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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艳不可方物的妲己俏生生走到二人身后,冷若冰霜地望着两兄弟,喝道:“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要在本宫面前装死,还不起来!”
耀阳、倚弦两兄弟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叫苦不迭,只能挪动极度疲惫的身体挣扎起身,怯生生地望着眼前这个女煞星。
妲己吁出一口气,轻抬玉手拭去额间香汗,她显然也已精疲力竭,但此时身形体态的一举一动之间,却凭添一种慵懒妖媚的诱人风采,看得两兄弟差些痴了。
稍顷,妲己盯视二人的眼中凶芒毕露,威喝道:“既然魔门蚩枭已死,你们二人从今日起便是本宫的奴仆,无论任何一切都必须听从本宫的差遣,若有违逆定让你们生不得死不得,听到了么!”
二人听得心中一凉,虽然不明她此举的用意,却是知道她的厉害,便纵有千般不依,此时也是不敢当面直述,好在兄弟俩平常受人压迫惯了,深知逆来顺受的道理,于是也不多话,只是噤若寒蝉般连连点头称是。
“你们暂且随本宫一起入宫!禁宫皇廷之内,言行举止忌讳颇多,你们只需记住别在本宫面前玩什么花样,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语罢,妲己玉臂轻舒,一手拎一个将两兄弟一把抓起,驾起一股妖风出了墓室,便径直往朝歌城去了。
天色已渐大亮,混沌天地被晨曦映照得一片生机盎然。
耀阳与倚弦犹如两具木偶一般被妲己抓在手中,被妖风的力量托在半空前行,只听耳边风声呼呼而过,不由想起数日前首次骑坐“天乌”灵虎的情景,对照现在的遭遇,心中难免有种历尽沧桑的无奈心情。
不到一盅茶的时间,三人便到了朝歌皇宫的御花园之中。
妲己收起元能妖风,领着两兄弟大摇大摆穿梭于错综复杂的苑径之间,受尽两旁守卫兵士的盛礼逢迎,最后才行至皇廷西苑的“寿仙宫”前。
“寿仙宫”坐落于殷商皇宫西侧,其间庭台轩舍,勾栏琼池,都一一布置得富丽堂皇、精雅不俗,尤显出此宫主人的地位尊贵不凡。此时,守候在宫前的侍女见妲己回宫,个个躬身俯首齐称道:“恭迎娘娘回宫!”
妲己随意唤来一名肥胖宫女,指着身后两兄弟道:“黑妞,你带他们去旁近的杂物别院,随便收拾一个房间让他们住下!”
肥胖宫女恭敬领命,走到两人身旁,随意瞥了他们一眼,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冷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耀阳与倚弦只好乖乖地跟随在肥胖宫女身后,往“寿仙宫”侧近的一个别院行去。
闻讯赶来迎接的柳琵琶和喜媚伺立妲己身侧,正好目睹了耀阳与倚弦两兄弟离开。
挥退两旁的伺婢宫女,柳琵琶轻咦了一声,故作不解地问道:“姐姐怎么忽然找了两个呆头呆脑的小子回来?是用来练功的么?”
喜媚也跟着在一旁帮腔,道:“不管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俩小子有点怪,他们让我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话倒是不假,不仅柳琵琶和喜媚有这种怪异的直觉,连妲己本人也隐隐觉出一种潜在的危险感,这完全取决于她们各自苦修而成的妖灵邪魄,是类似于神魔玄妖四宗高手之间的自然灵应现象。
妲己并不回答二女的问题,只是淡淡问道:“我让你们去查蚩凫在阳明山的巢穴,查到什么了么?”
柳琵琶从袖中取出一卷残旧的书简,递给妲己道:“姐姐,这是在那里搜到的一卷宗法秘籍,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三百年前蜀山剑宗失窃的玄法要诀!”
“哦!”妲己略微惊诧地接过卷籍,看着简卷前页上的玄法要诀四字,心中暗忖道:“难怪当时看那两小子的法道那么奇怪,原来是以魔身元能施展玄门法技,哼!蚩凫老鬼也可谓用心良苦了!”
