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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犄角相峙奋起争

作品: 江陵容氏传 |作者:烟秾 |分类:古代言情 |更新:11-08 2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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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秋风吹得地上的落叶从树下飞到院子的一角,负责洒扫的丫鬟皱着眉头看着在身边不断飞舞的落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望了腰继续扫地。秋华坐在走廊下边,瞧着两个正在走近的身影,嘴唇边露出了一丝笑容。

“二少奶奶安好。”小菲与秦妈妈弯身行礼,眼里露出一丝惶恐,不知二少奶奶找她们究竟有什么事情,莫非是姨娘将她惹恼了,先拿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开刀?

“你们进府来也快有十来日了,也该看清楚些形势了。”秋华也不抬头看她们俩,只是闲闲的打量着自己的手指甲,有些日子没有修了,长得长了些。“姨娘做事情没头没脑,你们能不能劝得住?若是劝不住,又该怎么做?”

小菲怯怯的看了秦妈妈一眼,她毕竟有些稚嫩,凡事都想让秦妈妈拿个主意。秦妈妈却没来得及看她,心里正在盘算该怎么样回答二少奶奶才更好些。这些日子看来,文姨娘与二爷二少奶奶似乎渊源颇深,二爷根本就连姨娘的屋子都没踏进过半步,姨娘自己性子又不好,若是想要指望她翻身,恐怕是要等到下辈子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儿奉承着些二少奶奶才是正经。秦妈妈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神色来:“姨娘若是没头脑,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我们做奴婢的,只知道全心全意伺候着主子,可姨娘只是半个主子而已。”

“妈妈倒是聪明。”秋华笑了笑,虽然说淑华做个挂名的姨娘对她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可她还是偶尔能见着淑华,心里便如生了一根刺般不舒服,怎么着也该将这根刺拔了才是。“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你不要只在这里杵着不吱声,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奴婢叫小菲。”小菲听着秋华点到她的名字,不由得更是张皇,身子都不住的在摇晃:“奴婢没别的想法,奴婢和秦妈妈想的一样。”

“既然你们两个都是这么想的,那我也不说多话了,该怎么做你们心里自然明白。你们的卖身契,我会从姨娘那里替你们讨过来,若是做得合我的意,说不定能将卖身契还了你们。”说到这里,秋华才抬起眼来望了她们两人一眼:“其实我是个好相处的,只要本本分分做事儿的,我都喜欢。”

“奴婢知道了。”小菲和秦妈妈都恭恭敬敬答了一句,两人垂着手退了出去。刚刚出了后院的月亮门,小菲便“哎呦”了一声,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都出汗了,就连中衣都湿透了。”

秦妈妈拉住她就往前边走,一边在她耳朵边上叮嘱:“这二少奶奶看着没声没响的,但说起话来可厉害,咱们还是乖乖替她做事算了。跟着姨娘有啥好处?二爷根本都不往这边瞧一眼,她还那么大气性!”

小菲听了也是连连点头:“妈妈说的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再说谁愿意伺候着那不仁心的主子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边有一道长长的抓痕,是前两日晚上被姨娘用指甲给抓破的她让自己去拦了二爷过来,可自己又怎么能拦得住!

敲打了小菲与秦妈妈一番,秋华又带了珍珠与玉石走去了前院。淑华正搬了一张躺椅在走廊下伏着,一副慵懒的模样,阳光照在她粉白的肌肤上,有着细瓷一般的光彩。

“文姨娘。”珍珠走上前去,推了推淑华:“你别装睡了,我们家奶奶找你。”

淑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方才她见着秋日阳光好,命秦妈妈搬了一张椅子出来晒太阳。起初还听着丫鬟们嬉闹,过了一会竟然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还正在做着美梦,高祥将她抱在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脸上,这时却被人推了醒来,不免有气,反手就去挡那条胳膊:“不知死活的小蹄子,没看见我在歇息?”

“文姨娘,放清醒些,我有事儿找你,若还是这般不清不白,那我少不得一盆水将你浇醒了!”秋华望着淑华,心里有说不出的别扭,原以为自己再也不要看见淑华了,可没想到她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而且她的身份让自己心里很不舒服。

淑华睁开了眼睛,见秋华站在自己面前,站了起来轻声一笑:“二少奶奶,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的?”

