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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吧。”晓飞得意洋洋地横着走到了明昊面前，很欠扁地说：“你就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替你女朋友道个歉，这事就了了，怎么样？至于怎么道歉才算是有诚意，那我就得好好想想了……她是上门踢馆骂人，还骂了那么长一串，这可得好好核算核算……”
“道歉？”明昊仍是觉得好笑：“不可能。”
“操，你别tm给脸不要脸！”晓飞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婉仪说的是真话，我不会为了真话道歉。”明昊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仿佛是在叙述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行，你行。”晓飞的表情十分好看，说话的腔调都变了，还有一点破音：“那就让她给你收尸吧！”
哥特萝莉姑娘仍是冷冷地靠着车，不说一句话，她伸出手，在车盖上按灭了烟，又点着了一支。
打手们见这一仗真的要打了，都纷纷兴奋了起来，手里的武器在地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满脸都是嗜血的愉快表情。
“等会儿，我把东西放一下。”明昊耸耸肩，道。
他拍了拍衣袋，发现自己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带了那一枚诺基亚手机，一会儿只怕是要丢掉的，最好找个地方放一下。
但在这样空荡荡的旷野里，哪有放手机的地方。
“哎。”明昊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转过身，朝着小路一旁的深沟里看了一眼。
李深寒下意识地仰起头，正对上了明昊的目光。
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直视着自己，里面没有丝毫的意外。
明昊手一扬，还亮着绿色液晶屏幕的诺基亚手机划出了一道好看的抛物线，飞了过来。
李深寒一伸手，那个还带着体温的机器沉甸甸地落进了掌心。
好嘛，原来这小子一直知道自己被跟踪着，只是没说破而已。
李深寒苦笑了一下，收起了手机。
等到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打架斗殴已经开始了。
晓飞那帮人显然没有注意到李深寒的存在，只以为明昊是随手把手机扔了，因此并没有多想，张牙舞爪地冲着明昊包抄了上去。
确切来说，包抄上去的只有那十个打手兄弟而已，哥特萝莉姑娘仍是冷冷地靠着车抽着烟，晓飞自己显然根本不算是战斗人员，他只是十分嚣张兴奋地在一边大声喧哗鼓掌，配上那一身嘻哈风格的造型，表演欲强得都快溢出来了。
李深寒一时拿不准要不要上去帮忙。
对方有十个人，而且看起来……还是有些本事的，身体素质不错，眼神凶狠，看步法都有打架斗殴的经验，手上还都拿了棍棒一类的武器。
普通人的话，恐怕很容易被群殴致死。
可是明昊……
诺基亚手机屏幕还没有自动熄灭，在黑暗的壕沟里散发着荧荧的绿光，李深寒实在忍不住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那上面仍停留在短信发送的页面，收件人是自己，短信内容根本没有发出去，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不必出来。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李深寒好整以暇地把手臂抱到胸前，悠然自得地看起戏来。
这戏果然是很好看。
明昊就稳稳地站在月色之下，看都不看冲上来的这群人，甚至还把双手插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打手们明显被他这种傲慢的态度激怒了，率先冲在前面的几个人，手里的棍棒已经狠狠地抡了过来，下手果然足够狠，都是冲着头部去的。
明昊只是随意地往后一仰，动作不慌不忙，幅度不大不小，就恰好躲过了棍棒的攻击，然后，穿着人字拖的脚轻轻往前一勾。
只听扑通扑通几声闷响，最前面的三个打手就这样被他一个个地勾到了腿，失去平衡地摔倒在地。
这样悠闲的动作看起来轻松，实际是很累的，明昊稳了稳身形，改成了更实用的防守方式，往后退了几步，降低重心，双手握拳，挡在了身前。
接下来冲上来的几个人，都被他用各种教科书一样的动作扔了出去。
挑勾摔，勾踢摔，过背摔……
刚刚还嚣张万分的打手兄弟们，一旦近了他的身，都会被他用各种难以置信的动作捕获，然后像扔麻袋一样扔出去。
震耳欲聋的音响，配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和扑通倒地的声音，煞是好听。
“日，你们能不能给小爷争点气？”晓飞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了，开始手忙脚乱地左躲右闪，躲开满天乱飞的打手们，嘴上仍是不停：“平时的本事呢？我操，是要气死我吗？”
