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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问对方,这一天过得好或是不好。
荣衍白在电话那头问:“阿佛那里,能看到月亮吗?”
不能。
大清早阳光普照,她还可以坐在厂房里晒太阳,到了下午天就阴了,没下雨,可今晚也并没有月光。
许佛纶在电话这头回:“很遗憾,劳烦荣先生替我多看两眼。”
荣衍白笑了,好像在翻动书页,掩饰压抑的咳嗽声:“我在一个地方,也看不到月亮。”
从昨晚匆忙的离开,以及他没有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和一个合适的地点,将那些话说出口,她大概能猜到他是做什么去了。
至于什么地方,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一为安全,二为信任。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荣衍白接着说:“所以,你不用遗憾,我在想你。”
林允平送热茶,看见许佛纶低垂的眼睫忽然动了动,眉梢眼角瞬间漾开笑意,拂过水面的波纹,越微浅越动人。
嗯,应该是电话彼端的男人说了什么令人熨帖的话,她不敢打扰,放下杯子,悄悄地离开。
许佛纶还是没忍住,低声笑起来:“我猜,荣先生的晚饭是不是多配了杯蜜水?”
平常两个咳嗽的人,按照医嘱,饭后都会常备一杯蜂蜜水,止咳,润燥!
“差不多,”荣衍白笑起来,“阿佛不在身边,我只能独自对付它们,不过味道很好。”
许佛纶说:“橡木桶里的蜂蜜不多了,明天应该让允平重新买一桶,放进地窖里,等下次荣先生再来做客,也不至于慢待了。”
被提及姓名的女管家,从她身边路过,目不斜视。
荣衍白很好奇:“看起来,你很期待,我们下一次见面?”
他正在给她布下一个陷阱。
通往他的陷阱的小路,甜蜜美好,阳光充沛。
他看着猎物小心翼翼地靠近,反复地掂量,然后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里。
从始至终,耐心十足,他是个很好的狩猎者。
许佛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那个猎物,而且,并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她说:“现在有点期待了。”
荣衍白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只是笑一笑:“好,阿佛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讲一讲。”
诱惑结束。
她嗯了声。
荣衍白说:“离家出走的孩子,今天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他告诉我林家兄弟同时受雇于一个组织,组织的背景并不清楚,只知道组织头领的代号叫老先生!”
许佛纶皱眉:“和日本人有关吗?”
“说不好。”荣衍白想了想,“林祖明肄业于东京,而林祖晋和林祖元毕业于德国柏林,这件事还要继续调查,阿佛自己小心。”
许佛纶说:“如果是德国人,你最熟悉了,是不是?”
荣衍白笑得轻松:“相信我,当初学德语是出于私心,直到后来才明白博采众长的意义,好在不晚,毕竟现在可以替阿佛解决小麻烦。”
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然而,他并不打算在饭点过多打扰她的用餐时间:“阿佛该去吃饭了,饭后半个钟头,记得吃药,不然对身体不好。”
这个电话结束,短短五分钟。
至于他等了多久,大概二十分钟?
谁知道呢?
早上六点,门房收到了林家的丧贴。
六点五十分,许佛纶起身,吃过早饭,换了件黑色长袖旗袍,驱车前往林公馆致哀。
来的人很多。
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甚至包括了与林家交好的洋人,出于尊重,各处交谈的声音都很谨慎小心,所有但凡有点热闹就会吸引诸多目光。
后园里七八个老少爷们围在在亭子里高谈阔论,声音忽高忽低,时间一长,就听出争执的意思来,暴跳如雷怒不可遏。
许佛纶撇过一眼:“那不是北平商会的几位会董吗?”
林允平点头:“还有现任的副会长,大概是看现在林祖元已死,就趁机争抢会长的位置,谁也不肯退让,当着人家的丧礼就闹起来了。”
“林祖元的亲信,也不尽然跟林家是一条心。”
“利字当头,骨肉都能自相残杀,更别说只是因为利益而临时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荣爷离开不过五个月,商会就这样乌烟瘴气。”
许佛纶问:“荣衍什么打算?”
林允平说:“荣爷说五个月不短,林祖元要培养心腹也是能成的,如今正好趁着人死商会混乱,让他们自相残杀,我们静观其变。”
如果是以前,这算得上是个万全的办法,兵不血刃拿回商会,但是现在来了个林祖明,什么事就都不好说了。
她在看着北平商会内讧,林祖明站在二楼看她。
“大哥,你瞧。”林祖明指了个方向,对林祖晋笑一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位许小姐算是个人物。”
“你想做猎人?”林祖晋问。
林祖明笑笑:“大哥最了解我,我不想让二哥的心血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林祖晋说:“五个月,时间太短了。”
“足够了。”
他笑得自负:“现在他们各自为政,不过是因为威胁全部来自商会内部,如果知道大敌当前,这盘散沙就会重新凝聚起来,正好为我们所用。”
“你想怎么做?”
