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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鹤唳也从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以前那个高高在上尊荣无比的人,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被人扼住喉咙的蚂蚱,只剩下残缺的肢体在扑棱,毫无人样可言。
“薄云暮,你松开手,本宫可以给你的母妃道歉,真的,我真的可以的...”耳边呼啸的冷风让燕皇后的心坠入了深渊,她的惧怕已经浸入四肢百骸,一丝一毫的尊贵都不想要了。
“道歉?”薄云暮冷笑。
燕皇后猛然点头,“对,道歉...这么多年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若是本宫去跟她道歉,她知道真相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此刻只要是能让自己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干。
“倒是很有道理。”
薄云暮想了想,侧开一个空子,让她从墙面边上走进来一些,只有远离墙面,燕皇后的心绪才缓回来一些,还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清醒感。
“明日,明日我便会到重华宫里去,跟你的母后道歉。”她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清晰无比的泪痕。
“如此甚好。”
他笑了笑,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就在她抬脚要从城门上下去之时,薄云暮又开口了,“但是皇后娘娘好像忘了跟您的胞弟道别。”
既然她拿了道歉来换这个彻夜长谈,薄云暮便打算先留着她在宫里一阵子,后边看准时机再处置她。
燕皇后一下怔住,她原本不想让底下的弟弟见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可既然他发话了,她便不得不转过身子,对着下面的燕敕喊道:“阿敕,你要保重,长姐先回宫里了!”
“长姐!”
虽然夜里的光线十分黑暗,可城墙上的火光照得燕皇后的脸无比情绪,他甚至可以看到她惊恐的神色和脸上挂着的泪痕。
“不要为长姐伤心,长姐没事,你自己要小心!”她含着泪喊出这些话,抓着衣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燕皇后心里明白,也许这一别会是他们姐弟俩见到的最后一面。城门下的战乱只是因为她的到来暂时停止了,等她一回宫,他们便会继续打起来,只有到分出胜负的那一日,才是战乱停止的时候。
“阿敕记下了!”
燕敕没有办法将她从城门上救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从城门上消失,直到最后,只剩下薄云暮和赵鹤唳俩人的身影。
此时的陈武,已经趁着燕敕分散注意力之时,从城墙的另一头溜了出去,夜里光线不好,他又不能打火把,只能靠着感官知觉在一点点往前摸索,最后不小心踩到一根树枝发出声响惊扰到沿路的京畿卫后,他决定找个地方睡一觉休整一下,等第二日天亮再去找。
次日,燕皇后很守约,按前一晚答应薄云暮的,早早便来到了重华宫里,魏良娣住的是重华宫里的一处别苑,她起得也早,只是还在里头梳洗的时候,便听到服侍的宫女在外面惊叫一声,紧接着开口朝燕皇后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福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魏良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下好奇便走了出来,岂料见到燕皇后正跪在走廊上,人也低着头,一副颓然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这是?...”魏良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作势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不,你听我说!”
燕皇后冷声拒绝,人也抬起头来,眼睛里流露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她稳了稳忐忑不安的心绪,才得以开口道:“其实我很早就查清楚了,烨儿的痴傻病不是被你害的,只是我一直没有同皇上说清楚实情,才害你在冷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是我该死,我对不住你...”
她哭诉着将自己知情而决定继续陷害她的事说出来。
“您,您早就查出来了?”魏良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然她早就已经查出来了,为何还要将这件事瞒了这么久,害她与自己的骨肉分离,吃了那么多的苦。
“对,这件事是明妃干的。只是,我为了让烨儿坐上皇位,所以才将此事隐瞒,让他继续装傻,并且借由薄云弘的力,让他跟暮儿斗,等俩人都斗得两败俱伤时,我再让烨儿出来坐上皇位...”
到了此刻,燕皇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将自己的计谋全都说了出来。
魏良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她激动地一把推开燕皇后,厉声道:“你为了一己之私,居然能昧着良心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枉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对,你说的是,可我当时为了烨儿考虑,不得不那么做...”燕皇后哭泣着,再也没了往日在她面前的那些威严。
“那时候皇上明明很喜欢大殿下的,但凡您将事实真相说出来,他也不会落成今日这个样子...”
刚听到薄云烨的事时,魏良娣心里也惋惜,小时候那么有天赋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便痴傻,或许自己的儿子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接近皇位,可薄云烨的事,有一半却也是因为燕皇后而造成的。
“那时候皇上除了宠烨儿,还宠明妃,明妃又正好诞下一子,这恩宠自然是少不了,可我与她不一样,她可以在皇上面前吹枕边风,我却是一个月才见上他几回,如何能比得过明妃。”
回想起往日,她竟痴痴地笑了。
也许是笑自己当时的卑微,才落成今天这个下场。
魏良娣摇摇头,悲哀地看着她,“所以你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想让烨儿韬光养晦?”
