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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康无论如何,家里条件还算可以,而我呢?我从来就一无所有,所以我比他更知道金钱有多重要。我是一个孤儿,孤儿院的条件那么差我都能坚持过来,还有上大学的学费,除了奖学金就是我自己打工赚的,什么粗活累活脏活我都做过,因为我比任何人都需要钱……”
章娜拿面巾纸狠狠揉搓着自己的脸,像是在揉搓着一块抹布,高档的防水化妆品也禁不住如此蹂躏,变得有些花了,说出的话听在谭小沫耳中却有些振聋发聩:
“我记得从前咱们一起上大学时,对面寝室里的学姐就曾说过:感情和婚姻就像两座堡垒,唯一不同的是爱情的堡垒十分脆弱,难攻难守,而金钱的堡垒异常坚固,我一直怕自己守不住自己爱情的堡垒,所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赚钱来浇灌自己爱情的小苗,我选修了一大堆的课程,大撒网式的投着简历,可是我从没想过结果竟然是他弃城投降。金钱和爱情……我希望我的孩子由始至终都有爱的机会与资本,至于我,真的无所谓了。”
一席话说得谭小沫哑然无语,章娜擦了擦脸:“我去洗手间洗把脸,就直接走了,你自己在这坐一会儿吧”。
谭小沫待要挽留,章娜已经拎着包进洗手间去了,不一会儿就戴上墨镜从偏门出去了。
谭小沫坐在原处,脑中反复回想着章娜方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像一颗接一颗的石子,在她脑海里荡起一圈圈的波纹,久久不能平息。她并没错,一个人,前无援军,后无粮草,孤零零守着一座脆弱的堡垒,只是徒劳。
回到家后,谭小沫的晚餐还是饺子,不过这次为防止悲剧重演,谭小沫决定吃蒸饺。饺子下锅便坐在电脑旁打僵尸,其实是挺单调的一个游戏,就是开始时把僵尸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再被僵尸打得落花流水,像是一种周而复始的轮回,却总是能在不断创造新高中获得一些满足感和成就感,谭小沫觉得自己很缺少这两种感觉。
门口有钥匙插进缩孔的声音,谭小沫的玉米农炮才被舞王僵尸消灭一个,只得恨恨地拍了下沙发垫。
沈天泽换过拖鞋,从玄关里探出头,又吸吸鼻子:“又有饺子吃了?”
“实在抱歉,我以为你今天有人管饭,所以只按着我的饭量蒸了十三个饺子,不过据我所知橱柜里还有点挂面,你可以煮了吃。”
沈天泽凑到桌边看着透明锅盖里的饺子,还真只有十三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遂道:“我记得冰箱里还有一块牛肉,是我早上才买的,可以熬一锅汤。我分你一半汤你分我一半饺子,我们两个当馄饨吃。”
“没商量,别打我饺子的主意!”
沈天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她:“怎么了你今天?”
“没怎么,我指望着吃了这几个饺子补充点体力去约会,你忍心和我抢么?”
“你去约会?”沈天泽噗嗤一乐:“我不信。”
谭小沫也就随口一说,见他不信,也懒得理他。沈天泽也从冰箱里拿了牛肉出来放在微波炉里解冻准备做汤,他侧过头见谭小沫埋头打着游戏,面色不太好,忽然问:“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嗯?”谭小沫一脸无辜:“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谭小沫转过脸来继续与僵尸搏斗,忽然手机铃一响,谭小沫暂停一下,她以为是章娜,可没想到跳跃在手机屏幕上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狐疑地接起电话,提着标准的10086客服人员的语气:“喂,您好,请问是哪位?”
