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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
那姑娘是舒婷,此时拎着办公桌前的一件外套,正在里面摸索翻找着什么。
一看我进来,她吓得魂不附体。
“你在干什么呢?”说真的,舒婷的异样我一早就看在眼里了。这会儿提前从会议上出来不说,还在屋子里翻东西?
我把目光落在她刚刚碰过的外套上。这个位置,这件衣物……应该是关成卿的!
“小绮,恩,没什么。我就是……”舒婷笑得很尴尬:“我就是想塞一封信给老关。
不管怎么说,也明恋暗恋了这么多年。相亲那个男孩说有意跟我相处试试,我…就是觉得,干脆给自己也给老关一个明确的了断吧。”
说实话,我不怎么信。但见舒婷手里捏得紧紧的,也着实看不出来那东西是不是如她所说的一封信。
“婷婷,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心照不宣相忘江湖反而是最好的。”我劝她说,你们两个都不曾有过一点点开始,又何必再去庸人自扰呢。
舒婷涨红了脸,点头说先下去了。
我则心怀疑虑地把关成卿那件掉落在地的外套捡起来,随手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啪嚓一声,掉出来个皮夹子!
我有点眼熟,这钱包应该是前来个月我陪舒婷去商场买给关成卿的礼物吧。
品牌……呃?钱包的右下角有两个小小的洞,懒洋洋地戳在皮具里,像吸血鬼的牙印似的。
上面镶嵌着的logo该是不小心弄掉了?
唉,果然不是心爱女人送的东西,一点不知道珍惜啊。
“喂,”听到门后有人声,我一个激灵转过来。
苏西航?!
我黑着半边脸,嘀咕一声今天才周二啊?又没有培训课,他怎么会过来呢。
“没有培训就不能来看看你了?”他大大方方地进来,我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退到窗前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实在太不厚道了,刚跟苏北望和好,就卸磨杀驴一样对苏西航翻脸不认人?
“现在苏北望已经明确表示不会随便误会我们两人,如果你还是感到不自然……呵呵呵,那可就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了。”
我涨红了脸,本来想喷出一句义正言辞,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了!
好吧,守着窗子的即视感还是挺琼瑶剧的。
苏西航用三分之一眼珠子看我,果真一步也没有上前。
就这么隔着个办公桌,像打乒乓球似的‘啪叽’丢给我一句话——
“从你家里带走的那几个实验品,经检测都没有异常。”
我轻轻哦了一声,其实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我说凶手可不可能是我父亲非常熟悉的人,日常中可以自由来去我家,知道父亲的饮食习惯后,才在营养品里下手的?
毕竟我家又不是什么禁区重地,想动点手脚一点都不难。
“任何一种猜测都有可能。”苏西航说:“所以我并没有变更初始的侦查方向——异丙托溴铵。”
“谢谢,拜托你了。”我咬了下唇,客气得令我自己都觉得肝颤。
“你不用反讽的口吻跟我说话,实在是令我不习惯。”
丫的苏西航你这个受虐狂唉……
我刚想脱口一句一如既往的揶揄,旋即又强迫自己端着点正经的姿态——即便敞开了心扉消除了误会,但苏北望给我信任,却不表示我可以再消费他的信任。
“苏西航,其实我……们,还是稍微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我游了下眼睛看鞋尖,脚掌不自觉地在地面上画十字。
“好。”苏西航眯着眼睛,突然盯住了目光落在我的脖颈上:“你脖子怎么了?遇袭了?”
我顿时红着脸拉上领子:“不是,上火,搓的。”
“那你再搓一个我看看?”妈蛋的,明显就是在戏弄我。可我却不知不觉地就着了道儿,竟抬起右手在脖颈的另一侧用力揉捏了几下。
疼死了……
直到疼得眼泪快出来了,我才回神一样喝了一声:“苏西航我是认真跟你说的,别再胡闹了好不好!”
“哪一句是认真的?”苏西航耸了下肩膀,眉目淡淡挑了挑:“和你,保持距离么?”
