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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剑在耀阳身前三分处赫然顿住!
变生肘腋,幽云公主只觉掌中宝剑硬生生被一股柔力紧紧缠住,不管她如何用劲催剑或收剑,都一概无能为力,剑便如同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处无有寸进。
“幽云丫头,他们既然已经报上本宫的名号,你多少都应该赏几分薄面才是!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何况他们还是我‘寿仙宫’的奴才呢!”
惑人心神的话音骤然响起,千娇百媚的妲己自幽云公主身后缓步走出,行至三人之间,娥眉微蹙似嗔怪状,然后轻施玉指作势去拈幽云的凤鸣剑。
“你敢!”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幽云心中早已愤恨难平,此时又怎会任由妲己触碰自己心爱的凤鸣古剑,顿时手脚齐动,准备对她略施惩戒。哪知身躯竟不听使唤,丝毫也动弹不得。
倚弦原本以为公主手下留情,谁知最后解救耀阳的还是妖狐妲己,不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此时又见幽云公主受妲己妖法缠身,不停作势挣扎,不由怜悯心大起,对着佳人暗叹道:“你怎是这狐狸精的对手呢,还是算了吧!”
妲己微哼一声,仅只三指轻拈便将凤鸣剑从幽云手中取下,然后只听“当啷”一声,凤鸣剑被妲己扔掷于地。
眼看危险已经度过,耀阳长吁了一口气,爬起身与倚弦一起乖乖站到妲己身后,心有余悸地望着动弹不得的幽云公主。
妲己狠狠横了两兄弟一眼,有意炫耀般喝斥道:“你们两个有眼无珠的狗奴才,竟如此放肆,连大王最心爱的幽云公主也敢冒犯,还不赶快赔礼道歉!”
耀阳与倚弦听到妲己这一番话,只觉格外刺耳,仿佛两人真成了她的奴仆似的,但心中纵有不满也不敢流于表面,连忙应声揖身赔礼,道:“小子们有眼无珠实在该死,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饶恕小子吧!”
幽云公主看也不看面前三人,一脸不屑地说道:“你们不用在此惺惺作态,要滚就快点滚,本公主迟早会再找你们!”
妲己并不发怒,脸色反而显得分外娇媚,对他们嗔道:“走吧,人家都已经生气了,再不走怕是把你们炖了来吃也说不定!”
耀阳与倚弦闷闷不乐地垂头从幽云身旁走过,被人误解的滋味着实不好受,更何况还是被一位绝世佳人所误解,两人有苦难言只能随妲己悻悻离去。
妲己临行前回头再次瞥了幽云一眼,禁不住琼鼻冷哼一声,妖芒湛现的一双美目之中杀机一闪即逝。
待到三人离去不久,幽云公主只觉一股大力狂涌而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身躯总算恢复自由。只因呆立太久腿脚酸麻难忍,她挣扎半晌才立起身,拾起心爱的凤鸣古剑,奈何心中怨气积聚太甚,她不由抬手举剑照准身旁草木便是一通乱劈,直到精疲力竭才停下手来。
“母后,孩儿没用……”
凤鸣剑当啷一声从手中跌落,幽云双膝跪伏在地上,双手掩面,绝望而悲伤的泪水自眼眸中狂涌而出。
妲己将耀阳与倚弦带回“寿仙宫”杂院,狠狠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平时只管呆在这里别四处乱跑,好好去领会那卷玄法要诀的内容,以备本宫不时之需!”
耀阳哭丧着脸答道:“娘娘明鉴,不是我们兄弟不用心,只是净看诀要又能如何,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学以致用!”
妲己一怔,蹙眉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倚弦接着说道:“不知是否因为死而复生的缘故,我们体内以前的元能已经丝毫无复存在,学而无用,纵使这卷秘籍再如何精妙,我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妲己知道他是说蚩伯加诸在他们体内的金傀符力量,不由心中暗骂两人愚钝至极,但又不便明说,装作不耐烦地说道:“知道了,本宫自会想个法子帮你们开窍!”
