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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小姐的手被秋华用力捏了下,她愕然的望向秋华,见她朝自己笑着眨了眨眼睛,又微微摇了摇头,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秋华是叫她不要说话,于是也顺从的闭上了嘴巴,只是气愤的瞪着地上躺着的杜鸣声。
夫人们走得近了些,高夫人见着水淋淋一身的杜鸣声,不由得有几分惊奇:“这位公子为何水淋淋的在这里?”
站在高三小姐身边的那位年轻公子朝众人一拱手:“夫人,这人不知是哪里来的恶徒,这位……”看了看高三小姐,他觉得实在不像是个嫁了人的妇人,分明还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位小姐正带着丫鬟在湖边游玩,这恶徒便冲过来要轻薄她,我见他欺负弱小女子实在可恶,便出手将他推进了湖里。”
高夫人听了那公子的说词,见着站在不远处的秋华,身上的披帛已经挂在了高三小姐手臂上,知道杜鸣声弄错了人,心里一阵可惜,好好的一个机会便给这个扶不上墙的杜鸣声给弄没了!只不过能顺便把这趾高气扬的庶女的名声弄没了也算是成了一桩事儿,想到此处,高夫人心里头才舒服了些。
“文儿,你没事罢?”黄知府夫人急急忙忙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拉住那个说话的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儿子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转脸皱眉看了看水淋淋的杜鸣声:“这是哪里来的恶徒,快将他抓起来!”
杜夫人站在人群里看着儿子那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害臊,一直没有敢出来相认自己的儿子,听到黄夫人喊要将杜鸣声抓起来,这才慌慌张张的走上前去,朝脸色尴尬道:“这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
秋华见杜鸣声的身份被确认了,这才开口道:“杜夫人,贵公子实在胡闹得很,不仅生性浮浪,而且嘴巴里胡说八道。”她转眼望了望周围的人道:“方才几位都听清楚这杜公子的说辞了罢?”
众人点头不迭,高三小姐的丫鬟气愤愤开口道:“杜公子满口胡言乱语,竟说我们家姑娘是他的相好,又说我们家姑娘是大少奶奶!叫人听了都觉得他实在病得不轻!”
秋华轻蔑的笑了笑道:“这位杜公子说他是瞧着高家大少奶奶站在水边才来轻薄她的,还说与她是老相识,当然游秦淮河时一见钟情,不料造化弄人,竟然没有能在一起。杜公子,你说这老相识见面怎么会不认识?”
饶是杜公子再笨,现儿也弄明白自己是弄错人了,瞧了瞧高三小姐身上的衣裳和披帛,心中大为懊悔。偷偷溜着望了高夫人一眼,见她神色不虞,脸板得像上了一层浆儿似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便打了出来。杜夫人瞧着心疼,赶紧吩咐道:“快些扶少爷去换件衣裳,好好烧个暖盆儿暖暖身子!”
“且慢!”秋华踏上一步,厉声喝止:“话要说清楚再走,哪能就这样走了!杜公子,你倒是解释下怎么会认错人了?竟把我家妹妹当成了一个已经出阁的妇人?”
杜鸣声不敢看秋华,只能含含糊糊道:“站得有些远,认错人了。”
“真真是好笑。”秋华望了方才站在周围的人一眼,声音略微激动:“方才我明日将他捉到我家妹妹面前让他仔细辨认了,是也不是?”
众人皆是点头:“没错,这位杜公子看了以后依然道高三小姐便是他的相好。”
“我三妹妹可是头一次出家门,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哪有什么和你把臂同游翻云覆雨的香艳事儿?你在这里不仅诬陷了她的清白,还在诋毁高家大少奶奶的清白!你究竟认不认识高家大少奶奶?今日做出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我自然识得那高家大少奶奶!曾经和她彻夜缠绵如何不识得?”杜鸣声见高夫人的脸拉得越来越长,为了补救自己的错误,只能赶紧编出些话来:“这位小姐长得与高家大少奶奶委实太像,所以我才将她们弄错了。”
秋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今日高家大少奶奶因着身子不舒服,所以提早回去了,若是将她喊过来,你可还认得出她?”
