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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又爱又恨

作品: 月似当时 |作者:沏骨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10-31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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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衍白却不这样认为,他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里拨弄:“有很多猎物,如果足够聪明,是可以从罗网里全身而退的,对不对?”

这是在说他自己吗?

许佛纶认真地在踢弄已经滚得满是灰尘的小石子,它跑得很快,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去,布马甲的前襟无意间拂过他的手臂,受伤的那侧。

故意的嘲笑,为了那一句全身而退?

真是个记仇的小女孩。

荣衍白眯起眼睛看她瘦弱的背影,他承认刚才当着外人的面强行亲吻她的行为很粗鲁,当时情之所至,他已经完全被自己的感情奴役了,但是并不后悔。

就算重新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这么做,顶多会将碍事的旁观者清理干净。

惊恐的向导领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家。

单独的一个小院,三间房子收拾的很干净,他把妻子和六个孩子撵到了北面的屋子里,将南边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们容身,并对再次收到一块银元千恩万谢。

荣衍白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许佛纶坐在破败的窗户上,看院子附近的田地里大片大片粉绿色的枝叶簇拥的红白色的花,异常艳丽。

他走近她,手臂撑住她身体两侧的木条:“罂粟。”

“是啊,漂亮吗?”

“嗯。”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许佛纶说:“今年开春,咱们山东的这位五毒督办就下了道令,强制各家各户都要种植罂粟,来为自己的财政添一笔巨额的税收,据说仅仅一个县就买了千斤的罂粟种子。”

枉顾民生,残暴敛财。

离开了歌舞升平,就能看见这个世道本来的样子。

向导送了热水来,告诉他们有些话心里埋怨就罢了,可不能说出口,况且他们这模样也不像是为了一口饱饭发愁的人,说不定被谁听去就得惹上麻烦。

说到伤心的地方,他也忍不住叹气:“现在的烟土税和烟苗税是越来越高了,咱们庄稼汉交不起,地又被占着,成天饿肚子,不知道怎么活着!”

他打算拿着这几块银元,带着妻儿去江苏或者安徽找找生路,毕竟离开了五毒将军的一亩三分地,换片天,兴许能过段吃饱饭的日子。

许佛纶翻了翻衣兜,又摸出两块,递给了他。

他一下得到了太多的报酬,远远超出预期,震惊之后就是巨大的喜悦,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就跑回了北面的房子,那里很快也热闹起来。

许佛纶侧着耳朵听了听,应该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在问他的父亲什么时候能吃到一块糖。

“你有什么打算?”她低头,看着身边在给她整理口袋的男人。

荣衍白说:“或许,我们也应该换一片天,找找活路。”

“想好了吗?”

“还在选择。”

她点点头,手指敲了敲他塞在口袋里的手背:“即墨,在不在你的选择范围里?”

荣衍白顺势握住她的手,捏在掌心里,一根一根抚摸过去:“说说看。”

“跳车是你临时起意,不过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必然已经权衡过利弊。”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听到他在轻轻地笑,说明她猜测的没有错。

许佛纶又说:“你既然选择鲁苏皖交界之地,应该是看中山东这位张督办和那位东南王的以前的恩怨,如今两人虽然秋毫不犯,但是为应对南方的紧张局势,难免各怀心思。”

他作为前任台门会首,失势归势,影响犹在,财政很重要,势力也同样重要。

无论他加入张姓还是孙姓的麾下,对两方中被放弃的那一方来说,失去一位财神爷,怎么看都算是沉重的打击,所以他们在拉拢时定然会竭尽全力。

那么作为交换,荣衍白要找叛徒并从灭门令中脱身,就易如反掌。

这一次的诱饵,还是他自己。

她分析他的整个过程中,荣衍白抚摸她的手指的动作,始终都很温柔。

他发觉了,低着头敛去目光中的令人心惊的欲:“阿佛,你生来就该成为我的女人!”

许佛纶嗤笑:“陪着你水深火热,刀山火海吗,我不是很向往。”

“不用。”

他说:“这些都不是你需要经历的,你会在荣府里成为让世人敬畏的荣太太,然后安度余生!”

至于她说的艰险,应该是他来替她背负以及完成的。

他很向往。

许佛纶从窗台上跳下来,对着站在门口偷偷向这里张望的小男孩笑了笑,然后回身对他说:“等你追求到我,再说吧!”

