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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杀了她。”康秉钦开口。
没有疑问,毕竟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佛纶。
更何况,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差。
他在她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光彩,是阴暗的,毛骨悚然的黑,里面有一团克制着的火焰,炽热的颜色只会让人更加恐惧。
这样的许佛纶,不会在张如卯身上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很可能在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会突然对张如卯动手,这些天她过得太压抑了。
荣衍白的安危最终会击垮她所有的理智。
“是吗?”她低着头,看掌心里的手枪。
然后,她把它递了出去:“我只是想问一问荣衍的下落。”
康秉钦握住她的手臂:“这对她来说,等同于出卖!”
她只是不太清醒,并非不讲道理。
过了很久,许佛纶才开口:“我在一瞬得到和失去的都没有关系,只有荣衍,我不能再容许自己的过失而伤害到他,你说的对,我不问!”
她垂下眼睛,缩回毯子里,盖住了脸。
康秉钦半跪在沙发跟前,听她在无声地哭泣。
眼泪打湿的鬓角的卷发,一绺挂下来,失魂落魄。
他用手绢给她擦眼泪:“我还在这。”
始终可以依靠。
她只是把脸埋在毯子里,肩膀微微地颤动,单薄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住所有的苦厄,眼泪渐少,然后她栽进了他的怀里。
康秉钦不得不送她进医院。
病床上睡了数个小时,她的额头还是滚烫,但是在他给她喂水的时候,人醒了过来。
一瞬的目光是警惕和疏离的。
许佛纶枕在他手臂上,盯着将明的天色看了很久,突然哑着嗓子说:“生日快乐!”
三十三岁的康秉钦。
这就是他养大的小女孩,她会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心里,悄无声息的,只在某个必要的时候,才会认真地说出她的在意。
他俯身,笑一笑:“没有礼物?”
眼睛里的邪气,是他压抑亲吻她的念头的苦果,他竭尽全力,才和血而吞。
她捂住了额头,嘴角弯起来:“一个生病的我!”
玩笑而已。
言行毕竟不一致,她已经吃完了护士送进来的药,缩回了被子里,侧着脸看他,眼睛有些红,没有笑。
药水的苦涩味,莫名地充斥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要把我送来这家医院?”她从护士手中的病案上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医院,好奇地问。
这里并不是离她的住处最近的一家,甚至也没有相熟的医生,反而知之甚少,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深更半夜舍近求远。
“蕴君在这里。”
许佛纶观察他的表情,确定不是私情让他失去了理智:“你打算见她?”
“张如卯要从她手里拿到份文件。”
张如卯帮助荣衍白遮掩行迹,他却替张如卯置身险境。
“你们这都是什么关系?”她笑得意味深长。
康秉钦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作为交换,她会告诉你荣衍白的下落,而我恰好想知道。”
一份文件,考验她是不是自己人,这个小姑娘是不是异想天开?
许佛纶说:“她不顾危险也要从袁蕴君手里得到的东西,如今被我知道了,她再也没有和我讲条件的筹码。”
康秉钦把手指轻轻压住她的嘴唇:“不要说出来!”
她笑。
蔫坏的男人。
他也笑,手指却没有从她的唇上挪开:“佛纶,我想吻你!”
手指修长且冰冷,裹挟着强硬和不容拒绝的力量。
她的眼睛里满含警告。
“生日礼物?”她微侧了身,避开他的视线,和他商量,“一个拥抱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
连拥抱都很敷衍。
她靠在枕头上,手臂只是在他的肩头搭了一瞬,很快地离开。
他没有再提出更无理的要求,她的左臂裹着重重的绷带,行动已经很是不便。
“爆炸的时候,我的车离得太近,玻璃被震碎了,加上董介要急于下车救他的女朋友。”
推搡之间,什么时候磕碰到了玻璃,她都忘了。
她试图回想昨天的混乱不堪,从银行到张如卯要对她动手,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很多细节,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康秉钦将她放回被子里,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接受采访时游行的人群也在,混乱中有人用刀割伤了你,不记得?”
是真的不记得。
她只看清那些人眼睛里和宣之于口的愤怒。
被利用是真的,悲愤也是真的,毕竟是六条人命,她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她笑:“还好不是心脏或者脖子。”
他面无表情,这个话题就这样被终止了。
“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许佛纶歪过头看见柜子上的托盘里,有几颗包装精美的糖果,“今年,又是我和你一起过年吗?”
她的语气里,满满地无奈。
民国十四年的时候,他在除夕夜回来,匆匆地在公署和康公馆吃过了年夜饭,到她家已经是后半夜了。
两个人裹着毯子在院子里放了一晚上的鞭炮,连家里养的鹦鹉都嫌弃。
这算是他们在一起过得最后一个春节。
十五年,她诈死养伤。
十六年后,她远走重庆。
如今时过境迁,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
康秉钦难得放松:“看起来你并不期待。”
许佛纶回:“这取决于我的速度,能不能让张小姐满意。”
尽管她对那份名单也很好奇,袁蕴君身边竟然还带着这样催命的东西?