话虽如此,妲己心中也是焦虑难安,一切都正如柳琵琶的猜测,她确实是因为不明魔璧元能的禀性才迟迟不敢对两兄弟下手,基本上每晚她都会封印两人的灵神,然后百般尝试各种方法,但都无能为力。
准确地说,她的妖灵邪魄能够感觉得到元能的存在,却无法探寻出它循行流转的任何痕迹,不知其所在又谈何摄取呢?
妲己继续威喝着叮嘱了几句,便返身回了“寿仙宫”。
耀阳见妲己走远,终于舒了一口气,但又再想起方才的险境,不由大呼了三声“好险”,接着碰了碰倚弦的肩,探手翻出一枚凤彩玉簪,得意地笑道:“嘿嘿,跟咱们‘混世双宝’斗,谁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倚弦立时猜到应是耀阳作势舍命一扑时顺手从幽云发髻上扯下来的,不由又是感动又觉好气,摇头笑骂道:“小命都快玩完了,你还想着偷人家的簪子,真有你的!”
耀阳仔细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玉簪,又故作无赖状地轻嗅一息,啧啧赞道:“好香啊,只看这整支玉簪上的彩罗璇纹便知价钱不低,正好用来补偿咱们兄弟的肉体伤害!”
倚弦闻言噗嗤一笑,差点没将肚中的隔夜饭尽数喷了出来,禁不住爆了耀阳一个响头,啐骂道:“什么肉体伤害?你看她也怪可怜的,刚才还那样胡说八道去刺激人家,难道你真想她永远误会我们吗?”
耀阳轻咦了一声,以一种异常暧昧的眼神紧紧盯住倚弦不放,围住他转了好几圈,别有深意地讪笑道:“听听咱们倚大少爷说话的口气,再加上一副怜香惜玉的表情,莫不是已经喜欢上人家了!”
倚弦禁不住面色一红,啐了一口,故作正色地回道:“瞎说什么,咱们现在朝不保夕身不由己,你竟然还有心思想这想那,拜托正经一点好不好?”
耀阳见倚弦似乎动了气,连忙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正经八百地点头应声道:“小倚说得对,我知错哩!”话甫一出口,声调又自一转道,“不过,这也怨不得我们,谁让她心情不好,一心只顾着拎咱们来出气呢?想起来,那丫头的剑还真狠,几次三番差点置我们兄弟于死地,相反妲己倒成了咱们的救命恩人了!”
倚弦知道他没完没了的性情,摇摇头接口岔开话题,道:“从这一点上可以证明你最初的猜想,我们对于妲己来说,确实还有利用的价值。”
耀阳得意地甩了甩头,道:“所以呢,我们不妨好好利用这一点,说不定还会有一线逃出生天的机会!”
“逃出生天……”倚弦心中默默念叨这四个字,涌起一阵说不出的灰心失落感,但侧身一看到耀阳那副信心满满的阳光笑容,不由心中一暖,与耀阳对视一眼,展颜露出会心的一笑,道:“我也这样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兄弟两人因为自知得罪幽云公主的缘故,不敢再在宫里四处乱闯。不过日子的枯燥无聊与生存的压力,也刺激起他们修习玄法的兴趣,两人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卖力地学习玄法要诀。
尽管身体对于法术诀要始终无动于衷,但他们的进步却是相当可观的。两人的领悟能力得到空前发挥,虽然不能学以致用,甚至有时因为没有亲身修持的原因,无法触类旁通举一反三,但却扎扎实实做到了逐字逐句地学识与领悟。
其实,这种净观典籍修悟玄学之道的方法,却恰恰是玄门正宗悟玄修道的不二法门。珍藏此卷玄法要诀的玄门第一大家——蜀山剑宗的入门弟子首要进入藏经阁,苦研本门玄学典籍三年之后,方能正式开始修持玄法道术。由此可知,玄、法、术、道四部的正统修习最是注重循序渐进,丝毫马虎不得。
耀阳与倚弦两人却根本不知道,他们这一番误打误撞的际遇,正好切合了玄门正统的宗道传承方法,而且他们起步研修的便是——被蜀山剑宗称为镇门秘宝“一典三籍”之一的玄法要诀,如此际遇不可不说是得天独厚。
玄门正统典籍潜移默化的引导,为他们日后的无限成就奠定了扎实的根基。
这日,两人刚刚起身,负责送饭的宫女小玉却早早地来了,她先朝倚弦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手中的两层食盒置放在倚弦面前,道:“吃早点吧!”