妲己思忖片刻,然后挥手示意她们先行退下,道:“你们先下去吧!记得多去查访一下是否漏脱了蚩凫的其他魔门同族!”
话音甫落,妲己拿着那卷秘籍便走入内宫。
喜媚望着妲己远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柳琵琶道:“琵琶姐,你说她甘冒被女娲娘娘识破的危险,将那俩小子从冥界抢回来,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柳琵琶冷冷一笑,道:“试想,魔璧蕴藏天地无极力量的玄奥,三界众神对它皆无能为力,又怎会无缘无故便成齑粉呢?综合方才那俩小子给我们的感觉,唯一可作解释的是,魔璧之能已被他们吸收!”
喜媚一怔,惊道:“难道她想从他们身上将魔璧元能逼出来?”
“这一点毋庸置疑!”柳琵琶道,“初时魔璧被封印五彩石内,妲己费尽千辛万苦才解开封印的力量,却发现魔璧的开启之法隐有玄机,几经尝试始终不得其法……如此一来,即便魔璧在手也等同一块废物。”
喜媚恍然大悟,道:“既然魔璧元能尽在俩小子身上,自然好过依旧被封魔璧之内。而相比三界四宗百族而言,应该没有比咱们妖宗更懂得如何利用肉身元灵的门族!”
“正是如此!”柳琵琶眼中异芒频频闪现,道,“不过,依现在的情况来看,妲己贱人应该还没有想到办法,我们不如静观其变,伺机而动!”
喜媚点头应了一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应付申公豹呢?”
柳琵琶略一皱眉,冷哼道:“以申公豹一贯阴险狡诈的性格,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稳住他的心,否则他能将归元魔璧现世之秘告知闻仲,也同样会将消息四下散布,届时魔门五族一乱,神魔玄妖四宗将再起争端,我们多半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了!”
“妹妹知道了!”喜媚连连点头,道:“姐姐,咱们不如现在过去看看那两个小子,怎么样?”
柳琵琶思忖片刻,正待说话之际,妖灵邪魄忽而一动,立时心有所感,一双妙目异芒流转,道:“妲己已经去了!”
跟随肥胖宫女身后,顺着“寿仙宫”旁侧的小径一路前行,耀阳一边走,一边捏着鼻子朝倚弦挤眉弄眼。
倚弦知道他是指肥宫女身上传出的异味,于是耸耸肩也做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指了指肥胖宫女的裙底。
耀阳大惑不解地顺他所指看过去,不知是否肥胖宫女肆意卖弄,只见她那宫裙裙底竟露出一小截黑色狐尾。
看得耀阳暗自骇然,与倚弦对视一眼,心中均想到这宫中肯定已是妖孽横行,自己兄弟定要万分小心才是,不过好在二人死而复生,再次落入妲己的魔掌控制,早已心灰意冷,也就浑然不在乎了。
于是,两兄弟撇开不开心的顾虑,开始悠哉游哉地借着晨曦观望皇宫内廷的景致,他们上次进宫是夜晚,加上被守卫兵士四处追杀,根本没来得及观赏一下,这次倒是大不一样了,他们一路上不时互相撞撞肩,一脸得色地笑笑,用两人自小形成的独门手势、眼色和表情相互交换意见。
不多时,三人来到一座堆放杂物的小别院前,肥胖宫女随手指了一处地方,道:“你们自己随便收拾一个房间吧!”说完也不理睬他们,便径自去了。
耀阳与倚弦无可奈何地看着这座小杂院,收拾了半天,两人终于倒腾出一间空房,心中的感觉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他们自小流落市井,过的是三餐难继的混混日子,哪曾住过此等寻常家院,所以一时间颇多感触,久久无法释怀。
还不等他们有时间歇口气,妲己已飘然而至。
妲己一双美目首先环顾杂院四周,然后轻瞟了毕恭毕敬的两兄弟一眼,问道:“本宫问你们,蚩老鬼究竟教了你们一些什么样的法道玄术?”