棍棒散落一地，有的滚了好远都没人去捡，几个打手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估摸了一下对手的实力，互相对望了一眼，便很有默契地一瘸一拐地退了回去，再也不敢上前了。
当然，也有几个比较愣的，不屈不挠地一次次上前挨摔，摔到最后，明昊大概实在是犯了，踩住一个人，双手在肩膀上一使力，咔地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整条胳膊都被软踏踏地卸了下来，毫无战斗力地耷拉着，一时半会无法上前闹事了，这样的脱臼也很容易处理，只要去医院，分分钟就可以复位。
晓飞仍在不忿地抱怨着，还没抱怨完，就觉得头顶一松——帽子不见了。
“你不是老大吗？”明昊把那顶supreme的帽子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道：“自己不上？”
“我，我……小爷我是非战斗人员！”晓飞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挠了挠自己头上嚣张的红色头发，嘟嘟囔囔地辩解道。
“行了！”哥特萝莉姑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叼着烟，哑声道：“走吧。”
“小爷我也正有此意！”晓飞使劲点头，表示自己和老婆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急忙使劲拍拍手，道：“弟兄们，那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战略性撤退，战略性撤退啊！”
哥特萝莉姑娘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转身回到了车上。
晓飞的战略性撤退用了不短的时间，他先是费劲地到处蹦跶着把受伤的弟兄们从地上拖起来，然后又狼狈地捡着地上的棍棒，好不容易捡齐了，抱在怀里好大一捆，简直抱不过来了，同时还要扶着走路不方便的弟兄们……等到一群人终于零零碎碎地回到车上时，车里播放的音乐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首了。
明昊就站在原地，双手重新插回口袋里，安安静静看着他折腾。
……
李深寒笑得差点把周围的草都给薅光了。
这绝对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见过的最搞笑的约架。
好不容易把兄弟们都塞回了车上，晓飞跳进副驾驶座，摇下车窗户，露出一个脑袋，大概是终于觉得安全了，他的表情和语气又欠揍了起来，叫嚣道：“明昊你给我等着！这次就先饶过你，下次没那么容易！以后走路小心点！”
“哦。”明昊抬了抬眼皮，手里的帽子转了转，像是在转着什么暗器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帽子当暗器朝着晓飞的脑袋削过去。
晓飞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缩回了车里，摇上了车窗，带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一路绝尘而去。
那些hey~hey~yo~yo的音乐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李深寒从壕沟里爬了上来，走向明昊，把手机递回给他，刚一凑近，就闻到了酒精的气味。
“喝酒了？”李深寒随口问。
明昊毫无醉意地点点头：“不小心把酒当成水喝了。”
“这也能搞混？”李深寒十分无语。
“啊。”明昊含混地答应着。
“你酒量应该挺大的。”李深寒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估算着——这么明显的酒气还能丝毫不醉，那要喝多少才能真的醉？
“不知道，没醉过。”明昊摇摇头，向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李深寒和他并排着往回走，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头顶上的月亮默默地跟着他们。
“有件事我需要解释一下。”李深寒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了：“我和婉仪之间真的没什么，我不是那种人，你放心。”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让人不敢相信。
以前的朋友们常常开玩笑说——深哥这种人，一看就是那种见一个勾搭一个，见两个勾搭一双，拆散一对是一对的人间蓝颜祸水。命中带桃花，见到美女就笑眯眯地上去撩，他不惹事谁惹事？
但实际上……
这绝对是千古奇冤。
也不知道明昊会不会信。
“哎呀……”明昊一听他这话，就抬起手，挡住了额头和眼睛，一幅纠结万分的样子：“别提这个了。”
“好好好，不提。”李深寒立刻笑着回答。