“没错,只可惜,没想到最后会害了他...”她无比懊悔地说出这番话。
“罢了,你起来吧,现在跪得再久都没用了,我已经从冷宫里出来了,日后与暮儿也能日日团聚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她走上前去,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近距离看她,魏良娣才看出来她像是老了十多岁一般,之前保养得宜的肌肤一下子变得苍老不少。
“多谢你能这么大度。”
燕皇后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原谅自己,便顺着她的手颤巍巍站了起来。上了年纪再跪了这么久,她的膝盖早就受不了了,站起来时都差点要摔倒在地。
“不然呢?再追求谁都不好过,都会想起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来。”她最担心的是怕燕皇后会想起薄云烨,那个孩子实在太过可惜。装了多年的痴傻,没想到到头来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你说的对,我就时常会想起烨儿,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被她扶着往前走,燕皇后叹了声气,对于薄云烨她心里的亏欠是最浓的,而高桓帝,只会想着找人来顶替他,坐上自己的位子,他不会思虑那么多。
“别多想了,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
魏良娣拍一拍她的手,燕皇后低下头看着她这双比自己还苍老的手,那上面的疤痕都是自己在她手上割下的,也是她在冷宫里受的苦。
“一会儿到了我那凤鸾宫里,我叫人拿个药膏给你回来涂抹,这手便会变得光滑许多了。”
她想起自己的寝宫里还有许多涂抹的药膏没有用。
“不必了,我这双手再怎么涂抹都没用了,况且又没有旁人看,涂来也没用。”对于自己所受过的这些苦,魏良娣早就已经看开了。
“暮儿马上就要登基了,到时候多的是人看你这双手,难道你想给他丢脸吗?”燕皇后不依她的,站在原地数落起她来。
魏良娣一怔,燕皇后说的自然有道理,这是她所没顾及到的,她倒是提醒起她来了。
“您说的是。”
她笑着应承下来。
明妃经过后花园时,恰好撞见俩人的手握在一道,有说有笑的,“哟,今儿是个什么日子,两位八辈子都打不着一竿子的人居然走到了一块儿?”她走上前,稀奇地看着她们俩人,仿若在看什么天大的奇事一般。
“好狗不挡道,你好歹也是妃位,应该不会挡道的吧。”燕皇后见到明妃那副嚣张的气焰,便出言讥讽她一番。
“我说皇后娘娘,如今你的胞弟正在城外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倒好,反而躲在这皇宫里享清福,真是对不住他为了你攻这一回城。”她害得薄云弘此时还在天牢里蹲着,明妃见到她就来气。
“你的儿子不也还在牢里受苦么?你怎么不跟他一块去?”燕皇后冷哼,比斗嘴,她不比明妃差。
她提起自己的糟心事,明妃一下子就燥了,当即把燕皇后从魏良娣身边拉扯到一旁,怒指着她:“你还好意思提弘儿?若非是你,他又怎会被关到牢里去?!本来他好好的,一心一意为了燕朝办事,就因为你的那些狂妄之言,让他迷失了心智,若是他从牢里出来少了一根汗毛,你休想在这后宫里好过!”
“就凭你?你不过是皇上身边玩剩下的罢了,他退位了你这手里的权力也就没用了,别说动我了,就算是要处置一个丫鬟,你也得经过魏妹妹的同意。”她得意地道。
明妃的眼刀子当即射到魏良娣身上,她没注意到,昔日落魄的魏良娣,如今也要爬到自己头上去了,她嘴角噙着一丝凉薄的笑,“魏良娣?想不到我们三人中,倒是让你笑到了最后。”
“明妃姐姐你放开手,皇后娘娘的身子不好,可别闹出什么事来了。”魏良娣对她这些奚落人的话不放在心上,只担忧地看着还被压在石块上的燕皇后。
“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以后怎么治理六宫?如何做这六宫之首?”在明妃的眼里,她从入宫的那一日起就是这样,对谁都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像是要求得别人的同情似的,谁说的话她都不害怕,也都不会放在眼里,如今就算是连自己的,她都也听不进去了。
“什么六宫之首,那根本就不是我想做的,我只想和暮儿团聚,你也可以和弘儿一块团聚。”
魏良娣不愿同她争论那些微分高低的事,只想跟她把话说清楚,好让她赶紧将她们俩人放走。
“你这副样子,真是瞒过了不少人!”