这确实是个令人又爱又恨的前提。

他们又负担了向导一家前往苏北火车票的钱,作为交换,他需要替他们买到前往即墨的火车票,那个男人一整天都非常高兴,他的妻子则是将家中最后的存粮都拿出来招待贵客。

饭后,许佛纶坐在院子里和六个孩子讲故事,她告诉他们说田里种的东西,是魔鬼。

小孩子被吓哭了,她显得手足无措。

荣衍白对付这样的情况显然比她有经验,他将安抚好的孩子送到他们的母亲身边,然后再回来陪着院子里这个被孩子们嫌弃的、可怜的小女孩。

他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看着田里的花:“在西洋人眼里,漂亮的红罂粟代表着牺牲、爱和缅怀,并为她作了一首伤感的诗歌。”

他说的是民国四年,英国温莎王朝乔治五世在位时期,一位军医为了纪念保卫祖国而战死的士兵,发表于伦敦周刊,诗歌里说罂粟会绽放在逝者的十字架上。

然而,他们的国家在一百四十年前,疯狂地向别人的祖国输入了大量的大烟。

可怜的小女孩很执着:“在我看来它确实是魔鬼,妈妈在她二十六年的生命里,花了六年与不同的男人上床,挣来九成的钱为了抽大烟,然后才是让我和她活着。”

她转头,笑着问荣衍白:“荣先生抽大烟吗?”

“它害死了我的弟弟。”

他提到过,那个让他抱憾终身的年轻男孩子。

后来,他们撇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荣衍白问:“那位姨太太,你们有多少年不见了?”

他们此行上即墨,就是去找山东督办的一房小老婆。

张督办一共娶了二十三房太太,其中有五位是白俄女人,五人之一还是位当地人说的巫婆,尽管她只是学了点关于催眠的手段,许佛纶曾在奉天遇见过她。

说起相遇还是离不开大烟,这位萍水相逢的白俄女人烟瘾犯了,许佛纶将她捆在房间里,花了五个昼夜强迫戒毒,虽然她的本意只是因为愤怒而多管闲事。

脱胎换骨之后,她竟然愿意和许佛纶成为朋友,这个白俄女人说她是在异国他乡遇见第一个好人。

她们的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尽管她嫁了人,嫁的这个人还是从敌人慢慢转变为到盟友,果真世事无常。

许佛纶想了想:“奉天一别就没再见过,直奉大战时她只敢背着她的丈夫和我讲电话,现在奉军入北平,康督办和张督办成为同僚,也就用不着偷偷摸摸了。”

她的目光悄悄地从他受伤的手臂上掠过:“所以,请放心,即便联络张督办不成,你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女人记仇起来,真可怕!

然而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他们到了车站,向导全家买到了前往宿迁的车票,而去即墨的却全部被取消了,因为那里的盐民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抗税游行,并打伤了盐税局的税警。

那位向导警惕地盯着他们,一手捂住了装银元的布口袋,一手拉住了自己的大儿子,随时随地都会逃离火车站,只要他们开口问他要回买车票剩下的钱。

他的妻子站在重重的人群里,背着几个硕大的包袱,几乎压弯了腰。

许佛纶的目光收回来,冷冰冰地说:“你应该去照顾你的女人了。”

向导不理解,还是仔细地打量他们几眼,确定他们没有要钱的意思,这才飞快地随着人群往月台里涌,一会就不见了。

“后悔吗?”荣衍白递出张干净的手绢,给她。

许佛纶接过来,看他一眼:“至少目前看起来,荣先生很懂得照顾女人,如果以后我跟你在一起,可能不需要自己背着那么多行李。”

他嗯了声,捏捏她的手:“如果嫁给我,你还会发现更多的好处。”

比不用背行李,还要可观。

许佛纶将手绢塞进他身上土布褂子的宽口袋里:“我觉得与其发现好处,还不如考虑去哪里比较有用,你觉得呢?”

他将口袋里仅存的银元交给李之汉:“买到潍坊的车票。”

“可能要委屈你坐三等车厢了。”在李之汉走后,他拉着她到了相对僻静的角落里,给她整理衣服,“没钱的滋味,真的很难以忍受!”

“没关系,小时候我也坐过,一直坐,后来我连牙齿缝都被染上了煤灰。”

荣衍白低着头笑:“但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要对我说的话,不止这些。”

“我想知道,去潍坊,见谁?”

“一个盐枭。”

他显得很为难,“十足的恶人,不过好像与我有关的人,都是丧心病狂的暴徒,所以到了那里我会送你离开,去继续你的旅程。”

她看着他,目光很安静:“这是命令,还是你出于对我的顾虑?”

荣衍白垂眸:“阿佛能够接受哪一种说法?”

“都不喜欢。”

他问:“会影响我对你的追求吗?”

“很深。”

他却笑了:“可以,偶尔听从自己的感情做决定。”

很好说话,但是事实如何,她比他还要清楚。

临下车时,她突然被带进他怀里。

“现在起,以我的太太的身份出现。”他在她耳边低语,“希望这次,影响不会太深!”

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话,有个孩子抱着一篮月季花,冲到了他们面前:“先生,给太太买一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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