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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天遥与谢昭对视一眼, 空气突然沉默。
半晌, 小孩儿探了探脖子, 有点难以置信:“那这合法吗?人,人都已经——”蒋天遥突然闭嘴, 一口把“去世七年”给咽了下去。
谢昭摇摇头:“只要EKR的代理授权没有到期,续审的确没有强制要求更新申请人。当时授权了十五年,后来就一直续着。没人管。”
小孩儿挠了挠头:“那你之前知道谢叔叔他和龙昌有这么多业务往来吗?”
谢昭眼底蒙上了一层阴霾:“我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和龙昌只是临床合作关系。燕安总院作为临床试点单位, 他不过是给龙昌提供病人而已。”
可现在看来,谢振云与龙昌之间的纠葛, 似乎远不止于此。但这么多年来,谢昭对此一直一无所知。
谢振云在事发之前, 因“不建议继续进行临床三期”而与龙昌新药研发部主任黄裕来发生多次争执。所以,谢振云之死最大的嫌疑, 也就落在了黄裕来的头上。
谢昭一直猜测,或许是因为谢振云拒绝推进药物上市,损伤龙昌的利益, 所以对方才起了歹心。只是, 这件事里,谢昭有一点想不通——当时那个药品, 针对的是无法手术的肝癌晚期病人。也就是说, 不管用药与否, 这个病人都只有个把月数好活了。吃药与不吃药, 或许仅仅是一个月与四个月的区别。盈利空间有, 但其实十分有限。毕竟,这个世界上,到了癌症晚期,愿意花重金多苟两个月的人,到底不多。
谢昭自己也是做药的。他知道这种药物,意义在于“突破现有医疗极限”,而非盈利本身。所以,他一直想不明白,黄裕来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丁点儿的利益害人呢?
人的思维一旦钻入牛角尖,就很难再走出来。谢昭也不例外。他一开始怀疑黄裕来,这个男人就越想越可疑。
可是,直到这一份印着谢振云身份证、亲笔签名的EKR代理入境申请书,谢昭才陡然发觉——或许他父亲死亡的背后,涉及了更大的利益,他全然一无所知的利益,远非那小小一台临床试验可比。
也就是说,或许谢振云自己本身,手上不太干净。谢昭一想到这里,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在他心里,谢振云一直都是一个敬业的好医生,宠妻子的好丈夫,严厉又慈爱的好父亲。所以,把他爸和沈鑫海那样的人联系在一起,简直就是天大的不敬。
蒋天遥其实和他哥想到了一处去,只是碍于面子,他没好意思问出口——那关于龙昌的那些腌臜事,谢叔叔到底又知道多少呢?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蒋天遥知道谢昭心里不痛快,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家。恰好小黑背正乖乖地趴在两人脚底,蒋天遥也乖巧地把脑袋枕在了他哥肩上。然后蒋天遥侧着向后仰起头,在人脖子上笨拙又讨好似的亲了一下。
谢昭眼底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意,顺手捏了捏他后脖子,低声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村子,他们卖血卖多久了?”
蒋天遥回忆了一下:“应该就是这几年的事。”
谢昭又在心底否认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谢振云这份申请,十年前就提交了。或许,他爸对这些事,的确是一无所知的?
倒也未必。
那是一辆流动的采血车。
谁知道在此之前,糟蹋了多少个村子,还没被发现呢?
谢昭缓缓往沙发上靠去,不知道是在和蒋天遥讲,还是在试图说服自己:“既然沈鑫海已经把谢振云的文件放在我面前了,我应该趁热打铁,好好盘一盘我爸的事。”
“对了。之前没和你说,我这儿DNA的结果也跑出来了。”谢昭把自己整理好的文件给蒋天遥看,“抓进去这位,的确不是田建国的亲生儿子。”
蒋天遥一脸骇然:“你确定你用的是田建国的活检样本?”毕竟这么多年了,液氮箱里这么多样本,记号笔褪色也是有的。
“每个病人都有编码。我反复核对过三遍。”
蒋天遥双手突然捂住脸,又往额角推去。那个答案似乎在万千头绪里呼之欲出,挣扎了几次未果,再次跌回一片迷雾重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越使劲地追查,却越容易一无所获,而事件的转折点,往往总是出人的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
蒋天遥有点激动:“既然这个田福不是田建国的儿子,那谢叔叔的案子是不是就能申请重审了?”
谢昭冷漠地泼了他一头冷水:“不能。”
小孩儿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为什么?”
谢昭平静地解释道:“不管田福是谁,捅刀的人都是他,这点毋庸置疑。然而,这个案子判的正是‘这个人捅刀伤人’事件本身。至于他到底是不是田建国的亲生儿子,光从这个案件来看,法律并不关心。”
蒋天遥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沮丧。
“那身份盗窃呢?我们可不可以怀疑他身份盗窃?”