杜鸣声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位高大奶奶竟然是回了高府,也没有人来告诉他一声,让他既吃苦又出了洋相。他不住的点着头道:“那高家大少奶奶若是在我眼前,我自然是认得出的。”
“啪”的一声,众人皆吃了一惊,秋华扬起手来狠狠的抽了杜鸣声一个巴掌:“满嘴胡说,毁人清白,杜鸣声,你罪不可恕!正好黄知府也在这里,我便现在向他去递状纸,告你污人清白,轻薄高门贵女!”
杜夫人见秋华打自己的儿子,气得一阵头晕,正想张嘴说话,却见秋华的眼神变得锐利,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像一只猎鹰要扑上来一般,不由得冷冷打了个寒颤,骨笃了嘴站在一边不敢再出声。
“你认识高家大少奶奶?”秋华冷冷的望向杜鸣声:“高家大少奶奶站在你面前与你说了好半日话了,你都认不出她来,你还说与她是老相好,曾经把臂同游翻云覆雨?”
周围不认识秋华的人此刻才知道她的身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瞧着站在那里一张脸气得通红的秋华,再瞧瞧站在一旁的高三小姐,看着她们都穿着淡黄色的衣裳,不由得心里有几分明白。
“有人告诉你我今日穿着浅黄色的衣裳,挽了浅白色绣蝴蝶的披帛,所以你才会将高三小姐认成了我。”秋华嘴角轻轻一撇:“难道那人便没有告诉你,高三小姐觉得有些冷,我便将自己的披帛给了她挽着?”
“她没和我说这个,只说了是浅黄色衣裳,绣着蝴蝶的白色披帛。”杜鸣声老老实实的回答:“这原怪不了我。”
众人听了这话,皆是哄笑起来,秋华转脸望向高夫人,脸上有一丝微笑:“婆婆。我想以后我还是不跟着出来参加这些宴会的好,我才到应天府一个月都还不到,怎么就有人这么处心积虑的在算计我呢?若是今日三妹妹没有想着要和我换披帛,这位姓杜的登徒子得了手,众目睽睽看着他搂了我抱了我,即便我大声分辩我根本不识得他,又有谁会相信?那我又该如何再存身?”
秋华的话问得句句铿锵有力,高夫人站在那里只能挂着尴尬的笑容道:“老大媳妇,这只是误会罢了。”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夫人们心里却是明白得很,这分明就是高夫人和媳妇不和,摆下这圈套儿让媳妇往里头钻呢,幸好运气好,这高大奶奶竟然将披帛给了小姑,杜公子弄错了对象,这计划才没有得逞。
“误会?希望只是个误会便好!婆婆,我现儿有些头晕,先回府去了。”秋华朝高夫人行了一礼,也不看她,带着玉石和阮妈妈分开人群便往外边走去,高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眼睁睁的看着秋华带着丫鬟婆子走了,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朝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笑了笑:“我这老大媳妇气性大,就这么走了,还望各位见谅。”
旁边众人都没有出声,高三小姐却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母亲,大嫂一直温柔贤淑,今儿这事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她,大嫂气不过心里头不舒服是自然的,哪里是什么气性大,你也别这般说她了,怎么能背后说别人的不是?”
高夫人瞧了站在那里直着脖子与她理论的高三小姐一眼,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带着丫鬟婆子走开,夫人们见着总督夫人走开了,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高三小姐恨恨的拂了下袖子:“这哪里是误会,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站在高三小姐身边的那位公子打量了她一会,忽然脸上红了红,转身便走开了,高三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目光,只是气呼呼的吩咐丫鬟道:“咱们去找四小姐与五小姐她们玩去。”
秋华回到自己院子,仔细想了想,这日子真不能这样过下去,自己得与婆婆面对面说清楚才是,省得她时时刻刻惦记着要来暗算自己。自己与她实在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唯一的不对盘便是她嫁给了高祥。婆婆痛恨高祥的母亲,这才也附带着痛恨高祥,不希望自己和他有好日子过,可增加自己与高祥的痛苦便能让她心里快活不成?