“大胆,在二少奶奶面前这般放肆!你难道不该自称婢妾?”玉石鼓着眼睛望向淑华,冷冷一笑:“姨娘可是忘记头一天进府挨打的事儿了?”

淑华本想还嘴,可见着秋华带着丫鬟站在自己面前,气势上仿佛压住了自己,让她无法骄横起来一般,只能讪讪的低下头说了一句:“二少奶奶有什么事情找婢妾?”

“我是想问你一声,你屋子里丫鬟婆子的月例,是打算自己来发还是让府里开支?”秋华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声:“若是想要府里开支,那先将她们的卖身契拿过来,我查对清楚再去登名字。”

淑华疑惑的抬起头来看了看秋华:“到府上登个名字到奴才册子里边,为何还要看卖身契?这高府难道规矩不同?”

秋华嘴角旁边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哪个府里的规矩都一样,容府也是如此,只是你从未打理过中馈,又如何得知?你不想拿出来那便罢了,我也不问你要,以后她们两人的月例就由你自己发放。”

“凭什么要我发放!”淑华愤愤的说了一句,秋华那句话让她听了实在不舒服,“你从未打理过中馈”,分明讥笑自己的身份,在容家做了多年庶女,好不容易变成嫡女了,却又被赶出了家门,现在到了高府,她却只是个卑微的姨娘,时常被几个得脸的大丫鬟呛得出不了声。“你等着,我就去拿给你!”淑华气冲冲的顿了顿足,撩起裙子便往屋子里边冲。

“文姨娘又忘记自称婢妾了。”玉石在后头追着提醒了一句:“以后可不要忘了!”

淑华气冲冲的拿了两张纸出来,在手里拍了拍,这才很不情愿的递给了秋华:“给你。”

秋华将那两张卖身契拿了过来看了看,收到了袖袋里,然后慢条斯理道:“掌嘴。”

珍珠和玉石走上前去扭住淑华,玉石伸出手就要打她,淑华尖声叫了起来:“容秋华,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打我?”

“无缘无故?我的贴身丫鬟都提醒你了该如何自称,可你却置若罔闻,而且称呼我也是以你字相称,看起来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秋华冷冷一笑:“你不要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容秋华,我在长宁侯府的那些时候,多少人在算计我,可我只能忍气吞声,可现在,至少在这个院子里头,我能料理了你!”

淑华忽然的就没了底气,只能挣扎着道:“婢妾知错,还请二少奶奶原宥婢妾这一次。”

“很好,放开她。”秋华吩咐了一声:“文姨娘,这两个奴婢的卖身契暂时就收到我这里,以后她们想自己赎身,你便带她们到我这里来,银子还是归你。”

“我凭什么……”刚刚想习惯性的反驳,见秋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淑华心里抖了抖,只能忍气吞声道:“婢妾知道了。”

站在她身后的小菲和秦妈妈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眼中也慢慢有了轻松的神色,她们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成了二少奶奶的人了。

秋华带着珍珠和玉石往外边走,心里有几分着急,阮妈妈这几日在外头打听,听说好像是有些眉目了,今日自己让她顺便去药堂问问这螃蟹的事儿,也不知道她问清了没有。

“奶奶。”还只走出几步,就见阮妈妈那深青色的衣裳角儿从树丛里现了出来,跑得急急忙忙,手里拿着一张纸:“奶奶,可了不得。”

见阮妈妈神色紧张,秋华心里一沉:“妈妈,究竟怎么样了?”

阮妈妈站住了身子,喘了一口气:“奶奶,药堂里的大夫道,那螃蟹乃寒凉之物,切忌不能多吃,若是吃得多了,易引发宫寒。难怪夫人最近送了你几篓螃蟹,原来却是这个原因!”阮妈妈将一张纸送了上去:“我问了下那大夫,还有哪些是寒凉之物,他开了个单子给我,那大夫人好,另外还给我写了一些性温之物,说若是想要有身子,当多吃些这样的东西暖胃暖身子。”

秋华接过那单子一看,忍不住全身发抖起来,素日里和高夫人一起用早膳的时候,高夫人下筷子最多的,可不就是那几样寒凉之物?她大约是觉得自己不可能再生,因此宁愿舍了自己来给自己下套。难怪自己嫁给高祥半年了,肚子还不见有动静,原来如此。

“明日起给我做丁香粳米粥。”秋华看了看那些性温之物,下定了决心,虽然自己没有陪高夫人用几次早膳,可还是得要养养身子才行,这些日子照镜子时,觉得自己的脸色比以前黄了不少,见着十分憔悴。

“奶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阮妈妈靠近了秋华一些:“是关于那个书院里采买的,他果然有些问题!”

