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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左的这句话，显然出乎了沈雀安的意料，她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手中的匕首还抵在脖尖，微微渗出了一些血。疼痛将她的理智拉扯回来。
她脸上带着讽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她已经全然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从小到大的卑躬屈膝，让如今一无所有的她看起来更高不可攀了一些。
她毫不在意的将厌恶挂在脸上，对着徐左道，“你让我觉得恶心。”
“滚，全都给我滚。”
徐左因为她的这话有些愤怒，失控一般的将所有人都赶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以及十七的尸首。
他有些狰狞的笑了笑，走到了十七的身边，再十七的脸上，抬起了脚，似乎想要重重踩踏下去。
“你若是胆敢碰他一下，我马上就会死在你面前。”沈雀安有些慌张的喊道，不自觉的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徐左嗤笑了一声，但还是作罢了，将靴子落在了地面上，“他已经死了，你亲手杀得，你忘了吗？你本该就是我的，如果不是他的话，过程会顺利很多。”
“你不会放过他的，即便我选择了路生，他也一样会死，不是吗？”沈雀安眷恋的看了一眼十七，他的面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与其让他死的屈辱，倒不如我的刀快些。”
“你很聪明，也比我想象的更加锋利一些。”徐左赞叹了一句，在逼迫她成为一个罪人之后，又在莫名其妙的赞叹她。
沈雀安并不想与他在做纠缠，路生应该已经安全，那么她也该去陪伴十七了。
这一次，她也依旧很快，手起刀落，直击胸口。鲜血很快的从她衣裳中冒出，比嫁衣暗沉一些。
徐左还来不及惊讶，身体就直接作出了反应，将她抱在怀中。
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疤痕将整个人显得更阴狠了一些，他审视着她，似乎想在她眼中看到一丝对人世间的留恋，但却什么也没有。
他喃喃道，带着惯有的讽刺，却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他紧紧的握着她的肩膀，但又害怕她痛，又松开了一些。
“永以为好，永以为好，我真傻，竟然将你说的戏言，当了真。”徐左低声呢喃，像是对自己失望极了。垂首见，一滴泪落在了她的手上。
沈雀安抬眼看他，视线有些模糊，他的脸分成了好几张，最终又重合在一起，‘永以为好。’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记得不真切，她似乎说过这句话，对着徐左。又好像不是他。
时间好像停顿了一会，沈雀安微微笑了笑，她是说过这句话，对着右浣院新买的一个男宠说过。
她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孩子，五十人中，她偏偏选了他，私心想着，就当为自己赎一身功德，自己逃离的那一刻，就将他也一起带着离开。
他很不听话，像是人性本恶一般，惹了一场又一场的祸事。次次都是她顶下的，他对所有人都怀有厌恶，唯独对于她，次次拿着他无辜又讨好的表情，惹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软，说不出一句责怪。
他曾经问她，为何对他如此的好。
她只是拓了一句诗，‘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她很耐心，告诉他什么是‘永以为好’，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她会一直照顾他。
再后来，他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的消失。她找遍了右浣院，找遍了苏河。可是一无所获。
她难过了很久，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为没有护着他而内疚许久。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铸就的。
他成了一派之主，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少年郎的游戏，又或许，相处间的那半年，真的是他藏了一辈子的白月光，但此刻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她的意识快要模糊，有些思考不下去了，也回忆不下去了。