他看不太懂明昊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但能感觉到明昊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没生气就是好事。
“走吧。”李深寒愉快地摆摆手：“正好，明天不上班，我请你喝酒去。”
“这个点，都关门了。”
“那不行，哥今天就是想喝酒，不喝会死的。”李深寒坚持。
白天被明昊的短信给刺激了一下，晚上又看了这么有意思的一场约架，然后刚刚又闻到了明昊身上散发出的酒味……不得不说那酒味很好闻，让人肚子里的酒虫蠢蠢欲动的那种好闻。
“……”明昊想了想，终于妥协，道：“跟我来。”
他们顺着长长的小路，穿过浓重的夜色，终于回到了修车铺。
这个点，修车铺已经完全关灯关门了，一眼望去黑洞洞的，好像鬼屋一般。
“在这里等着。”明昊说。
“哦。”李深寒乖乖停下脚步，等在原地。
明昊三步两步上前，攀着墙面，爬上了修车铺的窗台，用备用钥匙打开了窗户，推开玻璃，跳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扛着一个箱子从窗户里跳了出来。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支支的酒——啤酒红酒白酒，什么牌子都有，五花八门。
两个人坐在修车铺前面的小土坡上，对着一箱酒，像是现场分赃的大盗一样。
李深寒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操作，满腹狐疑地拿起一支，晃了晃：“你从哪里找出来的？这里面装的不会是机油吧？”
明昊从箱子里挑了一瓶白酒出来，随手敲掉了瓶盖，递给李深寒：“我今天喝的就是这个。”
瓶口里散发着浓郁的酒香，的确是熟悉又好闻的气味。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尝一尝。”李深寒接过瓶子，抿了一小口，辣得直咋舌：“擦，真够劲儿。”
他基本上不存在酒量这种东西，平时和朋友聚会也极有节制，从来都是只喝一点点，多了就坚决拒绝。
可是今天这一瓶，让他有了想一口气喝光的冲动。
还好，这个冲动最终还是被他忍下去了。
“够了够了。”李深寒抿过一小口之后，就把瓶子还给了明昊：“我还是喝点啤的吧。”
明昊在箱子里随手翻了翻，翻出一瓶度数比啤酒还要低的水果味鸡尾酒，递了过来。
“哟，这么体贴。”李深寒脸皮厚得很，完全不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接过鸡尾酒，往明昊手中一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来，恭喜英雄又赢下一场。”
“这种就算了。”明昊显然根本没有把刚才的对手当成对手。
他摇了摇头，一仰脖子，一瓶酒又下去了一小半。
“哎？”李深寒急忙阻拦：“我说，你悠着点儿，这是干嘛？”
“渴了。”明昊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夜色凉爽，清风吹拂，正适合没事喝点小酒。
两个人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很快，面前的地上就堆了好几只空瓶子。
“刚刚那位……真的是云虚的亲弟弟？”李深寒问。
他只不过是喝了一点点，酒精量可以忽略不计，但说话已经有点晃悠了，嗓音比平时的更加不正经。
“是。”明昊道：“不用管他。”
李深寒暗暗叹了口气。
孙晓飞看起来年龄不大，应该和明昊差不多，大概也是在外地上学的学生，最近放假才带着女朋友一起回老家的，就这弱智程度……云虚根本不会道法的秘密可能是连他也瞒着的，不然，分分钟被这位大嘴巴弟弟给宣扬出去。
“我今天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冲冠一怒为红颜。”李深寒突然笑了起来，使劲拍了拍明昊的肩膀：“为了维护女朋友，以一当十，够爷们儿。”
“……”明昊被这句话说得立刻全身僵硬了，右手扶住额头，一幅实在是憋不下去了的样子。
他本来就不爱说谎，更不擅长说谎，最近配合着婉仪演了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酒精的作用，酒精融化在血液里，流进大脑，滚烫滚烫的，让他不知不觉就想把真话说出来。
“嗯？”李深寒的好奇心也实在是绷不住了，越发拉住明昊不放，追问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那个。”明昊长出了一口气，偏过脸来，靠近了李深寒的耳朵，低声而快速道：“婉仪，不是我的女朋友。”
“真的假的？”李深寒笑了出来：“我不信。”
“我不是婉仪的男朋友。”明昊又重复了一遍。
李深寒只觉得自己浑身冒出了汗，刚刚喝下去的那一点点酒精，立刻就随着汗水蒸发了出去。
脑子里像是无数朵烟花炸开了一样。
还有无数个小人在跳舞
狂喜像风暴一样席卷而来。
“说清楚点儿，到底怎么回事？”他使劲追问。
然而却没有得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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