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180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作品: 江陵容氏传 |作者:烟秾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1-08 23:35|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55txs.com)

“奶奶,奶奶!”琥珀的声音非常焦急,远远的传了过来,让在前院陪着秋华的丫鬟婆子们听了也是心里一惊。

秋华站了起来,有几分紧张,望向门口,那里已经出现了一张满脸通红的脸:“奶奶,中了,中了!我看了榜的时候瞧着还有那报子手里拿着大红纸去分送呢,我想很快就能到咱们府里来了”

“中了?”秋华惊喜的望着琥珀:“是第几?”

琥珀笑着答道:“咱们大爷是第二呢,有个名字是单独写到外边的,那人姓刘,听旁人说那是解元,秋闱的第一名,我往下边一看,第一个名字便是大爷的,心里想着约莫是第二,问了旁人都说那是亚元,错不了的!”

秋华听了也是心中欢喜,赶紧转身便往后院走,今日放榜,高祥没有去贡院那边,反而呆在后院里没有出去,秋华想拉他一道去看放榜他也不想动。秋华心里想着高祥可能是有些胆怯,心里害怕万一没中举,觉得对不住自己。

其实自己也不一定非要他大富大贵,要紧的是两人在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那便好了。秋华踏入月亮门便瞧见高祥正站在桂花树下,眼睛带着渴望似的望着门口,身上已经落了一层淡淡的桂花,显见得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

瞧见秋华进来,高祥的白色的脸上有了一丝紧张的神色,他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秋华,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秋华笑着走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中了,第二名。”

高祥愣了一下,即刻伸出手来将秋华搂在怀里,两人默默无语的站在桂花树下,鼻尖闻着那甜甜的花香,都感觉在做梦一般。

“真的中了?”高祥迟疑了着问。

“是。”秋华点了点头,泪水不住的往下淌:“真中了,是亚元呢,我觉得好开心,我的夫君真是了不起,这么多人考试,竟然可以考到第二。”

高祥喃喃道:“秋华,你便不生气?我只考了第二,没有考上解元。”他颤抖着手将秋华搂紧了几分,头埋在她的脖子那里,贪婪的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我真是没用,没有考到解元。”

秋华伸手摸了摸高祥的头,低声道:“高祥,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来,贴着高祥的耳朵小声说:“咱们要不要明日就搬出去住?”她一直就在焦急的等待着放榜这一天,只要高祥中了,她便有了搬出去的理由。

“搬出去?”高祥惊愕的看了秋华一眼:“可以吗?”

“当然可以。”秋华点了点头,唇边有止不住的笑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空中甜甜的桂花香让她感到十分的舒畅:“我起先叫人收拾好了珍珑坊,本想着你中了举以后便搬出这总督府,后来一想,你父亲定然不会同意这事,昨晚我想了许久,不如咱们干脆回京城去住着。”

秋华考虑这事情已经很久了,只要高祥中举,她便可以找借口说高祥要静心温习功课,可是府内杂务太多,扰乱了他的功课,所以他们只能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可若是他们搬到珍珑坊,高良定然不会答应,不如直接回京城,不仅可以拿温习做借口,还可以说她想回长宁侯府去攀些关系。高良是削尖脑袋往上钻的人,听了这理由定然不会不答应。

听了她的话,高祥也浑身轻松了起来,不住的点头道:“太好了,我今日就与父亲提去,咱们明日就回京城。”

秋华微微一笑,拉住高祥的手走到走廊边坐在栏杆上,望着他那通红的脸色,缓缓开口道:“高祥,回京城之前,咱们去一趟江陵如何?”

高祥的脚尖擦着地面,将几片落在地上的叶子踢开,抬头望向秋华,有几分惊奇:“回江陵?你要去做什么?”