秋华听了抬起头来看着阮妈妈,急促的问道:“怎么了?”

“原来他那个三儿子是欠了赌债被打成那样,前不久赌坊还在追着问他们家要债,没有摸清楚那赌债欠了多少,只知道数量颇多,似乎那采买家里还不起。”阮妈妈皱着眉头道:“那采买和亲戚借过银子,可人家都不肯答应,莫不是……”

“备车,我要出去。”秋华沉声吩咐。

马车不住的摇晃,秋华坐在马车上,心里不停的在思考着问题。高夫人这样步步紧逼,自己该如何反击?反击一个人,必须要找她的弱点,高夫人不比容夫人,她不贪财,对人还很大方。与贾安柔比,她不放荡,一心一意的守着自己的内院。她现在在意的,怕只有高良头上的官帽和自己的两个儿子。

如果是要对付高大人,少不了会牵涉到高祥,而且这也是一件难事,容家与两位姐姐未必会帮忙。对付高安与高瑞?秋华摇了摇头,自己还没有狠心到那种地步,冤有头债有主,毕竟只是高夫人对她下手,她没必要在高安和高瑞身上做文章。

这一笔账全部要算清楚,秋华捏紧了拳头,一定要让高夫人尝到苦头才行,尽管这一时片刻不好对付她,可总有一天自己会让她尝到苦果。

不多时马车来到珍珑坊前边,秋华扶了玉石的手走进去,掌柜的一见主家来了,赶紧作揖打躬的将她迎了进去:“今日主家怎么有空过来?”

“你便不要管这么多了,只管照常做生意便是。”秋华跨步走进了后院:“阮妈妈,不管怎么样的法子,你都讲那采买给我拎过来。”

“是,我马上就去。”阮妈妈应了一声,飞了一双脚跃了出去,瞬间便不见踪影。

秋华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珍珠和玉石侧立在她身边,两人见秋华脸色平和,可一句话都不说,也知道奶奶正是不舒服的时候,一想着高夫人的阴险,心里都是不痛快:“奶奶,你准备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究竟该怎么办,但我想二爷应该会喜欢喝他自己的母亲住在一起。”秋华拿着茶盏盖儿晃了晃:“只是这事情并不容易,不是一件两件事就能做到的,我还得好好考虑着才是。”

这时外边有杂乱的脚步声,玉石走到门口一看,就见阮妈妈推着一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妈妈回来了?奶奶等得正着急呢。”

阮妈妈将那男子一把搡进了屋子:“奶奶,这就是那书院的采买,姓钱。”

钱采买看了看秋华,很茫然的问了一声:“这位夫人,你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秋华看了看他,就见他满脸病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确实是生病不假,只是这病是心病还是什么病,却不得而知了。“钱采买,俗话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怎么忽然就病倒了,恐怕是有原因的罢?”

听了这话,钱采买好像耳边响起了一个惊雷,犹疑不定的看着秋华,磕磕巴巴道:“夫人,我们家中最近连连出事,钱某心急如焚,这才病倒了。”

“恐怕不单单是这件事儿罢?”秋华也不看他,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你是不是拿了一笔不该拿的银子,我想你心里该是清清楚楚。秋闱前一日书院里头几个士子,因为喝了鲜菌汤出了事,没有能参加秋闱,这不是你出手又会是谁?钱采买,我与你说,我今日能找到你,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你再看看这珍珑坊的地段,也知道我是有后台的。若是你死鸭子嘴硬想去蹲大牢,那我也成全你,马上派人将你送去京兆府衙去便是。”

“夫人!”钱采买全身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饶命!钱某也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正好家里遇着难题,这才起了歹心,可钱某也并非那种黑心之人。即便对方出了重金想要我取人性命,可我并没有答应,也只选了几个毒性不太大的菌子在里边,吃了也只不过会腹泻呕吐人没精神而已。”

