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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作品: 挂职2 |作者:洪放 |分类:都市生活 |更新:09-15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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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一年中最繁华的季节,正在大地上展开。

“五、一”放假后,杜光辉回到省城。而几乎在他回到省城的同时,高玉也直接从北京飞到了省城,而且早杜光辉一步,到了杜光辉的家里。等杜光辉回到家,正是黄昏时分,一桌子饭菜正在等着他。一进门,他就感到了异样。饭菜的香味,和不同以往的气氛,让他突然有一种久违了全家团圆的幸福感。他站在客厅里,闻了闻,才问钱平:“是不是……”

黄丽?不可能。黄丽不可能突然回来的。那么是……

杜光辉想到了一个人,却不能说出来。这个人名,对于他来说,还只是一个朦胧的未知数。

“爸爸!”凡凡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孩子脸上挂着笑。虽然杜光辉看得出来,那笑里也还含着一丝苦涩。

杜光辉觉得自己想到的人名更加被证实了。

钱平笑着说:“出来吧,杜书记都……”

这时,从书房里走出一个女人,正是高玉。高玉说:“没想到吧,我先一步到了。”

“你啊,怎么也没说?”杜光辉道。

“我要是说了,你能让我来?不过,我可是来看看凡凡和钱平的。”高玉嘴上说着,眼神里却闪烁着另一种光芒。

钱平望着,道:“别再说了,来,吃饭吧。都凉了呢?杜书记,喝杯酒吧。今天可也是过节。”

“那就喝一杯吧。高主任来了,也是稀客嘛!”杜光辉看看凡凡,说:“最近县里太忙,没回家来看你。没生爸爸的气吧?”

“没有。我明白!”凡凡小声道。

杜光辉何尝不知道孩子心里的酸楚。只是这孩子内秀,从来不说。他索性把话挑明了,这样,孩子的心里也好受些。至少让他晓得:爸爸的心里是很愧疚的,爸爸的心里是装着他的。

钱平开了瓶干红,杜光辉、高玉和钱平,一人倒了一杯。凡凡倒了小半杯。高玉说:“今天我先敬杜书记和凡凡,还有钱平,我来打扰你们了。”

杜光辉笑道:“是吧?知道打扰还来?不说了,喝吧。凡凡,也跟阿姨喝一点。你不是念叨着几次窝儿山的茶叶吗?下次请阿姨再带你过去。”

凡凡点点头,大家把酒喝了。高玉问:“原来不是说宏大集团‘五、一’要搞复工典礼吗?怎么后来改了?”

“宏大那边要迎接全国人大的一位副主任的视察,所以推迟了日期。这边也还另外有点原因,王也平部长不知怎么的,提出来要参加林山矿的复工典礼。我们与宏大协商后,把典礼的时间定在六月八号。但矿上的工作不停止,下周就开始正式生产。”杜光辉拿杯子与高玉的杯子碰了下,高玉说:“本来我急着赶回桐山的。接到电话说典礼推迟了,我就想干脆……反正在桐山也就一个人嘛,来省城也……”

杜光辉笑笑,点了支烟。看着凡凡,又把烟灭了。

高玉道:“桐山公园的拆迁,麻烦吧?怎么县里把麻烦的事都给了杜书记,这林书记也是……不是还有李书记、还有其它同志吗?”

“也没事。不都是工作?拆迁比我想像的要好。关键是公益设施,老百姓还是拥护的。现在只剩下一家了,就是孙氏兄弟中的孙福。我昨天让朱龙他们正式通知了孙福,他这一户不拆了,就让他顶在公园中间,正好作为民居来给人参观。”

“你这一招?哈哈,我还没想到,我们诚实的杜书记也会使这阴损的法子。不过,说真话,这倒是个好法子。保不准他就真急了,到时求着我们拆了。”高玉笑了下,又敬了杜光辉一杯。

酒喝着,外面已是夜色如水,华灯初上了……

晚上,杜光辉带着高玉、凡凡还有钱平,特地去看了场小歌剧。这小歌剧,杜光辉也是很多年没有看过了。这些年,随着电视的普及,电影院、歌剧院似乎都被人们忘记了。坐座位时,凡凡不知是有意,还有无意,一屁股坐在了杜光辉与高玉之间。高玉看了看,杜光辉正笑着。而舞台上,音乐已经响起,大幕正徐徐拉开——

古堡、草地,中世纪的爱情;离别,重逢,痛苦与思念;华丽的背景与忧伤的音乐交织,杜光辉看着,一点点地沉浸进了剧情中。他心里不觉有了一缕疼痛,他想起了大学时代,每次校园艺术节,莫亚兰总是高傲地出现在舞台上。她的冷艳与美丽,她的高雅与寂寞,总是震惊着几乎所有的男生。杜光辉也一次次地被震惊了。可是现在……

莫亚兰呢?莫亚兰今夜在什么地方?还在她所说的那个纯净的地方吗?她的身体,她的心情,是不是都好些了?今夜,她是否也和杜光辉一样,想到了彼此呢?