耀阳与倚弦闻言一愣,弄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支吾半晌不知该如何回答。
倚弦见妲己神情隐有不悦之色,生怕她因此迁怒他们兄弟,再一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看了看耀阳,不作隐瞒答道:“我们只知道他给的是一卷破旧残缺的秘籍,好像是叫做玄法要诀吧!”耀阳见倚弦无所顾忌地说了,也就跟着点头附应。
妲己听他们并没有撒谎,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拿出方才柳琵琶交给她的书简,就手扔给两人道:“你们看看,所说的可是这卷东西?”
倚弦哪敢不接,赶忙伸手托住沉重的书简,首先看了看表封的简叶,再随手翻阅了几页,确认无误后点头应道:“应该是这个没错!”
耀阳偏头看了看倚弦手中的卷籍,略微沉吟片刻,似是想到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只是不停点头附应倚弦的话。
“既然如此,你们就继续用这个参研修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本宫便是!”妲己冷冷抛下两句话,头也不回地再次飘然而去。
耀阳与倚弦茫然对望一眼,齐齐愣在当场,首次感到一种高深莫测的震惊,因为直到此刻他们都无法猜透妲己的意图,难道真是垂涎他们本身所谓的天赋异禀?
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他们兄弟俩早已不再相信类似这样的说法,但除此之外,还有更贴切的理由吗?
耀阳与倚弦陷入深深的迷惑不解之中。
此时,尾随妲己而来的柳琵琶、喜媚两姐妹不敢靠得太近,一直隐于数丈之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待见到妲己离去,喜媚才不解地问道:“姐姐,她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可以将这么重要的秘籍交给那俩小子呢?”
柳琵琶思量再三,缓缓道:“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复杂,我想那个贱人一定是因为没有把握从他们体内逼出魔璧元能,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妄图以助他们修炼为名,摸清楚元能的禀性极向,方能有机可乘!”
“这就奇了!”喜媚道:“如果以咱们妖宗的‘殄天吸真诀’来摄取任何先后天的元能,即便法道再强的四宗高手,只要落在咱们手中,也只有俯首求饶的份!却为何她连两个未入道的小子也搞不定呢?”
“除非……”柳琵琶骤然想到某种可能,神色一变道:“除非他们在无意中已经达到灵元合体的地仙之境?”
“这……这根本不可能!”喜媚大惊失色道:“灵元合体、阴阳归真,肉身成圣、灵神不灭的地仙之境,乃是天地三界任何修行之士都梦寐以求的境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身上呢?”
柳琵琶叹道:“除了这个答案之外,已经很难再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像妲己这等级数的高手怎会舍近求远将玄门秘籍转手他人呢。”
柳琵琶又自轻笑一声道:“这样也好,时间拖得越长越对我们有利,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从容布置一切了!”
说到这里,心怀鬼胎的两姐妹相视一笑,隐没的身形腾地消逝在虚空之中。
耀阳与倚弦呆立在杂院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耀阳从倚弦手中拿过卷籍,好奇地翻看半晌,再环顾四周一圈,终于忍不住说道:“小倚,抛开那只狐狸精的意图先不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卷玄法要诀跟我们最初看到的完全不同!”
倚弦点点头,道:“我看出来了,这一卷应该是完整的玄法要诀才对!”
耀阳边看边皱着眉头道:“究竟哪一卷才是真的呢?又或者这都是假的?不过看他们随手便将这玩意儿抛来抛去,我估计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
倚弦摇头不语,此时的眼光早已被卷籍中的内容所吸引,还不时喃喃读阅一段,然后专注思忖片刻,再掌指齐动独自比划一阵,继续往下看。耀阳被他的行为感染,也情不自禁地摊开面前的卷籍,仔细翻看起来。
“……调和阴阳,以正道鼎。道引为物,乃先天元能之本,宗道万法之源也。盖因万灵生于天地之间,被后天本体凡躯所限,生则受累于经脉气血之变,死则受制于三界六道之困。故而,应当修其心净其身,借一线玄元道引之功,正和脉气,以虚迎实,散之千经百骸,聚之一气归元……”
倚弦一气念完曾经残缺不全的卷籍内容,不由长吁了一口气,感慨道:“这应该是真的!”
