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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到她,一家子都有说不完的话,赵意宁得知赵池馥今日回太史府,本想一大早就赶过来的,但因忙着带东西,竟准备到了众人要入席面的时候。
“听说四妹妹回来了,快来,让我瞧一眼!”
大老远的,便听得她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大半年不见,她的声音又变大了一些,估摸着是平日在太师府里教训人锻炼出来的。听说近来太师府上主内的大小事都是她来主手了。老夫人已经不管了,和太师两个人正在外边游山玩水呢。孙子大了也不用他们操心了,俩人一道过自己神仙眷侣的日子去了。
“你这声音可是让全府的人都听到了,是不是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赵池馥笑着走出来,站定在门槛边上,用一副笑里带着怨气的表情看着她。
“那我可不管,我只管能不能见到你。”她甩着表情,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跟她讨教如何获得婆家人喜爱的小媳妇了。
“三姐姐,快进来。”
赵池馥收起怨念的表情,笑出声来,朝她伸出手去,将人往里牵走。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都快要开席了。”走到厅堂里,看到席面上放着的饭菜,她笑笑走到两位老人面前,朝她们行过礼后,紧接着朝赫连珠行了礼。
赵池馥注意到,她给赫连珠行礼的时间比两位老夫人久了些,她恍然看了赫连珠一眼,才明白赵意宁为何给她行礼的时长会比两位老夫人的多。不过她未言语,只拉着赵意宁入席,众人有说有笑地聚着餐,很是欢乐。
这种一家子团聚的日子太难得了,席面比往日的都久了一些,众人聊得差不多了才散开,赵意宁先陪杜氏回去。
赵池馥和赫连珠陪林氏陪得差不多后,亦是回到了她的春华苑中。见四下无人,许嬷嬷也被赵池馥支得远远的,她才开口问赫连珠,“怎么三姐姐不知道哥哥还活着的消息吗?”她小声问。
赫连珠亦是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才敢稍稍摇头,“当初这件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只有大娘子和我知情。三妹妹她,我也一直没有机会和她言明。不过既然走到了今日,我想还是不言明的好,少一个人知道,夫君他便能少一分危险。”
赵池馥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她说得也在理,亦是点了点头,“嫂嫂说的是,既然如此咱们俩人便对谁都不说。”
俩人达成共识,她们俩人进了屋里刚把凳子坐热,赵意宁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四妹妹,今夜我可要在你这屋子里睡!”
她很是强横地道,人也往她身上挨得紧紧的。
“原来三姐姐这么离不开我呢。”她自嘲般笑笑,然而心里边却暖暖的,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很好。
“那可不。”
她笑得明艳,挨得她又近了一些,但笑完之后,她却突然掉下眼泪来。
“哟,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赫连珠最先发现她的眼泪,连忙将手里边的帕子给伸出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这一惊呼,她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扑簌簌地直往下流。
“没呢,我心里高兴着呢。”她边哭边笑着,虽然看着窘迫,但也可爱得紧。
“高兴你还哭。”
赫连珠就像是长姐一般,嘴里说出口的话带着刀子,但实则却暖入了心底。
“嫂嫂,四妹妹,你们知不知道,自从哥哥死后,我每日都提醒自己,从此以后我便是太史府上最年长的孩子了,我要担起这府上的顶梁柱来,不能辜负哥哥对太史府注入的一片心血。”
她抽噎着,将这段日子积压在心底里的事全都倾泻出来,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原来你变得这么坚强,这么能够独挡一面,并不仅仅是因为太师府上的事,而是因为哥哥。”
到了此时此刻,赵池馥和赫连珠才反应过来,她变成这样是因为不想赵鹤唳的一片心血给白费,对于赵家,她也是尽心尽力了的。
“这没什么,我就是,就是见到四妹妹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这才忍不住变成这副样子。”
她急忙用帕子擦拭掉脸上的泪痕,不想她们俩人多想。
“三姐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我以你为傲。”赵池馥笑笑,凑近她拍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三妹妹,夫君他看到你能够为太史府这么打算,心里一定很欣慰,你别有太大的负担,一切都会过去的。”
赫连珠不敢透露太多,只能这么暗示着安慰她。
赵姨娘抬起脸来,朝她们俩人都点点头,紧接着又抓着赵池馥的手警告道:“既然四妹妹你回来了,若是心疼三姐姐我,便留在上京哪儿也不许去了。”
“你和杜姨娘还真是一个样,一见到我便叮嘱我让我留在上京不许走了。”赵池馥数落她,眼里带着宠溺。
“反正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见到你别提我有多开心了。”赵意宁握紧她的手,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消失的这段时日,都去了哪些地方了跟我说说,我听说皇上找你可翻遍了整个燕国都没找到你的人影儿。”说到薄云暮,赵意宁特意压低了声音。
这是在太史府,许嬷嬷也不好靠得太近,都只能在外院候着,是以,她们在内屋里说什么,她是听不到的。
赵池馥听了,呼出长长的一口气回道:“其实我前些日子还在上京郊外的明德山庄里呢。后来被皇上发现后又去了一趟漠北,这才又回来。不过说来嫂嫂她也知道我的行踪,我是先去了她和赫连王的府上住了一段时日,才去了她在漠北的宅子待一段时日。”
“这么说来,嫂嫂她一直知道你的行踪?”
