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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空气突然咸了起来,莫君的心情异常沉重,他现在最担心的倒不是京城的形势。
而是苏叶。
他总感觉,圣上是在针对苏叶,说不出是什么缘由,他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回到京兆府,他的腿还是疼的,此时苏叶正在前院里站着,满脸焦急。
“你可是回来了,快随我进屋!”
莫君本就腿疼,被她这一拉扯更是疼了些。
“嘶……”
“怎么了?”
“无碍。”
想起他在宫里跪了半日,苏叶小心的问道,“是不是腿疼?”
莫君没有回她,而是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走,苏叶唏嘘一声,赶紧跟了上去。
屋内王嫣身着华服,正在主位上端坐着,她面色嫣红,精神尚可,一点儿也看不出生重病的样子。
可苏叶知道,这是回光返照,因为她前世快离世时就是这个样子。
她捅了捅莫君的胳膊,然后轻声道,“你陪嫣妹说说话吧。”
她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就在她想出去时,王小姐叫住了她,“姐姐。”
苏叶回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就在门外守着,不走远。”
“姐姐,我走后你好好照顾夫君。”
没等苏叶回话,王嫣突然闭了眼,仓促离世。
莫君毫无表情的把人从椅子上抱下来,然后放到了室内的床上。
接着他也躺了上去。
眼泪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受控制的,看着莫君眼角儿落了泪,苏叶的眼睛也湿润了。
凡人这一生,匆匆来匆匆去,抛却世俗恩怨,终究不过是一抹尘土。
在苏叶的眼里,王嫣是个不错的主母,虽然有些小性子,可从未苛刻过她这个妾室。
在如今的年代,也算是难得。
出了卧房,她对着夜空深深吸了口气。
此时莫府各处已经绑好了白绫,王嫣的几个丫鬟正在赶制丧衣。
苏叶找到她们郑重说道,“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你们今日便离去吧。”
本来只是小声哭泣的几个人,听完她的话后都大声哭了起来,都说着要送小姐最后一程。
苏叶长叹一声,“嫣妹是个心善之人,定不希望你们卷入是非之中,若是你们心里想念她,等哪日局势稳定了,再回来祭拜吧。”
不等几人多言,苏叶把卖身契都分给了她们,又挨个塞了几十两银子,接着便封了她们的穴道,都给塞上了马车。
和这辆车一起出城的,还有苏家人和大红。
在中午官家的圣旨没有传到莫府时,苏叶并没想过要干什么大事,虽说她活了两世,可一直信奉中庸之道,叛逆的事是万万不会做的。
也可以这么说,只要别人不欺负到她的脑袋顶上,她都可以不予理会。
可如今,官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办事十分的不地道,就莫家现在这个情况,他竟然让人往莫家送圣旨。
王嫣可以说是活活被气死的,急火攻心。
仔细说来,她不过是个娇小姐,从小被家里所有人宠着长大的。
突然间,父亲落狱,兄长出逃,丈夫被罚,还要有个平妻进门,就算是身体好的人也很难接受的了如此大的变故。
何况是个有着先心病的人。
人间的事就是这么突然,不过一夜之间,就什么都变了。
苏叶坐在堂屋里喝了口茶,觉得肚子有些空便叫了声苏瑜,这声苏瑜叫出来,才想起苏瑜已经走了。
懒得动地方,她便一直拿着茶水果腹,直到既明和刘敏过来。
刘敏应该也是被气到了,一进门就嚷嚷道,“就官家这个样子,老子是真不想伺候他了!”
苏叶虽不忍心打击他,可还是实话实说道,“你不过一个秀才,就算是折腾出花儿来,官家也不会理会你一眼的。”
刘公子气愤的瞪了苏叶一眼,“说什么呢,欺负莫君还不是跟欺负我一样!”
苏叶没再多言,而是对着既明指了指厨房,既明识趣的去做饭了。
接下来堂屋里只剩了苏叶和刘敏,两人像发泄似得一杯杯的喝着茶水,不时还碰一下。
人生多是无奈,不需多言,一切都在茶中。
突然想起什么,刘敏大喊一声,“莫少爷呢?”
苏叶一指里屋,“陪嫣妹躺着呢。”
刘敏又问,“如今这幅情形,丧事要怎么准备?”
“看莫君的意思吧。”
虽然莫君的官职不高,可有莫相的名声在,莫家在京城也算是大户,主母的丧事自是不能弄得太寒酸。
可若大操大办,又像是故意做给官家看。
莫君是第二天早上从屋里出来的,也不知这一夜他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沧桑。
苏叶拿了条湿毛巾递给他,“先擦把脸吧,一会儿再吃些东西,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你拿主意。”
莫君并没有按照她的节奏走,而是自顾问道,“你说,可是我害了她?也许我不该拿婚姻当筹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苏叶道,“先心病本就活不久,只要她在活着时是幸福的,那就够了。”
“她离世前可有说什么?”
“不是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么……”
“我问之前。”
“之前啊……也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把她的遗物交给她的家人,还有就是……”
如果她有了莫君的子嗣,让她去坟前烧张纸知会一声。
也许是猜到了什么,莫君突然一句,“以后我们好好的,也算是全了她的遗愿。”
苏叶腹诽,开什么玩笑,又不是真夫妻。
丧礼是在三天后举行的,棺椁用的榆木,左丘止赶了两天的工,因为油漆未干,发丧的时候还有人沾到了油漆。
古代本就封建,沾到油漆就算了,本来挺好的天还突然下起了大雨。
之后的很多日子,京城的人都在传王家小姐是冤死的,并且怨气很重,很可能会回来报仇。
现在都没人敢在莫家门前走。
因为要为主母守丧,苏叶有仨月的时间不能穿艳色衣服,也不能随意出门。
同时莫君也不用上早朝,京兆尹的职务也停了。
现在代职的京兆尹是文家公子,文二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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