耀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往下念道:
“……所谓先天道引,实乃道基深厚之士以苦修而成的本命灵元为引,视各自体性禀赋之差异,种入其人体脉上中下三处丹田渊海,而后以一脉先天为本,涤净后天之凡俗尘垢。循宗道正法日益精进,达至阴阳归真、还本清源之境,始能超凡入圣,长生不灭于天地之间……”
读到此处,耀阳不由咋咋舌,笑道:“这说得未免太神了一点吧!”
倚弦相反却摇头道:“我倒认为蛮有道理的!还记得花子爷爷经常说过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一段诀要应该就是在说这个道理吧!”
耀阳一想到他们兄弟曾经被蚩伯欺骗,心有戚戚然道:“谈何容易,想你我一日三餐不济,终年混噩度日,时不时被人追捕,哪里可以寻到肯为我们植种道引的有道明师呢?何况现在我们又落入他人控制,过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
说到这里,耀阳又自一叹,放下手中卷籍,心灰意懒地爬上矮墩的院墙,随手扯一根尾草叼在嘴里,双手枕头靠依在墙头上,从这宫院的残缺一角越过千重檐角眺望东升的朝日,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沮丧。
倚弦的心中又何尝不难过呢,只是他生来随性不羁,对成败得失一贯看得不重,但此时见到身边一贯积极的兄弟变得意志消沉,心头骤然一热,抬头远望朝阳,泪水顺颊而下,道:“小阳,我好想花子爷爷……”
耀阳闻言一怔,耳边又响起一阵再熟悉不过的悠扬低鸣,回首看时,沐浴在晨阳金辉中的倚弦嘴抿青叶,正吹奏着两兄弟幼时学自花子爷爷的叶笛曲。顿时间,哽咽的泪水滚滚而出。
试问这世间的苦难又怎能及得上他们生死患难的兄弟之情呢?既然已经经历过生死轮回,那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呢?
生有何欢,死又何惧!
耀阳与倚弦这对生死与共的兄弟再次相视一笑,和熙的晨光柔和洒落在两人此时温暖开怀的脸庞上。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耀阳与倚弦起初以为妲己会想着法子来折腾他们,提心吊胆了几天,但是除了一日三餐有人按时送来之外,别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两兄弟一见平安无事,也就自然放下心来。
他们自小吃苦惯了,从未像现在这般轻闲悠哉地度日,前几日尚且偶尔懒惰一下,却始终改不了每日早早起身的习惯,但是起得太早又没什么事可做,索性两人一起摊开玄法要诀读上半日。
自从冥界复生之后,两兄弟失了“金傀符”的魔能依附,再也无法按图索骥般使用玄法要诀上的玄术。虽说他们体内暗藏归元魔璧之能,但两人浑然不知此中玄机,更丝毫不明驱元御能之法,尽管守得宝山一座,却只能时时空手而归。
对已经体验过玄能异法的他们而言,那是一种根本无力主宰自身的挫败感,躯体经脉似乎被完全掏空了一样,再也无复丝毫灵能流淌的痕迹,任何有意无意的召唤或驱使都无济于事,仿佛重回以前凡躯俗身一般。
再则,归元魔璧之能暗藏天地无极力量之秘,又岂是寻常法道玄术可以驾御得了的,之所以妲己将玄法要诀投予两人修习,也是基于弄不明白魔元禀性的缘故。
随着时日的推移,耀阳与倚弦几乎已将整卷要诀通背下来,正如姜子牙与蚩伯所料,他们二人的天资禀赋确实聪颖不凡,每每想通其中关键之处,都不由热血沸腾、兴奋不已。最可惜的便是不能学以致用,只能空自欢喜一场。
这日清晨,两兄弟趁着晨曦天光又在院前研读要诀。
倚弦手捧半卷简叶,苦思半晌,摇头皱眉道:“看了好些天,总觉得这前半卷所讲述的只是玄法修持的过程,不外乎密法净身、道引加持、正法修炼与灵元幻法四步,虽然这些解释由浅入深、细致入微,但却并未涉及任何法诀的具体内容,我们纵然看得再懂也是没什么用处!”