林祖明笑着摇摇头:“我该陪大哥见见客人,您瞧,康督办来了。”
许佛纶看着别人斗鸡似的吵架,觉得很有意思,如果不是在林家的丧礼上,她很想搬条凳子端盘瓜子,好好听听争论的内容。
然而,现在连观看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康秉钦站到了她的身边。
按理,二楼的林家兄弟,是要来迎客的。
她的余光瞄了瞄对面二楼的窗户,那儿果然没人了。
“康督办果然神武,一夜不见,气色好多了。”她气不顺,睁着眼睛说瞎话。
康秉钦无动于衷:“许小姐也不错。”
吃枪药了?
许佛纶看了他一眼。
他笑:“蜂蜜水,配药丸,医嘱这么写的?”
她皱眉:“你知道的倒挺多,有心了。”
康秉钦抚抚她的宽沿小礼帽:“不用刻意知道。”
也是,她的猫就很喜欢他,别说是房间里的人了。
人念旧情,可她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继续这个古怪的念头,说:“那现在需要我刻意跟你扮一扮恩爱吗?”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动了动手臂,和身体之间留了道足够她的手穿过的缝隙。
林家兄弟露面的时候,许佛纶正腻在他身上,像是突然知道了有些无所顾忌,这才慌里慌张地拉开了距离,退到他身后莞尔一笑。
男人有虚情假意需要联络,她很乖巧地让到一边享受清净,唐勋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林祖明想过来打招呼,很快地被制止了。
他也不以为意,冲许佛纶点头致礼,等她回礼结束,人已经不见了。
丧礼上,她百无聊赖地听着司仪声泪俱下地描述着林祖元辉煌而又短暂的一生,刚才还在争执的会董们在听到天妒英才时,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哭到不能自已。
怎么做到的?
酝酿了很久的悲伤,很快被林允平打破了:“先生,田经理出事了!”
她坐在最后的角落里,不起眼,所以她低头说话也没人注意:“棉田里做个试验能出什么事,掉坑里了?”
林允平不是个能听得进玩笑的人,她直接打断:“实验数据丢了。”
当然更确切的来说,是被偷走了,抢走的也可以。
田湛痴迷于棉纺,回无锡后,吃饭睡觉也挡不住他对于新实验的热情,但最近因为元新商标被冒充的事情耽误了进展,半天没有回到实验室。
结果在这半天里,锁在实验室的铁皮柜的报告数据不见了。
柜子好好的,锁也好好的,只能是拥有钥匙的人开了柜子,拿走了。
钥匙他平时会贴身携带,偶尔交给两个助手保管个把钟头,等问到助手时,其中一个已经卷了行李不见了踪迹,据说回了天津。
再具体的去向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他此次实验是为了进一步改良棉田土壤和提高棉花应对病虫害的能力,争取在秋季收获高质的棉花,实验方法开始使用不足两月,正是要紧的时候,数据丢失几乎给他致命一击。
“一个助手拿着实验报告和数据回天津,做什么?”许佛纶想了想,“想离开师父,自立门户了?”
林允平说:“田经理觉得,他可能是另攀高枝了,前些天他曾和几个来历不明的人鬼鬼祟祟地说话,还带着他们进了棉田查看,田经理当时没怎样在意。”
“回天津,另攀高枝?”
许佛纶笑笑:“他偷走数据和报告无非是要在棉田里实验,可为什么不等到秋天收棉花的时候检验完成果再拿走,什么高枝,能让他这么着急?”
林允平说:“会不会是昨天那几家冒充元新商标的纱厂?”
许佛纶说:“你让鸾姐去问问,供应他们几家棉麻的棉田最近的动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往来。”
林允平点头。
许佛纶想起什么,又交代:“田经理的这个技术去商标局申请专利了吗?”
“还没有,他说去年的成果并不太理想,在今年实验成果出来之前,商标局没看到实物,不许通过。”
她说:“田经理为了这个,已经病得不省人事,田太太说,他连做梦都念叨着棉花,魔怔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她们说话的时间长,前排的康秉钦察觉了,回头看了一眼。
许佛纶笑一笑,指了指他的袖口。
刚才,她挽住他手臂的时候,塞过去一张纸条。
现在正握在他的手里。
康秉钦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老先生?
竟然甘愿受制于人?
林氏兄弟的行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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