倚弦礼貌地点头应了一声,而耀阳一见是娇小俊俏的小玉,立时翻身下地,大大咧咧地朝她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故作亲昵地问候道:“小玉姐姐,早!”
小玉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从食盒中拿出几样面食糕点,然后关切地吩咐了几句,便收起食盒起身要走。
倚弦看出她的神情有异,不由关切地问道:“姐姐平时都会等我们吃完才走,为何今日却要早早离去呢?”
耀阳闻言细细一看,小玉的神色果然显得慌张不安,想起这些日子的起居照顾,顿时胸中气愤难平,忙道:“小玉姐姐人这么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如果有的话,只要告诉我们,不管是谁,我们都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小玉心中一阵感动,摇头道:“你们多心了,我没事!只是宫里刚刚传来一个消息,说是朝歌相师姜子牙抓了琵琶贵妃,讲什么贵妃娘娘是妖精……大王与比干丞相现在正在摘星阁审问此事。宫里也因此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贵妃娘娘既然是妖精,那她的姐姐妲己娘娘……”
话一说到这里,小玉神色紧张地四处望望,不敢再说下去了。
耀阳与倚弦乍一听闻姜子牙的名字,几乎同时心神一震,知道朝歌城唯一能救他们兄弟的高人此时正在宫中,欣喜万分的心情可想而知,不由同时好声劝慰小玉一番,然后将她送出了小杂院。
顾不得进食那些味道极佳的糕点,兄弟俩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商量该如何把握这次千载难逢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
倚弦冥思苦想出种种可能性,不由有些丧气地说道:“摘星阁是皇宫内苑重地,以我们的身份就算通过御花园怕是都困难重重,更别说是靠近摘星阁!”
耀阳摇摇头,一脸不肯放弃的坚毅神情,道:“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机会,再说妲己如今还不想对咱们怎么样,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倚弦原本想到更多不利的因素,但甫一触及耀阳锲而不舍的目光,立时心有所感,应声沉吟道:“那我们就要好好想个办法了!”
耀阳皱眉冥思道:“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混过御花园的宫卫……想想看,这皇宫禁苑里,究竟什么人才可以通行无阻,又不会被宫卫兵士盘查呢?”
两人虽然平时不太走动,但时常寻机与宫女小玉聊天,对宫中的事情多少还有些了解。此时联想到这个问题,两人几乎同时脑中灵机一动,不由异口同声答道:
“‘寿仙宫’的宫女!”
“寿仙宫”通往御花园的旁近小径上,迎面走来两位神态忸捏的束髻宫女,一路低着头缓缓向御花园行去。
“想不到女人衣服这么碍脚,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方便,刚刚差点被裙摆绊倒……”身形略显高大粗鲁的“宫女”一边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一边连连出声埋怨。
“这个馊主意可是小阳你想出来的,不关我事!”模样清秀的“宫女”闻言抬起头来,也紧张地四处观望,还不时调整自己和同行人的身姿步态。
两人的举止行动间,都掩不住忐忑不安的匆匆神色,仔细一看,原来这两人便是化装后的耀阳与倚弦兄弟。
方才,两人搜肠刮肚才想到这唯一可行的办法,然后偷取了“寿仙宫”后晾架上几件翻晒的宫女侍服,再经过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两人终于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易容假扮女人的艰巨任务。
模仿平时小玉的神情动作,两兄弟耐着性子练习了好半晌,才鼓足勇气踏出小杂院的门槛,鬼鬼祟祟顺着偏径溜出“寿仙宫”范围。
“小倚,别动!”耀阳忽然回头小声喝止倚弦。
倚弦闻言一愣,紧张兮兮地四下望了望,见并没有什么异常状况,不由低声问道:“怎么了?”
