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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发时,陆溦私以自己昨晚熬了半夜做出来的鞋垫这个理由作为备用借口,又折身回去,手脚麻利光明正大进了烈域寝房,将几双鞋子搜寻,果真找到了那叠钱。
这个老板还算个识相的,将大部分钱都规规矩矩放了进去。
她一股脑连鞋子搬了出来。
正好赶上上山的行程。
陆溦得了这许多钱,难免心情极好,临出发时嘴角一翘再翘,烈域看了她两眼,手上划掉行程的速度慢了两拍。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
泉池不近,也不远。
在整个拟龙山是属于圈进的禁地。
非令不得入,非令不得出。
陆溦登过很多山,无论是城市废墟,还是重新绵密无垠的绿野森林,但是,从来没有一座山,让她感觉……
如此……
震慑。亦或者,更准确的是,威慑。
山并不巍峨,上下不过百余丈,然云蒸霞蔚,雾霭重重,不见真章,山岚层叠,寸草不生,叫人不可逼视。
就像庞大的兽……这种感觉很奇怪。
山道沿途设置了特制的升降器械,锁链粗糙冰冷,陆溦赤手抓住扶手,白雾之中,锁链上下峥峥作响,如嘶哑的呻~吟。
升降机到了中转站,得在中途转行,步行数十米才能抵达。
众人在风雨亭重新换了登山鞋,排成蛇形开始攀爬。
陆溦只觉脚底的伤口似又裂开,每下一步,便如踏在刀尖上,她咬牙慢慢跟上。
渐渐,放缓的速度还是和前面的烈域等拉开了距离,浓雾绕身,低头看去山崖下面云海翻滚如海浪,叫人时时生出恍惚之意。
山涧幽深,却无一声山鸟啼鸣之音,静谧如斯。
她伸出手去,手指触及一旁粗粝的岩壁,恍然如同在触及庞然巨兽的身躯。
陆溦越走越慢,终于,前面的蕲雪的聒噪声也不闻了,替表妹背了浴衣浴袍花蜜香蜜吭吭吃吃的霍都的抱怨声也不闻了。
空气中只有虚空一般的静,在这样的安静里,突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几乎不可闻听的呻~吟,又似山谷的回音,低低在耳边盘旋。
她站定了。
那样的声音绵长、缥缈,像是刮过山谷的风。
转瞬即逝。
“谁?”她握紧了锁链,极目四望,“谁在那里?”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的风声。
但常年的狩猎让她的直觉永远敏锐于视觉和耳朵。
又是这样的感觉,仿佛午夜照镜,你在静静窥视,不曾言,不曾语,但是你知道,里面那个人不是你。
沉默中,突然一颗碎石从山脊滑落,顺着浓雾滚下。
陆溦转过头去,碎石滚滚落下,竟然听不见回响。
脚底的伤隐隐作痛,她的背上渗出了冷汗,一个念头冷不丁冒了出来。
不对啊——
烈域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刚遇刺之后就这样随随便便上了山,一个随扈都不带,随意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除非,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以自己为饵,留好一个口,等待着瓮中捉鳖。
捉外面的鳖加窝里的内应。
她细细想来,越想越是有可能,甚至。
连她,会不会也是他顺手除掉的计算之一。
太有可能了,她之前如此曲意奉承,还承认了是指挥官大人安排进来的,为了钱财甘心攀附……
她忽然想到那日,他突然大发善意为她买鞋;
而她趁机敲诈的那笔钱——
正好坐实一切。
浓浓白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陆溦浑身一抖。
“是我。”她听见烈域的声音。
他紧紧牵了她的手,然后一路带着她走,白雾重重。
他的掌心温暖,和她的冰凉截然不同,一路上,他不说话,她也不言语,只绷紧了胳膊,胡思乱想会不会被一把扔下山区,然后,前面渐渐有了晕黄的光圈,有了隐约的轮廓。
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回过头来,看了强作镇定一身紧张的陆溦一眼,松开了手。
前哨得了阿轲总管的吩咐,两个女仆早已准备好房间和汤池。
三个相邻却并不直接相连的小院落错落有致,霍都立刻毫不客气跑去了第一座拒风院,蕲雪哼了一声,走向了中间那座挽云院,烈域的东西被女仆抱去了主人房。
陆溦来得最慢,她走过第一间,霍都在里面已经脱掉了外套,噗通一声跳进汤池,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她走到中间,蕲雪正一边骂她那懒哥哥,一边亲自费力搬着她辛苦带上来的香蜜和花蜜,都是她专门准备用来浸泡莲池时候使用的。
陆溦推开门扉。
她一脸警惕转过头来:“你干什么?”