秋华握住高祥的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在他手背上刮擦了两下:“高祥,你中了举,也算是人生大事了,难道便不想去看望下你的母亲?”这世道,中举做官比娶媳妇更重要,成亲的时候高祥没能让母亲过来受媳妇礼,这次他功成名就,总要带着自己去见见这正宗的婆婆才是。

高祥的脸上露出笑容来,捉住秋华不住晃动的手,满眼都是感激:“你不嫌弃她是在庙中持斋?”说得好听些,母亲是在庙中持斋,可实际上等于是被逐出了高家,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去提这事,就如同自己心上的伤疤一般,只要一想到上头,就好像有人在揭那层痂,连着血肉般,丝丝的痛。

他在江陵的时候也曾偷偷去那庵堂过,可递了信儿进去,母亲不愿见他,只是托人带信出来道:“世道险恶,要有防人之心,好好的活着。不要再来碧落庵,我在这里一切很好。”他只能怅怅然站在院墙外边,瞧着袅袅的烟火从屋顶上升起,他将母亲幻想成坐在莲花上的菩萨,和善的朝他微笑,可却不敢走到庵堂里去与他相认。现在秋华将这事儿提了出来,他心中一痛,又一惊,一种止不住的渴望如潮水般从心底涌起。

“你愿意跟着我去看望她?”高祥握住秋华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几乎不敢相信她说的话,多少次睡梦里曾见过母亲的脸,可早上起来都空余惆怅。他没想到秋华竟然一直讲这事情放在心上,在为他着想,激动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她是你的母亲,是她生下了你,我自然要尽儿媳的孝心。”秋华点了点头,将头靠在高祥的肩膀上:“我还想去看看我的母亲,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那自然是应该的,我也许久不见婶娘了。”高祥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只是看着秋华那嗔怨的眼神,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娶了秋华,怎么还能喊季书娘叫婶娘呢,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秋华,我嘴真笨,是不是?”

两人正在说说笑笑,月亮门外跑进来一个小丫头子:“大爷,外边来了报喜的,老爷让你出去接喜报呢。”

高祥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裳上边的落花,拉了秋华的手便往外走:“秋华,你陪我一起去罢。”

两人来到主院大堂,好几个报子们都喜滋滋的围了上来:“恭喜高老爷中举!”一边将一张大红的喜报递了过来。高祥接了那喜报细细看着,上边写着:“捷报贵府老爷高讳祥高中两江乡试第一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真真是第二名。”高祥握着那喜报看了又看,眼泪都要淌了出来,秋华赶紧吩咐玉石与珍珠拿荷包出来打赏。荷包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几个月梅园里的丫鬟们都在做荷包,就等着中了好打发报子喜钱,这时候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刚刚才打赏了这几个,外边管事妈妈又引了一群人过来,原来是二报与三报来了。每次乡试放榜便是那些差人们难得赚钱的机会,不住的有人拿了喜报去报喜,主家自然要打发些彩头,所以竟至于出现了二报、三报,遇着有钱人家,差人们访得这个信儿,四报、五报都说不准呢。

秋华的荷包准备得多,所以倒也不惊慌,将那报子一个个的打发了,大堂上这才清净下来。高良笑眯眯的看着高祥,连连点头:“我儿不错,一举成名。”旁边高夫人的粉扑子脸上也满满都是笑意:“祥儿争气了,只是还不及你父亲,你父亲当年可是武状元。”

高良正色道:“这参加武举的人比文举少了不知多少,祥儿很是不错。”

高夫人咬了咬牙,连声应着:“可不是呢,我倒没想这个。”心里却恨得不行,高瑞这身子虽然比原来好多了,可还得好好调养着,虽说每日他自己也看些诗词歌赋,有时候还舞文弄墨的写几笔,可毕竟不是正道,最近这几年怕是不能去下场科考了。看看身子好了先去考个生员,以后再瞧瞧有没有机会去参加秋闱,总比一个白身好。

高家几位小姐得了信儿都来了大堂,大家都围在高祥身边,脸上全是笑容。高三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因着她与秋华关系最好,高四、高五、高六三位都是巴巴结结的笑,明年高祥参加春闱,说不定还能认识不少年轻的才俊,若是能给她们牵根线儿,总比那亲事攥在高夫人手里边要稳当。

“二姐姐怎么还没有来?”高六小姐忽然间才注意到似乎少了一个人,转脸望了望大堂门口:“虽然说十五晚上她吃坏了肚子,可也有这么些日子了,身子该好了罢。”