捱到高夫人回府,秋华径直去主院找了她:“婆婆,秋华究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直接婆婆直接提出来,不必用这样的法子来提点我。咱们府里的事儿便在府里解决,弄得外边去少不得让人看了笑话。”秋华的目光变得与往日不同,没有了温婉,只有步步紧逼的锐利:“婆婆,我只是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没想过要与谁去争斗,希望婆婆能成全秋华这个小小的心愿。”
在秋华的目光逼视下,高夫人不由得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收不回去,也不能笑得更自然一些:“老大媳妇,我想你对我有些误会……”
“婆婆,不是误会,这只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的事实。”秋华不肯放过她,眼睛死死的盯住高夫人的脸孔:“为何一定要彼此斤斤计较?府里一派和气难道不好?我不想与婆婆有什么不对盘,还望婆婆也高抬贵手,切莫再动脑筋来想着如何整治秋华,秋华也不是娘家无人,婆婆又为何要将秋华当一团泥般搓圆打扁?难道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便不好?”
高夫人被秋华逼得几乎无话可说,没想到老大媳妇竟然完全无视她长辈的尊严,直接将这面纱揭开,让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暴露在眼前。“婆婆,你只消说好或者是不好,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好罢。”高夫人觉得自己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忽然之间,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秋华长高了不少,自己只能仰视她的面容。
有了这句话,秋华总算是轻松了几分,她便觉得自己不用那么紧张,以前真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现在已经松活了许多。她笑语盈盈的朝高夫人行了一礼:“多谢婆婆怜惜,秋华不胜感激。”
第二日早晨起来,外边已经大亮。“这天色真是亮得越来越早。”秋华急急忙忙梳洗了一番,带着玉石与阮妈妈走了出去,循着旧例给高夫人去请安。刚刚走过一个拐角,便遇着了高府几位庶出的小姐,每个人都打扮得甚是精致,就如园子里盛开的鲜花一般。
见了秋华,高三小姐快走了几步迎了过来:“大嫂!”她的脸上漾起了一丝笑容,怎么也止不住般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昨日……”她得意的回头瞟了一眼高二小姐:“昨日有人向母亲议亲了,对方说的是我的名儿!”
瞧着高三小姐的笑容,秋华也替她高兴:“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黄知府的第四位公子,他说不计较我庶出的身份,特地让他母亲来商议。”高三小姐娇俏的笑了笑:“我还不知道母亲会不会答应。”
“黄知府乃是正四品的官儿,你虽说是庶出,可配他家的公子还不算高攀,可不是刚刚好的一桩亲事?不用着急,想必是能成的。”秋华笑着替高三小姐拂去头发上的花瓣儿,眼睛也瞄了瞄高二小姐那边,昨日就没有人向高二小姐提亲?和高三小姐想比,高二小姐长相是不美,可毕竟她排行第二,总归得先嫁了她才好给高三小姐议亲。
走到主院,高夫人已经起床了,见着媳妇带着一群庶女来向自己请安,粉扑子脸上堆出了笑容,脂粉都有些簌簌的往下掉:“全是有孝心的,来得真是早。”转身吩咐杨妈妈:“让厨房里多弄些早膳,我留大少奶奶和小姐们在主院用饭。”
听着高夫人这般吩咐,秋华心里头一惊,莫非高夫人还在想要在这吃食里做手脚?见她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秋华不由得有几分恼怒,她真真是执迷不悟,一定要步步紧逼?自己便留下来看看她究竟准备怎么样做,若还是用寒凉之物来害她,由不得她与高夫人翻脸,与高祥一道搬出府去。
早膳摆了上来,出乎秋华的意料,里边并没有什么寒凉之物,都是些性温的食品,千墨端来一个汤盅,脆生生的报出了名儿:“金丝燕窝汤,这可是最最滋阴补气的。”秋华听了微微颌首,为了提防高夫人,这几个月来她也搜集了一些医药方面的书籍,对于常见的食材大致有个了解,这燕窝确实是滋补佳品。
丫鬟们又流水儿端出了一些糕点和就这下饭的菜来,秋华瞧着样样都是常见的,也不见什么生性寒凉之物,心里想着莫非是高夫人拿了这个在向她示好不成?但毕竟不敢过于相信,只能瞧着那几位高小姐吃得高兴:“大嫂,你也尝尝这个,滋味委实不错。”
玉石见几位小姐和高夫人都动了筷子,也替秋华夹了一个金丝烧麦,在那汤盅里添了小半碗燕窝粥。秋华拿起碗来做了做样子,将那金丝烧麦捏着塞到了袖袋里边。高夫人瞧着秋华喝得慢条斯理,不由得温和的笑了笑:“老大媳妇吃得太少了些。”
高三小姐见今日高夫人竟然对自己的亲事只字未提,不由得有些焦急,等早膳用过便吞吞吐吐的问:“母亲,听说昨日黄知府夫人和你说了话儿?”