“我也住这里。”烈域不待见她,在私邸便不曾同住,她很有自知之明,而这好歹也是有身份的小姐,跟她在一起,安全系数实在安全很多,况且,就算真到了无法挽救的危险时候,还有个人质在手。
“不行。”蕲雪立刻拒绝。
“那我只好住隔壁了。”她佯装向下扯了扯衣领,雪白的肌肤在空气中刺目极了,眼睛微微一弯,看向旁处的独立院落。
“哼。”蕲雪咬唇,心不甘情不愿拉开了房间门。
错落的小院落独门独居,里面自然也不止一个房间,陆溦捡了靠近汤池旁边的小房间,房间越小,里面不安全的点会越小,房间里面的浴袍衣衫都齐备,并不需要额外准备什么。
蕲雪裹着长裙,站在门口还在一脸警惕喋喋不休问她为什么要住这里。
她自然不能说不和烈域同住是因为太危险了,只怕还没看完烈域瓮中捉鳖这场戏,自己倒不小心变成鳖嘴里的牺牲品。
陆溦看着这个脸圆圆眼睛圆圆的姑娘,微微一笑:“大人不喜欢我啊。”
蕲雪对这个理由无可辩驳而且充分接受。
出于礼节和必要程序,陆溦也特特前去烈域处解释了一番,大意不过是自己的脚上未愈,一起恐传染了烈域尔尔,得了一声冷哼和一鼻子灰。
她皱皱鼻子,想起她对他而言,只是个收买的棋子,实在算不上要捉的大鳖,便心安理得走了。
玉竹泉池据说原是拟龙山半山腰一处季节性泉眼,寒泉浸润而出渐成水渊,被称之为断龙渊,常常有受伤的野兽前去饮水浸泡,后被烈家先祖发现,水渊被圈为私泉,设置为禁地,更以密道引入钰双私邸。
但引下的寒泉水,不知是否是离了本源,效果总无法比上水渊本源。
不过,也因如此,引下的泉水混合温泉去了水中刺骨寒气,倒是可以随意浸泡,充做沐浴之用,
后来,烈家更特意在山中修建了汤池,一年不过几次寒泉解冻时开放给贵宾使用。但是,也仅仅是解冻时在汤池范围的邀约而已。
汤池的泉水和在钰双私邸相比,完全不同,陆溦脱下鞋子,因为山路难行,脚底的伤口裂开了,血和鞋垫粘在一起,她咬牙一点点撕下来。
但愿疗效一如传言,她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时间不允许她多等。
汤池前白纱飘摇,地上铺着木地板,露台上摆着几张同样材质木料做的躺椅,陆溦走到汤池的最前面,露天的泉池泉水幽蓝,引进的活水涓涓汇聚,她赤足坐下来,刚刚伸了个脚指头下去,冻得全身一哆嗦。
比那夜的水冷了不知多少倍。
泉水泛着淡淡的蓝,淡淡的云雾间,恍若天空的蓝倒映。
她紧了紧浴衣,一咬牙,将一只脚伸进去。
“阿嚏——”好像瞬间全身都僵硬了。
旁边响起噗嗤一声笑。
蕲雪在旁边歪着脑袋笑:“真是个土包子。”
她光着脚站在池水边,一只脚试探着拨水,手里抱着一个明黄温暖的暖手器,裹着毛绒绒的斗篷,毛峰抚着她的脸,看起来娇俏可爱。
“钰双私邸也有泉池,你竟不知不能直接——看来你真的不受喜欢啊?”她渐渐高兴起来,“而且,连来这里也不能和烈哥哥一起住……我就知道!”