我咬着唇点头:“既然你昨晚亲自把苏北望送过来,就应该明白,他跟我……说了很多事。
苏西航,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评价你怎么恋爱怎么做事。可是杨慧心的事,让苏北望对你心有余悸——也是……人之常情。”
我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客观而平易,但也着实做好了把人家惹炸毛的准备。可没想到苏西航竟然不气不恼,反而露出了一种释怀般的笑意。
“我还以为他最多只是提一提前女友的事,没想到连如此难以启齿的细节都告诉你了。很不错,这的确是苏北望一贯的风格。
只要找到契机点,就会把对手打压的无从翻身。”
我连连摇头说:“你不要再误会苏北望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下当年的事实罢了。
毕竟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没有故意诋毁怨恨你的意思。”
我本是好意,虽然以前的种种恩怨压根就跟我一个外人无关,我也没有资格去屁颠屁颠地评断。
但自从知道了那段狗血的往事后,心里总归还是为他们这对同胞兄弟捏一把汗的。
“没有诋毁和怨恨?罗绮,如果你是他……在遭遇那种事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我直言不讳地说,我会跟你断绝兄弟关系。
“那你知道苏北望是怎么做的么?”
我怔了一下,说这不用猜吧。从你们两个如今的关系来看——虽有怨念和隔阂,但他终究是原谅你了。
“我不需要他原谅我,因为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甩开我心里的涟漪万千。等到苏西航潇洒的身影甩开门而去,我几步冲上前就抓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你说清楚——
我……我不相信苏北望会骗我,这种事怎么能拿来歪曲做文章?!”
我说你告诉我。苏北望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苏西航背对着我,轻轻挣开我的手。回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却一点都不受伤。
“杨慧心的确是怀了我的孩子,也的确是在婚礼上闹出了最大的丑闻。苏北望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却未必是真相。”
我把这话咀嚼了三秒钟,才开始不离不弃地追问:“那真相是什么?
我想,不管有什么理由,你怎么……能去碰你哥哥的未婚妻呢?”
“真相……”苏西航望着我,一双眼里竟藏着无尽难以言表的绻缱——
“真相是……关你屁事啊?”咚一个栗子爆砸在我脑袋上:“你既然那么爱苏北望。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理应感谢我当初的所作所为才是。
否则像他那么优质的豪门霸道总裁轮得到你?还不赶紧偷着乐,揭人家伤疤舒服么!
我警告你哦,这件事是苏北望最大的忌讳。他能开诚布公地跟你说,已经让我觉得很意外了。你可别不知好歹地扯着问个没完,到时候他一气之下把你甩了,我可不接盘。”
我:“……”
苏西航刚刚离开,我就觉得自己背后小风嗖嗖的。
一回头,看到肖黎站在那,笑得像棵向日葵似的,却自带阴风鬼火的即视感。
我也不是怕她,但出于本能的震惊,还是微微打了个冷颤。倒显得气场上输她了——
“别怕,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肖黎道。
我瞄了她一眼,旋即向后轻轻退了一步,进入戒备状态。
“我知道昨晚,阿男打过电话给你了。”肖黎倒是开门见山的,只是这质问来得太突然,反而让我摸不清她的动机了。
“哦,那又怎样。”我镇定地直起身子:“我是他前妻,毕竟一起过了三年的日子。一般公司离职交接还得保持三个月的联系呢。”
“别再跟他联系了。”
我呵呵一笑,我说你自己也讲了,是他‘打电话’给我的!不联系?行啊。找你男人说去,只要他别来跟我犯贱,我保证不招惹他。
“总之我把话带到了,人人都知道中科现在是你的天下,周男被逼走了,下一个难保就不是我。
可是罗绮,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以为自己能得意很久。”
肖黎威胁地挺带感的,不明就里的人兴许还真是能被吓唬住一阵。但在我这儿可不好使——
“肖黎,有些话你就不用在我这儿放狠了。虽然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但周男那个蠢货是真的对你死心塌地。
哪怕你是出于同情,也别把他虐的太惨哈。免得我到时候忍不住可怜慰问一下……再惹得我男人不开心。”
丫的真是吃饱了撑的莫名其妙。
我被肖黎的话弄得一整个下午都心烦意乱,看看时间才发现竟把一个简单的核糖脱氧试验足足弄废了四次。
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而我还在垂头丧气地看着面前的报告书——
明天就是月底考核前交成果的日子。我的实验任务还少这一项,只怕奖金堪忧啊。
于是到隔壁洗手间去擦了把脸清醒清醒,我强打着精神回到实验室准备开启加班模式。
一开坩埚钳,就意识到第一阶段的备份原料已经……他妈的烧糊了!