“他‘家人’都不告,他姐坦然承认,这就是领养的儿子。”谢昭冷笑一声,“如果是身份盗窃,那田家当年一定收入了一大笔钱。八成用于去县里买房了。可惜那么多年前,各种信息不联网,银行流水肯定都找不到了。”
“要不,你亲自去问田福?”蒋天遥眨眨眼,“就拿这事和他当面对峙。看他什么反应。毕竟这么多年了,要是真有问题,他说的话,没准和他姐说的有出入。”
最后,谢昭点点头:“改天抽个时间。”
......
原本,只有直系亲属才可以探监。谢昭托自己私底下的关系批了一份申请,又上下打点一番,讨来一份田福的探监记录。这些年,他那两个阿姐竟然从来没有来看过他,就连电话都几乎没有打过。倒是有一个名叫“刘洪”的人,每隔一两年就会来探望一次田福。“关系”那一栏,填的是“表哥”。
谢昭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刘洪的身份证,从出身地看,也是云城那片的,年纪比田福大了几岁。探访记录里除了身份证信息,还有手机号码。谢昭一个电话打过去,却发现刘洪留的是空号。
再往里走,他就不允许携带任何东西了。
探访区被挡板划分成了一个个的小隔间,内外仅仅由一个听筒连着,简陋却十分整洁。不一会儿,谢昭对面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一位狱警带着身穿囚服的田福走了出来。
两个男人隔着塑料窗户,无声地对视一眼。
田福长了一张南方少数民族的脸,许是因为太久没晒太阳,这会儿比谢昭记忆里还要白一些。整个人也有些发福,似乎牢饭吃得不错。
田福面无表情地看了谢昭一眼,并没有吱声。
谢昭食指相交,放在身前,冷淡地开门见山:“我做了亲子鉴定,你不是田建国的亲生儿子。”
连接探监室里外的话筒似乎有着网通与电信之间的延迟,半晌,田福脸上才缓缓支起一个假笑。浓重的南方口音也藏不住男人吐字间的戏谑:“七年了,我看你可真是谢振云的亲儿子。”
谢昭心底一株火苗顿时蹭蹭蹭地往上窜。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振云这三个字,依然是他心头不可挑衅的逆鳞。只是商业场合上历练久了,谢昭也学会了更好地管理自己情绪,再不是当年那个上前一拳头就把人撂倒的毛头小子了。
他不想给对方任何带偏对话的机会:“二十年,为了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父亲的人坐牢,你也是够高尚的。”
田福原本冷漠的眼神突然间就变了,他低声咬牙切齿:“我就是为了我阿爸。”
谢昭压迫感十足地又重复了一遍:“别装了,你不是他的儿子。”
“我说我是,我他|妈就是!”田福眉目间显得有些暴躁,“田家人不是要儿子吗?阿姐说我小时候是抱来的,拿女儿和别人换的,但我从小就是田建国的儿子!”
谢昭思索着,这番话,说得倒和田萍一模一样。
“姓谢的,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捅刀子是我不对,但我告诉你,你那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阿爸就是吃了他开的那个破药死的!”
谢昭:“......”
最后,田福坐在窗户对面,哑声骂道:“你别在这里和我扯什么亲生不亲生的,我丫告诉你,我就是为了我阿爸!”
几年牢狱生涯,给这个男人浑身蒙了一层磨。他看上去似乎迟钝了,麻木了,少了之前一言不合就提刀的火爆脾气。可在他说出那些话的瞬间,那双原本木然的眼里竟然滋滋地蹦出了火星——是偏执,是愤怒,是意难平。
气息都有一点不稳。
就在那一瞬间,谢昭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撒谎。
假设这个男人当年,真的是收了钱才捅刀,那么整整六年过后,他不可能到现在,还对谢振云抱有那么大的恨意。
“为了阿爸”——他说的是实话。当年的行为是他自发的,背后压根就没有人指使。
可是,这不可能啊?
谢昭心想,如果他真的是一个从小抱来的养子,如果他真的有那么爱田建国,不可能一直等到田建国去世了才来燕安市撒泼。
再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一起医疗事故。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肝癌晚期吃什么药不是死啊?更何况,谢振云早说了,治疗方案有,价格贵,疗效不保证,院方是不建议吃的。
那他又为什么要这么恨谢振云?
谢昭脑子里突然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而田福却因为言语间过于激动,被狱警喊住了。
对话强行被叫停。
临走之前,田福不忘回头狠狠地瞪了谢昭一眼。
时隔七年,谢昭依然看得明明白白,那是复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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