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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以雷霆之势迅猛且残酷的收拾好残局。
宁杀错，不放过。
借此机会，应圣知还除掉了几个眼中钉。
太后和皇帝完全不管这些事，倒是丞相认为他做的太过。
彼时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如今有了分歧，林疏澜更是察觉到自己过去可能被这个男人的假象骗了。
一如……
那无知少女盲目的恋慕。
林疏澜不知少女有没有受伤，但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过问。
他自己也知道，他的焦虑是多余的。
若是太后有个闪失，怎会一点消息都不透露，他这个罪魁祸首更是难辞其咎。
就凭皇帝对太后的重视程度来说。
他不知道，太后所思所想，绝非几条人命这么简单。
“应圣知此人不能留。”
少女掸了掸袖口，满脸淡漠。
“在朝中唯一能与他分庭抗礼的便是丞相。满朝文武皆以为他们情同手足荣辱与共。若丞相倒戈相向，你说朝中有多少人会站他那一队。”
看似不问世事的太后，正在与皇帝谈当今的局势。
谢临霄只关心她有没有受伤。
还有。
她冒死去救林疏澜，只是为了拉拢他？
“摄政王手握重兵，纵然所有人都反对他，怕是很少有人敢与他当面作对。”
“兵权这东西，自然是要收回来的。既然应圣知都说要休息休息，也想着娶妻生子了，不如提前罢职养老，横竖他养得活自己。”
“摄政王心比天高，若将他逼急，恐会举兵造反。”
“皇帝，你是皇帝。你可以什么都不会，可以没有文韬武略。但你必须懂得操纵人心，平衡朝中势力，拿捏朝臣命脉，让他们心里再怎么恨你怕你，都不得不对你唯命是从。”
少女抬眸看他，轻轻浅浅的笑着。
“应圣知最大的弱点，便是他当真没有谋反之心。你不可能把他逼急，他便会一直恪守底线。退一万步来说，若他有了谋反之心，这也必将成为他的致命之处。”
当然，这个并不代表这人是什么精忠报国之辈。
只是他自尊心极强，不愿用些偷鸡摸狗的手段。
若皇帝禅位给他，他会理所当然的接受。
可谋权篡位，是强盗的行径。
他不可能这般自贬身份。
真是奇怪的坚持。
况且，对他来说，是摄政王还是皇帝已经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朝堂上下，不都是听他的么？
“经此一事，摄政王寻了由头处置了不少异心之人。母后认为儿臣对上他还能有胜算？”
“登得越高，摔得越惨。就是要把他捧得高高的，让他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他心道你无能，你就无能给他看。他不防备你，他轻视你，这就是你的机会。”
她说这些的时候，双眼很亮。
闪烁着恶作剧的光。
对，恶作剧。
似乎对她而言，这关乎江山社稷的谋划不过就是一场心血来潮的游戏。
其实谢临霄根本不在意摄政王权倾朝野。
这少女也说了，他没有谋反之心，做个别人眼里的傀儡又怎么样？
摄政王和丞相两人将国家管理的很好，他自认没有他们的本事，退一步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
这个少女想要摄政王倒台，是为了报复吧。
摄政王还没有做出什么危及皇位或是国家的事，反而一手撑起了半边天。
说句难听的，不管他是不是包藏祸心，如今这国家不能没有他。
少女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她就是任性的，自私的，不顾一切的，想要除掉他。
“母后以为，儿臣如今该怎么做？”
她的心愿。
从来都是她的心愿。
她要他成为一个好皇帝，他就去做。
她要他扳倒摄政王，他也去做。
只要是她的心愿。
“如今？”少女低笑一声，“自然是关心摄政王的终身大事了。哀家不信他有了妻儿，还能没有半点破绽。”
妻子人选他或许不在乎。
可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在乎。
他的血脉，他人生的延续，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不，晓栩不会拿老婆孩子去威胁他。
只不过是说，有了妻儿的男人，便不再是过去无坚不摧的钢铁。
内心被破了防，身上便会出现破绽。
就是这么简单。
“摄政王会同意娶妻？”
“他不会在乎这些小事。”
“……”
小事。
到底婚姻是小事，还是……
对男人来说，因为女人只是附属品，所以多一件少一件确实没什么好在意。
“妻子是谁他不会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妻子能给他带来的利益。郎中令执掌宫中守卫，若应圣知得了他的支持，便等于将整个皇宫监视在眼皮底下。哀家想不出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卫锦绣很崇拜应圣知。
见面之后，她更是满腔热血想要融化这个男人的心。
那就成全她吧。
除了爱情，应圣知不会吝啬给她一个王妃应有的权力和待遇。
至于这女孩最后能不能打动那个男人。
有什么关系呢。
少女嘴角微勾，斜眼瞅着少年。
“过些日子，召应圣知和卫锦绣进宫聚一聚。若是直接下旨，应圣知表面上不得不从，心里必定会嫉恨。你要让他知道，你敬他又畏他，会给他足够的尊重。”
“儿臣明白。”