耀阳一本正经地学着女人叉腰戟指的样子,嗲声嗲气地讪笑道:“瞧你这姑娘,模样还挺俊俏,不知今年芳龄几何,有无婚配?”
“婚……昏你个死人头!”倚弦又好气又好笑,一个响头敲过去,正准备小施惩戒之际,忽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立时收声望去。
一大队手持明亮剑戟的宫卫兵士巡行而至。
耀阳与倚弦慌忙低头避至一旁,待到大队兵卫巡过身边,他们才松了一口气,望着远去的队伍,见自己的装扮竟然已经瞒过兵卫,顿时欣喜不已,自信心大增。
“我早就说过了,这个法子一定能行吧!”耀阳高兴地直在一旁朝倚弦挤眉弄眼。
“咱们先别高兴得太早!”倚弦不无打击地说道:“整座皇宫这么大,我们根本不清楚摘星阁在什么位置,总不能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吧?”
耀阳先是一怔,旋即沉吟片刻又自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所谓摘星阁,也就是手可摘星的地方,相信只要我们找到宫里最高的宫楼,自然便找到了摘星阁!”
倚弦不得不承认耀阳说得极有道理,不由举目望去,他们正好身处在皇城禁宫的中央位置,东南西北四面宫城一览无余,几番对比之下,他们终于确定了位置——
东北纵向的一座方形宫楼,高峻突出,玲珑有致,赫然矗立在宫阙林立的皇城之中,显出独具一格、轻逸非凡的不二气势。
正如兄弟俩所料,这座皇城最高的主楼便是摘星阁。
绕过御花园的主径,耀阳与倚弦小心行走在花草虚掩的偏径上,左穿右入避过往来的兵卫宫侍,逐渐向摘星阁一步一步靠近。
御花园东北一角的尽头通向摘星阁,需要经过一条人工小湖,湖面上亭台轩榭,玉砌回廊,相得益彰,精雅不俗。
耀阳与倚弦先是缩在花草丛中旁顾左右,在确定没有阻碍的情况下,两人这才踏足湖岸上的拱形玉石桥,拾阶而上疾步向摘星阁方向行进。谁知两人甫一踏上玉石桥头,才豁然惊觉在他们远望不到的另一侧桥面正迎面走来二人。
前者是一位老者,头戴莹玉官冠,一身盘龙缕金的漆黑朝服,配合他魁梧挺拔的身姿,予人一种异常沉重的压迫感,步伐开阖间更有一种如狂波激浪般的不世气势,虽然满头白发斑斑,却更显出他威猛稳重的形象,给人极具智慧与力量的感觉。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丰神俊逸的健朗少年,二十好几的年纪,束髻顶冠长身傲立,剪裁得体的龙麟战甲衬出其人伟岸强健的身形,轮廓分明的脸庞泛出健康内敛的光泽,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瞳锋芒毕露,透出仿佛足以洞悉一切的逼人气势。
兄弟俩虽然不明这一老一少的来历,但是一见到二人,便顿时身不由己感应到一股潜在的危险气息逼了过来,尤其是那位老者一双凤目中投射出有如实质的眼光,更是让他们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下头快步闪往一边,暗自祷告面前二人快些走过才好。
偏偏越是担心便越是有事,朝服老者行过两人身旁,竟无缘由地停住脚步,凤目厉芒隐现,炯炯注视着两兄弟,沉声喝问道:“你们是哪一宫的?为何见到本太师竟敢不下跪?”
两人闻言之下,都不由自主心神巨震,禁不住冷汗浃背,更加不敢直视对方。他们混迹朝歌城中,又岂会不知殷商太师闻仲的鼎鼎大名呢?
