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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爷爷作出艰难的决定，放话道。
钟艺柠如鲠在喉。
叔叔接到保姆的电话，知道钟艺柠回里昂，马上驱车赶来爷爷家，刚进门看到侄女也忍不住喜悦：“艺柠，你终于回来了，爷爷经常对着照片想你。”
“叔叔。”钟艺柠问好，见到亲人后倍觉亲切。
保姆做好一桌丰盛的大餐，叔叔、爷爷、钟艺柠三人围坐在桌前吃团圆餐，席间叔叔不断关心问询她在国内的情况，以及之后的打算，爷爷显得话少些，不时往孙女碗里夹菜。
“艺柠，你这一趟回来瘦了很多。”叔叔感觉她变黑变瘦了。
“回国吃了那么多苦，能不瘦吗？”爷爷眼中慈爱和心疼。
钟艺柠安慰道：“没关系，都是锻炼和成长，我现在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顾好。”
“这次回来就在法国住下了吧？不回中国了吧？”叔叔又问道。
“还不一定呢。”钟艺柠没有确定的答案，“其实我在那边生活更适应。”她喜欢自己的故乡。
叔叔惊讶：“你是还想回国发展吗？留在这边多好，有更广的机会施展才华，也可以让爷爷每天看到你。”
这话钟艺柠无法反驳，因为无论她做哪种选择，都注定有无法平衡的一端。
“她还年轻，应该先追求自己喜欢的人生，有机会回来看看爷爷我就很满足了。”爷爷适时帮她解围，“再说现在科技、交通都发达，我想她了随时也能去看。”
爷爷都这么说了，叔叔不好再说什么。
“艺柠，你准备在哪读研？”过了一会儿，叔叔又问道，身为长辈他有很多想关心的。
“法国。”如果钟艺柠能活着从伊波克回来，她计划读研的大学是法国的医学名校。
爷爷眼中可察觉到的微笑：“好。”
三人断断续续的闲聊间，硬生生将一顿饭吃了几个小时，钟艺柠很久没有坐在家中和家人们吃一顿团圆饭，因为她比爷爷和叔叔更知道每一次难能可贵的团聚意味着什么。她即将面对的远行，很可能不再有归期。
“艺柠，你今年虚岁二十三了，该是好好享受恋爱的年纪，有合适的目标吗？”叔叔问道，长辈们关心的不外乎就是这些。
她想起索翰林，已经答应了他，回来后他们就遵循命定的缘分。如果把索翰林带回家，叔叔爷爷也会满意的，但嘴上她暂时保密：“还没有，有合适的我带他回来见你们。”
“好，好，一定得让爷爷过过眼，必须得对我的宝贝孙女好。”爷爷视若掌上明珠的孙女，终身大事自然不能随意，“千万别像南柏岩那小子就好。”爷爷耿耿于怀他对孙女的伤害。
回到空间距离上隔了大半个地球的法国，再听到这个名字有片刻失神，钟艺柠抖抖嘴角，什么也没有说。以后很大可能不会再见了，往事如烟，该淡的就淡去吧。
“正好叔叔最近不忙，回来想去哪里玩，我和你婶婶还有表妹带你一起去。”叔叔从没对钟艺柠见外。
“不用了叔叔，我下周还要走三个月左右，报名了医学类的项目活动，想借机锻炼下自己。”她把对爷爷说过的话又对叔叔讲了一遍。
叔叔呆了几秒问道：“回来只留一个礼拜？”
钟艺柠心虚地点头。
于是叔叔没有说话，面部的表情却是凝重的，他和爷爷一样不忍心钟艺柠独自一人四处颠沛流离。
“我好几个大学同学都报名了这个项目，我也很感兴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解释什么。
“你是大人了，可以自己拿主意，我们也会尊重。”叔叔同样是个识大体的人，“只是想你能多陪陪爷爷。”
这话隐含的意思是爷爷的身体状况也在逐年下降，能陪伴的时间有限，尽可能的增加次数。钟艺柠全都明白，尽管舍不得爷爷的情绪纠葛着深深自责，可是战地医生这件事是她想强烈完成的使命。十二岁以后，她第一次可以奔赴自己期许的生活，可以彻彻底底来一次把生命交付天命的机会。
哪怕要背上“不孝”的罪名，哪怕以后在九泉下见到老钟，要被他数落一通，也拦不住钟艺柠炽热的心。
“不要给她压力了。”爷爷从旁解围，始终是向着孙女的，“她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就是我最大的盼望。”
有时越是温柔的退让，越戳人心窝，变成最强的催泪弹。钟艺柠的心脏温软又难过，心疼爷爷一把年纪想要疼爱的孙女多陪在身边，却不得如愿。
“嗯。”叔叔闷闷地应了一声。
重逢的团圆饭虽然温馨，但又隐隐有着压抑，因为下一次的分别在即。重逢总是太短暂，离别又太匆匆。
后面叔叔没再问钟艺柠的私事，只是道起了家长里短，谈谈生意上的事，这种子孙其乐融融的场景，让爷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叔叔直到很晚才离开，不放心地悄悄嘱咐钟艺柠好好陪爷爷。
叔叔离开后，爷爷扶着把手慢慢上楼：“艺柠啊，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早点休息吧。”
钟艺柠站在客厅望着爷爷的背影泛酸，她不能决定再多留些日子，但她可以把有限的相聚时间充分利用。她叫住爷爷：“爷爷，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去博物馆吧。”
爷爷回头看她，笑起来脸上的褶皱挤到一起，痛快地答应：“好啊。”这一幕就像小时候老钟终于兑现要带钟艺柠去盼望已久的乐园时，她表现出的反应。
其实某种角度看她真的很幸福，老钟和爷爷都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面对下属时一丝不苟的严谨，是众人眼中的硬气总裁。可是他们面对钟艺柠时，都是捧在手心里珍视的态度。命运对她很残忍，但又不得不承认，她生命中也有被温柔以待的部分。
回到法国的第一夜，睡得无比踏实。
第二天钟艺柠起得很早，可是下楼时，发现爷爷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笑眯眯道：“快来吃早餐。”
“好嘞！”钟艺柠轻快地回应，至少这几天，她可以真正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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