沈雀安将手抚上那道疤，轻轻的说，“你长大了，真好。若，若是能听话一些，就更好了。”
画面终止在了沈雀安的这句话里。一切的故事，她的过往，算是结束了。
可画面并没有就此终止，徐左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歆瑶还是皱了皱眉，与珺璟对看了一眼，这件事果真没有那么简单。
“对不起，对不起...”徐左还在她耳边低语，直到天光渐白。后来的记忆很残缺，画面跳跃的很快，一闪而过，但歆瑶还是看见了。
那是徐左最后死亡的样子，像是得到了最终的满足，而站立在他面前的青年，是歆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白子瑜。
“我们走吧。”歆瑶轻叹一声，去拉珺璟的手，准备出去。
珺璟不可置否的点点头，顺从的任由她拉着。
歆瑶的脑海中有些混乱，她试着将所有的东西联系到一起。沈雀安与十七都死了，但是记忆还在继续，那么说明沈雀安如今的记忆是混合了另一个人的，可在场之中活着的便只有徐左，可徐左并不在路家村的那段过往里。
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路生，他并没有走，他在那片密林里，所以他看见了沈雀安死之后的徐左。甚至于，那么杀死徐左的白子瑜会不会就是长大的路生？
“她似乎快醒了。”珺璟在一旁道。将歆瑶的思绪拉了回来。
沈雀安的酒意已经慢慢散了，意识正在复苏，歆瑶拉着珺璟便也回到了大街上。
“作何感想？”歆瑶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落在两旁的商贩身上，话却是对着身旁的珺璟说的。
珺璟笑了一下，四处张望了一眼，然后将她拉到一个玉器店的门前。
“做什么？”歆瑶问。
“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还有定情信物一说，既然如今得了沈姑娘与那位十七公子的先见，我们不若也去买个定情之物吧。”珺璟笑意恹恹。
“无聊。”歆瑶转身欲走。
“哎。”珺璟忙将人拉住，有些讨饶，“你问我作何感想，我自然也不想白答，这样吧，你若是肯陪我买个定情信物，我就告诉你我是如何想的。”
歆瑶犹豫了一下，想着也不过是就是买块玉佩，就当哄孩子了。但还是赏了他一个白眼，学着沈雀安那种嘲讽的语气，“你以为我就这么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付钱。”
“走吧。”
歆瑶大大方方的抬步，进了玉器店。珺璟在她身后笑了一下，也快步跟了进去。
“掌柜的，把你这上好的玉器都拿出来。”歆瑶一进店就大摇大摆的坐下了，十足阔佬的模样。
“好嘞。”见到大客，掌柜的自然高兴的应了声，还吩咐着下人端了茶水伺候贵客。
珺璟温润的出声，打断了老板的这种想法，“不必了，她就图个新鲜，你们送些别致的来就好。”
“是是是。”掌柜的自然也不得罪客人。
“怎么，舍不得了？”歆瑶端坐了一下，暗自嘀咕，“一国之主，那么小气。”
“对你倒真没什么舍不得的。”珺璟笑道。
“给，两位爷，小店成色最好的玉器都在这了。也不知道公子说的别致是如何个别致法，挑了几个新来的稀罕货，您瞧瞧。”掌柜的小心的将托盘放在茶几之上，话是对着歆瑶说的，人却是朝着珺璟，暗道要发一笔横财了。
歆瑶随意的挑拨了几下，她不懂这些，自然也没有放什么心思去看，心中还惦记着沈雀安之事，自然心思也不再这里。
“这些稀罕倒是稀罕，样式终究是差了一些。”珺璟随意的挑了几个玉件拿起来看看，又放下了。随即有意无意的看了歆瑶一眼。 “我就想寻个独一无二的，这些可都配不上她。”
“夫人真是好福气，那我再去寻一寻。”
他这一声‘夫人’，歆瑶正卡在喝水的当口，一时间咽下也不是，吐也不是，狠狠瞪了珺璟一眼，将茶水大声的吞下。
不一会，掌柜的便端了新的出来。“公子您瞧瞧这一批，这批是新收的，我自个儿都还未细瞧过，但也绝无劣玉。”
珺璟随意的扫了一眼，确实算得上个个剔透，色泽不一。
“掌柜的，这个玉坠倒是精致，这么小的字，你们的玉器师傅倒也是巧手。”珺璟取了其中之一赞叹道。
歆瑶本想着坑他一笔，抬眼看去，倒觉得有些眼熟。忙起身，抓过他的手，便夺。正是十七给沈雀安的那枚玉坠。
“公司谬赞了。我们这的玉器师傅可没那么巧的手。”掌柜道，“这是前几日，右浣院的一个姑娘送来当的，我瞧着虽不是什么好玉，但巧在心思，便也收了。”
“右浣院哪个姑娘？”歆瑶追问。
“这我哪知道，那可都是有钱人去的上的地方，我只是看着打扮像是右浣院的姑娘。”
歆瑶这才想起，右浣院的人，上到掌柜，下到婢女，除了花魁外，个个都是有各自品阶的衣服的。
掌柜不像说谎，这玉坠也确实是沈雀安那一块。
“我就要这个了。”
歆瑶对着珺璟道。“付钱！”
珺璟笑眯眯道，“夫人莫不是忘了，家中的开支早就全数给与你了。”
待二人付了银子，拿着玉坠，便朝着城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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