耀阳扫了一眼手中的半卷诀要,摇头一叹道:“这下半卷法道玄学开篇也讲明了,内中所收录的尽是一些稀松寻常的五行小术,即便学会怕也对付不了像骚狐狸、蚩老鬼这等级数的高手!”
倚弦忽而心思一动,道:“难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诀要卷籍不成?”
“我想也是!”耀阳大头一摇,颇为肯定地点点头。
倚弦放下手中卷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无所得的结果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如释重负的轻松感,道:“我们已经闷了好几天了,不如出去走走,反正从这里往北宫一路都是宫侍们的住处,没有什么宫卫兵士把守。”
耀阳一听之下立时心情大好,抛开手中厚重的卷籍,欣然道:“就等小倚这句话,我一早就闷得发慌哩!瞧瞧今日万里无云,不晴不阴,正是出游的好天气!”
两人一拍即合,同时漫步行出杂院,空留下此时摆放在地的玄门秘籍。殊不知两人如此对待玄法要诀的态度,若是被昔日创下蜀山剑宗千年基业的老祖宗看到,非气得大骂他们有眼无珠不可。
蜀山剑宗,源自于先天道宗的分支,与北明元宗、昆仑道宗并称玄门三大宗,数千年的不世基业成就出一代又一代的剑仙游侠,更在二次神魔大战中表现卓越,鼎鼎盛名威赫三界六道。
试想申公豹等魔门高手费尽心机潜入蜀山,辗转数百年才窃得此卷秘籍,可见这卷诀要的重要,但此时却被两兄弟当作废弃之物一般。
其实,玄法要诀的精深真髓之处在于实修求证的微奥阐释,越是真切体验过玄法修持的人便越会了解它的可贵之处。所以,尽管耀阳与倚弦两兄弟看得明白,却因未曾实修实证的缘故,与真正的玄门正道法诀失之交臂。
出了小杂院,耀阳与倚弦沿着“寿仙宫”的殿墙往北漫步,穿过一条花草繁盛的石径,他们的眼前豁然开朗,空旷别致的御花园已在身前不远处。远远望去,错落有致的诸宫殿室巍然林立,层叠起伏的飞檐屋角遥相对应,整齐划一地衬托出整座殷商皇宫的辉煌气势。
守卫御花园的宫卫兵士见他们身着宫侍服装,而且又从“寿仙宫”方向走过来,揣测到他们主子的身份,于是也不阻拦询问,任他们一路去了。
耀阳与倚弦由远及近又行了数十步,此时在他们兄弟脚下的不远处,静静流淌的护城河上,正是令他们记忆犹新的青石淇桥。
静立桥头,兄弟俩一同相视苦笑,俯首观望静水河面,他们的脑海中又再浮现出数日前夜闯禁宫的夜晚,奇怪的是虽然仅只相隔数日,但当时紧张绝望的情绪却早已淡化无形,此时唯独再现心头的是那一幕九星并现的天体异象。
倚弦远眺护城河的尽头,苦笑道:“这些天我们经历了太多事,想起来还是觉得以前逃来逃去的时候活得比较快活!”
“小倚还是老样子!我倒觉得没什么,记得花子爷爷曾说过一句话,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我想我现在终于懂了!”耀阳语气稍顿,一脸正色地继续说道:“见过蚩伯、姜子牙他们之后我就不再甘于平凡。看过幽云公主之后我就不再念想其他女子。经过生死之后我更加坚定我们兄弟不是寻常人的想法!”
倚弦心有所感地看着面前的兄弟,摇摇头叹道:“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你我从头到尾都身不由己受人摆布,究竟可以凭什么往高处走?”