话虽如此。
两位当事人还没有被召进宫，外头已经传出他们要成婚的消息。
卫锦绣有幸见到摄政王大开杀戒的一幕。
然后被他帅了一脸，从盲目的崇拜变为疯狂的爱慕。
她不是被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做事很是不拘小节。
她喜欢这个男人，便大方承认，并且自家父亲又透露了些宫里的消息，她更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迟早要成为他的正妃。
当应圣知终于把所有刺客残党处理干净，正想喘息片刻，便得知了这样的噩耗。
皇帝的召唤总是要应的。
他如约进了宫，远远便看到坐在凉亭里谈笑风生的三个人。
她在笑。
与在他面前时，截然不同的笑。
她对别人……都是这样笑的？
看起来真是温柔娴静，无愧于母仪天下之名。
他冷哼。
有谁知道，这个看起来如此温良无害的太后，骨子里已经疯到什么程度。
男人肃着一张脸，大步走过去。
接着他又看到了。
少年低垂着眉眼，神情温柔到能沁出水。
他十分顺手的替少女整理了鬓发，且极其自然的握住了少女的手。
这根本就不是……儿子对母亲的态度！
一时间，心思翻转。
他应该这样想。
没有血缘关系的皇帝和太后有私情，这是一个绝好的把柄，能让这两人这辈子都违抗不了他。
但是。
他想不到其他。
他只知道，这个少女……移了情。
他脚步顿了一瞬，随即比方才走的快了些。
卫锦绣一回头，双眸霎时亮了。
“摄政王！”
少女回眸，不咸不淡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没有爱，哪来的恨。
当一丝半点的情感都不愿放在他身上。
曾经的，都过去了，她不在乎了。
男人入了座，面沉如水，冷若冰霜。
卫锦绣觉得自己被他满身的男人味包围，不由羞红了脸，但依旧大胆的盯着他看。
这个男人，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夫君。
既然是她的男人，她看他，本就是名正言顺的事。
这思想觉悟。
少女敛眸一笑。
“母后？”
“临霄，哀家说什么来着，你看这郎才女貌，自是般配的很。只不过啊……不知道卫小姐会不会在意摄政王年纪大了。”
卫锦绣忙不迭的摇头。
“不，这怎么能说是年纪大了？摄政王正是壮年，又如此英俊潇洒。那些个年轻小子什么都不懂，一个个都跟孩子似的，哪里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像摄政王这般经历过诸多事、历练出一身本事的男人，这才是真男人呢。”
闻言，少女转头看向了谢临霄。
十六岁的小少年，年纪轻轻，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经历过。
你说，他值不值得托付终身？
少年帝王被她看得窘迫，似是想到了什么，面皮渐渐红了。
她笑意晏晏、饶有兴致。
他面无表情、怒火中烧。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愚蠢好拿捏的少女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意料之外，常理之外。
他再怎么伸手都抓不住的人。
眼看着少年的脸皮都快热的冒烟，少女这才好心放过他。
“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摄政王就没有什么表示？”
“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少女微微蹙眉。
“摄政王，你说过，自己是时候成婚了。”
“臣说过。”
“如今，这最好的人选哀家都给你带来了，难不成……你要小姑娘先开口？若能两情相悦是最好，哀家也不希望一张圣旨绑定你们，那就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
说得真好啊。
男人心中冷笑。
什么两情相悦，她觉得这是可能发生的事？
她不做这个坏人，要让他亲自开口。
性子何其恶劣。
从客观来说，卫锦绣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无论相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
对他最有帮助的女人。
他快到而立之年，满心都在如何登高登顶，连男人该有的欲望都很少有。
正因为是人类不可避免无法抑制的本能，所以他才会摒弃。
是弱点。
多少英雄好汉死在女人肚皮上。
这是前车之鉴。
不沾染，便不会上瘾。
他连内心都仿佛被钢铁包裹，冷硬到连自己都能残忍对待。
娶一个女人，比起发泄欲望，他只在意她的家世背景。
为什么要拒绝呢。
根本没有理由拒绝啊。
“摄政王，卫小姐一心向你，若你没有更中意的人选，朕便为你们赐婚，你以为如何？”
中意的人选。
他，她，他们。
所有人。
都没有对他提过，也没有对他问过。
心上人。
没有人认为，他会有心上人。
他只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一个管得了又能在朝堂帮衬他的女主人。
他这样想，所有人都替他这样想。
心上人。
那是什么东西。
“摄政王思虑过多了吧。感情可以在婚后培养。再者，若摄政王觉得对卫小姐没有男女之情，无法接受她成为自己的妻子，那么……”
那是——