“你好,谭小姐,很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丁建中在电话另一头停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我是丁建中,你还记得么?我是在我父亲公司人事部那里查到了你的手机号,我知道你今天休息,能约你出来坐坐么,我在你们家不远处的北冰洋冰吧。”
“我这……”,谭小沫心里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一口应了下来:“那你等我一下吧,我一会儿就下去”,谭小沫关了电脑,进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又坐到沙发上一边涂眼影,一边对沈天泽道:“算你小子运气好,我要出去一趟,这十三个饺子呢就都归你了,随你蒸着吃炸着吃。”
沈天泽看了她一眼:“行情见涨啊,昨天还是无人问津,今天就开始约会了。士不别三日,也得刮目相看了。”
谭小沫梳妆完毕,换上前阵子趁打折促销时买的一条名牌牛仔裙,背上包包准备出门。沈天泽从厨房里探出头,看着她,说:“你眼睛里有眼屎。”
“啊?”谭小沫忙冲进洗手间里照照镜子,才知上了当,也不屑于理他,头一扭,昂首阔步出了家门。
北冰洋冰吧的确离谭小沫租住的房子不远,装修豪华而考究,整体为蓝白色调,给人以清凉之感。谭小沫之前上班时也日日经过这里,只不过没进去过,因为据说这里面一杯咖啡就能喝下她半个月的薪水。
谭小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犹豫了下还是进去了。丁建中正在角落里的位子上坐着等她,见了她来,很绅士地替她将椅子拉出来:“忽然约谭小姐出来,是有些唐突了。”
谭小沫笑着摇摇头,丁建中今天跟以往中规中矩的西服衬衫不同,只穿了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像个阳光向上的大学生。
“谭小姐……谭小姐……”
谭小沫猛然回神:“啊?”
丁建中笑笑,将手中的菜单递了过去:“想喝点什么?”
“呃……随便吧。”
“那我就越俎代庖了”,丁建中一笑,低头自己翻开菜单:“我要一杯冰拿铁,给这位小姐一份香蕉船,另外再来两份草莓慕斯和芒果布丁,谢谢”,丁建中合上菜单交给一旁的服务员,转向谭小沫:“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好”,谭小沫笑笑。
谭小沫并不十分喜欢香蕉船,她连香蕉都不喜欢吃,不过还好,丁建中帮她点的草莓慕斯和芒果布丁很好吃,比她平时在超市里买的杂七杂八的甜点不知好吃多少倍。谭小沫一边享受美味,一边感叹二代资本家过的就是王子的生活,就差一匹白马。
丁建中这个人呢,说话比较客气和蔼,有亲和力,不像沈天泽,对她说话时总是极尽刻薄挖苦之能事。
聊天时,谭小沫才得知原来丁建中和她是一所大学毕业,只不过丁建中大她几届。他毕业后并未去他爸的公司上班,而是在他爸的帮助下自己注册了一家小公司。
那天正是因为车子忽然抛锚,上班高峰期又打不到出租车,所以去坐公交车,没想到竟会遇上谭小沫。
至于他的那家行销企划公司,谭小沫也听说过,并非如他自谦的那般小,才上市两年,发展良好,不快不慢,大概也和丁建中冷静沉稳的性格有关。
从咖啡厅里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丁建中提议要请她一起去钱柜K歌,谭小沫原本的对这样的娱乐没什么兴趣,一来自己没什么音乐细胞,二来曲雅芬也不允许她去那种场所。
不过谭小沫犹豫了下,竟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只是万万没想到,在钱柜包厢里,竟然会碰上章娜的前男友,也就是嫁入豪门的谢嘉康!
丁建中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子,两人双双入内。进了二楼的VIP包厢里时,谭小沫才知道原来丁建中早和他们约好的,而且这场面说通俗了就是资本家二代们的一个聚会。
谭小沫四下望了望,没想到那站在点歌机前引吭高歌的竟是谢嘉康。四目相对时,两人俱是一怔,谭小沫想起白日里章娜那张泪水纵横的脸,顿时想冲过去狠狠扇他两个耳光,边扇边骂:“让你花心,让你贪财,让你甘心去做软饭男,让你没人性,你这畜生……”
不过谭小沫还是忍住了,倒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自己准备好的骂人话有很大的逻辑漏洞:指责畜生没人性,等于是调戏自己以及听者以及畜生的智商!