“这就要靠我们自己哩!”耀阳满怀信心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你想,妲己为什么不让我们死,而且还将完整的玄法要诀交给我们,这说明她跟蚩伯一样存有某种企图。先不管她究竟有什么图谋,但只要还有机会咱们就绝不能放弃。”
“其实,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们又不是没死过,有什么好怕的?”耀阳大大咧咧地负手而立,摆出一副大无畏的无赖表情。
倚弦没好气地一笑,做出懒得理会的模样领步继续前行。尽管他的心里明白摆脱妲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此时深深感受到耀阳激励自己的一番兄弟温情,这是任何艰难险阻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喂,小倚,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耀阳难得摆一次英姿勃发的雄浑姿势,却眼见倚弦不识趣地走开,只得埋怨了一句,急忙追上前去。
兄弟俩的心情似乎因此开朗起来,而且许久以来也未曾像现在这般悠闲,两人一路悠哉游哉顺着淇桥往北玩耍过去。
朝歌皇城经殷商六百年数十余朝帝王修戚完善,早已成为当时中原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皇宫内城更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到纣王临朝之后又一再扩整加修,增添殿阁重檐、琼楼玉宇,愈显出超卓奢侈的不世气派。
北宫殿阁先前原本住过后宫嫔妃,虽说现时是地位低卑的宫侍居处,但曾经也经历过大规模的修整,周围景致比之他处亦是丝毫不逊。尤其可贵便在于因宫侍居处之故,沿途并无任何宫卫兵士巡守,显得格外幽雅清静、气氛怡人。
两人沿着护城河道一路赏玩,不时侃侃从前的趣事,相互交流一下观摩玄法要诀的经验,相谈甚欢之间仿佛浑然忘了眼前的重重危机。
倚弦举目远望护城河水蜿蜒出宫,遥想城外舍水狂放奔流,心中竟开始向往昔日三餐难继的生活,无奈道:“想不到这深宫皇廷中竟早已妖邪遍地,真分不清楚什么人才不是我们的敌人。”
耀阳闻言郁闷了半晌,最后扑哧一笑道:“小倚,你怎么老改不了多愁善感的毛病呢?现在妲己摆明有求于我们,一天供吃供住不算,还甩一本玄法秘籍给咱们修炼。所以,在未达成目的之前,她应该是我们最要好的‘朋友’才对!”
倚弦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苦笑道:“只怕是最要命的朋友吧!”
“对了!”耀阳似是想到了什么,道,“小倚,你可别忘记,除了妲己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头号大敌!”
倚弦奇道:“头号大敌?谁?”
耀阳故意摆出一个非常惊讶的样子,哂笑道:“您老可真健忘,咱们可是幽云公主那丫头的头号大敌。唉,谁让咱们的倚大少爷拔了她的头筹呢!”
倚弦立时想到那旖旎惊艳的夜晚,俊脸不由一红,别过头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拔你个死人头!头筹?亏你把它用到这里。”
耀阳看到倚弦的窘样,笑得更是大声,顿了顿又道:“哈,说的也是,我一直很想问你一句,幽云公主的玉体上有没有什么美人痣一类的诱人胎记……”
不等倚弦设法打断耀阳的说话,就听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娇叱——
“贱胚找死!”
两人同时一惊,急忙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素雅装扮的幽云公主粉面含冰地俏立丈许外的花草丛中,杏眼含煞地盯视着他们兄弟,活脱脱一副俏罗刹发威的模样。
耀阳吐了吐舌头,小声道:“完了!”