“可是你却有没有想过,因着这碗鲜菌汤,有三位士子不能参加秋闱,他们十多年寒窗,就因你这碗鲜菌汤给葬送了!”当时一起腹痛的有四位士子,其中一位硬撑着下了场,结果精神不济,第一场都没有支持下来,出了贡院便在前边嚎啕不已,听高祥说那人最近精神一直不好,即便来了书院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钱采买匍匐在那里,低着头听着秋华说话,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儿子欠了赌帐没有银子还,我到处找人借也没有凑够,若是没有银子还给堵坊,他们就要砍去我儿子的一双手……”钱采买说得眼泪涟涟,抬起头来擦了擦眼睛:“钱某也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故而心中不安,积郁成疾。夫人,你便将我送去见官罢,这样我才心安些。”

“那给你银子的人是什么人,你可知道?”秋华见钱采买那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人有时候就是不能犯糊涂,一念之差,无论以前做得有多好,就往往便全盘否定了。这钱采买,见着他模样也不像是个奸猾的,现在也很坦诚,倒让秋华觉得有几分不好下手处置他了。

“给我银子的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认识人,也不知道是谁派出来的,他找了我多次要我动手脚,我一直没有答应,只是这一次家里急着要钱,我……”钱采买连连磕头:“夫人,你送我去京兆府大牢罢,我钱某人这样才会安心些。”

“你想求个心安,我也想求个答案。”秋华略微沉吟了一声:“现儿估计那人也用你不上了,恐怕不会再来找你,但我却依旧想要让你替我找出那个与你联系的人来,我先暂时不将你送去京兆府,但你得要帮我指认那与你联系的人。”

钱采买听了这话,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秋华:“既然他不和我联络了,那我怎么才能指认出人来?”

“素日他是在哪里与你联系的?”秋华定了定心神,这人是高夫人的帮凶,怎么样也得将那人揪出来。

“在一家叫雅风的茶楼里边,和我们家不远。”钱采买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们在茶楼里见过几次,那店伙计都恐怕认识他了。”

“雅风茶楼。”秋华转向阮妈妈道:“妈妈,帮我去守着那茶楼守一段时间,既然他能选了那个地方,定然不是平白无故的。你只要见着有咱们府上的人在那里出入,不管是谁,你都来告诉我。”

阮妈妈点了点头:“我省得。”

“钱采买,你先站起来说话。你告诉我,那人多高?长相能否大致描述下?”秋华想了想,阮妈妈不一定识得高府所有男仆的相貌,先要有个大致的了解才能将范围缩小些。

“那人和我差不多高。”钱采买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望向秋华:“他有些瘦,脸色黑黄,眉毛有点倒八字,唔,前边有几颗大门牙。”

秋华听了眼睛一亮,这描述十分细致,若是能将高府的管事喊到一处让她瞧瞧便好了,只可惜现在她还没有这个权力,实在是行动不便。

“奶奶,你别担心。”阮妈妈看了看秋华,点了点头:“我去想法子。”

“钱采买,我暂时放过你,只是你不能露出和寻常不同的神色来,该做什么事便做什么事,等着我再来找你。”秋华朝站在那里的钱采买扫了一眼:“你要记住,不要自作聪明。”

钱采买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夫人,我记下了。”

阮妈妈抬腿一踩,身边的一个小马扎便碎裂开来,她望着钱采买笑了笑:“若是你不敢听我家奶奶的话,还想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我倒想看看你的脑袋是不是比这小马扎要硬?”

钱采买刚刚收了的汗又蹭蹭的冒了出来,他苦着一张脸作揖打躬:“夫人,钱某定然会听从你的吩咐,不敢有轻举妄动。”

从珍珑坊内院出来,翻了翻账簿子,发现京城这边生意实在好,绣娘都忙不过来了。掌柜的见着她拿着算盘打得飞快,也很是佩服,在旁边连连夸赞:“没想到主家竟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掌柜的,你也替我做了这么多年了,委实也辛苦了你。”秋华笑吟吟的夸奖了他几句,心里却在琢磨着一件事情,听高三小姐告诉她,高夫人似乎在京城还开了间酒楼,自己要能想点什么法子将那酒楼挤兑得开不下去,这才能让自己先出了一口恶气。“这京城的酒楼,哪些地段最赚钱?”

