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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遇崇烟

作品: 谋阙 |作者:酒时衣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11-26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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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入画,终于到来。

香烟馥郁、箫鼓喧阗,灯火盈街、笙歌迭奏。

才子名士、王孙贵胄、布衣平民,人潮如流。

酒,因性情畅饮而可睨天子,画,因意境无穷而留恋千秋。

十里天廊,十步一奇、百步一景,每一幕、每一景,都是幽然逸气,都是盛世太平。闲淡、繁奢,依旧大雍。

骑白马以访山川,辞彩云而泛轻舟,我辈原是天平盛世的经纶者、丹墨者,而今世人眼中更在意的是弄权者、杀伐者。大雍不曾丰硕倒也罢了,战乱多年也可罢了,但为何要用这一幅缤纷景象——

让人梦回,盛世大雍。

风荷十里、风逐火云、窗寒千秋;

琳琅山居图、鱼戏飞鸟图、游霞图。

瑶仙子、琅居士、玲珑十六童;

风舞云、锦织衣、十里海棠红。

无论乱世、盛世,好在总有一些不曾变的事物。

看得出来,人们并无从前温酒入画的兴致,更多的是唏嘘、留恋,夹杂着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种种感慨。

对古扬来说,这是第一次经历温酒入画,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有着难以释怀的情结。他一路走马观花,夜色乍来已然走了一个来回,并非古扬不想细细品画,有了之前明夕堂的“提点”,他已不敢在一幅画中沉溺太久。

温酒入画历来都是王卿公侯、风流名士互相走动的最好舞台,两条酒画街的酒馆客栈,不知多少人在暗议。

古扬正准备回三生园时,一位内廷扮相之人出现在面前,此人正是当日带他走进王宫清角园之人,乃是长公主牧青鸢的近侍。

长公主召见,古扬不敢怠慢,随着那人走入酒画南街一座金碧辉煌的酒楼,顶层格局颇为恢弘,烛光煌烨、整层成殿。古扬心有疑虑,长公主并无召见自己的必要,此地不比清角园,这座煌耀的酒楼不知是多少人的注目之地。

虽说近来风声劲烈,但以长公主素来行事,绝然不会在此时过问太多,更不应在这熙攘之地。古扬不由猜测,这恐是一次“牵线”。

果然,牧青鸢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但这个人,着实超出了古扬的预料。

古扬没有见过此人,但那白色长袍、荧黑羽扇,又出现在牧青鸢身边,看过崇烟名士录的他,已想不出第二个人。

他就是,“鬼智”柴珠。

柴珠的双目一如牧青主那般沉定,只是他的眼白有些多,衬得双瞳很小很深,比伏炆的先天鼠目还要诡异得多。

行礼之后,短暂几句暄话,牧青鸢竟孤身离去,偌大的一层堂殿,只余古扬与柴珠。

这让古扬更为惊诧,显然接下来的对话,长公主是不宜在侧,柴珠居然可以驱使长公主到这般地步,手段通天,毫不为过。

古扬甚至担心,会不会有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将自己斩为肉泥。

“东原、西渚、南屿、北炎,不知古主司从何域而来?”

柴珠的声音低而浑厚,穿透不足但沉击耳膜,更仿佛有所回响,透着难言的威势。想想这几日柴珠所见之人,能问出这样的话也就不足为奇了。

“古某也一直在查自己究竟是哪里的人,如果先生知道,想用这答案让我做些什么,倒是也可以商量。”

柴珠毫不动容,他知道古扬是个难啃的角色,一个不正常的眨眼、一次不自然的皱眉,都有可能让自己落了下风。

“这答案竟如此重要?莫非古主司已认定自己并非大雍之人?”

古扬微微一凝,这柴珠先以异域身份试探对方,若顺其所言,否认反而变成了承认。

古扬断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异域之人,“大雍从前十二国,现今七国,楔国言楔人、潇国言潇人,这大雍之人出自先生之口,更让古某听不懂了。”

“古主司想说什么?”

“这座酒楼并非密不透风,窗扉外、屋脊上,有你的人也有我的人,更有我们不知道的人,先生连长公主都可借力,会不会为的是真正的大雍?”

“谬论!”柴珠忽然一喝,但转瞬间便消了气息。

柴珠是何等实力,此间之地哪里会有不知道的人,但古扬之语莫名挑动了他的神经。“柴先生,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古扬冷视柴珠。

此种情势,古扬已见过不少,先攻心、再议事,这是谋士常见的手段,也是衡量对方的惯用方法。

“古主司觉得,柴某是敌还是友?”