眼前的小意外还不至于吓坏我一个资深的专业人士,我就手抓起急救拴的干冰喷雾剂,当即一顿扫射。
妈蛋的今天刚讲了安全隐患,我就撞枪口上了!还好没被人发现——
“咳咳!”
呃——要不要这么撞鬼啊?!
我猛一回头,看到我们苏总单臂蹭在研发办公室门框上,目光严肃地看着我。
我一紧张,差点笑出来:“你……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做消防演练。”
“自己到安全部记个警告。”他面不改色地说,我胡搅蛮缠地撒娇:“喂,不要那么严肃嘛!只是个小意外……”
“意外?”苏北望上前一步按住我的肩膀,目光渐渐游移:“你脖子怎么了?”
啊?!
恍惚间,我顿挫了思维,斗转了空间,一把收起了白大褂的外襟把自己裹成了火炬冰激凌!
“还问……不都是你欺负的?害我丢死人……”我嗔他一声。
“我是问右边的那一个,我好像没长两张嘴吧?”
该死!
我硬着头皮说,是怕别人笑话,于是借口上火自己搓了一个。
“那你再搓一个我看看?”
我:“……”
按住我犹豫的手,苏北望靠近我低声道:“开玩笑的。”
我委屈地不要不要的,这一什么奇葩的死循环啊真是!我看我早晚得被这两个祸害折腾死……
一把携住我的手,苏北望说带我去餐厅吃晚饭。
我说你让我把手上的氟化物洗洗,否则骨头会被腐蚀得能炖汤了!
“罗绮,你喜欢做药剂师么?”苏北望看着桌上的仪表,若有所思地问我。
“呵呵,除了做这个,我就只能做厨师啦。”我关掉水龙头,凑到苏北望身边:“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话说明天早上,是不是那个小林的追悼会了?公司的高管们还是要去表表心意的吧……”
“安全只是一方面而已,”苏北望下意识地捋着我的鬓角,不过我的头发已经被盘在脑后了。日常试验作业是不允许披长发的,恩,虽然这样显得脸大。
“罗绮,可以考虑下到启苏吧。同样也是医药类行业,很能找到适合你的职业定位。
那里也有质检部,也可以——”
“你是要我去你的公司?”我瞪圆了眼睛,一时间给不出不经过大脑的回答。
“只是个提议,你可以慢慢考虑。先去吃饭吧。”
苏北望拥着我往楼下走,此时已经快七点了。一般餐厅只留一个窗口准备些少量的宵夜给偶尔加班的同事。
我问苏北望今天也要留下来加班么?
“本来没打算的,之前看你留这儿,我便去跟唐总谈了些——”
就在这时,苏北望突然顿下了脚步,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怎么了?”我问他。
就见苏北望上下拍了拍西装口袋,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手机落在小会议室了。”
他叫我等着,自己上去拿一下。
“哦,我陪你上去吧。”
我跟了两步追上:“对了,说起今天的员工大会。你这里决定临时撤换了项目上市前的一线关联人员,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反常啊?”
我本来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苏北望丢给我的一句反问让我大跌眼镜。
“罗绮,你觉得关成卿这个人能信任么?”
诶?
如果是以前,我绝对会信誓旦旦地为这个男人打包票。就凭他给我爸妈当半个儿子当这些年的交情来看,有些时候,不了解不代表着不可信。
可现如今,我不得不对身边一切美好和谐的可信度都打个浅浅的问号。更何况关成卿身上聚焦的疑点,数一数都能炒成一盘菜了。
简单几句话,我把这几天的事对苏北望说了。
本以为他会露出点惊讶的眉目,没想到他平静地就跟在听没什么噱头的鬼故事似的。
等我说完了,苏北望告诉我:“我已经决定了,叫关经理接手。负责‘健康之星’上市之前的一切内外事宜。”
“苏北望,这——”
眼瞅着我们两人便已经来到了小会议室门口,苏北望突然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赶紧乖巧地闭上了嘴!
天大的事还能过后再探讨,但眼下这意外的一幕,简直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切感官!