当然,也有可能是保命符。
她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得以见袁蕴君的病房一眼,楼梯和走廊上下全是林家的随从,虎视眈眈地观察着来往的医患。
如果不是她假意跌进了某个医生的怀里,很有可能出师未捷。
这距离她住进医院已经三天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许佛纶决定第四天按兵不动。
整整一个上午,那个医生来了她的病房十回,最后把一张电影票压在了她的药瓶底下。
许佛纶中午醒来,她就看见了康秉钦眼神里骤起的风云。
下午,她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医生,据说调动职位去管理医院的档案。
这是个没有危险的好工作,在乱世之中尤为难得。
她在确定了袁蕴君的作息之后,凌晨三点半,从她病房的窗口翻了出去,在凛冽的夜风中望着两层楼上袁蕴君的所在,有了这样一个感慨。
袁蕴君怕热,窗户总会开着半扇,许佛纶就从这半扇里挤进了病房。
阿汶半躺在沙发上,袁蕴君的床下还伏着一个老妈妈。
许佛纶劈昏了这两人,摇醒了袁蕴君,在她惊叫出声的前一瞬捂住了她的嘴。
袁蕴君惊魂未定,喘息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许佛纶看了眼走廊上晃动的人影,趴在她耳边说明来意。
袁蕴君讲一个字看一眼外头:“名单,在家里,他们也要。”
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许佛纶点头,塞给她一只手电。
袁蕴君蒙在被子里,写了张字条塞给她:“给如卯!”
许佛纶揣进怀里。
侧耳听了听,走廊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极有规律,像摇动的钟摆。
她的后背发寒。
眼前的袁蕴君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还握住她的手,说:“林祖明……”
在房门被打开的一瞬,许佛纶已经翻身而出,攀住了窗台。
病房里进了两个人。
头前是林祖晋,后面跟着个披斗篷的男人,兜帽遮着半张脸,看不清长相。
许佛纶却觉得莫名熟悉。
他走过来,伸手推开了窗户,低头向下看。
许佛纶早已经松开了手,骨碌进二楼露天小阳台的藤椅下头,透过缝隙,还能看见黑色的斗篷在寒风里招摇。
那个男人面色惨白,只露出在笑的嘴唇。
应该是说了句什么话,但是天黑风寒,许佛纶并没有听清。
怀里的纸条还在,只是张如卯已经没有必要在约定的地方见袁蕴君了,她想。
两分钟后,整个医院都亮了灯。
林祖晋带着亲随几乎将医院翻过来,挨个病房寻找杀手,直到推开许佛纶的病房。
康秉钦放下报纸。
没有人再敢近前一步。
林祖晋刚要说话,就听见他的一声呵斥:“滚出去!”
唐勋的枪口已经顶在了林祖晋的脑门上。
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许佛纶睁开眼睛,咬牙从被子里把受伤的手臂抽出来,刚才动作太急,伤口撞上了椅子,血已经从纱布里晕出来。
康秉钦给她换药。
她想了想,还是拿出了那张字条,说出个名字。
康秉钦并没有特别惊讶:“这件事交给我。”
第二天几乎到傍晚,康秉钦才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
许佛纶卧在沙发里看报纸,调侃:“康委员已经近十天不在承德公署,这样合适吗?”
“在京津是有公务。”他将西装脱下来,挂上衣架,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报纸上。
上头正是承德的代表团赴京津见阎副总司令的参谋团,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而要见的副总司令本人恰恰始终未露面。
许佛纶将报纸折起来:“听说,到郑州指挥作战去了,怎么,张司令也有意置身这场乱局吗?”
康秉钦在她对面坐下,嚣张得很:“乱得还不够,等酣畅时,才好由我们结束。”
连年战乱,南北一统也只是名义上的而已。
许佛纶关心的只能是眼下:“袁蕴君按时到了约定的地点吗?”
“到了。”
“我猜,还有别人。”她笑起来。
康秉钦嗯了声:“你的想法是对的。”
张如卯接到袁蕴君的字条之后,并没有贸然现身,而是事先到了约定的咖啡馆附近,她看见了人群中混杂的杀手,多达数十个。
在她离开前,有个穿着披风的男人,进了咖啡馆,坐在离袁蕴君不远的桌边。
如果她没有看错,应该是林家死了的三少爷,林祖明。
康秉钦说完,又道:“她的上级接到最新消息,周良生已经被日本的间谍救下,组织头领代号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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