自从年后莫亚兰给了杜光辉一个电话后,就一直再没有她的信息了。杜光辉打了几次莫亚兰打过来的电话,是个公话。一问,那是一个离江南省两千公里的少数民族小镇。杜光辉从网上查了一下,那个小镇近年来,因为风景优美,而且流水中所含特殊矿物成分,已成为很多外地病患者趋之若鹜的地方。他看了些图片,都是美丽得让人心惊,吊脚楼,竹林,流水,青葱的山峦……这样的地方,也许正是能让人静静休憩的地方。杜光辉看着,就有些放心了。可是今夜,他心突然疼了一下。他赶紧用手捂了捂,然后慢慢地起身走到门口。到了抽烟室,里面已经有几个人正在说笑着抽烟了。他拿出烟,点上,却没有抽。这时候,鼻子一酸,泪水毫无预感地流了出来。他背对着其它人,让泪水流了一会,才慢慢地擦去。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问:“你是杜光辉先生吗?”

“是的,你是?”杜光辉问。

“我抱歉地通知杜先生,您的朋友莫亚兰小姐已经于今天下午四时在这里的安静地去世了。她走的时候很安详。”

“什么?去世了?”

“是的。她生前留下遗嘱,要我们在她去世后通知您。遵照遗嘱,她将安葬在这边。这一切就请您放心。”

“这……”杜光辉的泪水,再次猝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陌生人说:“就这些了。莫亚兰小姐遗嘱中的其它事项,我们会逐项落实的。请杜先生保重。再见!”

杜光辉马上问:“我能过去吗?”

“没有必要。而且莫小姐特别说明了,不需要任何人来看到她最后的样子。她走的时候很安详,请放心。”陌生人说着,挂了电话。

杜光辉握着手机,大脑里渐渐虚空,人仿佛也变得无限地遥远起来……

“杜书记,有什么事吗?”高玉走了进来。

杜光辉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水,说:“莫亚兰她……”

“是吗?”高玉一听就明白了,她看着杜光辉,然后伸出手,抱住了他。杜光辉在高玉的怀里,静静地,像回到大平原一样。两个人都不说话。其它几个抽烟的人,都莫名地看着。好几分钟后,杜光辉才抬起头,擦了泪水,说:“进去吧,凡凡会着急的。”

进了剧场,杜光辉再也没有心情看戏了。但是,他还是努力地睁大着眼睛,看着舞台上。他仿佛又看到了莫亚兰,正在舞台上跳着舞着,渐渐地,渐渐地,就消失了……他伸出手,想留住她。可是,前面却是正在看戏的人们。回过神,杜光辉在心里叹了口气,泪水又禁不住滑落到了面庞上。

回到家,杜光辉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人钻到书房里,关上门,再也没有出来。

凡凡问:“爸爸怎么了?刚才在剧场出去后再回来,就……我看见他好像流泪了。”

钱平也问,高玉说:“杜书记心里有事。凡凡,你那莫阿姨,她……”

“莫阿姨怎么了?”凡凡问。

“她,去世了。”高玉道:“杜书记也是刚得到消息,就是他出去那会儿。他很伤心,我进去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流泪。”

“啊!”大家都沉默了。

第二天上午,杜光辉一个人到湖边坐了坐。他特意找到了莫亚兰曾经坐过的那张长椅,用手摸了摸,似乎还有着莫亚兰的温度。而湖上,一切还都像昨天一样,只是这看湖的人,已经永远的走了。湖记得她吗?湖上的鸟儿记得她吗?还有湖边正在生长着的花草,记得她吗?