八月十五那晚,秋华与高祥回了梅园用餐,第二日便听说高二小姐吃坏了东西,抱着肚子喊痛闹了一个晚上,喊了大夫来看了说是那桂花酒与一样菜式不可混搭吃得太多,引发了肠绞痛。得了这个整治结果,其余几位高小姐都取笑高二小姐实在贪吃:“咱们也吃了那菜,也喝了桂花酒,偏偏她肚子疼,还不是贪嘴,吃得多。”

现儿高六小姐一提这事,几位高小姐都掩着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哪能还不好起来?多半是那位黄四公子没有考中,因此二姐姐没有精神来给大哥道喜!”几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讥讽的眼神来,看上去便知她们正在幸灾乐祸。

秋华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人心实在难以评价,按说高二小姐与她们并无利益冲突,可这几姐妹那模样神情,实在是高兴得不能再高兴。其实黄四公子中了举,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姐妹间相互扶持着总会要好一些,这般巴望别人过得不顺畅又有什么意思呢。

正在想着,门帘上绰绰的印了个人影儿,晃晃的动了下,高二小姐便从外边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听说大哥高中了,妹妹特地来恭贺。”

秋华抬眼望着高二小姐,就见她穿了一件新的裙裳,脸上精心施了脂粉,瞧着格外神清气爽,心里便知那黄四公子肯定也中举了。

今日高二小姐一早就派了个识得几个字的丫鬟出去看榜,那丫鬟出去得少,根本不知道贡院在哪个方向,寻了好半天才问到地方,等着到那里时哪里能挤得进去,放榜的地方围了一大圈人,不管识得字的还是不识字的,都在那大红榜前边挤来挤去,就像一波波潮水般。

那丫鬟好半日才奋力挤了进去,抬眼望着红艳艳的榜单,看得眼前一片发花,在最后的那页上边终于瞧见了黄四公子的名字,用手压着那几个字反复的看了好久,又看了看籍贯,最后确认是与自家小姐的订亲那位黄四公子,这才喜得咧开嘴笑了往府中跑。

“姑娘,大喜事,黄四公子高中了。”丫鬟一进角门,便见着高二小姐站在角门旁边的树下不住的在打着圈儿,赶紧弯了弯膝盖:“恭喜小姐,姑爷可是有出息的人!”

高二小姐听了高兴,扔了一个银角子给那丫鬟:“中的是解元还是亚元?”

那丫鬟一愣,这解元是第一名,亚元是第二名到第十名,这红榜在贡院外头贴了一排,约莫有十来页纸,黄四公子排到了最后一页纸上头了,还能是解元、亚元?可是瞧着高二小姐那喜滋滋的神色,丫鬟实在不忍心说出事情真相来,只能含糊说了一句:“在红榜中间呢,我也没数是第几位。”

高二小姐听着有些不欢喜,但心里想着毕竟还是在中间,倒也不失面子,这才勉强笑了笑,问那丫鬟道:“你可见着大公子名字?”

那丫鬟一怔,摸了摸脑袋,倒是忘记这码事情了,她只顾着找黄四公子的名字,根本没想着要看高祥是否榜上有名,想了想,她很诚实的说道:“姑娘,我只顾找黄四公子的名字,却忘记咱们府里头大公子也参加了此次秋闱,所以没去留心找,只是仿佛没见着。”

高二小姐听了这才笑容满脸:“原来大哥没有中举。咱们快些去大堂那边看看,大哥想必已经候在那里等着报喜的上门呢,只可惜会是空欢喜一场。”

等着到了大堂,见屋子里坐了满满一屋人,高二小姐愣了愣,瞧着高祥与秋华坐在那里,不由得心情大好,走上前向高良与高夫人行了一礼,转脸问高祥道:“听说今日放榜,不知大哥中了哪一名?”高二小姐嘴角含笑,心情极其舒畅。

高祥还没开口,旁边高三小姐已经替他回答:“咱们大哥可争气,高中了第一名亚元呢,整个秋闱这么多人下场,他竟然考了第二,实在难得。二姐姐,不知道我们姐夫黄公子中了第几名举人呢?”

高二小姐听着高三小姐的话,不由一愣,再看了看高祥手里捏了一张红纸,凑过去看了看,脸上变了颜色,默默的走到一旁坐了下来,不再开口说话。高三小姐瞧着高二小姐从趾高气扬的神色变成了哑口无言,心中十分舒畅,巴结的望着高祥道:“大哥,明年是什么时候参加春闱?”