小会议室的灯关着,门关着。
在这个时间里,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里面没有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谈话声!
“唐总您就放心吧,周男跟其他几个人一样,离开了中科,便是一门心思给康林效力的。
他不会起疑心,也不会乱说话。”
这是……肖黎的声音!!!!!
我差点惊叫出声,却被身后的苏北望一把掩住了口!
这时唐家礼的声音也慢慢传了出来:“恩,这次多亏了你啊。
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每个位置上最重要的人都给我移了过去。
呵呵,苏北望就算是有八个心眼也想不通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每个位置的人?
我的意识开始飞速地运转起来,什么叫做每个位置的人呢!
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铺就了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
一排排名字就像电影胶片般过滤得越来越清晰——
“唐总您就不用费心了,等到时机一到……所有的好处您就坐着收,自然有人来买单。苏北望就算临时换将也于事无补——”
“呵呵,小美人,可让我该怎么疼你才是?”
肖黎的声音越来越低,伴随着娇媚的嗲音,和衣料摩擦的刺耳,我怕我这胃肠一痉挛,把还没等吃下去的晚餐都呕出来。
后来苏北望把我拖走了。一路马不停蹄般到了天台,我才喘匀了呼吸。
他从自动贩卖机里取了瓶水给我:“不要太惊讶,商斗里的尔虞我诈,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我连谢谢都没说,咕咚咕咚灌了进去。然后抹抹嘴,心有余悸地靠在苏北望的臂弯里:“话说……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他们的阴谋,但唐总明显这是在捅你刀子啊!
苏北望,我知道你为了弥补启苏之前的退税漏洞,在中科投了整整五个亿。
如果‘健康之星’真有什么猫腻,那你岂不是腹背受敌?”
“想捅我刀子的人,只怕要站排等了。”苏北望冷笑一声:“我敢入局就敢接招。”
我一直觉得苏北望的自信一向是我最可靠的安定剂,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弱弱地问了句:“你的手机……”
靠,还在小会议室里被那对奸夫**压在身下呢!
我能理解唐家礼这一把年纪又丧偶的老光棍很难抵御肖黎的一腔勾引。但除了默默地在周男脑袋上又填一抹绿色,
我简直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汇形容我那悲催的前夫了。
“你的手机里应该有很重要的资料吧,放在那不要紧么?”
“我有办法。”苏北望借了我的手机拨通宋夜的电话,干净利落地吩咐了一句话:“手机遗失,资料备导。恩,直接处理就行。”
我狐疑地看着他脸上微微显露出的一丝安慰,忍不住问他到底要怎么办。
“明早你就知道了。”苏北望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恩,和苏西航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用苏北望提醒,我也自觉地把嘴巴上的拉锁封了个紧。
————
第二天一早,我七点半就进公司了。
昨晚那么一折腾,我加班赶实验的计划一下子就泡汤了。
于是就想着要么早点进来,培训前得赶快把事做掉。
洗手换衣开电源,我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然后匆匆下楼到药品库去交申请——那里24小时有员工值班。
“小罗,这么早啊?”今早坐班的是李老师,六十多岁了,去年退休返聘。年轻时他也是做质检员的,现在得空就在库存部打打闲工。
我嗯了一声,说昨晚有个试验没完成。
“你呀,这点最像老罗,只要工作上的事,从无大小,一点尾巴剩着都睡不好觉。
我记得他那时候啊,做起项目来三十秒盯一眼数据,呵呵呵,我都怕他盯成斗鸡眼呢。”
李老嘴快爱开絮叨,而我虽然不太喜欢别人开我去世的父亲的玩笑,但也不好翻脸多说什么。
只能恩恩哈哈地回一句:“没有李老师说的那么夸张啦。什么实验也不用三十秒盯一下嘛,您当是炒股票啊?”
“嘿,我一点不夸张,老罗那前两年,就为了‘健康之星’的样本数据,两只眼皮都恨不得用绳吊着。”
越说越不靠谱,我赶紧拿了东西准备走人。
可就在这时,听到身后那话唠一样的老头随口又多了一句嘴:“现在的年轻人,鲜少有老罗那个严谨精神了。不过那苏教授倒是另类,嘿,这会儿通宵缩在里面,也不知道是——”
我一扭身停下脚步:“李老师您说什么?谁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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