杜光辉轻轻地哼起当年校园里流行的那首民谣《同桌的你》: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写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

哼着哼着,杜光辉陷入了一种无垠的幽远——

他起身沿着大湖走了一大圈,边走边在心里道:亚兰,就让我这样慢慢地送你吧!人生只是先后,生命总在轮回。走吧,走吧,我已把你永恒地藏在心里了。

杜光辉本来想给省城的大学同学发个短信,可是想了想,还是没发。莫亚兰静静地走了,这正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走了,还需要消息做什么?知道了,便是忘却的开始;而不知道,她便永远地还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活着。

高玉下午就回桐山了,临走前,她拿出了给杜光辉父子俩的礼物。给凡凡的,是一套很神气的运动装,皮尔卡丹的。给杜光辉的,则是一套西服,同样是名牌。杜光辉说:“你这……我以为就是点小玩意儿,哪想到是这?这不好吧,高玉?”

“有什么不好?穿上试试。”高玉一点也没含糊,拉过杜光辉,就让他穿上试了。还真合身。钱平在边上道:“高玉这买的就像是量着身材一样,平时,我们家高玉可是什么也不会买,怎么这回一下子就变……”

高玉嗔了一眼,钱平说:“好,好,不说了。”

凡凡也试穿了,看得出来,这孩子喜欢。杜光辉看着,心里也放心了些。高玉说:“既然都合身,就好了。我一直担心着。这样,我就回桐山了。”

杜光辉说我送你吧,我还有点事,明天下午回去。高玉点点头,就同杜光辉出了门。一路上,杜光辉一直没有说话。到了车站,高玉问:“杜书记,你还在想着莫……是吗?”

“这……”杜光辉望着高玉。

高玉道:“你当然应该想。无情未必真豪杰!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没有多少空间。那我就等着吧,一直等到你把空间腾出来了,我再住进去。”

杜光辉没有想到高玉会一下子把这话说得这么直接、这么坚定,便道:“高玉,我不适合你。而且,我们……”

“不说了,我懂得。因为懂得,所以爱!”高玉伸出手,拉了杜光辉的手一下,然后道:“我在桐山等你!”就上车了。

杜光辉笑了笑,向高玉挥了挥手。那一瞬间,他看见高玉正紧贴着车窗,哭了。

唉!

回到桐山,桐山公园的拆迁工作已全面开展了。按照杜光辉副书记的指示,孙福一家的房子,没有签订协议,也不再有人上门来做工作。整个拆迁,交给了专业的拆迁工程队。二百多户人家,只用了五天时间,就全部拆迁完毕。拆过后的场地,也逐步地开始清理。这期间,孙福偶尔会站在门前,看看施工队,再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闷着头坐一会儿。说真的,作为桐山地面上有点名头的人物,孙福这次真的被搞懵了。一开始,他还想着有姓汪的和他同盟。甚至,他专门上门,两家达成一致的补偿意见。可是,就是拆迁协议签订的最后两天,姓汪的莫名其妙地竟然“投降”了。这一“投降”不要紧,但把孙福的计划全部打乱了。孙福找上了门,说按照物权法,他们是不敢随便拆的,你们怕什么?怎么就……姓汪的说,我们想来想去,还是拆了吧,不就是点钱吗?这是公园,不是房地产开发。再坚持着,钱将来捞不着不要紧,名声也给坏了。没意思,所以就签了。你干脆也签了?免得他们再……孙福一下子火了。你们“投降”,居然还来劝降,我孙福怕谁?问问桐山县,我们怕过谁?我偏跟他们耗上了,看他们怎么着?

孙福的想法很简单,房子是我的,我是坐山虎,你拿我没法。但这几天,拆迁队把其余的房子都拆了,而只留着他的房子时,他忽然有种感觉:是不是他们……或者他们最后要强拆?

强拆最好,这是孙福希望的。电视上就放过不少强拆的事件,到头来,得利的是谁?还不是拆迁户。那就等着吧!孙福端着小茶壶,在门前转悠。他也给有关哥们打了电话,他们说到目前为止,桐山公园的规划没有改变。你的房子一定是要拆的。至于为什么没人再来做工作,那可能是他们觉得工作无法做下去了,先拆了别人的房子,来吓吓你。孙福听了道:我孙福是吓大的?我巴不得他们来吓我呢?