这个消息让赵意宁震惊不已,自己与赫连珠相处了这么久,她竟然没提及赵池馥的事半句。
“嗯。”
赵池馥看一眼赫连珠的脸色,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不告诉我。”赵意宁佯装打一下赫连珠。
赫连珠笑着,却不曾躲开,反而取笑她,“我这还不是怕你沉不住气透露出去嘛。”
“嫂嫂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在理,这到底是我的亲妹妹呢。”她亲昵地靠到赵池馥的肩头上。
“不过这次为何又想通了要回来?”
很快,她又有了新的问题。
她叹了声气,“因为郡主和侯爷。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被皇上罚成那样的,我不能充耳不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说到公孙翎,赵意宁从她的肩头上抬起脸来,了然同意道:“郡主和侯爷的事我也听说了,若说侯爷有通敌叛国之意图,我是不会信的。前些日子夫君他和陈大人也在帮找证据,不过还好前几日侯爷从天牢里放出来了。此刻这么说来,是因为你回来了,所以皇上才放了他的。”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赵意宁也算是了解了一半。
“嗯,我已经答应了皇上,今后都不会离开上京半步了。”这便是她和薄云暮之间的约定。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当初你为何会突然从宫里消失?”其中的缘由,赵意宁是不清楚的。
“是因为哥哥。皇上他对哥哥心生嫌隙,处处排挤他,我因为帮了他,皇上便责怪我越界,扬意要将我囚禁在翊琅宫里,所以我才让郡主想法子安排我出宫。”赵池馥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敢对她说全,怕说出赵鹤唳的事。
“你瞧瞧你,四妹妹好容易回来一趟,还没休息够呢就与你说了这么多话,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赫连珠亦是怕赵意宁再问出些什么来,急忙帮赵池馥打掩护。
“瞧我,嫂嫂说的对,我是得让四妹妹好好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明个儿再说。”她才后知后觉自己问得太多了,尔后她便站起身子,喊青霜进来帮她们几人添沐浴用的东西,赖着在赵池馥的屋子里不走了。
赫连珠也被她拉着留下来,三人从沐浴一同躺到软榻上,都觉得羞涩不已,但都是自家姐妹,也没什么要紧的。
三人躺在软榻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睡过去不省人事了。
兴许是有亲近的人在身边的缘故,这一觉赵池馥睡得十分安稳,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次日起身后,她在这熟悉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发现院子里的花全都开了。即便是赵鹤唳不在,这院子也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也不逊于他在府里的时候。
“怎么样?这院子修护得还可以吧?”不知何时,赫连珠走到了她的身后她都没察觉。
赵池馥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站着的赫连珠,笑问道:“是嫂嫂您吩咐的吧?”也只有她,能这么细致得看顾周全了。
“这是夫君吩咐下来的,不管什么时候,这院子里的清扫一样都不能落下。”赫连珠重复着当初赵鹤唳对她说的话。
赵池馥对她笑了一下,尔后便俏皮俏声道:“但是您做得比他要好。”
赫连珠“噗呲”一声笑出来,“他要是听到这话,可该伤心了。”
“谁啊?”
赵意宁起得最晚,压根就不知道她们俩人在谈论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你了。”
俩人异口同声,朝她看去。
“切。”
赵意宁摆摆手,满不在乎地坐在她们俩人身旁。
看着这被修护得极好的院子,她闻一下这空气中漂浮的清香味,对着赵池馥提议道:“四妹妹,要不你搬回太史府上住吧,反正你在宫里住得也不开心,不如回来跟嫂嫂她们一块住,这样也能互相照顾,我又能时常回来看你们。”
“可是...”