明妃冷嗤。
燕皇后将她的手用力推开,好在这回她能推得开了,拉上魏良娣的手转身就走,没再同她做那些嘴上功夫。
“别跟这种人废话,跟她讲不通!”
燕皇后的霸气在魏良娣的面前十足十的显露出来,让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原来她出言相护的时候,还真的挺有长姐风范的,不愧是燕家最年长的女儿。
“对了,姐姐您为何会突然决定将实情道出来给我。”魏良娣坐在她的凤鸾宫里,手掌心里滑着冰冰凉凉的药膏小罐。
“是,是因为我想要让暮儿手下留情,留下阿敕的命...”此刻坐在她面前的燕皇后,才肯想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昨夜被薄云暮抵在墙面上,用那刺骨的声音威胁之时,燕皇后突然就想通了,若是她活命能够挽留下燕敕的命的话,那她不妨可以一试,也算是给燕家一个交待了。燕敕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家里的香火延续虽然他延续不了了,可燕家暂时能救一个便是一个。
魏良娣才想起来明妃说的话,此时的燕敕已经和燕国打起来了,留不留他的命就是薄云暮一句话的事。
“可他举兵谋反,这是重罪,想必就算暮儿想留,皇上那边也不一定能过得去。”
魏良娣的心里担忧的就是这个,如今的高桓帝还坐在高位上,他能忍受得了燕敕挑战自己的权力吗?
“我知道,可若是暮儿能和太史大人一道劝说的话,这件事便能成个大半,只要阿敕没事,现在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她咬了咬唇,眼眸也低垂下去。
“我尽量劝说暮儿,他应该还会听我的话。”这件事魏良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自己对薄云暮的了解不如当年了,他肯不肯听进去还是另一回事,她心里还不清楚。
“那就麻烦妹妹了。”
燕皇后紧紧攥着她的手,眼里盛着感激。
她突然幡然醒悟,是在昨夜回宫的路上,她已经失去了一个薄云烨,不想再失去一个燕敕了,这都是他们燕家的好男儿,不能让他们一个个都断送在她手上。
“没事。”
魏良娣拍了拍她的手。
当日,薄云暮便被人通禀,来到了重华宫里。
“母妃,你有事要同我说?”
薄云暮朝她走去,眼里带着疑惑,她像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暮儿,你能不能放过燕敕?”
她抿抿唇,紧张地看着他,就怕他拒绝。
薄云暮皱了皱,他没想到魏良娣会突然开口同他说这个,当即问她:“皇后娘娘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就想让我求求情,看你能不能放过燕敕。”魏良娣看着他,眼里带着哀求。
“我是让她去给你道歉的,她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薄云暮有点生气,好好的一个道歉,没想到还让燕皇后占了便宜,这个歉她道得也太值当了。
“不是,她道歉了,这是她后面才说的,本来她是不打算求我的,可她心里实在是记挂燕敕,迫不得已才做出这个决定来。”
魏良娣拿出她给自己的药膏,递到他眼前道:“你看,这是她送给母妃的药膏,说是要让母妃好好涂抹自己的手,以后你登基了不知道多少人会看着我这双手,她不想让我给你丢人。”
薄云暮沉着一张脸看着她手里的药膏,还有那双布满伤痕的手,一把抢过那个小罐子摔到地上,冷声斥道:“你不要接受她的恩惠!你这双手为何会变成这样,她心里没底您自己心里没底吗?那还不都是因为她害的!”
他无比地愤怒,自己这母妃就是太过柔弱,见不得别人的一点不好,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我心里清楚,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嘛,再提来也没有意义,倒不如都忘了,大家一起和和气气的,这宫里才能少不少乌烟瘴气的事。”她一边劝说着,一边低下身子,将那么小罐子捡起来,好在这屋子里铺了地毯,不然这瓶药膏就要碎了。
“要留下他的命是不可能的,他犯了这么大的事,父皇和满朝的文武百官都不会放过他。”
薄云暮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忍心再责怪她。
“打仗最受苦的就是老百姓,还有那些将士,如今都损失多统领士了,你就当是平息战火了,好好跟你父皇和那些大臣们说,若是有太史大人一同帮忙说,这件事想必很快就能解决了。”
魏良娣也不喜欢看到那些打打杀杀的场景,会闹得人妻离子散,上京的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和和美美的一片繁荣景象,才是她最想看到的。
“您还是太容易心软。”
薄云暮嘴上虽这么说着,已经从她手里头抢过那个小药罐子,打开来舀出一些,给她擦拭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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