少女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就让她做你的妾呗。”
——妖物。
卫锦绣愣了一下，“太后？！”
少女斜她一眼，瞬间让人息了声。
“无妨。摄政王无妻无妾也没有侍寝的丫头，你去他那里，怎么着都是身份最高的女主人。往后，只要你入得了他的眼、擒得住他的心，你就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这时候，名分还重要么？若他爱你怜你，自会八抬大轿再娶你一回。”
卫锦绣确实想成为应圣知唯一的女人。
她出身在武官之家，家里没有什么三从四德一说。
她觉得男女在各方面都应该平等。
当然，事实上并不可能平等，她心里清楚。
摄政王清心寡欲这么久，身边连个暖床的都没有，她完全有信心能成为他的唯一。
或许不是因为爱情，仅仅是因为他对女人不屑一顾。
但无论原因如何，这结果她认为是可以达成的。
这会太后这么说，更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他可能现在不爱她，可能以后也不会爱她。
同样的，他不爱任何一个女人，他有了她的帮助，不需要再纳别的女人进门。
“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臣无法保证不会辜负卫小姐的期待。”
卫锦绣瞬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没有理由拒绝。
他在拒绝。
“摄政王此言差矣。若真心相爱，只此一人便足矣。摄政王对卫小姐尚未动心，故而说了些不近人情的话，往后相处间动了情，必然后悔今日之言。”
这个小了他十几岁的小皇帝，竟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给他说教。
或许。
他已经后悔了。
“陛下，你贵为帝王，是天底下最不可能从一而终的男人。不必拿这些话来劝臣。”
少年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隐秘的心思，连自己都无法窥见一二。
他不愿娶妻生子。
似乎潜意识里察觉到了一些事。
若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
他只想守着她。
“若朕有了心上人，必然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他对他说。
却看着她。
少女瞳眸清澈，坦然回视。
世间万般。
怎能及她。
少年握紧了她的手。
他人如何他不管。
天下如何他也不想管。
他已承诺过。
她的人生，已被他担在了肩上。
除非将他彻底压垮，否则绝不会卸下。
“哀家信。临霄说的话，哀家都信。”
他按住了剑柄。
一瞬间。
肆虐的杀意喷涌而出。
不知何故。
他咬紧了牙关。
“这会说的是摄政王的婚事，你这孩子就不要添乱了。”
“母后教训的是。”
打情骂俏。
在他眼里，就是这样。
“摄政王，哀家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既然你没有心仪的对象，不如就试着和卫小姐……”
“臣拒绝。”
少女看着他。
她看起来有些意外。
是啊。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明明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连自己都能残忍对待的人。
对这样的人来说，婚姻本身就是筹码，不是么？
现在她把最好的报酬送到他面前，他为什么要拒绝？
“臣改变主意了，臣不想娶妻，身边也不需要女人。”
少女瞪着他。
潜台词约莫是：哪来的蛇精病！
“摄政王！我有哪里不好，哪里你不满意？”
卫锦绣红着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应圣知冰冷的视线拂过她的脸。
女子娇艳，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他只觉得作呕。
“你哪里本王都不满意。”
她不是她。
完全不同。
没有半分相似。
怎么可能满意。
卫锦绣捂着嘴，不堪受辱，狂奔而去。
少女抬眸，眉眼冷淡。
“摄政王，你在戏耍哀家与陛下？”
“并非。”
男人直勾勾盯着她，嘴角凉薄的扯了一下。
“臣只是突然发现一件事。”
那是……
野兽的目光。
少女眯起了眼。
“你是臣子，就该服从君王。”
“太后还没有听完臣的话。”
“是摄政王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
只有她。
与他对视时，用这样尖锐冰冷的眼神。
她不怕他，或许也不恨他了。
但她，厌恶他。
她觉得他是伪君子，是乱臣贼子，是什么都好。
她永远都不可能再用那种温柔含情的眼神看他。
心脏抽痛。
他更用力的握紧剑柄。
“太后，如今在这朝堂内外，没有人能逼臣做不愿做之事。”
“应圣知！”
他嘴角上扬，欣赏她的怒颜。
“若无事，臣告退。”
如果。
事已至此。
如果。
追悔莫及。
如果。
她在。
他也在。
不需要什么如果。
这世上，只有他不要的东西。
绝没有他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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