“春闱本是二月,只是我想早些去京城准备。”高祥望了望主座上的高良与高夫人,朝他们微微一点头:“父亲,这春闱非同小可,儿子想先去京城温习备考,还请父亲大人答应。”

高良沉吟了一声,还没有说话,那边高夫人已经抢先开口了:“何必去那么早,就在金陵书院备考也是一样,你只身去京城,没有人照应,怎么能叫人放心得下。”

秋华笑着在座位上欠了欠身子:“婆婆考虑得如此周到,秋华与夫君都深为感激,只是秋华与夫君已经决定明日便动身去京城,有我来照顾夫君,他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儿,再说长宁侯府还能帮着夫君提前去打点一二,这样岂不是很好。”秋华脸上堆着笑容,目光却是犀利的望向高夫人,半步不让,什么叫没有人照应叫人放心不下,真正要在高府被她照应了,这才是放心不下呢。

高良听着秋华如是说,点了点头:“老大媳妇想得周到,提前去京城确实是个好法子,明年春天掐着时间去京城,指不定路上会出些什么事情,即便不出事,到时候舟马劳顿,精神不好自然也考得不好,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你们俩便动身罢。”

高祥恭恭敬敬应了一声,站了起来道:“既然如此,儿子便先回院子去收拾东西了。”

高良吩咐高夫人拿五千两银子出来:“先给祥儿路上边的花费。在长宁侯府里少不得要打点下人银子,多准备些钱到身上总是好的。”

高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到京城哪里用得着五千两银子,雇条大船过去也不过一千两便足足有余,打赏下人要花四千两银子?长宁侯府的下人都是少爷小姐不成?这分明是变着法子给高祥银子呢。高夫人嘴巴皮子嗫嚅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吐了一口气让杨妈妈进内室去取一张银票过来:“祥儿可要发奋读书,可别辜负了你父亲的期望。”

将银票递给高祥,高夫人脸上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可那眼神却是阴冷阴冷的,让人瞧着觉得心里头发凉。见着高祥与秋华的身影慢慢在门口消失,她的手指头轻轻的在桌子上敲了敲,怎么样也得想法子让这两人不能如此春风得意。

杨妈妈凑近高夫人身边,脸上露出一丝了解的笑容:“夫人是在担心大公子会金榜题名这事?他乡试才中了亚元,春闱哪里轮得到他去中状元?大周这么解元都快二十个,还轮得上他去做状元?”

“你知道什么?状元可不一定是从解元里边出,连中三元的机会十分少,大周也有一百多年了,统共才出了两位连中三元的状元公,这新科状元究竟会落到谁身上,那可还得看皇上的心意。”高夫人抓紧了自己的衣裳面子,揉出了几条皱纹来,心里非常不甘:“若是长宁侯府出面,去太后娘娘那边恳求,皇上点了高祥做状元郎也未必不可。”

杨妈妈惊讶得张大了嘴,喃喃道:“原来还有这讲究,我还以为大公子是没指望的了呢。”

“所以,绝不能让他顺顺当当的去参加春闱。”高夫人脸上露出了一丝阴冷:“你去取五万银票出来。”

“夫人……”杨妈妈有些犹豫的看着高夫人:“取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便不相信出了这么多银子还买不到两条命!一劳永逸的解决了两个,省得我每日见着他们便心中烦恼。”高夫人咬了咬牙,将两只手攥得紧紧:“他们不是明日便出发去京城?只要在水上险要处布置好了,弄出个撞了浮木翻了船什么的事情来,两人一落水,就在水里做手脚,拖到水里边闷死,这也叫死无对证了。”

“运河上头怕不好弄手脚。”杨妈妈低声劝道:“一路上平稳得很,到哪里做手脚去?”

“只要想做手脚,没有做不到的,即便不说遇到险滩浮木,就是遭了那水贼,官府也没处查去。”高夫人不耐烦的朝杨妈妈看了一眼:“上回是那贱人运气好,恰恰有青衣卫路过,这才让她躲过劫难。这次找些手脚稳当的来,再细细筹谋一番,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杨妈妈无奈的点了点头:“老奴明白了。”她转身进了内室,用铜钥将高夫人床头的柜子打开,数了几张银票出来:“夫人,这船是大少奶奶自己派人去雇的,咱们总不太好安排人手到上边。”

“这银票是做什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高夫人已经有些急躁,粉扑子脸上一团铁青:“怎么你愈发的畏手畏脚了?”