但奇怪的是,拆迁队走了,公园施工队正式进入,孙福的房子依然“耸立”在一大片废墟之中。许多老的拆迁户,会过来看看,站在房子前议论,说政府怎么了?我们的拆了,他这一户竟还留着。有人就笑了,说:留着才让这姓孙的难受呢?真要是不拆了,看他将来怎么……

朱龙来给杜光辉汇报这些的时候,杜光辉一直听着,没有说话。朱龙说:“老百姓现在议论很多,我担心……”

“不要担心。有议论才好。这正是我要的效果。按照公园建设规划,五月二十八,举行桐山公园开工典礼。现在就将公告贴出去。特别是孙福家的房子前,更要竖上一块。”杜光辉吩咐着。

朱龙似乎有些明白杜光辉的意思了,说:“现在是让他急。这好!不过,杜书记,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跟您汇报下。”

“说吧。”

“岳池岳县长前几天把我找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问我为什么桐山公园拆迁,独独就留了那一户不拆?问这是谁同意的?我说是杜书记同意的。他说杜书记……杜书记这不是……这不是留后遗症吗?我没有回答。杜书记,您看……”

“不要管他。这事一定要坚持!”杜光辉用手有力地划了一下。

朱龙说:“只要杜书记能……我就一定能!”

朱龙刚走,徐亚辉进来了,一坐下,就说:“那边的复工典礼准备得差不多了。杜书记,这回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了吧?你不知道林山矿那多复杂。每天都有些人在闲逛。上次把孙威关了几天,好了一点。这一放,马上就不行了。”

“啊!”杜光辉哼了下,问:“这事给一达书记汇报了吗?”

“没有。我得先给杜书记汇报啊!”

“那我们一道上去吧。”杜光辉说着就拉徐亚辉一道上了楼,林一达书记正在。杜光辉说:“林山矿那边还有些事,主要是孙威那一帮人。一达书记,您看……”

“这个嘛,啊!没事的。他们能闹出什么来?”林一达说着,将手头的一份文件递给杜光辉,“这是省里关于挂职干部工作总结的文,我批了,让办公室具体办。你自己过问一下。这个总结可是……”

杜光辉接过文件,扫了眼。离挂职期满只有四五个月了,提前搞挂职工作总结,也是正常工作。

徐亚辉道:“杜书记挂职要满了吧?唉!许多事刚刚开始。”

林一达说:“挂职期满,以后还不也是桐山的杜书记?有事,到省里找就是了。光辉,是吧?”

“那当然是。”杜光辉答道。

林一达看了下表,说:“我还有个会。光辉啊,正好你和亚辉局长都在。我想这样吧,孙氏兄弟的事,我们也不能老是动用公安。他们是大法不犯,小错常出。就是进去了,也无非是十几天而已。我想请公安那边组建一支矿业派出所,专门维护矿山秩序。派出所实行流动工作制,哪里有问题就到哪里,像机动队一样。”

“这个办法好。”杜光辉马上同意,“派出所要实行双重管理,既归公安,矿管也能调动,这样才能真正取到作用。”

徐亚辉也附和着说:“真要成立了,我们的担子也轻了。至少治安问题,不要我们再多操心了。就这一块,十分麻烦。这派出所,要成立,就要赶早。最好在这几天就能拉起来,首先就解决林山矿周边的问题。”

“是啊,六月八号只有十几天了,再不……”杜光辉道。

“这个事情光辉书记先跟公安说一下,就说我的意见,先搞起来,再层层报批。常委会下次再研究一下。”林一达刚说完,岳池站在门口,要进不进的样子。杜光辉就道:“岳县长有事,那我们先走了。”

在走廊上,杜光辉正好遇到高玉。高玉说:“杜书记,刚才窝儿山的黄大壮过来了一下,你不在。他给你送了一点茶叶,同时要我告诉你,今年的茶叶全部销售完了。他们正在帮忙给别的茶场销售。”

“那是好事啊!怎么不留他吃饭?”杜光辉问。

“你这么忙,我怎么留?”高玉说。

徐亚辉在边上听着,笑道:“高主任留,不就是杜书记留吗?高玉任干脆将杜书记就留在桐山了吧!”

“你……”高玉也笑了。

杜光辉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水,林一达就打电话来了,问桐山公园拆迁,怎么留了一户没拆?杜光辉说是我同意的,那户就是孙氏兄弟中的老小。拆迁办做了多次工作,都不行。提出的条件也离谱。因此,我让拆迁办那边告诉他:不拆了,就留着。现在是不是有人找一达书记了?