“御前街这边,或者金明池那边的酒楼都是赚钱的,因着大部分都是达官贵人家里开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意来往,还有人要拉关系,自然会选他们那些酒楼。”掌柜的笑着回答:“莫非主家夫人想开酒楼不成?按着夫人的家世,开酒楼自然能挣到钱,可现儿京城里地段好的酒楼,谁家都不愿意转手,去平民区,我想夫人也不会愿意。”

秋华笑了笑:“我并没这个想法,只是方才过来,看着有不少酒楼,心里便在想着为何有这么多酒楼,能不能家家赚钱?”

“夫人多虑了,若是不赚钱,那又怎么会开?”掌柜的笑得眉眼都凑在了一处:“若是珍珑坊不赚钱,我还能在这柜台后坐几年?”这些年来,秋华每年逢年过节都给他封了红包,虽然不时会派丫鬟来查看铺子情况,可对他还是很放心,从来不像以前那主家一样疑神疑鬼,他在这里做得非常舒心,对秋华这个主家也是赞不绝口。

“掌柜的倒也风趣,好好做下去,自然少不了你的利是!”秋华笑了笑,扶着玉石的手上了马车。

“奶奶,你难道真想去看酒楼不成?”玉石坐在秋华身边,睁大了眼睛望着她。

“我才没那兴致去经营呢。现儿二爷还没功名,手里没有人脉,借长宁侯府的牌子也远了些。”秋华将头靠在了马车车厢壁上,眯上了眼睛:“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些人即使不贪财,可每年少了几万两的进账,恐怕心里也会不舒服。”

回到高府,高祥已经回来,正站在桌子旁边看秋华画的一幅金桂图。见秋华从外边走进来,脸上似乎还有尘土之色,赶紧迎了上去握着她的手:“你去哪里了?”

秋华朝他笑了笑:“刚刚去珍珑坊查了一回账。”

“赶紧歇着。”高祥将她按在了椅子上边,替她揉着肩膀:“我真是没用,到现在还不能功成名就,家里就靠着你在支撑。”

“说什么呢,只是你还没有下场试过科考而已,等两年以后的秋闱,肯定能金榜题名。”秋华抬头望了望他:“别想这么多事儿了,咱们说些愉快的。”

琥珀端了洗脸盆子进来,翡翠递上一盏热茶,秋华这时候方才觉得全身松懈下来,伸了手在水盆里边:“把帕子拧干些,外边灰尘多,先将灰给扫了去。”

触及在脸上的手劲有几分大,旁边还有嗤嗤的笑声,秋华捉住在脸上擦来擦去的那只手,骨骼比琥珀的可要大了许多,心里知道是高祥,扯开帕子望了望笑容满脸的高祥:“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替你擦脸呀。”高祥望着她,眼睛里边深情款款:“娘子在外奔波,为夫的自然要多多体贴照顾你才是,今晚歇息之前,我替你洗脚。”

旁边几个丫鬟都挤眉弄眼的退了出去,屋子里边只剩两个人,秋华轻轻叹了一声,将头靠在高祥的胸膛,此刻实在温馨,即便是再苦再累,有他的一点鼓励体贴,她就觉得非常满足,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夫复何求?

过几日秋华约了几位庶妹来她院子玩耍,刚刚坐下,秋华便让丫鬟们捧上几个织锦盒子,每人分了一个:“我昨日上街瞧着金玉坊新出了一些耳珰,觉得甚是精美,所以便买了五对,送给每个小姑一对。”

几位高小姐打开盒子一看,盒子里边的耳珰精致得很,由赤金上边镶嵌着各色小宝石,形状各异。没有女子不喜欢精致首饰,几位庶出的小姐个个高兴,忙不迭的让自己的丫鬟给自己戴上:“二嫂真是天底下最仁心的,逛街都还惦记着我们。”

“是呢,哪里像咱们的母亲,一年到头也不见给咱们添几件首饰。”高二小姐戴好了,急急忙忙的让丫鬟给自己拿镜子照:“呀,真是好看,这耳珰就跟水滴儿一样。”回眼望了望高三小姐:“母亲只对你好一些。”