传说中,闻太师乃是殷商第一高人,胯下坐骑异兽墨麒麟,三眼神光为三界妖魔共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赫赫威名震惊天下。
朝服老者正是殷商太师闻仲,他刚刚平定北海七十二路诸侯之乱,率徒回宫复命,谁知半路遇上这两名不知礼数的宫女,竟让他无端生出非一般的魔能感应,不由停下脚步,厉声盘问起来。
兄弟俩猜到老者的身份,垂头对望一眼,强自镇定心神,立时便转身跪下。
耀阳憋着嗓子变音说道:“奴婢两人是……是妲己娘娘的随侍,只因刚刚进宫不久,所以不识太师尊颜,还请大人恕罪。”
话一出口,兄弟俩都不由自主地捏了把冷汗。
闻太师听到耀阳阴声怪调的声音,不由眉头一皱,道:“又是妲己?哼……”他冷哼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算了,你们走吧!”
两人知道他们又捡回了两条小命,哪敢在闻仲面前再多待片刻,慌忙躬身再行一礼,便急急下桥向摘星阁走去。
观望两人远去的慌张背影,傲立一旁的少年略作思忖,轻声禀道:“师尊,方才徒儿用法眼神光小作探视,发现这二人并非妖魔二宗之人,而是寻常人界男子!却不知为何乔装成宫中侍女模样?”
闻太师神色微变,肃容沉声道:“却不知是何缘故,为师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但总觉察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应,此二人定然大有来头!”说到此处,闻太师的目光中魔芒异现,冷冷道:“戬儿,从现在开始,你去跟踪他们,有什么发现随时通知为师!”
“是!”少年欣然领命,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高俊伟岸的身形翩然若动之间,便有如一团雾气般悄然散去,隐没于虚空之中。
闻太师静立桥头,掌中十指连番齐动,掐算半晌之后,别转雄躯径直下桥,直朝“寿仙宫”方向行去。
就在耀阳与倚弦换掉装束去往摘星阁的途中,他们的小杂院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一身素装白衣的幽云公主俏颜含霜一脚踹开院门,怒不可遏地厉声喝斥道:“你们两个贱胚,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出来!”
见半晌没有任何回音,幽云公主举步踏进院内,四下寻了一遍,整个小院也没见到两人,心中暗道:“难道他们真的不在?”不由心中萌生退意,但随即又怒气更甚,想道:“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是他们先偷我的东西……”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面前的房门,趁着懊恼的怒气开始四处翻找,显然是在寻找某一样至为重要的东西。
谁知她把屋子里外整个搜遍也没能找到什么,无奈之下气得脸色发青,心中更是越想越觉得难过,竟不由呆坐在一旁,怔怔地落下泪来,喃喃自诉道:“母后,孩儿没用,连您唯一留给孩儿的凤仪簪也保不住……”
原来她要找的东西便是被耀阳顺手捻走的凤纹玉簪,这是她的母亲姜娘娘唯一留下来的遗物。哪知自从上次遇见倚、耀两人之后,玉簪便遍寻不见,幽云自然猜想是两人搞的鬼,于是让丫鬟小娇探听到两人的住处,准备上门索回玉簪,同时更打算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然而现时找不到玉簪,幽云也不敢确定是否是两人所为,只能暂时作罢,她拭掉面上泪水,环视简陋的杂物间,恨声道:“算你们走运,如果让本公主得知那支簪子真是被你们取了去,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语罢,幽云公主翩然行出门外,出了院门,正准备循原路返回居处“霁月宫”,却在她转身离去之际,赫然见到五丈开外的宫墙前,一身朝服的闻太师正举步踏入“寿仙宫”宫门。
她远远望见,不由心中一疑,暗忖道:“闻太师平时在朝中处事谨慎稳妥,对父王忠心耿耿,与这妖妃妲己素无来往,今日为何甫一班师回朝便突然来她这里呢?”