倚弦一听就知要糟,急忙上前一步辩解道:“公主息怒,那晚我们兄弟……”
幽云公主见他还要再说,心中更觉气愤火大,一声怒喝打断倚弦的说话,道:“你还敢再说!”话音没落,握拳便朝倚弦打去。
这幽云公主素来是纣王最疼爱的女儿,不但娴静美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天资聪颖慧根不浅,幼时曾得一异人传授武艺剑技,身手也是了得。那晚被兄弟俩险些占了便宜,全因裸身泡在浴桶中羞涩不便的缘故,后来想起始终如同芒刺在心,今日又听见耀阳这般调侃,大怒之下含恨出手,自是毫不留情。
倚弦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公主的粉拳直冲自己面门而来。拳风劲起,速度之快顿时令倚弦惊立当场,自问根本无力躲过此拳,只能眼睁睁看着粉拳袭来,腰生脚硬唯有等着挨扁的份儿。
就当倚弦闭目准备受拳之际,身后的耀阳见情况不妙,也顾不上什么时机已晚,只是一个劲地推了倚弦一把,却不想奇妙的事情适时发生了——
倚弦周身一震,心神恍惚之间条件反射地闪往一边,恰恰避过擦耳而过的一拳。这根本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但现在偏偏轻松写意地做了出来。倚弦对自己的身体反应感到震惊,尤其此刻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冰凉怡心的异感,令他顿时怔怔地连退数步。
幽云公主心中一讶,对倚弦的反应甚是惊疑,但见这一拳并没有击中倚弦,脚下错步而前,顺势又再翻拳向倚弦身后的耀阳攻去。
耀阳见倚弦躲过幽云公主一击,心中原本松了一口气,却料不到幽云反应如此之快,傻呆呆站在那里根本反应不过来,理所当然地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拳。
“哎呀,痛啊……”耀阳受了一拳,吃劲退了两步,不由自主地捂住痛处,口里滋滋抽着冷气在那里大呼小叫。
倚弦听到耀阳的呼声才清醒过来,靠近他一看,只见耀阳左眼上现出一个清晰的拳印淤迹,黑紫发乌,再加上此时耀阳跳脚呼痛的样子,其状甚为滑稽,令倚弦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幽云公主一拳落实便已抽身后退,却当她看到耀阳的样子时,也不自禁强忍心中笑意,仍旧装出一副极度恼怒的模样,喝问道:“你们到底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闯皇廷禁宫!”
听到说话声,倚弦与耀阳的目光立刻集中到她身上,但见朝阳灿烂之辉斜照在她半边脸庞上,映出无比秀美的柔和轮廓,衬合那宛若完璧的无瑕肌肤,在那双秋水翦瞳般的流连目光中,格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倚弦不由看得痴了,浑然忘了如何回答她的问话。
耀阳瞪大眼睛见到幽云此时圣洁绝艳的样子,浑然忘记了脸上的疼痛,呆呆地观望半晌,喃喃道:“真是太美了,要是可以娶到她,哪怕只活一天我也认命……”
想那幽云公主的身份是何等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今日却被这无名小子屡屡调侃,让她如何受得了这般羞辱,没等耀阳说完便再次挥掌向身前二人攻去。
倚弦对耀阳口不遮拦的毛病真是恨得要命,可是偏偏又没办法,此时见幽云公主脸色大变,立时知道要坏事,赶忙急急将耀阳推向一边,同时大声喊道:“小阳快闪!”
耀阳正沉浸在自我想象当中,哪里听得见倚弦的呼喊声。只见幽云快若流星的粉拳眨眼即到,直到劲风逼体耀阳才生出反应,但已躲闪不及。
“蓬”一声闷响,一击到位,只听拳劲击体的声响,可见幽云此击劲道十足。
却也奇怪,虽然又是一拳打在耀阳身上,不过感觉完全不同,这次耀阳并没有感到太大的疼痛,反而觉得体内生出一股温热爽和的异感,再看幽云竟脸色微微发白,在那里不停揉搓粉拳,好像是她挨了打似的。
幽云立时怒火重燃,美目厉芒乍现,娇喝道:“好!既然你们各有所持,本公主今日就和你们斗斗!”说着玉手一招,朱唇微启,表情肃然请咒道:“凤鸣!”