林一达说就是,有人反映你这是特意留着的,目的就是要孙福……

哈哈,杜光辉笑了两下,说一达书记啊,这人也想得太多了。我能要孙福什么?房子留着,并不等于不拆。只是我们会等着他自己主动拆。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强拆,正是他所希望的。提高补偿,不公正也不公平。这也是无奈之计啊!一达书记。

林一达停了会儿,说既然是这样,也好!方法上还是要注意。另外,要和政府那边多沟通沟通。

杜光辉想起刚才岳池到林一达书记那儿去了,这会儿,林一达书记就打了这个电话,而且要他多和政府那边沟通沟通。这不很明显吗?政府工作,现在由岳池暂时主持。自从琚书怀调走后,桐山县县长的位子就一直空着。年初,本来要在桐山提拔县长的,可是民主推荐出了问题。岳池的得票没有超过半数。相反,作为挂职干部的杜光辉,得票却遥遥领先。市里也征求了杜光辉的意见,杜光辉没有同意。县长一事,就这样耽搁下来了。按照规定,岳池在一年内不能再进入正处级民主推荐了,杜光辉想,他心里一定也窝着火。甚至,他可能会认为是杜光辉在里面坏了他的事。其实,整个民主推荐,杜光辉态度都是明朗的。他只是挂职干部,不参与桐山县的推荐。可是,干部们都要推荐他,他也没办法。何况,事后杜光辉知道,还有人在里面做了一些工作。包括时立志,当然也包括一些真正希望杜光辉能留在桐山的干部……

天气很好,往年的五月,江南省就进入了梅雨季节。而今年,阳光高照,一片晴朗。桐山公园的工地上,正在搭建公园开工典礼的台子。明天就是二十八了。台子刚搭到一半,同边上的孙福家的房子并排,显得意味深长。孙福家的门关着,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有搭台子的各种声音,时不时地回荡在拆空了的空地上。

上午十一点,杜光辉接到了孙福的电话。

这是杜光辉预料中的。他明白,孙福一定会跟他接触的。前两天,跟高玉在一起时,还谈到这事。高玉也替他担心。孙福是桐山黑道上行走多年的人物,外面传着这个人跟他哥哥孙威恰恰相反。孙威是一头冲,心狠手辣;而孙福,人长得斯斯斯文文的,据说做起事来,也是思量了再思量。这弟兄俩在一块搭档,取长补短,因此很快成了桐山黑道上的老大。孙福很少在黑道上出面,但是,一提到他的名字,甚至比孙威还响。这样的人,在杜光辉作出留着他房子不拆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反复思量的。包括各种试探,甚至包括……高玉说我就是担心他们会对你……杜光辉说会吗?这次是孙福。如果是孙威,我早就叫人强拆了。但孙福不行。孙福是懂得很多法律并且钻法律空子的人,对他,耗着就是最大的胜利。高玉说万一他们……杜光辉一笑,我并没有触及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他们怎么会?黑道存在,是需要后台的。而后台是谁?还不就是我们干部队伍中的一些人?总体上,他们是不愿意得罪干部的。当然也包括我。

孙福没有到县委大院来,而是约了杜光辉到桐山公园对面的风影茶楼喝茶。

杜光辉说行,我就过去。你是拆迁户嘛,为拆迁户服务,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下楼的时候,他到高玉的办公室,简单地给高玉说了几句,让她半小时后就给他打电话。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即报告林一达书记。

上了车,杜光辉说到风影茶楼。小徐吃了一惊,问:“这风影可是孙福开的茶楼,杜书记这……”

杜光辉道:“我正是要去见见孙福的。不过是他请我!”

小徐说:“这……行吗?”

“怎么不行?走吧。”出了大楼,杜光辉让车先停下来,他打电话让小王也过来。车子很快到了风影,一进门,杜光辉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年轻人坐在里面。周围没有人,整个茶楼也很静。茶楼装潢很考究,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杜书记,您好。请坐!我是孙福。”孙福站起来,看了下小徐和小王。杜光辉说:“小王,你们到车里等我吧。”

小王望了杜光辉一眼,有点不情愿地出门了。

服务员送来了茶,杜光辉揭了盖子,闻了闻,说:“好茶啊!可惜不是桐山的。”

“哈哈,杜书记对茶也很有研究嘛!”孙福道。

“没有研究,只是说说而已。”杜光辉把杯盖盖上了。

孙福慢慢道:“杜书记,真的准备把我的房子留在那儿了?”

“有这个打算。我想留在那儿,正好作桐山公园拆迁纪念。当然,这主要取决于你。如果你愿意一直这样,就……如果,那我们可以继续按照拆迁规定,签订协议。”杜光辉道:“明天就要正式开工了,你也不太想一直顶在公园的中间吧?”