高夫人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昨日黄夫人与我说了不少话儿呢。”
高三小姐热切的望着高夫人,本来想听她的下文,忽然间她便停了下来,心里有些奇怪,又等了一会,不见高夫人说话,鼓足勇气道:“黄知府家的四公子……”
“我宠你过分了些,竟让你没脸没皮起来!”高夫人忽然动怒了,朝着高三小姐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你是高家的小姐,怎么能将旁的男子挂在嘴边?没羞没躁了不成?还不快些退回自己院子里边,好好将那女诫去抄十遍送过来!”
高夫人的怒斥让高三小姐脸上一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提黄四公子又如何?他昨日分明就羞涩的和自己说了这事儿,为什么自己不能问?他有那份心思,自己瞧着他家世还不错,生得又不坏,考虑他也是过错?本来大周这些宴会都不是相看的吗?高夫人能嫁父亲,不也是她自己求来的?现儿她倒好,端着一张脸来骂自己。
“母亲,我只是想问问自己的亲事,难道也错了不成?我今年十四了,大周哪家高门大户里的小姐不是十二岁便开始议亲了?可我们姐妹几人也该到议亲的时候了,母亲却这般不闻不问的,我们自己难道就不能给自己打算下?”高三小姐素日里被高夫人拿“捧杀”的法子养出来的,说话咄咄逼人,肆无忌惮,她旁边的几位高小姐都赞许的看着她,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你竟然指责起我来了!这可真真是反了不成?”高夫人拍着桌子怒骂了起来:“昨日确实有人来求亲,可我却没有答应,你二姐姐都还没有议亲,你着急什么!我在这里告诉你,若是乖乖听从我的话,那以后我自然会替你安排一门好亲事,若你还是这般不服管教,那便休怪我下狠手来收拾你!”
高三小姐难得见着高夫人这阵仗,一时吓得住了嘴,坐在那里发怔,心里想着昨日里遇着的那个少年,既惆怅又哀伤,看起来高夫人是不打算将自己许配给那黄四公子了,她眼圈子一红,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旁边坐着的几个庶出的小姐瞧着高三小姐吃了瘪,谁还敢开口说话,只能行礼告退了。
看起来高夫人是将注意力转到几个庶出的女儿身上去了,秋华从主院里出来,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津津的一片,虽然已经和高夫人达成交易,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将信将疑。像高夫人那样的人,又怎么能完全相信?