只见一道七彩芒光倏地闪过,幽云公主的手中凭空多出一柄晶莹玄彩的凤纹古剑,抖手轻划,交叠出数道奇形轨迹,划出九朵剑花异芒交织成一道独特剑网,在阳光下耀出千丝万缕的剑芒覆罩向耀阳与倚弦。
兄弟俩几时想到幽云的剑说出即出,而且竟有这般厉害,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只能倒身滚往一旁,好在护城河两岸筑有石栏护杆,两人才侥幸不致于滚落河中。
剑势落空,幽云想来定是恼极了耀阳的轻薄调侃,凤鸣剑紧紧随他而去,照准他双眼便刺。耀阳正好滚倒石栏边上,势尽力竭,眼见剑芒异动汹汹而来,心中惊慌无比,身躯更是挪不动半分,心中直呼完了。
滚到另一侧的倚弦哪能眼睁睁看着耀阳丧生幽云的凤鸣剑下,情急之下飞身扑去,速度之快连他自己也禁不住暗自咋舌,双掌终于及时拍在凤鸣剑上,奈何所有力气都用来前扑,掌上力道过小,只能将剑荡开少许。
凤鸣剑虽然未能刺伤耀阳的双目,却在他的眉鬓处划出一线创口。
耀阳趁幽云剑势用老,连忙缩地一滚爬到倚弦身边。
幽云公主见他们一个眉角受创滴血不止,一个双手因触及剑锋也血痕累累,心中怒气倒是消了一大半,掌中利剑直指两人,喝斥道:“本公主再问一次,你们是什么来历,混入宫中究竟有何目的?”
耀阳与倚弦两人颓然立起身,倚弦揖身拱手苦笑道:“启禀公主殿下,小民兄弟两人当夜确实是受奸人所害,才导致无意冒犯公主。”倚弦瞥了耀阳一眼,语气异常诚恳地继续说道:“我这兄弟虽然口没遮拦,爱说胡话,但绝对不是对公主心存邪念,不过只是惊艳而已,想我等兄弟出身低贱,平常一日三餐都难以自给自足,又哪曾见过像公主这般容貌绝艳的女子呢?”
这番话甫一出口,如果换作是耀阳说,幽云肯定又是一剑挥上,只怕不会有丝毫客气,可是从容貌清秀的倚弦口中说出后,却偏偏别有一种诚恳的味道。
幽云公主初初听到这些直白的夸赞词,桃腮不由一片嫣红,显然有些受用,口中却斥道:“你这人本也不是什么好人!”
耀阳惯常察言观色,怎会不知事情大有转机,连忙跟口对幽云说道:“对对对,我真不是存心轻薄公主殿下,再说我们还是妲己娘娘的贵客,又怎敢对公主您存有丝毫不敬之意呢。”
幽云的怒气原本已消了大半,但此时听了耀阳的一番话后,顾念到母亲之死,心中一阵难过,看他们两人的眼光更是不顺眼起来,面寒如冰地恨声道:“原来你们是那妖妇的贵客,难怪如此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如此一来,今日本宫就更不能客气了,一定要替父王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狗奴才!”
倚弦猛然想起当日命馆的一幕,这才猜到原来前些日子含冤枉死的姜皇后便是幽云公主的母亲,而那狐妖妲己正是她的天大仇人,立马心知又要糟糕了。耀阳则缩在一边心想,这丫头怎么说变就变,禁不住直呼受不了。
幽云公主挥舞掌中凤鸣剑,照准两人分心便刺,显然心中气愤已极,剑式翩动竟没有半分花架子。兄弟俩一见大事不妙拔腿就跑,好在他们身体的反应还是很快,比之方才的手忙脚乱,自是多了一些经验。
幽云公主一剑刺空,轻盈的身形紧随上前,轻抬玉脚堪堪正踹在耀阳身后,一股劲力透背入心,使耀阳顿时跌扑倒地,险些背过气去。
倚弦蹲身正欲扶起耀阳,却见眼前剑光一闪,幽云的凤鸣剑已然掠至眼前,眼看避无可避就要伏尸剑下,倒地的耀阳急中生智,舍身一扑而上,竟以身躯撞向幽云公主的软香玉体,显然用的是无赖打法。
幽云公主一贯自持身份尊雅高贵,怎会容许他人有丝毫侵犯自身的机会,顿时手中剑势一收,及时错步挪身,险险避过耀阳的舍身一扑,凤鸣剑含怒再度出手,锐利剑锋化作一道厉芒直刺近在咫尺的耀阳。
倚弦大惊失色,奈何距离差得较远,已然救援不及,不由目光尽赤,大喊一声道:“小阳!”
耀阳的一扑之势力竭而止,此刻面对眨眼即至的剑芒,已根本无力作出任何反抗。
然而就在他双目紧闭引颈就戮之际,异变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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