杨妈妈暗自叹了一口气,揣了银票在怀里,大步走出了大堂。高夫人坐在椅子上端了茶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若是瑞儿能聘了那苏三小姐做媳妇,苏太傅府里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到时候瑞儿要中举、中进士,那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里,她唇边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闭上眼睛微微的往椅子上靠了过去,全身放松了下来。

高祥与秋华刚刚回到梅园,外边就有丫鬟来报:“二小姐过来了。”

秋华抬起头来淡淡一笑,恐怕这位二小姐是要来替她未婚夫君来拉关系了,方才大堂上边高良说得实在直白,若不是要借着长宁侯府这个名义回京,她还真不想向高良提起自己要回长宁侯府这事情。

公公高良是个极其自私自利的人,她嫁到高府两年,经历过的事情让她看透了这人的本性。为了自己的前程,他昧着良心在妻子还怀着身孕的时候将徐国公府的小姐娶了进门,虽然也尽力保护钱氏夫人生下的一儿一女,可还是纵容着徐氏夫人的种种恶行。即便他心里知道她做下的事情,可还是畏惧着有可能会得罪徐国公府不敢将她逐回徐府。

前年在跟着镇国将军出征前,公公也是将自己叫去大堂,旁敲侧击示意她去镇国将军府为他们夫子俩奔波,虽然如愿以偿,回京以后升了官,可毕竟高安却命丧黄泉。这一回,又要自己回长宁侯府替高祥奔走当然这一次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大嫂。”高二小姐迈步走了进来,眼神热络的看着秋华,让秋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那眼神,实在太热络了,进高府两年了,第一次瞧见高二小姐有如此热情的神色。

“二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了?”秋华嘴角噙着笑,也热络的回应她:“快些过来坐下喝茶,我这里昨日买了一款新出的茶叶,你来品品味道。”

“大嫂。”高二小姐端了茶盏抿了抿,究竟心急,茶水到口里显得越发的烫了:“大嫂,我今日来是想……”说到此处,眼珠儿转了转,脸色绯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瞧着秋华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似乎带着些鼓励的意味,高二小姐又鼓足勇气说了下去:“大嫂回长宁侯府的时候,能不能顺便也替黄四公子提一句?”

果然如此,秋华心中暗自点头,都说女生外向,还没有出阁便这般关注自己的夫君,只是她也在替自己打算罢了,无可厚非。

“二妹妹,不知道你听说过科考下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没有?”秋华笑着望向高二小姐:“你不如先去问了你大哥,于是便知道去打点关系,其实是很难的,你父亲只不过是这样提一下,替你大哥宽宽心罢了。”

高二小姐瞪着眼睛望着秋华,有几分不相信的神色:“大嫂,你是在推托不成?这顺便提个名字也不费力气,你又何必如此吝啬?”

秋华叹了一口气,这位高二小姐还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些。科考极其严格,下考场的举人们先都要搜身,确定没有什么夹带才能放入号舍,考试期间不能出号舍,与外边没有任何接触,在没有考完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出号舍,所以早几年便有一桩贡院起火烧死生员的事情。

考试极其严格,改卷也是极其严格的,为了防止考官识得考生的字迹,每一份考卷都会由专人誊写再严密装订,送到批改文卷的考官手中,已经完全是没有任何可以徇私舞弊的机会。春闱里边主持审卷的考官更是尤其辛苦,在没有改完之前都不能出房间,几十个人在一起同吃同睡,要商量拟定好名次这才能放出来。

因着这科考管理极其严密,要想到中间找漏洞是很少有这机会的,除非请人代考,可能考上举人的,谁的学识会那么差?谁也不愿意去相信别人,都以为自己有蟾宫折桂的本领。唯一能有机会的便是殿试,但殿试是皇上亲自取的名次,要打点到皇上那里,可着实为难,秋华虽然也打定了主意想要去给高祥争取一番,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说能不能有参加殿试的资格,这都很难说呢。

可无论秋华怎么样与高二小姐解释会试与殿试这两件事,高二小姐都听不进去,望着秋华只是冷笑:“大嫂只顾着帮大哥,也不能顺手提携一下妹夫?难道还怕妹夫以后会盖过大哥去不成?”

