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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歆瑶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她又被自己的声音吓醒了。
自苏河回来之后她就大病了一场，梦境之中依旧是沈雀安毫不犹豫纵身一跳。那白色的身影已经萦绕在她脑海中多日。
那日围绕在她身边的窒息感一直伴随着她至今，像是一直无形的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脉络上，只等着她一松懈，就死死的掐住。
歆瑶此刻已经是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趴在床沿上呼气。
门被人从外推开，歆瑶紧绷的神经在知晓门外之人是珺璟，才微微放松下来。
珺璟快步走到她床边，在一旁的桌几上倒了杯水，轻拍她的背，慢慢喂她将水喝下去。
“你怎么来了？”歆瑶若是没记错，当初可是特意找了个偏僻房间给他住的。“我吵到你了？”
“我搬到你房间隔壁了。以后有事就叫我。”珺璟将她喝完的杯子放在了桌上，又继续轻拍她的背。脸上藏不住的担忧。
歆瑶素来嘴硬，虽是心中一暖，嘴上却道，“我没事，做个噩梦而已。”
珺璟目光微微一凝，叹口气道，“我们回来已经半个月，噩梦会做那么久吗？”
“怎么还生气了。抱抱，抱抱就不生气了。”歆瑶歪着头笑了笑，张开双臂，给了珺璟一个熊抱。
珺璟微微笑了笑，送上门的粽子，自然是伸手抱了回去。
“你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法术了，挨着你，我好像就什么都不怕了。”歆瑶将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出声。
这个人，像口渴的那一杯水。
珺璟胸膛微微震了震，他特有的嗓音从歆瑶头顶淡淡传来，“那就多挨一会儿。”
“叶然公子，我家主子真的病了，不见客。”多事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我也算是客？”叶然不耐的声音紧随其后。
歆瑶在听到了多事唤叶然的名字的时候，就条件反射，飞快的推开了珺璟。
这一推倒是把珺璟那波澜不惊的脸推的有些诧异。但也算得上及时，叶然未敲门就已经推门而入，多事似乎还在他周边不停阻止。但毕竟还未能化成人形，自然连叶然的一个手指头比不上。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气氛也是尴尬的很。
歆瑶对于叶然一直以来都是没大没小，二人年少时也有不少胡作非为的荒唐事。可自从那一事后，叶然便接管了伦司间，自此他的一言一行都将被记录在册。他手中握着的是时间的滚轮，稍一行踏踏错，牵连的是数以万计人的命运。这份权利所带来责任。终将是将歆瑶心中那个事事胆大妄为的哥哥给磨平了。
叶然一进来便看见了歆瑶还在床榻之上，才知道多事并未撒谎，脸色微微缓了缓，但在看到房内的珺璟，倒是不经意的挑了挑眉。
叶然抚着手中的玉扳指，那是他接管了伦司间之后养成的习惯。开始歆瑶还问他为什么养这么一种习惯。结果这位仁兄告诉他，是因为书中的皇帝都有这么几个小动作，能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后来有一次歆瑶又问他，刚刚在想什么。叶然答，在想晚上要吃红烧肉。
珺璟似乎习惯了这种每次见到叶然都要被打量一番的状态，倒是一派安之若素，也是瞧不出什么表情。
两个‘皇帝’相互斗意志，倒是苦了歆瑶了。看不出二人的心思，只得揉揉鼻子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叶然瞥了一眼多事，说不出的沉稳，“这才半月没来我都已经变成了‘客’，若是在晚来几日，怕不是连门都不让进了吧。”
多事默默的飞低了一些。
歆瑶不禁一笑，挥挥手让多事去忙自己的事。“你这话听着像是骂多事，可我怎么觉得像是对我说的呢。怎么几日不见倒是尖酸刻薄起来了。”
“说起尖酸刻薄，我哪里比得上你。”说罢，叶然也不再接她的话，径直走到她床边，坐了下来。见她脸色惨白，这才皱眉道，“还真病了，我派人来过好几趟，都被多事挡了回去，我还以为是你又耍什么性子。”
歆瑶吐了吐舌头，一派纯良，“怎么说的我跟三岁小孩似的，我已经很久没耍性子了。”
“是我不好，忽略你了。”这话虽说自嘲，但叶然却垂了垂眸子。
歆瑶最见不得的就是他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本想着让珺璟也先回避下，再看他站定的位置，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怎么了？伦司间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叶然有些诧异。
