她怕与穆昆变成不共戴天的关系，一直小心地回避着这段往事。而眼下，她却不得不为曾经照拂过自己的成家军讨个公道。
“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指挥失当，命令本能安全撤退的成家军前去阻截覃国敌军，只有我，只有我听到你对楚广说，只要将成家军引去埋伏圈，覃国皇帝得了这块肥肉，绝不会有心思再追来。”
“覃国人有多想剿灭成家军，世人皆知。”楚晔瑶的泪水又忍不住滑落，甚至站起身，声音里都带着怒意：“五万大军毁于一旦，尸陈遍野白骨累累，连覃国兵士都觉得惨不忍睹而去收尸了，你却只顾带人一路奔逃，从没想过那些为你而死的兵士……”
楚昀大惊失色：“成家军竟是被害死的吗！”
楚晔瑶愤怒又失望地盯着皇帝：“不敢承认吗？为了保命舍弃妻女，居然连将士也一并舍弃了！”
皇帝仍旧没有回话，但他的眼里已经沾染了惧意，因为他看到殿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铁血冷厉，目光如刀，正锋利地盯视着他。
那身形和眉眼，像极了当年的成家军主帅——成战。
穆昆的长剑虽未拔出，但那握剑的手却已因用力而泛白。他周身散发着狂怒的气息，似乎谁只要稍稍沾染一点，便会立时被燃成灰烬。
楚晔瑶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半是担忧半是惊惧地唤道：“穆昆，你……”
“都出去。”穆昆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盯着皇帝，眼里仇恨的波浪已经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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