回到院子里边,秋华将那金丝烧麦从袖袋里摸了出来,将烧麦撕得细细扔到地上,瞬间便来了十来只鸟儿,啄着那些香喷喷的随渣儿,不一会便将渣子啄了个干干净净。秋华见它们在庭前蹦蹦跳跳,十分欢快,不由得感叹道:“它们真是快活,要是人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那该多好呢。”
自此之后,秋华与高夫人达成了一种默契,高夫人不再来管她,她也不会去接触高夫人的事情,高夫人答应了黄知府家的提亲,只是亲事的对象从高三小姐变成了高二小姐。
“长幼有序,这议亲之事自然要按照年龄顺序一个个来的。”高夫人笑微微的对着黄夫人道:“若是夫人有心想请我们高府的小姐过府相看,不如相看了我们家二丫头。她长相极好,是个有福相的,比那三丫头要宽厚些。”
黄夫人听着儿子自己提出要来聘高三小姐做媳妇,心里其实便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儿子看上的媳妇不会和自己一条心,总会仗着儿子的宠爱来对抗自己,本来心中就有些不情愿。现儿听着高夫人这般说,自然更是合了心意,这高三小姐在府里头肯定是个不得宠的,否则高夫人也不会将这门亲事换个人。而那高二小姐被高夫人这般推出来,自然是个讨喜的,儿子娶了她也还能从高家得些助力。
想到此处,黄夫人当即便笑眯眯的答应下来:“难得高夫人不嫌弃我们家小门小户,今日便先定下个日子罢。”高夫人想了想,叫千墨去取了黄历过来,查了日子,三月初二乃是个吉日,宜出行,便与黄夫人定下了日期,黄府三月初二请高府众人去家中游玩,顺便含了相看的意思。
黄夫人回到府里,黄四公子正在主院门口巴巴儿张望,听闻请了高府小姐来相看,心里知道母亲是在安排自己的亲事,不由得快活至极,连连朝黄夫人行礼:“多谢母亲。”
见儿子这般高兴,黄夫人心里头酸溜溜的,才见了一回,儿子便这般上心,若是给他娶回家了,以后还不会把自己这个做娘的抛在脑后?想到这里更是坚定了给他娶高二小姐的决心,望着儿子只是笑:“你先去忙自己的罢,还早得很,说好三月初二,这都还半个月呢。”
到了三月初二那日,高夫人带着几位小姐去了黄府,高三小姐听说是去黄知府家,激动得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秋华瞧着她那模样心里只是叹气,以她的直觉,高夫人势必不会让高三小姐嫁进黄府,高三小姐在高夫人面前这般呛声,若还能嫁得如意,旁的小姐们岂不是会有样学样?高夫人这种强势的人,自然不会让这事儿发生。
到了黄府,黄知府与夫人出来相迎,将高府一家迎了进去。高良因着事情多,所以没有来,坐在主座上首的只有高夫人一个,黄知府与夫人笑着与高夫人说话,眼睛却不住的往高家几个小姐身上看,见坐在左首第一个的小姐,圆盘子脸很显福相,生得不美,可却也不丑。坐在她旁边的那个杏眼桃腮,长得十分美貌,看来就是那个高三小姐了,难怪儿子这般心心念念的想着。
不多时黄四公子也过来,见着高三小姐在座,不由得心里高兴,偷偷瞧她一眼,嘴角便微微的勾了起来。黄夫人将他喊到面前道:“文儿,来见过高夫人。”
黄四公子朝高夫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心里砰砰直跳,但愿高夫人要能看上自己便好。耳边一片嗡嗡声,就听高夫人夸奖了他几句,心里这才放下心来。
黄府和高府相看以后,第二日便有媒人上门提亲,高三小姐听了脸上笑容深深,不消说这定然是给自己来提亲的了。心里欢喜实在找不着人说,便去了二姨娘那里把这事情告诉了她。
二姨娘听了也为女儿高兴,摸着她柔软的头发道:“三小姐也是机缘巧合遇到了合适的人家,听你说那黄四公子这般不错,家世又好,可算是你的福气。到出阁的时候姨娘可要好好的给你添点压箱银子才行。”
高三小姐听着二姨娘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欢喜得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靠在二姨娘身边道:“姨娘,以后我若是能单独与夫君过活,便将你接出来一起住。”
“三小姐,万万不可!”没想到二姨娘却仓皇的摇了摇头:“不要为了我将你们夫妻间的情分给毁了,我只是个姨娘,怎么能配去三小姐夫家去受供养?三小姐只要能过好这下半辈子,那我也就安心了。”
母女俩相依在一起,好半日都没有说话,高三小姐伸出手来轻轻替二姨娘擦去眼角边流下的泪水:“姨娘快莫要哭了,这眼角会起皱的呢。”
二姨娘凄然笑了笑:“我自然是不能流泪,我要替你欢喜的。你父亲喜欢的也只是我这张脸,若是生了皱纹,他恐怕便不会喜欢了。在你出阁之前,姨娘会将这张脸好好的打理着,尽量让你父亲继续喜欢下去。”
纳采礼过了几日便是问名,高夫人将高二小姐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交给了媒人带去黄府,黄府将黄四公子与高二小姐的八字一合,大吉大利,阖府高兴,便过来下纳吉之礼。高夫人见媒人带了几大盒子礼物过来,微微一笑:“不知皇家定了什么时候做纳徵之礼呢?”