幽云公主寻思半晌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由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忍不住心念一动,悄然追随其后潜入“寿仙宫”之中。
奇怪的是,此时的“寿仙宫”竟完全大异寻常,空荡荡的并无一人。甚至明明眼前晴空万里,却忽然掀起一阵阴风,惹人一身惊栗不由遍体寒战。
幽云刚刚还亲眼见到闻太师进宫,此时却看到宫内一个鬼影也不见,难免心中一惊,警惕忐忑地四下张望,然后躲躲闪闪继续往内宫潜行。
转过几处偏殿,幽云便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从旁近一处侧殿中传出,她心下一喜,轻移莲步循声靠近殿窗,寻了一处窗格缝隙,凝神往里看去。
娇媚风骚的妲己正躺在大浴池中享受百花浴,太师闻仲雄躯鹜立在浴池旁侧,静静注视浸没在百花叶瓣池水中的妲己,面对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他威严的面孔并没有透出丝毫变化,一副袖手旁观的不动神情。
缭绕的蒸熏热气中,妲己轻施玉手擦拭白净无瑕的肌肤,若即若离的肢体动作加上躯身有意无意的迎合,尤其是伸臂抬腿的间隙透出她若隐若现的诱人部位,果然妖媚不可方物。
妲己微启朱唇,娇声道:“哟,不知闻宗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大驾不敢当。”闻太师鹰眉微挑,眼中魔芒湛现,淡声道,“老夫究竟为何事而来,相信妲己娘娘理应心知肚明才是!”
“心知肚明?”妲己脸色一变,一反方才娇媚无限的样子,冷哼道,“你九离一族的门徒胆大妄为盗我宝物,不知身为宗主的闻太师又该有何交待?”
闻太师负手而立,冷冷瞥了妲己一眼,道:“娘娘说话未免过于颠倒是非吧,想那归元魔璧向来便是我魔门之物,却不知几时竟变成妖宗的宝物了!”
窗外的幽云闻听两人对话,得知闻仲竟是魔道一门的宗主,早已骇得面色苍白,心中虽然萌生退意,但双腿之间却挪不开半分步子,只因她少时得异人传授剑技之时,也曾听闻过三界四宗的说法,当然清楚这些妖魔上品高手的厉害,知道此时只要有任何轻举妄动被他们惊觉,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殿内,妲己心中暗自一凛,不动声色道:“哦?归元魔璧失踪达千年之久,早已变成三界无主之物。正所谓,奇珍异宝唯有德者居之!你魔门五族沉寂三界之末也有数千年的时光,既然无才无能取回异宝,便不应再厚着脸皮坚持‘归元璧’乃是魔门宝物之类的荒唐说词!”
闻太师一阵大笑道:“九尾狐啊九尾狐,你也太不将我魔门五族放在眼里了吧?想你妖宗素来法弱势微,自首度神魔大战开始,便一直归附于我魔门五族之下,没想到你一个在女娲贱人手下打杂的小小妖狐,竟敢妄言我宗道统无才无能,老夫倒要问你,你凭什么?难道说凭的是现在这个狗屁娘娘的身份么?”
妲己脸色被激得铁青,但碍于心中筹划的大局未定,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于是针锋相对地激道:“抛开这些意气之争不谈,本宫想请教闻宗主一个问题——如若魔门其他四宗得知‘归元璧’重现三界的消息,你猜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闻太师不愠不怒,神情平静不波一如寻常,反问道:“‘归元璧’不在我手,老夫又有何惧?”
“难道闻宗主今日来我寿仙宫,只是为了告诉本宫这句话吗?”妲己格格娇笑道,“太师无须在本宫面前尽说些堂而皇之的脸面话,其实你我皆有所求,倒不如一起合作一笔交易如何?”
闻太师冷冷道:“交易?不妨再说明白一点,看看老夫有没有兴趣!”