歆瑶扬了扬下巴，“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穿开裆裤的样子我都见过了，能让你这么心事重重的除了伦司间也就我那位小嫂嫂了。”
闻言，叶然眉间愁色淡了一些，不过还是立马恢复了正色，“乐言不见了。”
歆瑶的心微微落了落，“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媳妇没了你找去啊，找我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绑了她吧……”
歆瑶话音未落，叶然的神情便又白了几分，细看之下可以看出他眉间的疲惫，再加之他刚刚不顾多事的劝阻也要进来，歆瑶微微蹙眉，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叶然揉揉眉心，“伦司间近日有一批时辰牌被盗，加之你前几日递来的书信，大部分证据都直接指向乐言，我猜想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便打算将所有证据集齐之后在与她当面对质。可前天夜里她就已经不见了。”
“书信，什么书信？”歆瑶微微蹙眉，她这几日一直在病中，没给叶然寄过什么信件啊。再说了，她与叶然虽是疏远了一些，但也就是打个招呼的事，何必搞得那么麻烦。
叶然闻言也有些惊诧，不过却又像是立刻反应过来一般，从怀中将书信掏了出来。“我那日回府后，手下说是多事送来的，我也没细想，虽说不是你的字迹，还以为你授意多事写的。”
信件上的字迹整齐，歆瑶虽不懂书法，但也看的很是赏心悦目。歆瑶自然是写不出这样的字，多事自然也不可能，那就只剩下珺璟了。
书信的内容倒也简单，只是粗略的讲了讲沈雀安的事，顺便拜托了叶然查一查玉坠的事。
歆瑶微微的笑了笑。这事，她本来也打算去问问叶然的意思的，有一点，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如果玉坠里的力量是人为夺取的，那这个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促成沈雀安的轮回？
可惜她一回来就病了，珺璟倒也是心细，事事都做在她前面。
这前前后后一联系，歆瑶倒是也猜出几分，“玉坠的下落也与乐言有关？”
叶然点点头，“我查过沈雀安的时间线，确实是被某种力量在不断的拉扯重复。但好在这只是她的第一个轮回，要查再之前的事情也还算容易。”
歆瑶心中的苦涩淡了一些，是为沈雀安松了一口气，也是为了白子瑜。
“可查到什么了？”
叶然道，“沈雀安的时间很零散，只有七岁之前和成人之后。”
歆瑶如同茅塞顿开一般，“七岁？她是不是来过歆羡殿？”
见叶然点头，歆瑶才将有些事情想明白，或许七岁的沈雀安来到这里并非偶然，她身上蕴含的某种力量将她带到了这里。而之后她的消失，可能是因为有人想要汲取这种力量。而让沈雀安在年岁记忆之中不断的重复，这种力量就会不断的重生，那么就可以汲取一次又一次，直到沈雀安的生命耗尽为止。
“那这和乐言有什么关系？”歆瑶问道。
“沈雀安七岁之后消失的地点是在雾江，再次出现却是在几十里外的苏河。还从七岁变成了十七岁。这是时间和空间的共同跨度，除非借助伦司间，否则单凭个人是无法做到的。”
歆瑶面色也有些凝重，静静的听他说了下去。
“而在那个时间，同时在这两地出现过的人，只有我……和乐言。”
歆瑶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叶然，开口已经是不自觉的替乐言辩解了，“或许只是巧合呢，就算沈雀安身份特殊，但乐言又不认识她，她们连见都未见过，乐言怎么会知道沈雀安的力量。”
叶然神色滞了一滞，随即苦笑一声，“她们见过的。就在这里。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歆瑶回忆了一下，当初他们和沈雀安确实是一前一后到的，她本以为三人是没有见过的，却没想到……
“那，她在人间可还有什么朋友亲属之类的。可能会知道她去了哪里。”
叶然摇头。
本来问出这话，歆瑶也没抱有什么希望。当初她亲自查看过的，乐言没有呼吸，一个活死人，在人间哪还会有什么朋友。
可见叶然黯然的样子，却还是不自觉的想在多告诉他一些可能。
“阿歆！”叶然突然唤她。“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歆瑶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从小到大，他只见他红过两次眼，她也心疼过他两次，可那两次的结局，都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如今叶然又一次的红了眼睛，她依然心疼，却，不想在作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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