“对我好?那也算对我好?”高三小姐一把将镜子抢了过来:“她每年赚多少银子,从手指缝里漏个一星半点给我,也叫对我好不成?”她摇了摇脑袋,耳珰便发出细碎的声音来,窸窣作响,看得高三小姐眉开眼笑:“二嫂才真是对我们好呢!不过也总归要二嫂手里有钱,那二十万陪嫁银子,听得我都耳朵热。”

“我虽有二十万的陪嫁,可却是死物,动弹不得,手上的银子不多,否则也能给几位小姑多买些东西,哪里比得上婆婆财大气粗?”秋华笑着推辞。

“哼,你就别提母亲了,她确实有有钱,可却不肯给我们花!”高三小姐将镜子举起了些往下看,自己觉得自己真是艳若桃李,配着这耳珰便更美了:“她定然是在放印子钱,否则大嫂那五万两陪嫁怎么不爽爽快快的退给她,还写什么条子说是替她保管?放印子钱,利滚利,还不知道会得多少呢。”

“三妹妹,你就只知道印子钱一说,印子钱还不太稳妥,万一借钱的人还不起,跑掉了,都没地方哭去。”高二小姐摆了摆手道:“你难道忘记她还有家酒楼不成?若是没有咱们父亲的关系,她的酒楼怎么能每年稳稳的进几万两银子?虽说她出身徐国公府,可徐府的人脉还能分给她不成?人家自己都不知道开了几家酒楼了!”

“对对对,她那酒楼叫高升酒楼,连名字都是借了咱们父亲的姓!”高四小姐虽然年纪比两位姐姐要小些,可是消息知道得一点都不比她们少:“不就是在咱们府前边那东大街最里边那地方?”

“可不就是那里?早两年父亲还带我和姨娘在那酒楼用过饭。”高三小姐骄傲的挺了挺胸,露出了她洁白的脖子来:“你们就听说过地方,没去过罢?我可是亲自在那酒楼里用过饭的!”

秋华心里听着,默默的记了下来,这几副耳珰花不了多少银子,既笼络了几位庶出的高小姐,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真是一举两得。这时厨娘送了现做的糕点过来,几位高小姐开始把注意力转到了这上头:“二嫂,上回吃的月饼真好吃,今日能不能再做一笼让我们带回去?”

“没问题。”秋华笑着回答:“只要你们喜欢吃就好。”

挨到下午,阮妈妈从外边回来,一脚踏入秋华内室,朝她摇了摇头:“今日还是没见着那人。”按着秋华吩咐,阮妈妈已经在雅风茶楼守了几日,可到现在还没有见着钱采买说的那人,她不免有些沮丧。

秋华见阮妈妈这模样,朝她笑了笑,轻声道:“妈妈辛苦了,这事暂时歇歇,雅风茶楼那边让琥珀翡翠她们轮流去守便是,现儿还有一件事情,我正在考虑着如何做得更完美些,而且一定得要妈妈出手才行。”

“是什么事儿?”阮妈妈见秋华的眉头蹙起,似乎心事重重:“奶奶先说说看,我来参详参详。”

“妈妈先坐着,玉石,你给妈妈搬椅子过来。”阮妈妈也不推辞,弯身坐了下来:“奶奶是不是准备对夫人那酒楼下手?”

“可不是这样?我总得给她找些事情做,她才不会想着要将手伸到我们院子里边来。”秋华微微点了点头:“我总不能被她这样步步紧逼,逼到角落里边,自然要反抗。”

“那奶奶准备怎么做?”阮妈妈赞许的望着秋华:“她这都是自找的。”

“我打算这样行事,妈妈看可不可以?但这得借着妈妈的本领才行,两个法子一起做,再放出些流言来,总怕她这酒楼没多久就要关门。”秋华板着手指头细细的说了起来,听得阮妈妈直点头:“第一个法子我亲自去做,第二个法子我可以找到帮忙的人,奶奶尽管放心,这些事上头我是绝不会失手的。”

高升酒楼坐落在京城东大街最角落,门口挂着一串串的红灯笼,酒楼周围有着数棵高大的槐树,显得格外幽静。这酒楼的位置并不太好,但是每日还是有些人来,上半年来的人尤其多,下半年就稍微稀少些。

现在正是九月中旬,又已是戌时,所以酒楼里人不是很多,大堂里稀稀落落的有几桌人在品着小酒吃着饭菜。忽然不知哪里刮起了一阵旋风,大堂里的灯被吹得忽明忽暗,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看着周围时,一个白影从窗户边飘过,有人吃惊的大叫了一声:“有鬼!”

