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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丹犬、马士提夫獒犬和普通的灵缇犬虽然在外形上乍一看不太一样,但它们都是属于同一品种的狗;大丹犬其实就是体型更为丰满的马士提夫獒犬;而普通的灵缇犬除了更瘦削,在人类的精心照料下饲养得更为精致一些之外,和马士提夫獒犬没有任何区别;这三种犬类之间的差异,就和荷兰人、法国人、意大利人的区别差不多。如果说爱尔兰灵缇的原产地可能在法国,那么它们在更寒冷的地区经过变异之后会产下丹麦犬后代,若是在温暖的地区,则产下灵缇犬;而我们只能从北方国家引进丹麦犬,在君士坦丁堡和勒旺找到灵缇犬的这些事实似乎也证实了这个假设的准确性。牧羊犬、狼狗和西伯利亚犬其实是属于同一个品种的犬类,拉普兰犬、加拿大犬和霍屯督犬也是这个家族的成员,它们全都有着直立竖起的尖耳朵,与牧羊犬的区别只在于它们之间身高的差异,以及毛发的多或少、长或短,粗糙或浓密等等。猎犬、猎兔犬、矮脚犬、水猎犬,甚至包括西班牙猎犬也都是同一类的犬种,它们之间最大的差异在于腿的长度以及耳朵的大小,不过总的说来,它们的耳朵都是长而柔软,并且向下垂顺的。这些犬种的原产地都是法国,我认为,孟加拉猎兔犬其实也是这个家族的成员之一,因为它们仅仅在毛色上与我们的猎兔犬有所区别。我可以肯定的是,猎兔犬绝对不是源自孟加拉或印度地区的,它们也并非是古时传闻记载中的印度犬,古人们认为这是一种狗和老虎杂交之后产下的品种,然而早在这些记载的一百五十年之前,猎兔犬在意大利就已经颇为常见了,在我们看来,它们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狗,从没有人觉得它们是从印度引进欧洲的犬种。
英国、法国、德国等地区盛产猎犬、猎兔犬、矮脚犬,若是将这些狗引进波斯、土耳其等较温暖的国家里,它们就会马上开始发生变异。但是西班牙猎犬和水猎犬是来自西班牙和巴巴里地区的犬种,那里的地中海气候使得它们的毛发不管是从长度还是从质地来看,都当属世界犬种之冠。人们把斗牛犬称为小大丹,其实这是不正确的,因为斗牛犬和大丹犬除了都是短毛以外,别无其他的共同之处;土耳其犬和冰岛犬是同一支血脉的犬种,只不过在冰岛生活的这种狗长出了浓密厚实的被毛以抵御极端的寒冷天气,而它们在非洲和印度的亲戚则在炎热的气候下逐渐脱落毛发,变成了被毛稀少的模样。并非所有无毛犬都能称之为土耳其犬,因为它们在土耳其这个气候相对温和的国家中并没有发生毛发大量脱落的情况,它们在几内亚和印度最炎热的地区才会如此。土耳其犬其实就是小型的大丹犬,它们先被引进了一些非常温暖的国家和地区中,尔后又在土耳其完成了体毛的脱落过程,正是因为它们的这一外貌特点,人们便开始培育和繁殖此犬种。有关第一只无毛土耳其犬的记载出现在欧洲,意大利博物学家阿尔德罗万迪称,这种狗传入意大利之后无法繁育,因为意大利半岛的气候对于它们而言太过寒冷了。但是他没有给出任何有关于这种无毛犬类外貌的详细描述,而在常年温度偏高的自然环境中,所有的犬类都会发生毛发掉落和失声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还是无法确定它们究竟是与现如今的土耳其犬长相类似,还是与小型大丹犬的相似度更高一些。一些国家的狗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而另一些国家中,它们只是不再吠叫,但会像狼和狐狸一样嗥鸣;经过这样的转变,这些犬类似乎更为接近其物种本身自然的状态了,因为它们从外形到本能都发生了变化;样貌愈发粗糙丑陋,耳朵也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尖利竖直。
犬类只有在温和的气候条件下才能够保持热忱、勇敢、睿智、聪敏和其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如果它们被带到炎热地区生活,那么这些珍贵的天赋就会统统消失殆尽。但我们知道,明智的大自然从来不会造出任何毫无用处的作品,在这些国家和地区中,虽然狗已经失去了为人类服务的能力,但它们具有极高的实用价值,在所有动物的肉中,狗肉是黑人们最为喜爱的一种。集市上的狗肉的价格就像羊肉和鹿肉等野味一样昂贵;对于黑人来说,一只完整的烤全狗就可以作为一顿最美味的盛宴来享用了。他们对狗肉的喜爱很可能是因为在他们国家炎热的环境中,狗的肉质发生了改变,其风味大大提高,成为一流的美味;而像我们国家这种温和的气候条件下,狗肉的味道是非常令人难以下咽的。不过我认为嗜食狗肉或许是他们人种的天性,狗肉肉质和味道的提升反倒只是一个次要的因素,因为生活在加拿大地区的野人们和非洲大陆的黑人一样有着进食狗肉的特殊偏好;我们国家的一些传教士甚至也会偶尔吃一点狗肉,从未出现过对狗肉感到反胃恶心和抗拒的情况。神父萨巴德·西奥达曾经说过:“狗肉在盛筵中可以取代羊肉的地位。我曾经参加过数次狗肉宴,我必须承认,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对吃这种动物的肉是感到有点害怕的,但是我品尝过两次之后渐渐发现,狗肉非常美味,吃起来和猪肉并没有什么区别。”