“初识先生,遑论敌友,我只知先生手段超然,不愧崇烟柱石。”

柴珠道:“西土烽火避无可避,这起势之人纵然不是柴某,也会是其他人。不日之后的血雨腥风,古主司可有智计守住碧洛城?”

突变的话锋让人意乱,但也是这电石火花之际,古扬忽然双目一紧。

一时之间,古扬也已不能笃定,这其间无数真真假假,让人心智难量,这是一次坦诚,这是一次试探,甚至这是一个阴谋,谁人可知?

古扬露出一丝笑意,“我古扬非圣人贤者,亦无将帅眼界,这偌大的碧洛城,当世八大主城之一,先生这般问我,是在羞辱我还是羞辱洛国?”

“将可谋一隅,不可谋全局,碧洛城若失,古主司可独活吗?”

话到这里,古扬终于看见落入下风的柴珠,他并非故作如此,只能说明他希望得到古扬的“助力”,而且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先生能站在这里,必是绝顶的通透之人,乱世的生死筹码,可值得了一壶酒钱?”

古扬已有去意,此时他有颇多想不通之事,言多恐失。

“且慢!”柴珠一探黑扇喝声而止,“节前之时,古主司那般而为,此时缘何如此固执!”

古扬忽然回身,“先生刚刚问我何域之人,那请给我一个守土大雍的理由。”

古扬一语绕回起初,柴珠立时语塞,黑扇微动,却已短时找不到突破之口。

回程路上,古扬心念如麻,不得不重新评定柴珠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碧洛城,雍平道一旦开启,他出现在这里有何必要?

更可怕的是,柴珠的话语藏着翻天覆地的两种境况。

若为真,古扬并非不可助,可若为假,不知多少人万劫不复。

此为多环连破,众多强谋帷幄,更加让古扬担心的是,东方五国的弄权者、强谋者在操着一个何等复杂的局。

谁是谁的子,谁看似执子,谁是被吞之子,谁又是蛊惑之子。

这夜,古扬携酒,敲开了顾九州的房门。

从前他以为自己对东方五国的储备足够丰厚,此时却发现那些终是纸上得来,全然看不懂纵横繁复的东方,那里好似一团五色棉朵,杂揉了几十年。

……

春雨淅沥,少有滂沱却总是连阴。

牧青主负手立于雕栏处,伏炆位其侧后。

“未雨绸缪、未雨绸缪,但总有些雨猝不及防。”

伏炆道:“春雨连绵,早行修缮,一室当可无恙。”

“眼下无工无匠,雷声愈是轰鸣,只怕落个断壁残垣。”

“万不至于,风雨虽凶,但若想摧毁这片互有荫庇的参天大树,绝非易事。”

牧青主面色微缓,“论起这说话的本事,谁也不及你们伏氏啊。犹记三十年前不曾更事,前往青火山庄,伏兄带我跃马雕栏,当真快意无穷。不觉之间,你我都要老了,你我也曾阔论搅动风云之能事,怎奈时间过处不着痕迹,回首望去油生蹉跎啊!”

伏炆眉毛顿跳、暗中心惊,“伏兄”二字恐已二十多年不曾提过了,“风云不是一个人的风云,这错综复杂的时势下,求胜易遭大败,借力求不败方为上策。”

牧青主道:“自古不胜则败,不败则胜。”

“我等所求,不是胜,是不败。”

牧青主微微侧头,不知是肯定还是否定,“伏兄之言容我消解消解,老先生身体近来可好?”

“劳国主挂牵,家父只是行动不便,其他无恙。”

“此事过去,必要亲往一趟山庄了,老先生幕后筹谋,必要当面致意。”

伏炆立时哑然,此间之言让人难以臆测,或许这正是这位深邃幽深的国主所希望的情形。

青骨堂的伏烨匆匆行来,“国主,龙首座代三生园传话,古扬想见一人。”

牧青主凝目而视,并不言语。

伏烨慌忙举出一块布帛,“卑职不知所为何人,只是呈上此物。”

牧青主将那布帛舒开,其上无有一字,画着有如城墙一般的轮廓。

“本王正好奇,是哪位大人物让古主司屈尊相求。”

伏炆伏烨兄弟虽不知古扬想见之人是为何人,但要呈书牧青主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身份十足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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