旁边有人反驳:“哪里来的鬼?别胡说!”

话音未落,就见那白影又晃了过来,悬在空中,垂下一头白发,两只眼睛如铜锣般,一条舌头从嘴里长长的吐了出来。方才那个反驳的人吓得两条腿都在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坐在窗户边上胆小的人早就唬得晕了过去。

有胆子大些的站了起来冲到窗户前怒喝:“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可是踩把这话说出口,也惊得再说不出第二句,就见那人漂浮在空中一般,双脚根本没有着地,就只见白衣在夜色里飘飘御风。

忽然间,那人觉得自己的手发麻,似乎抬不起来一般,更是心里害怕:“求大仙放过我!”

那白影也不答话,瞬间又一阵旋风,大堂里的灯影乱晃,众人吓得都纷纷都抱着脑袋往外边跑:“有鬼啊!”掌柜的和店伙计也唬得躲在柜台后边瑟瑟发抖。等着那阵风停了下来,掌柜的将脑袋伸了出来,大胆的朝窗户那边看了看,终于没见到那白色的影子,这才摸了摸胸口:“吓死我了。”

店伙计却还藏在柜台下边瑟瑟发抖:“掌柜的,走了没有?走了没有?”

掌柜的伏在桌子上边一个劲的抹汗:“好像不见了。”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边桌子上趴着一个人,他直起身子来:“吓晕了一个呢。”

第二天街头巷尾便开始传出高升酒楼闹鬼的事情,这流言如风一般走得飞快,不多时京城里边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个个说得津津有味,就如自己亲眼所见一般:“昨晚见着的时候,那鬼睁着眼睛绿幽幽的发光,舌头拖到地上!”

“哎呦,这高升酒店还能去吗?”听的人一个个咋舌不已:“这酒楼竟然会变成这样,是阴气太重了还是啥?”

还没几日,高升酒楼的生意眼见着便差了,特别是晚上更是食客稀少。掌柜的心里着急,赶紧派人去与高夫人说这事情,生意这么差,他可负担不起责任。高夫人听了,脸色变了变:“这酒楼开得好好的,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

伙计擦着汗道:“夫人,那晚上我确实见着了。”一边说着还一边不住的发抖,想到那白色的身影,心有余悸。

“哪会有这样的事情,分明是你们经营不力,就编了些鬼话来糊弄我!”高夫人脸色一变:“你回去和那掌柜说,我只问他要银子交账,即便再惨淡,我也得要见着原来九成的收益!”

伙计将高夫人的话带给了掌柜,掌柜的听了愁苦不已,想了又想,拿了这个月的账簿子自己寻到了高府:“夫人,你自己看看这九月里头的收益,前边还是好好的,这几天因着出了那事,门庭冷落。我做了多年掌柜,夫人也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弄虚作假的。夫人若要我还维持着原来九成的收益,可能短期内我无能为力,还请夫人去另请高明罢。”

高夫人听了这话也傻了眼,那掌柜的将账簿子和进账的银子拿了出来:“夫人清点下罢,一钱不少都带来了。”

掌柜的走了以后,高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这定然是同行挤兑我,故意放出的流言,想要我将这酒楼关门歇业呢。我去京兆府衙将此事呈报上去,让京兆尹派人来查清究竟是何人所为。在此期间先暂时将酒楼停业,稍稍装修下,等着京兆尹将这事情查清,流言自然不攻而破,到时候我再聘了新掌柜来重新开业。眼见着老爷便要回来了,年关一近,还怕没得生意?”

范妈妈和杨妈妈都在一旁赞道:“夫人好谋略!”刚刚赞过这话,范妈妈在一旁皱眉道:“究竟会是哪家酒楼弄鬼,夫人现儿也不知道,京兆尹大人会不会接这无头公案?”

高夫人的手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粉扑子脸上阴云密布:“左右就那么几家罢了,让京兆尹派人守在高升酒楼守那么一段时间,若是那装神弄鬼的不出来了,自然可以就流言熄了;若是那人胆子大再出来装,正好能将他一举抓获,这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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