“我没有想到杜书记会有这想法。”孙福说话依然慢慢的,“我一直等着你们强拆。但是,看来我是没有充分理解杜书记的工作方式。毕竟是省里挂职的干部啊!不过,杜书记啊,你是挂职的,也就几个月了,何必……我这人也一向快人快语。这样吧,给我每平米增加一百块钱的补偿,我立即签协议。”

“这不行!”杜光辉拒绝道。

“怎么不行?”

“这不公平,也不公正。”杜光辉说着,就稍稍动了动身子,说:“如果这就是你的态度,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了。”说着就起身要走。

孙福忙站起来拉住,说:“杜书记,公平公正是对的,我不反对。可是我这……”

“拆迁标准必须一视同仁。别的我就不说了。”杜光辉依然很坚定。

孙福等杜光辉坐下,才笑道:“那好吧,我就按政府的要求,签订协议。我这可是支持桐山公园建设,也是支持杜书记的工作啊。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杜光辉望了望,没有说话。

“杜书记能不能在桐山公园的工程中,挖一块给我们做。我后面也有工程队的。”

“这个跟协议无关。要想参与工程建设,必须参加招投标,按正常的方式进行。”

孙福向前倾了下身子,边笑边说:“这就不必了吧,杜书记完全可以直接定的。”

“我不能定,这不符合法定程序。”杜光辉正说着,电话响了,他知道是高玉,马上接起来,高玉问怎么样了,杜光辉说很好,我这就回县委。

说罢,杜光辉起身向门外走去,孙福在后面问:“杜书记,难道真的……”

杜光辉站在车子边上,对站在台阶上的孙福道:“我们欢迎你按政府要求签订协议。但我不会答应你其它任何要求的。谢谢了,再见!”

孙福招了下手,脸色却很难看。车子发动后,小王说:“我们真担心呢。这孙福可是……万一要是他们真的动手了,那可……”

杜光辉哈哈一笑,说:“那我不就在桐山成了烈士了嘛!”

下午四点,朱龙高兴地打电话过来,说孙福主动到拆迁办签订了协议。杜光辉问有没有什么附加条件?朱龙说没有,一样都没有。真的怪了!看来,还是杜书记有方法啊!这样的事,要是换了别的领导,说不定……

都是一样。别的领导也会用这样的方法处理的。杜光辉道。

朱龙说未必,要是换了别人,加码是第一,再不然就是强拆。那事情可就……说真话,当初林书记把这事交给杜书记,我还真有点打鼓。这下好了,我更放心地跟着杜书记后面干了。一个干部,谁不想做点事。只是难那!杜书记。

杜光辉笑笑,其实这官场上的事,说不出个难和易。我们党讲究的就是辩证法。难可以成为易,易也可以成为难。难易之间,事在人为罢了。

晚上,朱龙请杜光辉吃饭,说杜书记在拆迁上,给桐山县的拆迁工作树立了典范,作为建设局长,理应好好谢谢杜书记。杜光辉说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这饭不吃也不行,那就吃吧。酒喝到中间,强总打来电话,问六月八号的复工典礼准备得怎么样了?杜光辉说万事俱备,只等强总了。强总笑着,说我就知道有杜书记在桐山,我这项目做得也舒心、更放心。杜光辉说这得谢谢强总,你们不来,我就是再有多么好的一颗心,也没法奉献啊!强总哈哈一笑,说杜书记也幽默了。不过,幽默是男人的天性,也是智慧。

放下电话,朱龙道:“是强总吧?”

杜光辉点点头。

朱龙叹道:“桐山这么干着,有些事算是走上了正轨。杜书记啊,可惜你就要离开了。桐山将来……不知谁来当县长哪?杜书记应该清楚吧?”

“我也不知道,也没问。”杜光辉说。

“唉!我听说岳池岳县长正在省里活动,还有时立志时书记也……不过,要真是他们,将来恐怕……不过,铁打的官场流水的干部,像杜书记这样,怎么能老是留在桐山呢?是吧?我们来共同敬杜书记一杯。”朱龙说着,建设局班子里的几位局长也都举起杯子,杜光辉看了看,说:“我的工作,更多地是因为你们的支持。我敬你们吧!来,干了!”

酒要散场时,杜光辉接到了简又然的电话,问是不是王也平部长要到桐山出席林山矿的复工典礼。杜光辉说有可能,部里通知了下。但还没最后定。简又然叹道:“光辉啊,你现在可是……当初怎么我没到桐山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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