她只是蔑然看了他一眼,之后随着丁建中在一旁沙发上坐下。丁建中似乎也不喜欢唱歌,除了和她聊天,便是和一旁的男人谈生意。满屋子里一多半的人都在抽烟,谭小沫咳嗽了两声,起身往外头去透透气。丁建中要和她同去,被她婉拒了。
谭小沫在钱柜门口站着,外面华灯初上,灿烂夺目,可还是有很多地方都是黑黢黢的。她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知道是谢嘉康,也并未回头,直到谢嘉康在后面叫她:“谭小沫。”
谭小沫回过头,佯作惊讶状:“您是——哦我记起来了,你是您是天河集团的少东家,你老婆姓王,所以您是王谢氏对吧?您这一身金光闪闪的出现在我跟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会移动的金山,闪瞎了我的眼!”
“自从我跟章娜分手那日,你便一直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话,到现在半点儿都没变。去了章娜这层关系,我们还是同窗四年的大学同学,你不能因为我这一件……”
“你凭什么这样来指责我对你态度恶劣?你对章娜始乱终弃所以我鄙视你,可你不也一样因为章娜没钱没背景而抛弃她么。我容忍不了你谈爱钱财,你不也一样容忍不了章娜是个没钱的孤儿么”,谭小沫顿了片刻,冷漠道:“凡是真话,都没几句是好听的,你也不配,要不是看在章娜的面子上,刚才在包厢里我就让你颜面扫地了。”
谢嘉康苦笑:“无所谓了,反正我在这群人当中从来就没什么所谓的颜面,就因为他们有个财大势大的爹,而我却只有一个财大势大的老婆和岳父”,他见谭小沫不屑地扭过头去,还是又追问了句:“章娜最近还好吗?”
“离开了你这种人渣,当然过得很好!”谭小沫忽然转过头瞪着他:“谢嘉康你能不这么假成么?你一心一意念着前女友,你对得起你现在的老婆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章娜如今也不需要你去关心,只要你离她远远的,就是你对她最大的关照了。”
她话才说完,丁建中已经从门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她的包:“小沫”,他看了看谢嘉康:“你两个认识?”
不等谢嘉康说话,谭小沫抢先说:“不认识。”
丁建中笑笑,和谢嘉康略应付了两句,又对谭小沫说:“人都散了,我送你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不安全”。他开车将谭小沫送到怡心花园外头,又执意要将她送到楼下,因此向谭小沫要门卡。
谭小沫在包里翻了半天,不但没找到门卡,连手机钥匙也不见踪影:“门卡和钥匙又忘带了”。丁建中无奈的笑笑:“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还没变,不过”,他忽然暧昧地一笑:“不过你要没这毛病,我也不会认识你。”
谭小沫不知是脑袋短路还是不敢相信,只是礼貌地笑笑:“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室友打个电话,让他下来接我一下”,她用谢嘉康的手机给沈天泽打了电话,便在车里坐等。
“小沫,明天我要出趟差,下周日才能回来,你能不能去机场接我?”丁建中犹豫了下:“我想一下飞机,就能看见……就能看见你。”
谭小沫不由有些愣了,这算是另类表白么?想到此,谭小沫有些脸红:“下周日……下周日公司没假。”
“我让我爸给你一天假。”
“呃,还是不用了”,谭小沫连忙制止,资本家一向精明得很,而且总以为别人和他一样精明。若丁建中如此,丁总八成会以为是她为了贪爱丁建中的钱财主动送上门去,得不偿失,“如果公司不忙的话,我就跟丁总请一天假。”
丁建中点点头:“那好。”
谭小沫隔着车窗,看见沈天泽从门里走出来,道:“我室友来了,我先回去了。”
丁建中看到沈天泽微微诧异:“你室友是男的?”
“对啊,合租房嘛”,谭小沫说得随意,丝毫未注意到丁建中面上的一丝不悦,径自推车门下了车:“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再见”,丁建中关上车门,发动引擎,消失在夜色中。
沈天泽在背后拍了她一下,戏谑道:“才一下午时间,就傍上了高富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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