妲己情知伏杀蚩伯一事已被泄漏,只能视现时情况作最坏的打算,她决定先将闻太师硬拖下水,以避免日后遭魔门五族齐噬之祸,于是她把魔能汇入倚、耀两兄弟体内的情况一一说出,然后道:“太师应该知道妖宗最擅长灵元合纵之术,再加上你精通魔门元能之秘,相信我们定然可以解开归元璧之谜,共享穷极天地三界的无极力量,岂不比打打杀杀来得更有效益呢?”
闻太师冷哼一声,不屑道:“信口雌黄掩人耳目,难道你当老夫是殷辛、费仲之辈的酒囊饭袋么?”
妲己知他一时半刻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却也不急不躁地勾起下巴匍伏在浴池边上,一脸信不信由你的无所谓表情,道:“相信与否,在于太师自己的判断,但本宫可以保证,太师只要见到那两个小子,自然便会相信这一切!”
“哦?”闻太师故作惊疑地轻咦一声,暗暗心惊不已,霍然想到刚才两名假扮宫女的少年,暗忖道:“莫非这妖狐说的就是他们?”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归元魔璧”之能竟这样遗落于两个无名小子身上,细细一想,便又说道:“老夫还真想见识见识!”
妲己听话知意,清楚闻太师已经松了口风,凤目透出寒光妖芒,道:“既然太师认为我们有合作的可能,便理应坦诚相见,不如现在就让潜在窗外的家臣族将进来吧,犯不着再偷偷摸摸哩!”
闻太师闻言冷冷一哼,道:“老夫堂堂九离一族之主、一国太师,怎会做这等卑微鄙事,起先老夫还以为是你家姐妹暗中窥伏,却原来不是!”
妲己脸色微变,冷哼一声,身影自浴池中一掠而起,激起漫天粉色瓣雨,化作一件轻薄黑纱恰恰覆于一丝不挂的皎洁玉体之上,玉手屈握成爪向窗外一挥一抖,妖宗无上秘法——“玄阴九姹诀”随即发动。
幽云在窗外听得心惊胆战,这才知道行踪早已被他们察觉,慌不择路抽身想退,哪知身后窗格吱呀而开,从殿中骤然传来一股牵丝连缕有若网状的阴柔力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觉浑身一紧,身体不由自主向屋内倒飞而去。
幽云感觉身体被重重摔在地上,撞击力震得她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异常沉重的压迫力随之而至,她勉力睁开双眼,一团黑雾已然迎头罩下,无孔不入的妖能在瞬息间渗透周身体脉,幽云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可怜一缕芳魂就此消逝。
闻太师辨得此女竟是幽云公主,更料不到妲己下此重手,心中一惊,魁健身影一跃而起,一把拎起幽云尸身,将右手拇指、食指、无名指分别按在幽云的人中穴和双眉之上,精湛魔功立时透指而出,口中念念有词道:“尔之魂魄,遵吾号令,魂藏泥丸,魄隐紫府,释——”
紧接着,便见一缕黑丝缠雾由闻太师手中五指冒出,钻入幽云面部七窍之中,源源不断延伸直入体内。与此同时,闻太师前额正中豁然现出一只怪异的眼睛,闪现一团烈阳魔芒,聚敛成线覆照于幽云顶额之上,一闪即逝。
片刻间,幽云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木然呆滞地望向前方,眼神再也无复从前的灵动,幽深的眼瞳中仿佛笼罩了一层幻雾似的,黯然无光。
“元灵锁魂术!”妲己拍掌赞道:“太师果然好手段!”
闻太师冷哼道:“你的手段未免太过毒辣,也不看清对方是谁便狠下杀手,幽云这丫头怎么说都是殷辛最宠爱的公主……”
“本宫平生最看不惯背后鬼祟的小人行径!”妲己振振有词道,“太师未免多虑了,现在不是很好吗?这样我们又多一个帮手,而且在我看来,那两个小子好像对她还蛮有点意思。”
闻太师阴沉着脸凝视跟前的幽云,心中盘算眼前这个妖女的提议,正反复思量间,一股妖风旋进殿来,立定身形一看,正是九头鸠鸡精喜媚,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呼天喊地哭诉道:“姐姐,不得了……不得了啦,琵琶姐被姜子牙抓了……现在正在摘星阁受审,还说要用三昧道火烧出她的原形……姐姐赶快去救她吧!”