秋华瞧着高二小姐那倔强的神色,知道自己怎么与她说也没法解释清楚了,只能苦笑一声:“二妹妹,我又何尝不想让你过得更舒服些?只是那黄四公子怎么着也要进了殿试我才好去说话,若是连殿试那个圈都没进,我又怎么好去替他说话?你便先放宽心,看看那黄四公子能不能进殿试,若是进了,我再想法子去帮你提提名儿。”

高二小姐蹙着眉尖想了想,犹自没有想清楚,怅怅然站了起来道:“大嫂,你就莫用那些话来哄我了,谁不知道长宁侯是皇上的亲舅舅?谁又不知道你受皇上的重视,竟然亲自封了你做嘉祥乡主?你分明只是不想帮忙而已,若是想帮忙,随意说几句话儿,那些主考官还不巴结着把黄四公子划到那个圈儿里边去了?”她的眼睛红了一圈,顿了顿足:“算了,就当我没有来过,我真真是自取其辱。”

秋华望着高二小姐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坐在椅子上半日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这高二小姐听了谁的撺掇,竟以为自己便能有三头六臂的本领,能支使考官录取黄四公子做进士。她用手指揉了揉头,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作响,身子有些不舒服。

“奶奶,你去歇会罢。”玉石在旁边见着秋华脸色不大好,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明日咱们便要离开应天府,怎么着也该有些精神才是。”

“我怎么便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秋华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阮妈妈出去雇船回来没有?”

“还没有呢,出去了这么一会子了,也该回来了。”玉石将秋华搀扶到美人榻上,替她揉了揉肩膀:“奶奶你便歇着罢,大爷在那边管着搬东西,你便随他去办这事好了。”

秋华有些疲倦,用手支着头,倒在美人榻上边,不一会便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玉石拿了一床轻软的被子悄悄替她盖上,站在旁边悄悄叹了一口气:“奶奶实在太累了,在这府里头住着真是处处为难呢。”

秋华刚歇下没多久,阮妈妈便从外边回来,见玉石与珍珠守在房门口,疑惑的问道:“奶奶去哪里了?怎么你们俩在这外头闲着?”

玉石摆了摆手:“奶奶睡下了,我们在门口守着呢。妈妈雇好船没有?”

阮妈妈点了点头:“雇下了,也没雇大船,反正就我们这二十多号人,还用得着那般气派的不成?按着奶奶的意思,先去江陵,价格还算便宜,才六百两银子。”转头望了望旁边屋子,就见丫鬟进进出出,阮妈妈呶呶嘴:“收拾东西?”

“可不是呢!大爷说要奶奶歇息着,他来管这档子事儿。”珍珠嘴角微微上翘,止不住的笑着:“大爷也真是贴心,只可惜奶奶早就筹划好了,要带走的东西都整理好堆在那里呢,大爷也只是将他要带的书整理下罢了。”

“奶奶叮嘱的事情,妈妈可办好了?”玉石有些担心的望着阮妈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被奶奶那么一说,我都有些心惊胆战。”

“你便放心罢,还不相信妈妈我?怎么说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在道上混过的。”阮妈妈点了点头,面色凝重:“这可关系着咱们的安危,即算奶奶不提出来,我也会想到这一点的。”

上次与苏三小姐一道出游便遇到了险情,看来只要得了一点点机会,高夫人便想下手来弄些名堂出来,更别提这次自己和高祥乘船回京城,这可是下手的大好时机。秋华坐在屋子里越想越担心,所以让阮妈妈雇船的时候特地交代,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来,随便说个主家的姓名,不能让高夫人派去的人知道自己的行踪。

“是妈妈回来了?”屋子里边传来秋华的声音,门外三人赶紧推门走了进去,就见秋华已经坐在了美人榻上,脸上虽然还有残存的睡意,可眼睛却是清澄一片。

“妈妈,船雇好了没有?”秋华有些担心的望了望阮妈妈:“码头上有没有见着可疑的人?”