媒人笑着答道:“因着黄四公子今年也才十六岁,正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所以黄家准备将纳徵之日定到明年秋闱之后,还请高府赐个日子才是。”
高夫人点头回答:“我先去问过老爷再给你回复。”
当日晚上高良回到内院用饭,高夫人将黄家问纳徵之期的事情向高良说了下,因着高二小姐很不得高良喜欢,所以他也没有打算管,于是取了黄历翻了翻十月里头的黄道吉日,随意选了一个,便起身往二姨娘那边去了。
高良有六房姨娘,先前最得宠的便是二姨娘,纳了六姨娘以后,因着她年轻些,所以便改成宠爱她更多些。这几日里头他基本上歇在六姨娘那里,没有去旁处去,今日吃饭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二姨娘来,她做的宵夜最是可口,所以和高夫人说完闲话以后便径直去了二姨娘院子。
月华如水,飞花似梦,走到二姨娘院子前边,就见一盏红纱罩住的灯悬在门口,被风吹着微微的转。高良在外头轻轻咳嗽了一声,看院子门的丫头听着声响赶紧将门打开,正准备去通传,高良摆了摆手制止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去了内室。
雕花窗透出幽幽的灯光来,上边有一个黑色的剪影,似乎能分辨出微微颤动的睫毛来。高良悄悄的撩开门帘,就见二姨娘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鞋面儿,正在慢慢的绣着花儿。
“你这是在做什么呢?”高良见触目满眼的红色,不由得奇怪:“这么晚了还在绣花?怎么鞋面儿用这大红的颜色?”
姨娘不让穿大红颜色的衣裳鞋子,这二姨娘自己也知道,为何现儿却在这红布上边绣起花儿来?高良向前走了几步,就见那鞋面上已经绣了一朵牡丹花,虽然不是十分精致,可依然能看出花朵的形状来,层层叠叠的花瓣也清晰可辩。
“老爷!”二姨娘听着高良的声音,有些慌乱,赶紧站了起来,手里将那鞋面儿攥得紧紧的:“我听着三小姐在议亲,总归是这两年要出阁了,想先替她绣些嫁妆。”她的绣技虽然不好,可她却一心想给女儿多弄些东西,所以她现在开始忙着给高三小姐绣嫁妆。
“洁儿在议亲?你听谁说的?”高良皱了皱眉头,从二姨娘手里抽走了那个鞋面儿,放到灯下看了看:“哪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二姨娘有些吃惊,抬起头来望着高良,一双美目里全是疑惑:“三小姐前些日子和我说起了这件事情,二月十五艳芳园杜大人的宴会上头,黄知府家的四公子便心悦于她,特地让母亲向高府提亲,三月初二两府相看,然后媒人替黄府来提亲,可不是这样?”
高良也吃了一惊,一张紫棠脸的颜色深了深:“黄府是向洁儿提亲?那为何让我写了雪儿的生辰八字过去?”
听了高良这话,二姨娘怅然若失的跌回了椅子,口里喃喃道:“不是三小姐?可三小姐分明就是这样对我说的。她说起这事情来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笑,肯定是极满意这件事情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高良瞧着二姨娘那模样,心里头怜惜不已,拢住她的肩膀道:“你别着急,我明日去问夫人便知。”
第二日高良从二姨娘这边起身,先去了主院,高夫人此时刚刚起来不久,千墨和千芸正在替她洗脸梳妆,见高良走进屋子,高夫人颇是诧异,挑了挑眉道:“今日怎么还没去总督府?”
高良在床边坐了下来,一脸严肃的看着高夫人道:“黄家究竟是向雪儿还是洁儿提亲的?为何她们都说黄家那公子看上的是洁儿,不是雪儿?”
