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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康熙禀报有人对他下毒的消息宜早不宜迟。迟一刻则康熙体内的毒素便多一分。
胤禛知道, 康熙今日要接见大小臣工十余位,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 眼下根本没有时间挪出来给他。因怎只能先打发赵太医离开, 然后他也跟着出了畅春园, 先往郑家庄去查看府邸修建的情况, 然后准备在康熙午休之后再来求见。
康熙午后总要歇一歇, 醒了之后还要活动活动筋骨,这是他数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如今纵然腿脚不利索也不曾断过。这段时间里康熙没有安排接见大臣,正好可以用来禀报此事。
康熙听说胤禛求见, 不由停了手上的动作,笑道:“老四不是晨起就来过么?怎么又来请安?他今日倒是来得很勤啊。”
虽如此说,康熙还是准了, 说让胤禛进来说话。
胤禛进来, 赵太医也跟着进来,康熙看见赵太医倒是愣了一愣, 随即笑道:“老四,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胤禛给康熙请安, 康熙叫了起, 胤禛起身后, 便请康熙屏退左右, 他有要紧事要同康熙讲。
康熙笑了一笑,便挥手让梁九功领着宫人们都退下了,然后才望向胤禛:“老四, 你有何事禀奏?”
胤禛没有似赵太医先前那样迟疑, 他直接就对康熙讲了足疾之事,但是他没有明说有人对康熙下毒,而是一步步引导康熙自己得出有人对他下毒的结论来。
待康熙自己得出结论来后,胤禛才道:“虽然有近身之人对皇阿玛下毒,但是赵太医说了,此毒他已查明,也可解。只要找出是谁对皇阿玛下毒即可。方才儿臣请皇阿玛屏退左右,便是不希望皇阿玛身边的人听到这些话。”
康熙沉吟片刻才道:“梁九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叫他进来,让他去查。”
胤禛道:“皇阿玛,梁公公确实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这一回,皇阿玛要查的人只怕得多些,儿臣想,除了梁公公之外,其余的人都要查。”
康熙前两次查人,御前的人都是没有排查过的。因为康熙相信梁九功,也相信御前伺候的人,可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证明御前的人也已经不可靠了。如今为了查清真相,也为了排查干净有异心的人,除却梁九功之外,确实谁都不能信任。
梁九功进屋后听见这事,吓得跪地连连请罪,康熙摆了摆手叫他起来:“你先别忙着请罪,你有失察之罪,这责罚朕先替你记着,你先替朕把下毒之人找出来,待这件事后你再来向朕请罪。去吧。”
梁九功一头冷汗,在康熙跟前立下了军令状,誓要将这下毒之人找出来。
梁九功忙忙去后,康熙便让赵太医下去研究解药去了,屋中便只剩下康熙与胤禛父子两个相对。
康熙与胤禛心中对下毒之事都有诸多猜测,但目前事情未明,再多猜测说出来也是无用,因此康熙和胤禛都没有开口多言。
梁九功在康熙面前立下了军令状,他自然不敢怠慢,迅速展开了调查。梁九功做了这么多年御前总管,手段也是雷厉风行的,一旦找准了调查方向,不出半日就将这个躲在暗处给康熙下毒的人抓出来了。
这个人竟然是跟了梁九功多年的徒弟魏珠。
就连康熙听到这个名字时,都有些诧异:“竟然是魏珠?”要说除了梁九功之外,康熙身边最为得用最为信任的就是魏珠了。康熙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件事是魏珠所为。但转念一想,给他悄无声息下毒数月之久而不被发现的人,也就魏珠这样的才能做到了。
康熙沉吟片刻,又问梁九功:“他为何给朕下毒?”
说起这个,梁九功的脸色又是一白,他将魏珠的招供缓缓道来:“魏珠说,他给万岁爷下毒,是为了给九贝子报仇。”
原来,胤禟一直都在私底下收买拉拢御前的人以作耳目之用。对于梁九功这样绝对的心腹,胤禟是不敢动的。但在御前一般侍候的宫女太监又没有那么大的权限,胤禟觉得纵然拉拢了也是无用。因此,胤禟就将目光投向了梁九功的徒弟,也同样得康熙信任的魏珠身上。
胤禟一开始自然不能表露收买拉拢之意,而是打算慢慢的在日常生活中浸透魏珠的心思。他让自己常进宫的几个小阿哥对魏珠以伯叔相称,还暗中以各种名目给了魏珠许多金珠财帛,几年之后,魏珠就成了胤禟的人了。
康熙御前伺候最多的是梁九功,魏珠实际上知道的也并不是很多,但魏珠对康熙的动向十分了解,因此,魏珠对胤禟透露最多的也是康熙的行踪,还包括康熙身边之人的行踪。
原本魏珠是没有想过要对康熙下手的。但因为胤禟被撸了差事,也不得进宫了,胤禟府上的阿哥们也不来了,魏珠现下的日子远不如从前。魏珠的胃口已经被胤禟养叼了,也养大了。
这魏珠就生了歹心了,他觉得他如今这样都是因为康熙打压胤禟的缘故。而身为御前的人,魏珠也看得很清楚,康熙打压胤禟,证明胤禟一党的人都无法再承帝位。若换了别人做新君,他这个一心一意亲近胤禟一党的太监哪里还能有什么活路呢?