阮妈妈手垂手点头道:“奶奶的担心不无道理,我回来的时候果然睃见了杨妈妈,只是她没有瞧见我,鬼头鬼脑的往码头那方向去了。”

秋华心中一惊:“你雇船的时候,报的是什么姓氏?”

“奶奶,你放心,我说主家姓杨,而且我还按照奶奶的吩咐,将那另外的手脚也给布置停当了。”阮妈妈抬起头来笑了笑:“码头上不少船都长一模一样的,随随便便就能寻出一条模样差不多的船,我给了那船主五两银子,若是有人来打听有没有人来雇船去京城,就说他这船已经被一个姓高的雇下了。”

“这样布置稳妥就好。”秋华沉吟了一声:“只是妈妈走了以后我心中一直忐忑,就怕那船主不肯如此说。”

“五两银子只需说句话,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瞧那船主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模样,相信他也该对得住那五两银子才是。”阮妈妈摆了摆手:“奶奶你便放心罢,那杨妈妈其实也是个呆傻的,做事儿是指一方动一处,脑子不够用。”

秋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我实在担心这事,她那种心狠手辣,怎么会不抓住一切机会来下手?上回是幸好遇着了武靖侯世子,这次咱们走水路,比在陆地上又危险了几分,怎么着也该细心些。”

听着秋华如是说,阮妈妈眼里也有些忧虑,她想了想,最终似乎下了决心一般:“我去找白虎堂帮着打探一番,看看有没有异常现象,总得要放心妥当才是。”

“妈妈,你带张银票过去,可不能让人家白白帮忙。”秋华赶紧让玉石去匣子里头取了高夫人刚刚给的五千两银票出来:“这些银子让白虎堂的兄弟拿着去买酒喝,等安全到了京城,我还有赏钱。”

站在身边的玉石和珍珠瞧着阮妈妈快步走出,眉头也蹙到了一处:“奶奶,要不是咱们改走陆路?”

“只要她存心想动手,水路与陆路还不是一样?”秋华此时倒放下心来,朝着两个贴身丫鬟微微一笑:“毕竟她不是江湖中人,只能靠出银子收买,咱们放出去京城的消息又紧,她哪能一时半刻便找着厉害的帮手来帮她?咱们先布下个迷魂阵,让她摸不清咱们去的方向,再有阮妈妈请白虎堂帮忙,想必咱们这趟船会顺风顺水。”

玉石和珍珠听了秋华这番话,总算是放下心来,玉石一想着高夫人的心狠手辣,还是觉得有些愤愤不平:“哼,她派杨妈妈去打探咱们坐哪条船走,这下可得让她扑个空!”

“咱们先挖了个坑儿,就看她往不往里边跳了!”秋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咱们去看看大爷那边准备好了没有,也收拾了这么久了,别太劳累了。”

傍晚时分阮妈妈才气喘吁吁的回到院子里边,在前院把风的琥珀见她脸色凝重,赶紧拉了她便往后院走:“妈妈,怎么了?神色不对。”

“没什么,我只是跑累了,还不去瞧着外边的动静,莫要将那些苍蝇蚊子放进来了!”阮妈妈朝她摆了摆手,一步跨过月亮门,飞快的走进了内室:“奶奶,我打听到了一件大事儿,这可真真是凑巧了!”

秋华见阮妈妈的眉眼间有一种萧杀之气,不由得也是一惊:“怎么样?难道有问题不成?”

“那杨妈妈不知怎么竟然联系到了白虎堂。”阮妈妈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白虎堂的堂主乃是我的师兄,我有他给偶的令牌,那应天府的分舵舵主见着那令牌就跟见了他一样恭敬,我拜托他去查查高夫人这件事,他说真是巧,白虎堂刚刚接了一桩买卖,就是要在船上做手脚的,追杀目标是一男一女,价格谈妥当,五万两银子,先交了一半。”

“原来我的命只值两万五千两银子。”秋华扬起眉来,手指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嘴唇,浅浅一笑:“这么低价就能将我这条命买去不成?”

“哪里能够呢。”阮妈妈哈哈一笑:“我与那白虎堂的舵主已经说好了,让他们稳稳当当白赚了这定金,二万五千两银子也不算个小数目,坐在家里足不出户便能捡两万五千两银子,倒也算是飞来横财。”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江陵容氏传 (55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