高夫人朝镜子里瞧了瞧,高良一张深紫色的脸膛在镜子里头若隐若现,她轻蔑的拉了拉嘴角:“有些人也真是想得太多,黄家遣媒人过来提亲,那帖子上写得分分明明,是来求娶高府二小姐高雪,什么时候说到是求娶高家三小姐呢?幸得那帖子我还留着,杨妈妈,你去我床边的柜子里拿出那帖子来给老爷瞧瞧。”
“是。”杨妈妈答应了一声,走到柜子旁边,翻出了那张帖子来:“老爷,你自己瞧瞧。”
高良接了帖子看了看,红色的洒金笺上边确实是写着高雪的名字,心里这才相信,将帖子放到桌子上边站了起来:“雪儿的亲事便罢了,洁儿的亲事必须我点头才行,不能由你说了算。”
高夫人瞧着门帘子晃荡个不停,高良的身影早就不见,心里一股子怒气都没处发泄,这大清早的便受了这污糟气儿,由不得她不闹心。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齿的咒骂起来:“竟然给我下眼药,真真是活够了不成?仗着自己一张脸生得好些,便狐媚子一般勾了老爷的魂儿,弄得她那个女儿都金贵得跟嫡出的一样!”
“夫人,你也别生气了,反正这黄四公子与咱们二小姐已经都过了三礼,那三小姐便是想要来抢也抢不走了。”杨妈妈将那洒金帖子收到了柜子里边,走过来垂手站在一旁笑着恭维高夫人:“夫人几句话便让黄夫人改了求娶的主意,这世上还有几个有夫人这般机智?老奴觉得三小姐十分倾心于那黄四公子,现儿让她绝了念想,这才是最最痛快的事儿。”
高夫人想了想,脸上露出笑容来:“还是你嘴巴厉害,几句话便让我舒服了不少。”扬声吩咐千墨千芸给自己梳个如意髻插上一支满池娇分心,朝镜子里边看了看,笑得格外舒坦:“这金钗子瞧着是旧款式了,可还是一样能上眼。”
在内室里歇了一会,便听外边有动静,杨妈妈走出去看了看,折回来笑道:“大少奶奶过来了。”
高夫人扶了她的手慢慢走去了大堂,秋华带着玉石与阮妈妈站在那里,见高夫人出来,赶紧行了一礼:“婆婆安好。”
“老大媳妇,你来得可真是早。”高夫人朝着秋华点了点头:“坐下罢,别老是站着。”
秋华刚刚坐定身子,就听大堂外边脚步声阵阵的传了过来,想必是那几位庶出的妹妹过来了,抬眼望向门口,细纱帘子后边隐隐出现了一群人的影子。站在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将门帘儿一掀,就见一群少女走了进来,头上都簪着园子里头新开的花朵,大堂里边满满都是馥郁的香味。
“毕竟还是年纪轻,便是不戴首饰,只簪了花儿戴都好看。”高夫人笑眯眯的望向几位庶出的小姐:“雪儿,你今日开始便要准备在兰园里头绣嫁妆了。”
高二小姐听着高夫人的话,心里头总算是放下心来,只听说黄知府家里遣了媒人来府上求亲,偏偏主院这边就像铁桶儿一般,消息封得密不透风。她心里虽然猜测有可能高夫人会将亲事落到自己碗里来,毕竟那日三妹妹质问她的时候,高夫人回复要长幼有序。可是一想游园的时候,黄四公子瞧中的是三妹妹,心里头又没有底儿,直到现在她才将一颗心稳稳的搁到肚子里头,笑着朝高夫人行了一礼:“多谢母亲费心。”
高三小姐听到这话,耳朵里头立时嗡嗡作响,心里焦躁不安,头上的汗珠子都滴了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喉头发干,全身都没了力气。瞧着高夫人笑得眉眼舒畅,高三小姐大着胆子颤着声音问道:“母亲,不知道二姐姐许给了哪家?以后我们也好认得亲戚。”
“亲戚自然是要相认的。”高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你们二姐姐许的便是那应天知府家的四公子。”
大堂里边立刻静悄悄的一片,谁也没有说话,秋华怜悯的看了高三小姐一眼,就见她额头上汗珠子涔涔的下来了,鬓边插着的那朵花也随着她身子的摇晃慢慢的掉了下来,勾出了一缕青青的发丝,垂在她雪白的脖颈那处,十分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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