她得意起来,脚上的幅度从试探变成了挑衅,扬起的水珠便洒到了陆溦的身上和脸上。
水珠沁骨。
陆溦面无表情伸手擦掉了脸上的水珠,蕲雪弯下腰来看她,面上得意洋洋重复:“我就知道,他才不喜欢你!”
陆溦眯了眯眼睛。
这个丫头的身高大约168,体重不过百,体脂率大约25%,从她方才搬东西的重量来看,握力不会超过25。
弱鸡一只。
“嗯,大人喜欢你。”陆溦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回答,一边小心将另一只脚放进冰冷的汤池里。
池水冰冷,身体在一瞬间再次僵硬,但是脚底的伤痛却神奇消失了。脚底的肌肉从最开始的冰冷渐渐开始有了温暖的感觉,渐渐的,是小小的酥痒,那是熟悉的,皮肤在生长的感觉。
“你?!”蕲雪脸色气得一噎。陆溦没理会她,蕲雪看不到她的脸,便气咻咻跑到陆溦另一边去。
“啊?难道不喜欢吗?”陆溦心不在焉抬起头来,貌似惊讶睁大了眼睛,她的脸色奇异变化了,没有了初次浸泡玉竹泉池常见的铁青,反而变得红润明丽。
她看见了蕲雪的错愕,微微一笑,那笑容极浅,转瞬即逝,但是实在好看,蕲雪一瞬怔住,待片刻清醒回神,跺了跺脚。
“你你你!……傻笑!”
她一甩身竟气走了。
院落上响起一声笑,陆溦抬头,霍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橘子一样的青色水果,站在隔离的花丛外,他全程观望了蕲雪的暴走,当陆溦抬起头来时,他吹了个唿哨。
“真厉害啊,明珠小姐。”他与有荣焉一般:“我这个表妹,我拿她都没办法。”
陆溦礼貌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不怕冷呀。”他满脸佩服,“恒国的男孩子都是从小便冷水浴到大,方才勉强适应这样的寒气。”
陆溦将腿收回来,裹上浴巾。
霍都正好将手里的果皮剥完了,撇了一瓣扔进嘴里,顿时酸得打了个哆嗦。
“唔。”他眨了眨眼睛咧嘴。
外面一声轻咳,烈域刚好走过,他穿了一身黑色绣金的浴袍,前面一个路过的女仆退到一旁,为他让开道路,但是目光仍然忍不住追随着他的身影。
霍都跳下花丛的花阶:“烈域,你来啦,这个栀子真好吃啊——你试试。”
他眼睛弯起来,伸手便要喂烈域栀子:“你试试——真的,唔……靠”
栀子被烈域反手全塞进了他嘴里。
“呸呸呸,”霍都酸得五官皱在一起,他纠结遗憾地揉了揉心口,“暴殄天物。”
他擦完嘴角,注意到烈域看向挽云院的目光,霍都跟着回过头去。方才那一池寒泉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木地板上是几个湿漉漉的脚印,隐隐有晕开的暗红色,白纱轻舞。
满脸愤愤重新跑出来的蕲雪正挽着裤腿,捋着袖子站在门前,羞红了脸手忙脚乱扯自己捋起的袖子,刚刚的怒气早不知哪里去,对着烈域嘿嘿笑。
烈域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霍都连忙撇的干干净净:“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她要来,我早上出门都是翻墙出来的,哪知道她就在墙外等我。”
“而且,你也知道,指挥官大人不肯用我,她老爸又比我老爸刚好高一级——官大一级压死人啦。”
烈域看了他一眼。
霍都悲伤摇摇头:“唉,你们这些人不理解我们这样食物链底层人的痛苦啊。”
有淡淡的风搅动薄雾游走,烈域看着那白纱,目光中仿佛混入了什么,有一瞬的迟疑,他神色平和了,淡淡回答。
“的确。”
霍都伸手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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