妲己心中一惊,愤声道:“你们也是多事,怎会无缘无故去惹他呢?”
闻太师尚属初次听闻“姜子牙”之名,不由奇道:“这姜子牙究竟是何许人,竟有这般本事?”
喜媚知他乃当朝太师的身份,更是魔门九离一族的宗主,言词不敢怠慢,道:“奴家不知,只是最初见他在城南的‘天命异馆’批命看相,听闻对于命相数术很是了得……后来柳姐姐入宫当日,我盘算着请他进宫为两位姐姐说些吉祥话,讨个好彩头,谁想他不但不赏脸还差点打伤我。今晨柳姐姐说是为给我出气,便去寻他晦气,谁知……”
妲己狠狠瞪了喜媚一眼,美目中精芒如电,接口道:“姜子牙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老头的门下弟子,记得前些年在西王母的寿宴上,本宫尚且见过他一面,此人外表憨厚老实,实则狡诈阴险。此次胆敢欺上门来,本宫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何目的?”
语罢,妲己轻扬玉手隔空摄物,悬挂丈外衣物架上的华丽宫服在妖能挥应之下,即时落于妲己身上,不到片刻工夫,妲己便盛装隆重鹤立于前,对闻太师说道:“太师不妨先考虑一下本宫的提议,待眼前事情一了再给我答复如何?”
闻太师不置可否,缓缓道:“老夫也准备去看看,那玄门昆仑道宗第一人——元始天尊的门下弟子究竟是一位何等厉害的人物。为了避嫌,老夫先行一步!至于幽云那丫头暂且就留在你这里,待会儿老夫布坛行个法事,自会让她日后服服帖帖听我们差遣!”话音甫落,高大的身形已然掠出门外,消失不见了。
妲己以元能探测四周,确定闻仲已经走远,才缓缓回过身来,一双凤目迸出骇人厉芒紧紧盯住喜媚,一字一顿地冷声道:“记得前些日子蚩老鬼来犯,你们恰巧都回了梦冢,本宫曾几度传唤你们,但都见不到你们的踪迹,而且最近又时常鬼鬼祟祟出双入对,甚至今日还搞成这样!”
“说——”妲己凤眼一瞪,厉声喝道,“你与柳琵琶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快些从实招来!”
喜媚吓得冷汗直冒,扑通跪倒在地,哆嗦着将申公豹唆使柳琵琶与自己密谋陷害蚩伯的事情一一道出,其间自是将自身责任大而化小、小而化无,说完还拿出刚从柳琵琶身上取来的“金傀符”递给妲己,哭哭啼啼道:“姐姐明鉴,这一切都是柳琵琶强迫我干的,妹妹一直对姐姐忠心耿耿,怎会背叛您呢?”
妲己细细听完经过,一把取过喜媚手中的符巾,看也不看便冷哼一声道:“你们定是在想,本宫最好是与那蚩老鬼同归于尽,对吧?然后将本宫之位取而代之……”
喜媚跟随妲己日久,自是清楚她凶残的本性,立时被这一番话骇得三魂失了七魄一般,慌忙支吾解释道:“姐姐误会了,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不等喜媚把话说完,妲己掌中蓄势已久的元能一动,网状妖能甫发即收,将猝不及防的喜媚紧紧封印在起来,随手置入一个皮囊之中。她再一细看手中几张符巾,美艳无匹的脸上现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身形腾空掠出殿门,直奔摘星阁而去。
空荡荡的大殿只留下神情呆滞、浑然无觉的幽云公主,双目之中空洞的眼瞳直勾勾望向水雾蒸腾的一片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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