法国地区中最接近犬类的野生动物是狐狸和狼,它们与我心目中犬类的领头者和楷模典范——牧羊犬尤其相像;这几种动物身体内部结构基本相同,外表的区别也是非常细微的,我有这样的一个设想:狐狸、狼和牧羊犬的幼崽能否放在同一窝里一起喂养长大呢?我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至少使得它们互相结合配对,即使它们之间产下的后代没有任何生殖繁衍的能力,那么这些后代应该也会具备父母双方的所有天性和特点。为了进行这个实验,首先我在森林中捕获了一只大概三个月大的母狼幼崽,把它和一直差不多年纪的牧羊犬放在一起喂养。它们俩在一个面积宽敞的庭院中封闭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没有任何别的野兽与它们接近,小狼崽和牧羊犬就在这个院子里歇息和生活;它们对于自己各自的种族都一无所知,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甚至除了前来喂食添水的饲养员之外,它们也没有见过任何人类。这两只幼崽就这样在同一个院子里无拘无束地生活了三年之久。第一年的时候,它们常常在一起玩耍,看起来相处得十分融洽,彼此都很喜爱对方;第二年它们便开始为食物的分配争吵和打闹,虽然提供给它们的食物一直都是绰绰有余的,狼一般都是现挑起争端的一方。饲养员会用一个木盘子装着肉和骨头送到院子里,狼看到食物送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先去叼取肉块来填饱肚子,而是把狗从食物旁边驱赶离开,它巧妙地用牙齿将整个盘子衔在嘴里,然后大摇大摆地带走了所有的食物,从不遗漏下半点肉渣;我经常能看见这只母狼叼着肉盘子绕着院子的围墙跑上五六圈,只有在喘气的间歇才会停下来稍作休息,吃上几口肉,或是攻击前来靠近食物的牧羊犬。牧羊犬比母狼更强壮,但是它的性格不像母狼那么凶狠恶劣;这时候我们开始对牧羊犬的生命安危产生了担忧,于是我为他安装了一个项圈,防止它被母狼咬破喉咙。第二年的相处过后,它们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变得愈发激烈尖锐,打斗也越来越频繁,所以母狼的脖子上也装上了一个项圈,因为牧羊犬已变得比从前更粗暴狂躁了。在前两年中,它们没有对彼此表现出丝毫的性欲渴望;第三年结束的时候,母狼和牧羊犬都逐渐显现出些许性萌动的特征,但是它们之间仍然没有任何爱意表现,在相互接近的时候,它们并没有变得更温柔,而是变得更为凶恶暴怒,难以控制。至今为止,在它们相互接触的时候,我们只能听到凄凉的嚎叫与恼火的嘶喊。经过大概三周时间,母狼和牧羊犬都疲惫不堪,它们无时无刻不是带着相互毁灭的意图而接近对方的,这让它们彼此都身心俱疲。最终,它们都实在太过残暴愤怒,在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中,牧羊犬将母狼咬死了;而我在几天过后也不得不将牧羊犬杀死,因为只要它被放出来就会疯狂而残忍地袭击家禽和其他犬类,甚至还会攻击人类。
与此同时,我还饲养了三只狐狸幼崽,两只雄性,一只雌性;我用陷阱捕捉到这三只小狐狸之后,将它们分别放置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我为其中一只系上长而轻便的链子,还建了一座小屋子供它遮风挡雨。它在小屋里生活了几个月,虽然看起来神色有些忧郁低落,眼睛总是向往地眺望着小屋远处的村庄,但是总的来说这只狐狸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进食的胃口也不错。后来,我把一只处在发情期的小母狗带进小屋和这只狐狸关在一起,不过母狗不会在狐狸身侧逗留太久,于是我也用链子把母狗绑在了小屋里,并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狐狸从不会撕咬母狗,也没有对它做出虐待的行为,在同处一室的十个日日夜夜里,它们之间没有发生过哪怕一点点的小摩擦,也没有任何抢夺食物的情况发生。雄狐狸甚至会友善地接近母狗,但当它嗅出母狗身上的气味之后,所有欲望仿佛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它便沮丧愁苦地折返自己的小窝里,不会同母狗进行交配。第一只母狗的发情期结束,我又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母狗送到雄狐狸的身边,但雄狐狸对待它们的方式都是一样的——礼貌温和之中透出了拒之千里之外的漠然。为了进一步确认雄狐狸的这般举动是出自天性的抗拒还是因为它处在被链子束缚的状态之下所以无法进行正常的交配,我将一只雌性狐狸放进了它的小屋里,尔后发现雄狐狸每天都会与之数次性交。几周之后,在解剖雌狐狸的时候,我确认它已经怀有身孕,腹内有四个胎儿。我在另一只雄狐狸的身边也放置过数只处在发情期的母狗,和它一起关在封闭的院子里,但是它对这些母狗既没有表现出憎恶也没有表现出爱慕,它们之间从来不曾发生冲突,但也没有亲昵的举动,数月之后这只雄狐狸郁郁而终,可能是因为嫌恶厌烦,也可能是因为抑郁消沉而致。
通过这些实验,我们至少能够得知狼、狐狸和狗这三种动物之间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它们的物种隔离是非常明显的,所以无法进行混合交配,至少在法国的气候条件下这是不可行的。这就说明了狗这个物种的起源并非来自于狼或狐狸的血脉。至于那些草率的命名者,他们将狐狸和狼视为野狗的一种,或者认为狗不过就是被驯服之后的家养狼或家养狐狸,因此笼统地把这三个不同的物种冠名为犬类,他们并没有充分全面地查阅相关自然事实根据就做出这样的判断,这实际上是一种不严谨、不科学的自欺欺人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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