于是,魏珠就想趁着康熙生病的时候悄悄给康熙下毒,以期混淆视听,让众人以为死于毒发的康熙是死于疾病的。等康熙死后,魏珠便可抓住机会向胤禟邀功,不论胤禟抓住时机推谁上位,他魏珠都不会有日落西山的一天。
康熙听罢这些话,便斥责魏珠是数典忘祖的狗奴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康熙才在胤禛的劝慰下平息怒火,待康熙冷静下来后,才望向梁九功,面色发沉道:“魏珠区区一奴才,纵然有人帮他,他也未必有这样大的野心。你要仔细查问,看看魏珠此举究竟是不是他自己所为。他当真只是为了给九贝子报仇,而不是有人在背后驱使他让他动手的吗?”
若此事真如魏珠所言是他自己动手做的,那就是奴才谋害主子,是大罪不假,但其性质就与有人驱使而谋害康熙的阴谋大不相同了。
康熙是怕魏珠心存侥幸,指望着自己将罪责都揽下来,好保护身后的人,希图东山再起,有人得势后再去救他。
梁九功忙道:“奴才不敢欺瞒万岁爷。奴才给魏珠上了刑,魏珠一口咬死全是他自己所为,他不忿万岁爷如此对待九贝子,所以立意要为九贝子报仇。他说他的所作所为并无人驱使。”
康熙冷笑一笑,并不相信梁九功的话,他伸手一指胤禛:“你去查问,务必要给朕问出实话来。还有宫里头但凡与老九有联系的所有宫人一律送到慎刑司严加审问,看看老九究竟与此事有何干系。”
胤禛的手脚很快,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次的事情还真与胤禟无关,魏珠给康熙下毒确实是他自己的主意。
不过,即便结果如此,康熙依旧是动了大怒的。魏珠有此所为,也皆是胤禟往日钻营之过。因此,康熙压根就没有放过往日与胤禟有所牵连的宫人,康熙要梁九功将这些宫人一律发配到慎刑司服役。
康熙不愿意引起动乱,也不愿意将魏珠对他下毒之事公诸于众,但康熙下定决心要惩处胤禟。遂在胤禛查出结果后,康熙便命人传旨将皇子阿哥们都召入畅春园中,他要当众训斥惩处胤禟。
魏珠下毒之事瞒住了,康熙借口魏珠在他身边犯了大错,然后牵连查出魏珠与胤禟过从甚密之事,将胤禟狠狠骂了一顿。
康熙异常痛心,他自将秘密立储诏书放置到乾清宫匾额后,就没有再像今日这样当着众皇子的面发表演讲看法了,也没有再聚众公开谈论过自己的心情了,这一回,康熙实在是被伤得狠了,在痛骂过胤禟后,康熙又发布诏谕,回顾自己的一生,阐述为君为父之难,说到动情处更是涕泪横流。
最后,康熙将胤禟革爵,将他在府中禁足,不许胤禟再出门与人交际往来后,之后,又将魏珠论罪处置,一番折腾之后,康熙又如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再无体力,若非胤禛在旁侍候,康熙只怕又要昏厥过去了。
打发走众皇子后,胤禛又在清溪书屋中陪伴康熙至深夜方回自己府上。
年庭月听说了畅春园中的变故,她一直都在等着胤禛回来。
胤禛回来时,福宜和福慧小哥俩早就睡了,五福堂中只留灯火数盏,是年庭月在屋内等待胤禛归来。
胤禛累了一天,精神早已疲乏,见到年庭月后,他原本想要好好睡一觉的心思忽而就变了。更衣洗漱后,胤禛到了床榻上,伸臂自然将年庭月搂入怀中,他望了望怀中安静与他对视的年庭月,他瞧着年庭月眉眼间的平和从容,不由深吸一口气,闻到年庭月身上的清淡香气,胤禛轻声开了口。
“月儿,能陪我说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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