赵池馥的眉心跳了跳,没敢应下来。
“皇上不是说了嘛,只要你留在上京就行了,这太史府也算是在上京里啊。”她握住她的手,坚定自己的想法。
不一会儿,赫连珠也加入这劝说的阵仗里来,她朗声道:“我觉得三妹妹说得在理,四妹妹不如你先回来住一段时日,把身子养好,等后边再进宫也行的。”她觉得薄云暮一定不会拒绝她。
“那我等会让许嬷嬷回宫里告诉他一声。”
犹豫再三后,她终于下定决心来。
“这便对了。”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赵意宁,不然她要进宫可就太难了,何况是薄云暮那种整日里疑心极重的人。
“小姐们,该用早膳了。”
准备好早膳的连清过来禀告她们。
“走吧。”
赫连珠最先站起身来,催促身边的两个小妹妹。
用完早膳,赵池馥跟许嬷嬷说出自己的意图,让她回去转告给薄云暮,若是不行,她再回宫。
许嬷嬷知道薄云暮在乎她,亦是不敢耽搁,应了声后便往皇宫里赶。
“她要住在那儿多久?”
知道消息的薄云暮坐在龙椅上,一手扶着扶手问许嬷嬷。
“具体的没说,只说太久没回太史府,想在府上住一段时日,好照顾府上的两位老夫人。”
许嬷嬷一字不漏重述赵池馥的话。
“也好,先随她去吧,她想做什么都满足她。”他未有多想,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许多,只要她高兴便想做什么都行。
“是。”
许嬷嬷摸清他的意思后,便出了他的殿宇。
魏良娣远远的,便见到许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眼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看着许嬷嬷的身影的时,只能眯眼看着她,等到人来到跟前,她才开口问她,“娘娘她不跟着回宫吗?”
赵池馥一回来,她这心便围着这俩人转,觉得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她要住在太史府上一段时日,皇上已经允了。”许嬷嬷低着头,将事情跟她说清楚。
“别让她住太久,免得俩人的感情淡了。”这俩人感情本就破裂了,若是再这样相处下去,只怕再怎么修复都修复不回来了。但既然赵池馥肯回来了,魏良娣就想着自己再怎么着都得帮着他们俩人使些力气。
“老奴明白。”
许嬷嬷的心里也清楚,得了魏良娣这么一指点后,心里就更有数了。
“下去吧,别让娘娘等久了。”
此时此刻的魏良娣,也会处处顾及赵池馥的感受。
见许嬷嬷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赵池馥心里也多少有点底了。
“皇上说了,娘娘可以先在太史府上住一段时日。”她规规矩矩地来到她面前回禀。
“嗯。”
她轻轻应一声,便不再搭理她,独自躺在躺椅上,晒着温和的日光。
赫连珠已经出去忙府上的事了,赵意宁也不知是回太师府了还是在杜氏身边,这院子里就她一个人。
许嬷嬷睨着四周一眼,便在她身边定定候着。
公孙翎从侯爷府上回到宫里后才发现赵池馥不在宫里,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她回太史府里了,到了傍晚又听说她要在太史府上住一段时日,近期不会回来了。不过没去看成她,倒是陈语嫣过来了。
“姐姐,你没事吧?”
她关切地坐在她面前,拉住她全身上下都瞧一眼。
“我没事,你不必担心。你哥哥帮我爹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她朝她笑笑,很是温和地道。
“不必了,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还说什么谢呢。”她拉住她的手,看到她憔悴的脸色,满脸心疼。
“语嫣妹妹,日后在这宫里若是有人敢欺负你,我替你出头。”本想接近她,让她替自己探听薄云暮的事的,没曾想误打误撞俩人成了好姐妹,这让她格外珍惜这份姐妹情谊。
“害,瞧你这话说的,没准是我替你出头呢。”陈语嫣掩唇笑道。
“怎么?瞧你这样子,是有好事了?”公孙翎疑惑不解看着她。
“太医昨日到水澜宫中给我把脉,说我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她的眼里是掩不住的幸福感,还有一丝隐瞒不住的野心。
“真的?”
公孙翎惊叫出声来,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见到她终于能有自己跟薄云暮的孩子,她亦是难掩激动。
“嗯!今后我可就要安心养胎了。”
她笑着,一脸期待未来的模样。
“好,我也会帮忙照顾你的。”
公孙翎笑着,可心底里有一块地方却有点空落落的,如今赵池馥回来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权衡她们俩人之间的关系。
“陈昭仪?”
几日后,赵池馥也有许嬷嬷嘴里得知了陈语嫣怀有身孕的消息,她疑惑地重复问许嬷嬷。
“正是,听太医说有了两个月了,这下皇上估摸着要将心思多放在她身上了。”许嬷嬷小心翼翼地同她解释着。
“无妨,她有了皇上的身孕,皇上多顾及她也是应该的。”但是眼前的赵池馥却好似若无其事似的,拿着手里的鱼食尽往鱼池里撒,不慌不忙的。
“那,娘娘您要不要抽空回去看望陈昭仪一眼,怎么说您也是后宫里的主儿。”片刻后,许嬷嬷试探性地问她。
然则,下一刻便迎来她的一记眼刀子,只见她的脸色冷了下来,教训她道:“我要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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